第二百一十四章 燕云会战（18）
一百支床子弩直接打乱了女真火箭手的阵形。他们开始向后方溃退。出乎意外的是，这一次女真督战队没有砍杀他们。
辛赞得势不饶人，他领着三千强弩手追击女真火箭手，竟然极为顺利地突破了第八道木墙和第九道木墙。
眼前只剩下一道木墙了。辛赞再准备再接再厉，领着强弩手冲过去。天空突然响起了极为尖利的啸叫声。一块块石头从天而降，砸进强弩手阵列。
被旋风炮扔出来的石头可以说是人力无法抵挡的。不要说普通士卒，就是猛如高宠岳飞，遇见这样的飞石，也只能赌自己的命大。
第一波石头就砸死了数百弓手。
辛赞见势不妙，只能领兵撤退。
完颜宗望十分气恼地喝道，“是谁下令投的飞石？”
退回高台的活里改赶紧说道，“是那个叫张冲的汉儿万户。”张冲本是西夏国的将领，前年投到金国来的。最擅长组装旋风炮。
“拖出去砍了！”
“真要砍吗？”活里改是宗望的亲信，面对发火的宗望，依然敢追问一句，“旋风炮可是他领人组装的。杀了他，我们可就没人会操持旋风炮了。”
宗望把手向下一挥，“砍了！这个蠢货误了我的大事。我用旋风炮是准备对付护民重甲的。对峙两个月，我从来没使用过旋风炮，正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地对付岳南蛮的重甲步兵。如今他只给我砸死几百个弓手。护民军中弓手占五成，杀几百个济得了什么事？别说废话了。去把他给我砍了。”
活里改不敢再说下去，他走下高台，不过片刻时间，就提着张冲血淋淋的人头回来了。
宗望嫌恶地看了一眼张冲的人头，冲活里改骂道，“你提这厮人头上来作甚？来请功啊？快给我扔下高台。”
完颜斜也使个眼色，活里改赶紧又提着张冲的人头下了高台。完颜斜也问了宗望一句，“那旋风炮还要使用吗？”
“当然要用。”完颜宗望信心十足地说，“张冲麾下会操持旋风炮的炮手多得是。这次虽然不能出其不意，但岳南蛮不牺牲一些精锐，就别想毁掉我们的最后一道木墙。”
岳飞想不到金营之中还有这么多的旋风炮。他想了一下，赶紧命护民军暂时撤到投石机的射程之外。
智浃大师在旁边大声说，“金狗有旋风炮。我们就用巨型冲车。”
岳飞笑道，“大师此言，正合我意。”
张累指挥手下步兵，把十辆藏在护民军大营的巨型洞子车推了出来。每辆冲车底下各藏了五十精兵。冲车速度极慢，但极为坚固，就像三个活动的堡垒。每辆冲车需要三百名士兵推动。
完颜宗望当然也发现了护民军的洞子车。他赶紧命令那野率一个万人队精锐守在大营之后，随时准备出击。
巨型洞子车移动缓慢，但势不可当。除了真正的城墙，这些旷野之内扎就的坚营还真经不住它的撞击。不要说那最后一道木墙，就连金军真正的大营，以大树扎就的寨墙，也经不住洞子车几下撞击。
既然护民军出动了洞子车，看来岳南蛮是准备借势冲进金兵大营了。杨再兴一败，岳南蛮是真的急了，他想乘着这一次的夜袭逼退金军，然后乘势退往莫州，去和张宪会合。
可是我完颜宗望的大军又岂是吃素的。完颜宗望根本不等护民军把冲车推过第十道木墙，已经大开城门，大将那野领着一万铁骑冲杀出来，转眼间撞翻木墙，扑向已经冲出大营数万有余的护民军。
金军大营中的数万精锐骑军已经全部跨上了战马，只等那野杀开缺口，他们就会随后跟进，踏破岳南蛮的二十里连营。
首当其冲的是聂万金陈黑户的重甲步兵。这些重甲步兵可以硬撼金军的铁浮屠。至于那野的一万骑军，虽然精锐，但还是比不上铁浮屠。
面对来势汹汹的女真骑军，聂万金陈黑户立在阵前，命身后军兵列成方阵，专等着金人撞上来。
那野的骑兵冲到重甲步兵百步之前时，突然绕道，兵分两路，直接从步兵两翼冲了过去，试图直扑护民军的大营本阵。可是焦文通和赵宏的率领的护民骑军早就急不可待，看到对方骑军出击，两人唿哨一声，各自催马迎着金人撞了上来。
哦不对。赵宏是催马。焦文通依然是骑着他那头名扬天下的凶蛮公牛。
那野的五千精骑和焦文通的一个整编团迎头撞上。女真铁骑打仗依然是那三板斧，先是弓箭抛射，随后就是硬打硬冲，再然后就凭着自己的耐战拖垮对方。
那野乃是宗望最信任的爱将。他的骑战能力极为高明。面对骑着公牛的焦文通，那野丝毫不敢大意。他知道金国名将完颜撒里喝就是栽在了焦文通手里。所以他领着骑军没和焦文通正面对冲，反而是斜斜地错开了焦文通的冲锋箭头，绕到了焦文通的侧翼，然后再全军撞上。
这一招倒是打得焦文通措手不及。不过焦文通何等样人，面对金人略占了优势的骑战，焦文通高呼酣斗，直接撵着那野打，很快就把局势扳成了平手。自从杀了完颜撒里喝，焦文通的信心大涨，本来就不低的搏杀能力更是隐隐地上了一个台阶。乱战之，素称骁勇的那野和焦文通交手三次，都没占到任何上风。
左翼杀得势均力敌。右翼的金兵却已经呈出了败势。原因很简单，那边的领军将领忽鲁在两军尚未交锋时，就被神射手赵宏一箭射于马下。忽鲁也是宗望的八大虎将之一。若是论真实本领，赵宏绝对不是忽鲁的对手。可是身为护民军第一骑兵师的师长，赵宏靠的就是这手射术。赵宏曾十分自信地说，就是汉朝的飞将军李广重生，想让他赵宏低头，也要先比试一下射术。而他有信心在射术上击败飞将军李广。
赵宏的特大号骑弓射程可以和步兵强弩相比。忽鲁正是因为没想到骑弓的射程有那么远，才会栽在赵宏手里。
两军相隔尚有二百步时，忽鲁和往日一样，冲杀在前。这是女真骑军冲锋的规矩，乃是完颜阿骨打制定。率军冲锋时，大将必须身先士卒，带动一军士气。但同时完颜阿骨打又定下一条军令，万户阵亡，斩万户的所有亲兵和所有千户以徇。
所以女真万户带头领兵冲杀，但在两军即将接阵时，万户会渐渐放慢马速，亲兵则加快马速，冲到万户前面，以便当先冲杀和保护万户安全。真正对敌时还一马当先冲入敌阵的，女真军中也只有完颜宗弼那一个战争疯子。
两军相隔只有一百五十步时，这已经是骑弓最远的有效射程。忽鲁放慢了马速，左右的四个亲兵则全力催马，试图挡在忽鲁前面。就在他们即将挡住忽鲁身形的那一刹那，也是忽鲁最放松的时候，赵宏闪电般摘下背上长弓，引弓一发。箭矢如电，在四个亲兵的空隙间射入，直接贯喉而入，箭头从忽鲁的后脖子露了出来。
忽鲁一死，这支金兵不可避免地陷入了些许混乱。赵宏领着骑兵杀将上去，就快就占了优势。
忽鲁的死让宗望十分心痛。和护民军交手两月有余，宗望已经折了两个大将。奔睹死于蔚州，还可以说是中了牛皋的诱敌之计而死。可是忽鲁就在宗望的眼皮底下，被赵宏一箭射死，不得不让宗望发自内心的承认，这支护民军无论是斗志还是战场搏杀的技巧，都已经不逊色于金军精锐了。
宗望的心头还不可控制的掠过一层阴云。这个岳南蛮，莫非真的是大金重将的克星吗？此人初出茅庐，即在清水镇以少胜多，杀了完颜银术可。去年的中原大战，金人更是折了驸马爷蒲察石家奴，啼哭郎君完颜撒里喝两大名将。至于那些名气不大的千护万户，更是折了数十人。如今宗望亲自领军，双方还没开始全面搏杀，宗望又折了两员大将。
宗望毕竟是宗望。他很快就把头脑中的胡思乱想驱逐出去，命令另一员爱将台实领着一千精骑支援忽鲁那支群龙无首的兵马。
有了台实的加入，忽鲁的军马再次稳定下来，和赵宏也形成了僵持之势。
在战鼓声，喊杀声，以及上万战马的得得马蹄声中，这个夜晚终于过去了。东方露出一片血红，仿佛战场上的鲜血溅上了天空。随后就是一轮红日猛地跃出地面，黑幽幽的大地登时一片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