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1 章
乔舒亚被打昏前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因此刚一醒来她就警觉地跳起来，以身上的纱衣做武器对准面前的人。
“你们是谁, 抓我想干什么？”乔舒亚视线余光飞快地打量周围, 月亮还在头顶偏斜一些的地方，从她昏迷到醒来没有过去多久，而现在他们所在的地方却距离祭典非常远, 四周一片空旷, 就算她放声大喊可能也没人能听得到，掳她的人实力比她想象的要更厉害。
“是你们偷走了神骨？”乔舒亚很肯定地道。
苏琳哎呀了一声：“怎么说得怎么难听, 什么叫偷, 我们可没有偷东西哦, 神骨属于神, 我们只是替神拿回它的东西而已, 人类才是偷窃的那个吧。”
乔舒亚盯着苏琳看了一会, 很肯定地道：“你不是神也不是神使，凭什么替神拿回东西。”
“那你是怎么肯定我不是的呢？”苏琳上前两步，她比乔舒亚还要高上一点, 就这么以一种带着俯视和逼问的语气问道。
乔舒亚后退：“神骨在我族内已经几百年了。”
苏琳恍然：“原来你们已经用神骨磨了几百年的粉了, 难怪它就剩下那么一点点了, 也难怪神那么愤怒。真是太惨了。”苏琳现在不只心疼月神, 心里还有股隐隐的怒火在往上冒。
乔舒亚听到苏琳说到神那么愤怒时一直戒备的神色微微松动了些许。
神是在愤怒而不是在降下祝福这件事, 只有她知道也只有她相信, 每次舞蹈时她都会被神的情绪感染变得愤怒, 然而当她跟别人说起时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神怎么可能会对他们这些信徒发怒，神只会爱护信徒。
乔舒亚的心情无法纾解，每次月神祭之后她都会被怒意影响十多天才能缓解, 这也导致她越来越不想做这个月神, 也越来越不希望月神祭到来。
“你胡说什么，不要随便污蔑神。”乔舒亚眼神闪了下。
苏琳再次凑近：“你是被选出来的最接近神的人，你肯定能感觉得到月神在愤怒吧，你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因，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乔舒亚有些结巴地问道。
“你看不见。那你知道月神的神骨是怎么被找到的么？月神的墓在哪？”
一般来说，神就算死了也会妥善安置好自己的身体，不会轻易让人碰到，月神的骨头竟然能被拿来当作材料用就很让人惊讶了。
乔舒亚还是摇头：“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没有听说过月神墓地。”
苏琳本来还以为能从她这问到些东西，结果人一问三不知。
“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苏琳现在也被一种愤怒的情绪操控，语气有些不好，也没了平日的冷静。
莱茵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团子，在她肩上轻轻拍着：“冷静点。”
苏琳低头一看，发现手里是一只小小的猫咪，像只玩偶一样，浑身都毛茸茸的，软软绒绒的触感让她瞬间平静下来，捏了捏小猫咪的毛毛，一阵糯糯的喵叫声传来，苏琳没忍住笑了下。
果然莱茵最知道该怎么安抚她。
苏琳看着乔舒亚：“我不是逼你，你应该也想知道，为什么月神会这么愤怒。”
这确实是乔舒亚一直在查的事，从被月神影响之后她就一直四处搜集月神的记载，但有记载的资料很少，只知道月神和冰雪神同时诞生，两个神的关系非常好，曾经携手在多地冒险，但他们是怎么陨落的没有提，庙里关于月神的传说很多都是假的，其中一些内容还是她亲自参与杜撰。
如果不是苏琳问出这个问题，大概乔舒亚会带着疑问直到自己卸任扮演月神的职责，然后将这个问题放下再也不会提起。
“你知道？”乔舒亚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有些急切。
“我只能看到神被锁链囚禁了起来，所以才来问你。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想亲自问问神，需要你再跳舞将神召唤出来。”
乔舒亚震惊于她话里的内容：“神，被囚禁？怎么会。你怎么跟神对话！”
“这个你就别管了，跳不跳？”苏琳像恶霸逼迫柔弱少女一样恶狠狠地问，“你再摇头我就直接控制你的精神了。神的情况不好，你难道就想看着它这么下去？”
乔舒亚猛地后退，想要摇头又赶紧停住，她没有从苏琳身上感觉到杀意，虽然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却仍旧镇定：“不是，舞蹈要配合仪式才能跟月神感应，只是跳舞不行的。”
“一定要那些丑陋的老家伙？”
听她这么形容那些老祭司，乔舒亚没忍住抿了一下嘴，她也觉得那些祭司都是讨厌的老家伙。
“我想想办法，没有仪式也能跟神感应。”她在原地转圈，“我知道他们仪式的咒语，让我来试试，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乔舒亚说做就做，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摆起了舞蹈的姿势，这里距离月神祭的山峰足够远，不会被发现。苏琳问：“要不要音乐，我刚刚录下来了。”
“有音乐最好。”
苏琳打开终端播放，乔舒亚惊奇地看了一眼，雪深国的终端没有普及开，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东西。她很快收敛心神，再次将自己投入到舞蹈中。
第三次看她跳舞，苏琳还是觉得无比震撼，舞姿太美了，强烈的情绪从舞蹈中透露出来，很轻易就能感染旁观者。
可能是因为仪式不够完整，也可能距离太远了，一直跳了许久月神都没有出现，苏琳手里小猫咪的毛都被她揉的乱七八糟。
也就在她焦急时，乔舒亚身身后终于有了动静，淡淡的光芒显现，月神再次显现。这次月神没有发疯，它端端正正地立在乔舒亚身后，眼睛睁开，视线直直地看向祭典的山峰，苏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一动，那是月神诞生的地方，也许还是它埋葬的地方，所以月神祭要在那里举行。
月神这次出现的时间很快，就那么一瞬间就消失了，乔舒亚也疲累地跌坐在地上，一晚上连续跳了好几场舞，她的体力跟不上了。
“对不起，我坚持不住了。”
苏琳将她扶起来：“已经行了，我看到了。”
“月神出现了”
“嗯，今晚上吓到你了，刚刚不是有意吓你。你住哪，我们送你回去。谢谢你愿意帮忙。”苏琳真心道。
乔舒亚啊了一声，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她还有一肚子疑惑没解开：“送我回去，那你们呢？月神刚刚说了什么？”
“没有，我们打算去月神的山峰看看，也许可以找到些什么。”
“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绝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乔舒亚抬起手请求，她现在才十六七岁，已经是中级冰系魔法师巅峰，如果再积攒一年或是有奇遇，很快就能突破到高级，这已经是天赋不凡了。
苏琳想了一下，侧头看了眼莱茵。
“你想带就带吧。”莱茵道。
苏琳于是点头：“那行，跟我们走。”
此时月神祭典的山头包括城里都戒严了。神骨丢失，对很多人来说都是致命打击，一些贵族家的孩子要依靠神骨提升元素亲和力达到修炼的目的，哪怕神骨发挥的效果有限，也比做个普通人来得好。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雪深帝国可以修炼的人这么多，顶尖高手却少有的重要原因。
两位老祭司一脸盛怒，浑浊的眼神变得通红，山峰上下站满了握着武器的人，几个中年人在四处探查盗贼残留的气息，但莱茵气息收敛得太好了，小一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这次竟然也没有什么破绽，这群人只能徒劳无功。
发了一通火，两位老祭司对视一眼，不再理会那些还在寻找的人，匆匆朝山谷走去，看方向不像是去城里。两人还没走下山谷就消失不见了。
苏琳觉得有问题，立即拉着莱茵和乔舒亚跟上，乔舒亚很小声地道：“这片山谷算是禁地，平时都不让人靠近，我也只有祭典开始的时候才能过来。”
“下面有东西。”苏琳很肯定地道，山谷某一处异常聚在一起的冰元素。
这下面隐藏着一个山洞。
有苏琳在，就算有结界也能顺利进去，三人很快打开入口跳看下去。
山谷比想象中还要大，几乎贯穿了几座山峰，洞口各种分叉不知道通向哪。乔舒亚刚下来就有点晕了，“这要往哪走。”
苏琳指了个方向一言不发地朝那里走去，不需要谁来指引，她下来开始就被某种东西牵引着，浅淡的金光像条线一样清晰地为她指明方向。
手里的猫团子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苏琳没有去看也没有去捡，莱茵挥挥手，猫团子消失，他担忧地看了苏琳一眼。
但也许是这种情况见多了，他在担忧之中还有一些习以为常。三人中就只有乔舒亚最紧张，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人身边，一个字不敢说。
洞口实在是太多太长了，乔舒亚完全迷失了方向，苏琳却感觉吸引自己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咚。”一阵轻微响动从身边传来，原来是乔舒亚和莱茵被一道无形升起的屏障给挡住了，乔舒亚撞到脑袋差点摔倒，莱茵后退一步脸色不太好看。
苏琳被声音微微惊醒回头看去，见两人被结界挡住了，她返回身，一手牵住一个再次朝结界走去，这次两人都顺利被带了进去。
结界内是一片与外界截然相反的景象，明明是在山洞中，这里却被冰雪覆盖，整个洞穴都变成了银白色，洞顶是厚厚的冰块，脚踩在雪上发出一阵嘎吱嘎吱声，温度很低，苏琳低头捏了把雪搓了搓，雪粒很快融化成水落进地上，她的手指也被冻得通红，竟然是真雪。
而这样的雪地中，还有株株嫩绿色植物正在茁壮生长。
莱茵将苏琳抱起来，他身上向来冰凉的触感变得温热，捂着苏琳露在外面被冻红的皮肤。
乔舒亚是冰系魔法师，对这里的温度只觉得舒适，她有些诧异地看了苏琳一眼，这人说能跟神对话，却害怕这一点温度，完全不像个高手。
三人踩着积雪朝前走去，苏琳发现在他们走过的地方，脚印很快又被雪覆盖住，完全没留下丝毫痕迹。
这条路没走多远就到了尽头，苏琳神情一变，主动从莱茵身上跳下来，她使劲朝通道尽头的石头一推，刺眼的光芒照射过来，乔舒亚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苏琳走进光里，等到光芒消失，石头重新合上，苏琳也不见了踪影。
莱茵伸手推了推石壁没有推开，魔气覆盖上去，很快遭到了神力反弹。
他冷着脸后退一步站定不动了。
乔舒亚也上前拍了一下门，疑惑又震惊地问：“怎么回事，刚刚这里是打开的，她被吞进去不见了，现在怎么办？”
“等。”莱茵吐出一个字，视线盯着墙壁不动了。
放在从前他可能会激动担忧地冲上前去攻击，现在他还能分神打开终端看上一眼，继续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
苏琳刚进去就被一只冰凉的手臂握住了手腕：“你来了。”
她转头看去，见到一个冰雪铸就的人，雪白色的长发雪白色的长裙，就连皮肤也像冰雪一样晶莹透剔。这就是与月神同时诞生的冰雪神。
“我要做什么？”苏琳问。她的大脑似乎在思考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就这么顺其自然地对着话。
冰雪神抬起手指向前方：“砍断那些锁链。”
前方是一片虚空，虚空之中有一道坐在地上的身影，四条长长的锁链拴着它的四肢，锁链从天空垂下来，不知道源头在哪。苏琳认得这个人，正是她在寻找的月神。
没有多余废话，甚至没有多余的问题，她直接走到月神身边，手臂抬起，像是捂住了一把剑，可她手里明明是空着的，苏琳就这么狠狠向下一砍。
金芒闪过，锁链剧烈震荡起来，整个空间都抖了一下，苏琳却浑然不觉，再次抬起手臂狠狠向下砍去。
冰雪神将手放在苏琳身上，金芒从天空中飘下，全都聚集在她身上，她手中看不清楚的剑也慢慢显出形状，那是一把宽阔的金色长剑。
每根锁链撞击一次，剑上金芒就弱几分，然而天空落下的光一直帮她补充。
轰，天仿佛塌陷了一块，被劈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锁链轰然断开。
苏琳动作不动，继续向下一条锁链砍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下，只是这样坐着重复的动作，终于将四条锁链全部砍断，获得自由的月神姿势有些怪异地拎着手腕朝前走了一步。
“我终于，自由了。”
随着四条锁链断裂，这个空间也维持不住彻底消失了，苏琳手中的长剑消失，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心头让她想睡觉，但她强撑着没有倒下，从空间中拿了颗存放许久的小红果塞进嘴里，强烈的酸意刺激着味蕾，让她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从先前的感觉中脱离出来，坐在地上问面前的两个神：“是谁，囚禁了月神？你们现在，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
月神瞪圆了眼睛，因为仇恨扭曲的脸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可怕：“是战神。”
苏琳感到意外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当然。
战神因为嫉恨泰坦族的强大，就联合其他神将泰坦族永远囚禁在了一个封闭空间中，还对他们下了诅咒，这样的神又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我们现在只是两缕不完整的神念。”
“那你们现在要怎么办，报仇？战神应该也已经死了。”苏琳道。
月神抬起头来，美丽的脸庞扭曲：“它还有神念残留，我要让它彻底消失！”
冰雪神道：“锁链断裂，战神应该会有所察觉。”
正如冰雪神说的一样，此时此刻，大陆的某一处，在锁链被砍断的同时，一道浑厚的咆哮声响起。
“锁链被砍断了！”
另外一道声音询问：“大人，除了您，还能有谁砍断锁链？”
战神用着惯常的傲慢语气说道：“那是用神之力铸造的锁链，自然只有神才能砍断。但所有神都已经陨落，就算是我亲自过去也不可能做到。”
“你是说，有新的神诞生了？”
战神怒吼：“不可能，这个世界再也不可能有新的神诞生了。”随后它就否定了这个说法，“不，还是有的，新神。”
“也许是借用了人类的力量，这么多年过去，锁链上的神力也减弱了。”战神低声道。
另一个声音问：“您要亲自去看看么？”
“不，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离开。你让人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要让月神离开那里。”
“是，大人。”
苏琳还在跟两位神的神念对话，她太累了，小红果的酸意也没办法让她继续维持状态了，揉了揉眼睛，她努力打起精神继续问：“你们现在有什么打算？”
月神想找战神报仇，但她被囚禁了那么久，现在更需要休养恢复实力，神念跟神本身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它们不像真神一样有绝强的实力和控制力，一旦受伤死亡就是真的消亡了。
冰雪神看着苏琳：“要借用你的地方一段时间了。”
苏琳歪了下头，昏沉的脑袋没有搞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冰雪神又问了一声：“可以么？”
苏琳下意识就点了头：“可以。”
下一秒两道身影就消失在了她身上，苏琳拉开袖子，发现手臂上赫然多了两道新的印记，一道弯弯的月亮，月亮旁边依靠着一朵银白色的雪花，像纹身一样还挺好看。
但她的身体可不是停靠站，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喜欢待在这里？难道以后真的要满手臂印记？
这么想着，苏琳再也撑不住彻底昏睡了过去。
苏琳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前所未有地累，浑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酸软到不想动弹，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莱茵怀里。
“醒了？”
“我怎么出来的？”
他们已经不在山洞里了，苏琳不知道自己睡着后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两道神念消失之后，笼罩着山洞的结界就消失了，莱茵察觉之后第一时间闯了进去将倒地的苏琳抱在怀里，里面的山洞就是个普通山洞而已，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乔舒亚跟进来看了两眼，还没有反应过来莱茵就带上她一同离开了这个地下山洞。
三人离开后，莱茵在远处山上站定，手臂抬起，那个地下洞穴开始晃动，继而轰然倒塌，下去的祭司还没有跑出来被一同压在了里面。
山峰和山下的人全都乱成一团。
乔舒亚瞳孔一缩，吸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看着莱茵的模样又非常机智地闭上了嘴。这个人看上去有点可怕。
“需要我送你回去么？”莱茵淡淡地问。
乔舒亚立即摇头：“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她说着飞快地溜了，一秒都没耽搁。
人走后莱茵捧起苏琳的手臂，上面崭新的印记微微发着光，他皱了下眉，放下手臂抱着人回了城里。
这一晚两人没有睡在外面而是难得住了旅店，雪深国的夜间非常凉，住旅店是个更好的选择。
“苏琳。”见苏琳醒来，莱茵立即喊道。这一夜他都没睡，一直盯着苏琳看，生怕她身上会出现什么异象。
苏琳抱怨地轻哼：“我好累哦，手臂很酸，你帮我捏一下。”
莱茵的眉眼立即舒展开来，将人放在床上，身上的魔气就像触手一样将苏琳包围，一下下给她揉捏起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累？”苏琳哼哼唧唧地道。
“那为什么累？”
苏琳的眉毛飞扬起来：“给月神砍锁链啊，那条锁链太难砍断了，我砍了好久好久。你知道是谁囚禁了它们么？是战神哦，战神可真坏，心眼小的可怜还一直用卑鄙的手段，死得好。”
莱茵被她逗笑：“那神骨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不知道嘛。”苏琳撇嘴，“砍完锁链实在是太累太困了，说了几句话我就撑不住睡着了，没来得及问。对了，我好像记得自己答应了冰雪神一个什么要求来着？”
莱茵抬起她的手臂将印记给她看：“是这个么？”
苏琳往后一瘫：“啊，果然是。不过这个印记还挺好看的，比天使印记好看多了。”
被赶出去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