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荧惑王朝的开国皇帝在当县令的时候，见开国丞相贫寒，无有吃食准备，便提早收了卷子，让他去差役那里拿取吃的。
是以，上行下效，县令多有让首名先行离开惯例。
邻水县的县令虽然上任数年未曾直接点过首名，可衙役还是准备了恭贺的食物，因而请了秦钧上座，将席面摆上。
秦钧见他们殷勤，想要给些银钱，奈何囊中羞涩拿不出银钱。
“小郎君。”最先打招呼的差役将一小包铜板递了过来，“是那位姑娘准备的。”小姐送的毛驴还是自己去买的，一包铜钱，或许以后赚回的更多。
秦钧接过钱袋，将铜板散给衙役。
衙役见钱袋是自家兄弟的，以为秦钧跟县尊有关系，哪敢将铜板留下，纷纷拉着他划拳，将铜板又给输了回去。
一去一回，钱袋子竟然更鼓了。
等到考试结束，秦钧离开时，身上已经有千个铜子，沉甸甸的。
回到客栈，正要去马房里躺着，却见跑堂的喜上眉梢似的跑来，“秦公子，您回来了，要吃点什么？”
秦钧可没钱在这里吃饭，“我去马...”
“掌柜的准备了瓜果盘子，您是在大堂里吃，还是给您放客房里？”跑堂的自然明白秦钧的不理解，“是这样的，有位贵客给您定了上房，一切花用皆有贵客付了。”
秦钧不知道哪来的贵客，自己认识的人里没有谁能够被跑堂的称呼一个贵字。
“在这里吧。”
“好嘞！”
在大堂里等了一段时间，秦钧也没有见到谁过来，待到傍晚的时候，跟自己一起来考试的人回来了。
“不住马棚了？”秦禾对贵客没有多想什么，只要不继续在马棚里铺稻草就行了，管那贵人是谁。
数天时间后，发榜的日子到来，许多学子早早到来，等着衙役将榜单贴出来。
“让一让！”
衙役拿着榜单贴上，“好好看就行了，谁敢毁坏就抓进大牢！”
往年有人考的不好结果失心疯了，把榜单给撕了个粉碎。
“咱们不去看么？”秦禾见秦钧不往里面挤，只好自己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去看。
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可秦这个字还是认识的，找到这个秦再看是不是两个字就行了，由于人多，看到的第一个就是秦钧，但不敢确认是不是自家兄弟，“你看第一个是不是你？”
声音很小，生怕认错了被人嘲笑。
“嗯。”秦钧在衙役们所谓的贺喜席面上就知道了规矩，对这个首名并没有什么惊讶，而且廪生的首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也不会给之后的监生考试增添分数，自然不会为之激动。
“第一名啊！”秦禾很激动，第一名意味着什么！本县头一号啊！
“确实，每年都有第一人，而且这只是文试第一，后面还有武试。”秦钧说道。
荧惑王朝的新规矩，廪生也要进行武艺测试，枪矛长柄加弓箭射击，若是考核不合格，一样拿不到廪生的功名，也就没了众多的权利。
武试的时间在秋天，算是给一些家庭条件不好的人一个追赶的机会，枪矛还好说，用木头组装一个也能演练，弓箭就不是寻常人能够使用的了。
好比秦钧，就没有弓箭练习过。
“还要再考啊。”秦禾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是啊。”
正说着的时候，衙役走来告诉秦钧，县太爷在县衙等着了。
一件需要例行的公事而已，作为县令点的廪生文试，自然也算是所谓的门生了，是以要进行一场勉励。
来到县衙，县令已经在亭子里等着了。
“秦钧，来。”县令朝秦钧招招手，让他与自己同桌而坐。
前几名与县令同坐，其他人自己找桌子坐，虽然是按顺序来坐，可县令却未招呼过谁，如此倒是让学子和衙役不由得高看了秦钧一眼。
“县尊。”秦钧拱手。
“哈哈，坐，以后要叫老师了。”县令笑着指了指自己身边座位，“文试考的不错，武试有把握吗？”还记得第一次见秦钧的时候，一身补丁的衣物，显然不是富裕人家，能读书已经是非常的勉强。
“长兵开可以，有演练过，弓弩则是未使用过。”秦钧所在的村子不靠山，自然没有什么猎物可以打，也就没有人家会准备猎弓。
县令点点头，没有再多问武试的事情，转而招呼起其他的学子，“都坐，你们都不错...”说着鼓励的话，在说了小半刻钟后，“就说这些吧，都动筷子，吃饱喝足也好回家。”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县令说有事情要忙便离开，并让衙役给添了酒水与饭菜，意思很是明显，让学子们放开点，多多交流一下。
别人都有乡亲与曾经共同考试的情义，亦或者是年若相仿，唯有秦钧是独一个还非常年少，与别人谈不了相同的话题。
同坐之人找了几个话题，可秦钧都接不上，种地不懂收租不懂人情往来亦是不懂，可谓是一问三不知，即便是学问，也只知道十二册书籍上面的。
其他人都明白了，秦钧能够读书纯粹是走了大运被县尊瞧中，不然一辈子都是个泥腿子。
然运气二字求也求不来，秦钧被县尊看重了，他们就得下意识的巴结讨好。
是以，虽然聊不来，但秦钧倒也不至于冷场，总有人与他说些话。
在吃过饭后，秦钧被衙役喊住。
“这弓送你。”县令拿着一张看起来很不凡的劲弓，“我听说你力气很大，应该能拉开它吧？”三百斤力量才能拉开五百斤才能拉满月的强弓。
缴获来的强弓，县衙里没有谁能用，就连捕头也只是勉强拉开，而自己又与守将没交情，家中亦无此中好手，与其放着吃灰，不如送给可能用得着的人。
“这...学生恐怕拉不开。”秦钧接过弓试了一下，弓弦很重，想要使用估计须得过几年才行。
“已经很好了，赵捕头也不比你拉开的更多。”县令没想到秦钧竟然真的拉开了，即便不能正常使用，可这份力气就很强了。
“多谢老师。”秦钧道谢。这样一把弓，价值定然极高。
“好了，你去领一把常用的弓，好好练习，争取秋闱的时候再拿个首名。”县令说罢离开了。
“小郎君请。”赵捕头领着从库房支取了一张缴获的弓，“这个是在册的，可别弄丢了。”
“放心。”秦钧郑重的点头。
出了县衙，与秦禾汇合，而后朝着西面走去。
在戌时过半的时候，才走到飞来镇，又走了一段时间才到家中。
“考的怎么样？”秦家坐了不少人，都眼巴巴的看着秦钧，想知道有没有考上。
“还可以，等秋收之后再考一次武试就能确定廪生的功名了。”秦钧笑着说道。
“那武试考什么，射箭吗？”
“会不会是耍大刀硬盾？”
“都有，长柄短刃选一个，弓箭必须考。”
“咱们这没有弓吧？”
“县尊借了一把给我。”秦钧扬了扬手里取了弓弦的弓臂，以及箭袋里的十来根箭矢，这些都是有数目的，秋闱之后还要还回去。
“好啦，别打扰小钧，都散了，有话明天再说。”村长开始撵人离开。
休息一晚后，秦钧开始着手练箭的事情，场地要有而且要宽敞，不能有人时常经过。
“西面的场可以，靶子也在制作了。”秦大牛削着一根长杆，看起来是靶子的部件，“小钧，禾子说的贵人是谁啊？”
秦大牛想着是不是有秦家在战乱是离散的亲人，靠着功勋发达了，不然为什么要帮秦钧？
“哪有什么贵人，禾二哥想多了，我是被定了首名之后才有的所谓贵人。”秦钧笑着解释了一下，至于是不是有贵人，估摸着只有县令家的千金了，但那个丫头片子为什么要帮自己，教武艺？不过是些庄稼把式罢了。
秦大牛有些失望。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小小的麦子场上面，聚集了不少的小家伙，都是来看秦钧练习射箭。
咄！
一支箭矢射中靶子的红心，尾羽不停的颤动。
“好！”“又中了！”“要是拿来射兔子，肯定一下一个！”
练了几个月后，麦子场上开始堆放起麦子，秋收来了，考试也快了，秦钧开始准备去县城。
“带上。”秦氏准备不少吃的。
“武试很快的，不像文试那样需要阅读卷子，比试了就会出成绩，算上往返的时间，三天足够了。”秦钧看着大包裹觉得太沉了，已经是累赘。
秦氏狐疑，上次考试就去了十几天时间，这一次会这般快？可自己也没有考试过，只得半信半疑的减少东西，“不能再少了。”
“嗯。”秦钧拿起包裹，与秦禾一起去了县城，来到老一家客栈。
“客人您来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还是那位贵人！”跑堂的笑着领着秦钧去上房，将东西放下，“您是在客房里吃还是到下面？”
第二天来到校场，秦钧还以为是一场苦战，毕竟自己只练了几个月的时间，可没想到的是，其他的人比他还不如，十支箭矢，这些人射脱靶三四支都算是不错了，更有甚者一靶子未命中。
如他这样十支箭矢全中，其中过半在靶心，已经是绝佳的成绩，甚至可能是十几年来的第一人。
到了兵刃演练的时候，情形更是不好看，制式长矛可不是那些花里胡哨的短枪，每一根都有三米左右，十分难以挥舞。
“第一名，秦钧，第二名...”县令宣布着合格的名字，以及被黜落的人。
有几个人或许是年龄大了，弓箭拉不开，长矛舞不动，就算县令想为他们着想，也没有办法。
有人欢喜有人哭。
校场上摆了酒席，生了篝火。
“准备什么时候考监生？”县令烤炙着肉，笑着询问。
文武皆是上等，考取监生不难，至少武试这一道，只要按照今天的发挥，百分百可以过去，文试只要论述题不让考官厌恶，即便拿不了好名次，功名到手还是没问题的。
“可能要等两年。”秦钧手里没有银子，到了省城住哪里吃什么？不是说吃喝自带住马棚就能解决的，住的地方是固定的，都是跟州府有关系的人开的，吃的自然也是如此，不按照这些规矩来，怕是进考场都难。
既然是坑人的地方，花费当然不会低。
“可是缺银子？”县令笑了笑，“我可以借给你一些。监生两年一试，而巧的是，现任的州牧一年后就要调任，他的观点与你相近，若是新来的就未必了。”
文试必须要尽早，武试这种硬性考核无所谓，一旦换了个观念相反的上官，很可能让文试成为拖累。
“如此，麻烦老师了。”秦钧不懂官场，自然是县令的意见。
“有志气，书籍我已命人准备好，等你回去的时候带上，好好读书，争取明年一次考过。”
之后，秦钧交还了弓箭，领了银两和书籍，回到家中，苦读起来。
时间紧迫，可书籍很多，还好他在读书方面的才能异常的好，不然半点机会也没有。
“大姐呢？”在一天读书之后，秦钧决定散散步，忽然想起来，许久没有见过大姐了。
“去金水镇有一阵子了。”秦二丫低头编织着东西，“结婚的时候你正好在武试，就没有告诉你这些时候，回来后你又一直在读书。”
“明天我去金水镇一趟。”秦钧看看天色，还够时间去镇子上买东西。
“让虎子跟你一块去。”秦二丫说着就喊秦虎过来。
“姐，有事吗？”秦虎跑来问道。
“明天你忙吗，要是不忙跟小钧去一趟金水镇。”秦二丫说道。
“去看大姐啊，好。走，钧哥，去镇子上买点果子。”
镇子上买东西的不多，就那么几家，看了十来年了，价格也没怎么变过，用铜板买了几封果子，一些其他的东西，足够一篮子即可。
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晨曦还未洒下，秦钧和秦虎已经离开了秦家村朝着金水镇走去。
金水镇在飞来镇的东北方向，相距七八里地，算是比较近的镇子了。
在辰时即将结束的时候，两人走到了金水镇。
“你好，请问林石头家在什么地方？”秦钧拱手询问。
“在镇子东面，三间砖瓦房的新房子就是他家。”镇民打量一下二人，“走亲戚的？”
“来看看家姐。”
“你家可是交了好运了。”听说镇长的孙子石头娶了个没什么本事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为了啥，长的不漂亮，家境也不怎么样，真不知道镇长怎么想的。
“是挺好运的。”秦钧笑着告辞，去往东面。
很容易的就找到了林石头家所在，敲了敲门。
“谁啊。”
“是我，小钧。”
开门的是大姐，石头去镇里商量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