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哨子口
陈棠走了，离开府城，回了京。
走之前，这个弟弟拉着陈小志万般不舍，没了之前的高傲，也没了对陈小志的看不起和恨意。他已经喜欢上了云州，在这里好吃好喝，还有药物供应，没人看管，可以随意放纵，不用约束。一旦回到了皇城，他就好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可是没办法，他本来过年没有回京，已经是大忌了。而且陈棠的母妃不可能让他与一个私生子长时间的接触。眼下，陈棠已经把陈小志当成了亲哥，那感情不是一般的铁。
在府城待的这一段时间，他的七窍打通了两窍，进步飞快。
陈小志最终将他送到城门口，目送他远去。
“我眼下的肉身强度和异变已经取代了一切低级的功法，单单依靠脚力，身速就比得上一般大成的黄级身法。我的攻击手段虽然匮乏，但有‘吸星大法’和气化术在已经足够弥补我的不足，更何况还有杀手锏化骨散，想要接触到地级以上的法门最好还是等我突破到半步先天或是先天时再寻觅修炼。”京城那边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他马上就要赶赴边关，青竹帮这边都料理和交代的差不多了，陈小草也去了城主府居住，他可以放心的离开。
“雪都已经化开了……”陈小志望着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雪片，一声呓语。
已经是年后一月了。
“帮主去了边关可要万分小心，我听闻最近蛮人那边不太平，经常会在边境作乱。锦山那边前段时间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朝廷的几位武侯都赶了过去，但现在已经平息了。羽皇让敖庆去收尾，将万宝侯调来了云州。那万宝侯与敖庆不同，敖庆虽然实力超然，布军同样非凡，但说到底与万宝侯这种老牌武侯还是没法比，资历尚浅，还要再打磨个几年。万宝侯此人行事有板有眼，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不会因为帮主皇子的身份有所顾忌，你既然成了铁龙军的一员，一旦有了战事，定然会踏上前线。”陈小志身边跟着两人，一个八爷，一个赵齐。前脚送完陈棠，并未离开，因为很快就会有铁龙军的人来接他。
锦山是鹿州的一处地名，与云州相隔较远，前段时间朝廷震动，似乎就是因为此地。但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
云州再往北，就是蛮人的栖息地，那里山岳纵横，相对北燕来说，比较落后。蛮人都是以一个个部落为家，恶劣的生存环境造就了他们强悍的肉身和嗜血的意志，就犹如自然中其他的生物一样，最崇尚弱肉强食的法则，早先的云州府城没少遭到蛮人的骚扰甚至是攻打，直至后来的铁龙军镇守，才将其驱赶出去。云州地势平坦，但毕竟靠着十字大荒，十字大荒山脉无边，纵贯北燕和蛮人的境地，出了关口，就是一座座山陵，道路险峻。
“少爷还是小心为好。”赵齐言语有些忧虑。
主要担心的还是怕万宝侯公报私仇。
“你想多了，像是万宝侯那种人，不可能气量如此之小。”陈小志笑着。
“宋安国和向南他们也已经去了京城，沉龙院的不少人都已经被赦罪了，回到了家族之中。”赵齐。
“很好…你注意一下沉龙院，今后但凡是被贬到沉龙院的人，都要想尽一切办法拉拢，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这些人将来都是朝廷上的栋梁，一旦成长起来，都有大用。”陈小志吩咐着。
“是。”
这时，远处的官道尽头，出现了一个黑影，陈小志眯起了眼睛。
他扭头看向了八爷。
“你真正的身份…还是不打算告诉我吗？”
八爷的消息十分灵通，无论是江湖上的，还是京城甚至是皇家的事情，他都有所耳闻，这就太奇怪了。一个远在云州的老头，竟然有如此大的情报网，而且这厮还是一个偷盗之人。陈小志早就有所怀疑了，但是一直未追问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嘿嘿……”八爷呲牙一笑，还是不打算说。
他身上的毒已经彻底解开了，即便陈小志离开，也没了忧虑。
“不说算了，我相信你有一天会自己告诉我的。”陈小志翘起了嘴角。
“可是陈小志？！”很快，远处的黑影逼近，那是一名骑着骏马的黑甲士兵，他手里握着一根军旗，迎风展动。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视线冷漠的瞅着城门前的三人，冷声道。
“正是。”陈小志上前一步，应着声。
“随我参军。”那人一甩缰绳，跑在前面，纵马远去。
陈小志跳上马背，跟在后面。
两人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
陈小志跟着那铁龙军的士兵一路狂奔，很快一座座高低不一的山陵便跃入视野之中，两匹战马一前一后疾驰在阴暗的山道中央。
随着离边关越来越近，陈小志眯起眼睛，看到了周围那被雪层覆盖住的尸骨，甚至一些地段上还插着已经折断的旗杆，以及黑色甲胄的碎片……此地离云州府城并不远，很难想象在安逸繁华的府城不远处，就时有战乱发生。
渐渐的，越过了一条山脉，地势相对平坦起来，远方出现了一个山峰环绕的谷口。
他已经看到了那小城上燃起的黑烟，以及一列列巡逻的士兵。
那建造在两座山峰中间，砌山而起的城池并不大，说是关口，更像是一座边关要塞。
城门外，除了巡守的士兵队伍，还有大片营帐，许多铁龙军的士兵在寒冷的天气下，就这般席地而坐，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三五成群的谈笑着。有的身上还包扎着伤口，也有的坐在架起的火锅前，煮着食物。
“奉将军口谕，带新兵前往哨子口。”陈小志与那士兵放慢速度，停在了关口前。
前者拿出一块令牌，给拦路的同僚看了看。
“哨子口，新兵蛋子什么时候要去那种地方了？莫不是犯了什么大罪？”眼前之人看了看令牌，斜着眼睛又瞟了瞟普通穿着的陈小志，表情吃惊，回头对自己的身边同伴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也颇为讶异的盯着陈小志。
随即，给两人放了行。
进了要塞，入眼的情景下意识的让陈小志紧张了起来，城墙内没有一座超过三层的建筑，几乎都是普通的民房，甚至有不少房体已经坍塌成了废墟。更多的依旧是行军的营帐。纵横的街道也就那么几条，往来的都是穿着盔甲的士兵们，对于陈小志两人视若无睹，每个人都绷着脸，偶尔有几个面带笑容的也只是小声交谈，塞内十分安静，气氛让人觉得压抑。与繁华的云州府城根本没法比，两人骑马走了没一会儿，就从另外一个城门出了边境，进入了与蛮族交战的边境。
整个小城池甚至都没有府城城南的一半大。
但里面驻扎的士兵却密密麻麻，少说也有几万。
“不用去见将军吗？”陈小志觉得奇怪，张口朝前面领路的士兵问道。
按理来说，他应该见一下万宝侯的。
出了城门，他一回头，就见背后高大的墙体上，都是火油烧过的焦黑印记，城门外也都架起一片片铁栅栏，那是由一根根锋利的铁矛架起来的，为得就是抵御蛮人攻击。
“战事吃紧，将军说了，任命你为千长先去哨子口。”那人头也不回道。
陈小志没有吭声。
哨子口的名头他听说过，那是铁龙军与蛮族交战的前线，是先锋部队。每次蛮族的人攻进边关，都是在血洗了哨子口的铁龙军后才冲进来的。一旦战事爆发，哨子口的人会第一时间传来消息，让要塞的人准备御敌。那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军事战术上的人肉据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后方的铁龙军有准备的时间。
也难怪刚才放心的那个人会神色惊讶。
一般来说，新兵都是需要一段时间的磨砺，才会送往战场的。
途中，陈小志看到了不少尸体，有铁龙军的，也有蛮族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蛮人，与北燕不同，这些蛮人身披兽皮所制的外套，无论男女光从面相上看就野性十足，披头散发，少数几具尸体上系着毛料编制的饰物，很原始。身上裸露的皮肤上，染着用涂料所画的纹路，有点类似图腾。尸体旁掉落的武器也都是用普通的树木石块和一些简单的铁器制成的，但陈小志注意到，这些蛮人的尸体普遍要比北燕人大上近乎一倍，他们的体形和骨架十分粗壮。
都说蛮人的肉身十分可怕，就刚五六岁的孩童都能力举百斤。
而且，蛮人不修行武道，他们似乎都有独特的部落传承。
这一路上，陈小志一直在打量着道两旁的那些尸骨……
很快，他就到了目的地，也就是哨子口。
那是一个好似村落的地方，是士兵用一排排篱笆圈起来的一大块空地，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伫立着一座十几米高的塔楼，估计是用来放哨和侦查远处敌情的。几十个军营大帐安置在里面，没有一个房屋。唯一显眼的，就是一个吊台上，高挂着十几具已经死透的蛮人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浑身赤裸，满身伤痕，陈小志看到一名路过吊台的士兵，随手挥刀，好似泄愤一般的在一个蛮人的尸骨上砍了几下，然后又平静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