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千长
“边关的另一侧就是十字大荒，蛮人没办法从那里突入云州，所以只能硬闯关口。我们的关口依山而建，正好卡在了入境的主道上，虽然抵御住的蛮族多次的攻击。但还是有一些蛮人会绕道而行，从我们不知道的路线避开咱们铁龙军的耳目，进入北燕境内。这周围山峰极多，山路也十分复杂，蛮人在野外的生存力十分惊人，想要完全阻拦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好在即便是进了云州，也不过是一些蛮族的几人小队，尚构不成威胁。”两个人相继下了马，前面的士兵自顾自的陈小志说道。
“哨子口外不远，就是我们与蛮族时常厮杀的战场，敌人一旦有何风吹草动，都会第一时间传信回关口。像是这种先锋队伍，在其他几条较大的山路上也有……”
一边听着他讲话，陈小志一边迈入了篱笆之内。
他发现这营地内的士兵，几乎都是老兵，而且大部分都是伤残。
见到两人的神色也十分冷漠，目光毫无波动，甚至有一股子死气。偶尔有几道视线透着一股好奇，这里都是上了年岁的老兵，陈小志的容貌相对而言显得太年轻了。他虽然未年满二十，不过他体格健壮，看起来和二三十的青壮一样。
“都过来一下。”站在了空地中央，领路的士兵猛地一声大喝，“将军有令！”
周围那些本来正在擦拭着兵器或是坐在火堆前发呆的士兵们一听，全部起身围了过来，单膝跪地。一个个大帐里也走出不少人，腿脚不便，栽着身子。还有的人匆忙的穿着衣服，似乎正在睡觉。
陈小志扫视了一圈，发现整个哨子口的营地，也就只有三四百人，有不少老弱病残。
“问题很大啊……”他声若细蚊的一声喃语。
“这位就是你们新上任的长官，司职千长，名叫陈小志。”等人都到齐了，那一路将陈小志带到这里的士兵声音冷酷的对众人喊了一句，没有多言，让人给陈小志取了一套铁龙军的制式盔甲，还将一块令牌交给了他。
“千长。”
跪在眼前的士兵们，整齐划一的应了一声。
“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回去复命了。”简单的走了一个过场，那人就将陈小志给撇下了，直接骑马回了关口。
千长没有都统大，陈小志本来还以为自己会顶替吴清风来着。不过，千长也不错，起码手底下有几百号人，总比被别人管来得要强。
走了过场后，营地里的几百人就再次散开了，自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完全没有搭理陈小志的意思。
陈小志开始第一次穿上军甲，有点重。
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了，那万宝侯竟然让他管理这么重要的一个先锋所。
如果蛮族的人打来，他们哨子口没有及时通报消息回关口，那无疑会酿成更大的祸事。从这一点来看，他这个千长的身份很重要。
“你叫什么名字？”陈小志见众人散开，对一名肩头还裹着纱布的老兵问道。
这人一脸苍白，眼睛浑浊，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属下易祥，千长叫我老易就好。”老兵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我看大家似乎情绪都很低落，我初来乍到，你能不能给我讲解下其中缘由？”陈小志谦虚道。
老易在陈小志的脸上瞅了瞅，接着一声轻叹：“我看千长你年轻的很，入了铁龙军原本大有可为，但…也不知为何竟然来了我们哨子口。你也都看到了，这满营地的人没几个健全的，几乎都带着伤，能活一天是一天。关外的先锋所一共有七个，唯独咱们哨子口紧邻战场，一旦蛮族打来，最先遭殃的就是我们，每年都是死伤极大，没人愿意到这里来。能来哨子口的，都是像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兵，要不就是犯了事的人，大家心里都清楚，一旦来了这地方，就没几天活头了。”
听到这话，陈小志心里就有了底儿。
“蛮族多次攻打咱们，咱们为何不主动出兵？”
“千长有所不知，这里多是山野之地，蛮人与咱们不同，喜欢立帐为营。他们都是分散开来，生存在山林之中，根本没有固定的居所。打一仗就换一个地方，以至于我们的处境十分被动，只能严阵以待，以守为攻。”
可以这么说，造成哨子口今天这种局面，只因蛮族的军事战术正好针对北燕这边。
蛮族的人虽然生存条件恶劣，其中也不乏睿智之辈。
只能被动挨打，等什么时候先锋所里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铁龙军再补充一批老弱病残。
杀了吴清风，羽皇下令陈小志参军，将功补过，没有具体的年限。羽皇不言语，他有可能一辈子都身处在军营之中，陈小志必须想办法挣脱这一层的束缚。而行军打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军功，若是能立大功的话，他甚至可以直接向羽皇请功，提出一些要求。
和老易聊完后，陈小志开始与营地里的士兵们熟络起来。
这几百人里不是一点青壮都没有，只是比较少而已。
“今天晚上你们随我去蛮族出没的地域摸摸点儿。”火堆旁，陈小志朝身边坐着的三个青年笑道。
这三人分别叫武壮、朱华、雷宝音，都比陈小志大不了多少。
他们都是因为在军中触犯军规，被发配到了哨子口，那武壮天生就长着一张凶相，有点吓人，为人粗犷，但性子还是很实在的。
武壮点点头，陈小志是他们的千长，既然有了命令，不敢不从。
看出朱华和雷宝音似乎有点不情愿，陈小志掏出一个布囊扔了过去：“有我在，保你们不会出事。这是我自家的一点小玩意儿，对于武道修炼很有帮助，以你们现在的修为应该用得上。”面庞白净的朱华扯开袋子，打眼一瞧，表情一变：“这是…筑基圣药…府城出产的大补丸？”听到大补丸三个字，雷宝音与武壮也倒抽一口冷气，大补丸的名声可是连在关外的他们都如雷贯耳，看这鼓囊囊的袋子，里面少说也有几十颗。
对于他们这些领着军饷的普通士兵来说，价值不菲。
这几人不认识陈小志也正常，虽然离云州府城较近，但因为在关外，即便有人言传一些小道消息也十分有限。更何况每天都提心吊胆的生活着，也没多余的精力去打听其他的。只知道大补丸，却不知道这药物是出自青竹帮，更不清楚帮主就是眼前的陈小志。
陈小志也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
“你仨跟着我，将来的好东西可不止这个。”陈小志充满蛊惑性的神秘一笑。
从一个小帮众成为帮主，玩手段，攻心机这一套，陈小志再熟悉不过。
“属下甘愿赴汤蹈火！”武壮立马拜拳。
另外两人也附着声。
到了晚上，陈小志四人摸着夜色出了营地，由武壮带头，前往有蛮人露脚儿的敌方前进。
由前人踩踏的小路很快就到了尽头，出现在陈小志眼前的是一片雪地丘陵，山坡的弧度不高，但树木却很茂密。头顶的月光倾泻而下，照耀在雪层上尤为发亮，使得这山野外的光线即便在黑暗中也十分通彻。
周围一片静寂，几个人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这里就是蛮人藏匿的山林了，这地方叫一面坡，我们与蛮族几次交战，他们都退入到这里。我们士兵对林间的地势并不熟悉，一旦深入的话，都会被潜藏在暗处的蛮人袭杀，根本没有对抗的能力。”银装素裹的雪地上，他们四个人半跪着，却依然如白纸上的黑点一样十分眨眼。
陈小志身边的朱华小声说着。
嗖！
话声才落，陈小志突然眉头一挑，一根箭羽自林间一角激射而来，直奔最前面的武壮。
武壮一惊，刚要翻身，却发现那箭支悬停在了半空之中。
然后，箭羽慢慢转头，对谁了飞来的方向，以比刚刚更快的速度疾飞而去。
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摆控着箭支一样。
内气外放！
合气境！
武壮三人瞳孔一缩，都盯住了陈小志。
箭羽射入林中，旋即传出一声重物摔落的动静。
顷刻间，陈小志如纵跃的黑豹一样，朝着声源飞窜而去，武壮三人眼中只闪过一道虚影，等在定情看去时，陈小志已经自身旁消失了。
三人很快镇定心神，跟了上去。
林中的边缘地带，陈小志站在一具尸体旁。
这是一个蛮族的女性，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白毛裘袄，脖子上插着一根箭羽，被一箭贯喉。
“即便是晚上也如此机警……”陈小志吧唧着嘴，弯腰从女人的嘴唇上拔出一片叶子，后者似乎是想要吹响这东西用来提醒同伴。这时，武壮三人有些气喘的跑到了跟前，看向陈小志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瞅了瞅尸体，雷宝音淡淡道：“蛮族的突袭不分昼夜，这女人应该是负责警戒的。”
陈小志突然一笑。
他笑声一起，几人头顶上的树杈立马闪掠一道黑影。
“还有人！”武壮一惊。
他刚要有所动作，却见上方的人影忽的一声闷哼，栽落在了地面上。
是一名蛮族的男性，脸上涂满了白色的纹路，他的脑门上镶着锋利如刀片一样的树叶，正是陈小志原本拾起的那个。
朱华吞咽了一下口水，心有余悸道：“这两人应该是一个小队，还好这男人身上没有莺片，不然我们已经暴露了。”不光是暴露的问题，甚至有可能会死在这里，因为他们三个至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还藏着一个人。
如果不是陈小志，对方暗中下杀手的话，后果必定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