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倪名决的眉宇锁得更紧了,他和顾愿统共也没说到一节下课的话,他言简意赅地解释:“初中同学会。”
  “而且你很开心。”傅明灼言之凿凿。
  “……不喜欢她,别瞎猜。”倪名决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很开心了,顾愿叫他一起去同学会,他不想去,就拒绝了,要是只是说几句话,傅明灼就能脑补成喜欢的话,那他说话最多的人可不就是她本人么,也没见她脑补什么,就上次小姑夫的事情她问了几句,还让他轻描淡写糊弄过去了。
  “噢。”傅明灼勉强信了,又回到她最疑惑的问题,“那你究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还是住在陆沅哥哥家吗?”说到这里,傅明灼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度,充斥着浓浓的兴奋之情,“难道陆沅哥哥没走?!”
  “陆沅走了。”倪名决的声音冷下来。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傅明灼问了一通,但倪名决始终没给出解答她疑惑的答案,问到后来她烦了,“蹭”地把两只手从他衣服口袋里抽了出来:“不说算了,我要回家了,我作业还没写呢。”
  动作太迅猛 ,倪名决的口袋不堪重负,“刺啦”一声,发出一声裂锦声。
  倪名决:“……”
  傅明灼眨眨眼,倪名决最近吃她的喝她的,估计也没钱买新衣服,他不会还要她赔吧?
  傅明灼的零花钱够吃吃喝喝,但要买什么大件的话,悬。因为傅行此怕小姑娘身上钱太多容易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所以他给傅明灼的零花钱向来不算多,一般他宁可选择自己把东西给她买来而不是给她钱让他自己买。
  反正风衣,她是赔不起的。
  “我要回家写作业去了。”傅明灼见状要遛。
  “傅明灼。”倪名决抬起眉眼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拉住她。
  傅明灼眼见逃不掉,干笑两声,说:“我想起我家阿姨好像会缝衣服,要不我让她给你缝起来,看不出来的。”
  其实她从来没见过阿姨缝衣服。
  倪名决:“……”好半晌,眉一挑,把她手腕扣得更紧,“我不要你家阿姨给我缝,要你来缝,走,你去我家把我衣服缝好了再回家。”
  “我不会缝,你放开我我要回家写作业。倪名决你干什么嘛!我连头发都不会梳,怎么可能会补衣服,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倪名决不顾傅明灼的挣扎,拉拽着她来到锦都壹号院的一栋屋子前,他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进锁孔,推门而入。
  这里既不是陆沅家,也不是傅明灼家。
  是从前从来没来过的陌生房子。
  傅明灼噤声了,站在门口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还没搞清楚状况。
  “傅明小灼灼。”倪名决拉过她的手腕,“进来参观一下我的新家。”
  倪名决想住到锦都壹号院来,原本只是想租个房子暂时住下的,没想到林幼华问了他“你是为了明灼吗”并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直接为他在锦都壹号院买了一栋房子,锦都壹号院是锦城比较老牌的富人小区了,早二十多年前就没有一手房可以买了,连二手房房源都还是托了关系才打听到的,经过看房选房再到最终定下来也费了不少心思,还好这间屋子虽然从没住过人但已经装修完毕,给他们省了不少心,买下房子以后,经过彻底的大扫除,又购置了一些家具,请了钟点工定时打扫煮三餐,倪名决就住进来了。
  林幼华担心女儿的灵魂回来却发现家里已经人去楼空,所以她还和丈夫住在原来的家里。
  当然,让儿子单独住在心仪小姑娘身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她当然有她的担忧,要跟倪名决约法三章。
  “灼灼还小。”她看着儿子,“你也还小。”
  “你放心。”倪名决知道母亲什么意思,无非是怕年轻的男孩女孩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和行为。
  就这三个字,林幼华点点头,放下心来。林昭死后,倪名决性格大变,但是林幼华知道,她的儿子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睿智,理智,有主见,有自制力,令她为之骄傲。
  傅明灼愣愣的,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这是你的新家?”
  “嗯。”
  “那你以后都住这里了吗?”
  “是。”
  “还有中王和中盖?”
  “对。”
  “啊!!”傅明灼抱住他的胳膊,高兴得直跳,“那还有阿姨和叔叔呢?”
  “他们不来。”
  “那他们让你一个人住?”在傅明灼看来,这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至少哥哥姐姐绝对不可能放心让她住到外面去。
  “给你准备了个房间。”倪名决拽拽她的辫子,“怕我寂寞的话,你可以过来陪我住。”
  这句当然是玩笑话了,当然傅明灼要是想住下完全没问题,楼上有收拾好的客房,不过傅明灼现在不可能过夜,陆沅还在国内的时候,袁一概和林朝都好几次留宿他家,唯独傅明灼从来没有,她家里不放心她在外头住。
  想等傅明灼住进来,倪名决估摸着,最快的进度也得成年吧,长期住的话更是遥遥无期。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自从他搬到锦都壹号院,他家就变成了蹦擦擦新的根据点,热闹得很,到了寒假更是不用说,这几个人就跟扎根在他家了似的,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
  跑得最勤快的就是傅明灼,她距离最近,几乎每天都要来报道,几种交通方式换着来。
  大年二十九这天,她在他家里咋咋呼呼玩了一天,把王中王折磨得够呛,天色暗下来了才依依不舍地走,走前还不忘林幼华交给她的使命:“倪名决,明天就要过年了,你别忘记回家吃年夜饭。”
  “知道了。”倪名决不耐地打发她赶紧走,这话从早上开始都说了几百遍了,她也说不腻,他听得都耳朵起茧了。
  傅明灼冲他吐了吐舌头,这才走:“拜拜!”
  晚饭过后,天下起了小雪,倪名决乐得轻松,偷懒没遛狗。
  不管两条狗可怜巴巴的哀求,他去房间练了会贝斯,期间手机一直在震动,都是蹦擦擦的群消息,难得的是,傅明灼没有发言,只有陆沅林朝袁一概他们三个在聊天。
  倪名决留意了一下,发现自从她回家,他就没有收到过她的消息了。
  傅明灼这么安静的情况,很少见。
  倪名决给她发了条微信,十五分钟过去,依然没有收到只言片语。
  给她打电话也没接,倪名决蹙眉。
  他家到她家的距离,步行五分钟,总不至于在这么五分钟之内她还能出什么意外吧?
  只是他实在没法放心下来,穿了外套下楼,打算去她家一趟。
  打开屋子大门,冷风呼啦啦灌进来,他缩缩脖子,又给傅明灼发了条消息:傅明灼,人呢?看到给我回消息,不然我来你家找你了。
  寒风里,他似乎听到一声微弱的微信提醒音。
  远远地,来自栅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傅明小灼灼:倪名决你给我准备房间了吗?!
  匿名:没有。
  于是傅明小灼灼生气了。
  作者叹气,傻孩子,你的房间匿名决就没想单独准备啊!
  第65章
  傅明灼就蹲在栅门外头的围墙边, 躲在一颗铁树的阴影处, 不注意看的话, 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藏了个人。
  她低着头, 捡了根树枝胡乱地在地上涂画。
  听到栅门打开的声音, 她手里动作停了一下,但又继续若无其事地画起来。
  倪名决慢慢走近, 在她面前停下来。
  傅明灼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倪名决希望这只是她在恶作剧, 等了她两秒,没等到她扬起天真无邪的脸,也没等到她雀跃地叫他“倪名决”的声音。
  她依然垂着头, 一言不发。
  她的个头已经超越了南方女生的平均身高, 但从这个角度看下去, 还是瘦小得不可思议,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在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
  倪名决倾身, 拿走她手里的树枝扔到一边, 沉声问道:“能走吗?”
  黑暗里,傅明灼沉默良久, 小幅度地摇摇头。蹲太久,又吹了那么久的冷风, 她的腿脚早就麻得失去了知觉。
  她头顶落下一只温热的手来,大拇指轻轻摩挲了几下。
  随后,倪名决双手抄到她腋下带着她站了起来。
  傅明灼像个没有知觉的布偶, 任人摆布。
  倪名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傅明灼,毫无生气,一张脸上不见从前的半分生动,充斥着悲观和厌世。他把人打横抱起来,她脸贴到他脖子上,冷冰冰的,还有一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他的心都被她揉皱了。
  屋里开了暖气,热烘烘的,大大的水晶灯亮堂堂的,照得屋子亮如白昼,还有倪名决的怀抱,带着清冽的洗发水味道和衣服上不知名的洗衣液的味道,干干净净,给人安心的力量。
  这个地方,与屋外头那个冰冷黑暗又孤单的角落形成了天壤地别的差距。
  一进到屋里,倪名决听到傅明灼发出一声很低很低的呜咽,她双臂攀上他的肩膀,紧接着,有热流沿着他的脖子往下流。
  这是他第三次见识傅明灼的眼泪。
  第一次,她在徐忠亮的办公室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目的仅仅是死皮赖脸非要跟他和袁一概一起吃饭,时隔太久,当时他什么心情来着他已经记不清,总之肯定离不开哭笑不得,不耐烦,外加一点不明白这家伙的脸皮究竟是怎么练到这么厚的疑惑。
  第二次,他偷偷拿走了她的身份证,为了想跟她单独坐动车回锦城,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那么不靠谱,又气又委屈,跟自己较真较到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那个时候,她的眼泪已经对他很有效果。
  而这一次,他的心何止是被揉皱了,此时此刻,已经被她的眼泪烫伤、搅碎,整颗心体无完肤。
  不过还好,至少她终于哭出来了,发泄出来,总比闷在心里好。
  傅明灼哭声压抑,偶尔才有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泣溢出来,其余时候,她只是安静地流泪,肩膀在颤动,眼泪源源不断沾湿他的皮肤,热流一股接着一股。
  倪名决胸口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又冷又湿,很不舒服,他却只是把人紧紧摁在怀里,右掌按着她的后脑勺,保护的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明灼的手机在她口袋里震动起来,她松开倪名决,低头把手机拿出来。
  电话是傅行此打来的。
  看到来电的瞬间,傅明灼眼眶又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她匆匆忙忙把脸上的眼泪擦掉,接下去的时间,开始不断尝试开口用各样的语气和音高说话:“哥哥,哥哥,哥哥。”
  声音有浓重哭腔,抽噎不断。
  她不能这个样子接哥哥的电话。
  “哥哥,哥哥,哥哥……”没用,她哭了这么久,声音一时半会根本恢复不了,任谁听都能听出她刚哭过。
  手机还在震,傅明灼急得不行,一急又忍不住要哭,何况电话那头是她从小到大最依赖的哥哥,她委屈更甚,情绪失控,哭得越发厉害,手足无措地揩眼泪,急得直跺脚。
  “傅明灼,傅明灼。”倪名决双手捧住她的脸,要她看他,“你冷静一点,你不想你哥哥担心的话,我帮你接电话。”
  傅明灼泪如泉涌,说不出话来,只一味点头。
  “你要我怎么说?”倪名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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