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忘了她吧!这么多年了!你对自己的惩罚也够了!

  早餐后,靳恒远送苏锦去上班。
  路上,他一径有说有笑,似乎并没有将今天的家长见面会放在心上。
  她冲他看了又看,那满脸的自信,非常的能感染人,会让人觉得,那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时为上班早高峰,条条路上,那是人流如织,车满为患钤。
  靳恒远还在车上开了交通台,听着主持人在那边说:什么什么路被堵死了,什么什么道上出了车祸,提醒过往的车辆绕道行驶。
  巧不巧的是,他们要去善县的那条国道上就该死的出了三车连撞,现交警正在疏通交通。
  靳恒远听到之后,走了一条捷径,往村道上绕了过去。
  这种路上车少,不容易堵车,不过弯弯绕绕的很,一般只有土生土长的人才知道这边还有这么一条道。
  “你怎么认得这种小路的啊?你这些年,不是都在大城市过的,这种乡下地方,你竟也熟的就像本地人似的。真是难得。”
  苏锦稀罕极了,往车窗外张望着,路虽窄,不过两边绿树成荫的,一阵阵风吹来特别的凉爽。
  “几年前来过几回。不过,那时这边的路还要破了,坑坑洼洼的,才铺好红色的塘渣石基面,虽然压路机夯过了,但不结实,村里有人造房子,各种运输建筑材料的小卡车一跑,路面就坏了。一走,白色的车子回头铁定变红色。不像现在,村村都给修了这么一条水泥村路。唯一的缺点:不是双向车道。对面要是来辆车,会很不方便。”
  靳恒远笑着提了提过去一些事,神思有点恍惚了,以至于后来苏锦说了什么都没留心。
  等过了第三座村桥,他的注意力被面前的路况给拉了回来。
  那是一处三岔路口,往东去的那条道上,横七竖八停着几辆车,生生就把那单行道给堵死了。
  不光堵死了,还有几个男人正在被东西两处车辆拦截出来的那道路上打群架:六个打一个,情况有点惨。
  附近村民都只敢远观,一个个躲着,嘴里还在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苏锦没留心他们议论的重点。
  “完了。过不去。这边还有去善县的路吗?”
  她扒了扒头发问,看他们打架这不肯罢休的样子,想过去把人叫来把车让开,好像有点不太现实。
  “只此一条。”
  靳恒远按了一下喇叭,可惜没有人理他。
  哎呀,那可怎么办?
  她心里叹了一叹:
  “这些人都打成这样了,怎么都没人报警的啊?”
  靳恒远把车窗降了下来,眯着眼往外看了一会儿,眼神变得若有所思,嘴里说道:
  “每个地方都会有地痞流氓,这不足为奇。要是遇上那种人,如果不想惹祸上身,就只能做个旁观者。现在的人,都现实,哎,你干嘛……别下去啊……”
  苏锦走了下去,盯着那个被打的男人死死的看了起来:右脸有刀疤……好像是那个什么苏州三少?
  “哎哎哎,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
  靳恒远连忙也下了车,过来将她那张看得无比认真的脸给转了过去——实在不喜欢她把注意力留给其他男人,哪怕是看热闹也不行。
  “我认得他!”
  苏锦指着那个正在挨打的男人,低低叫了出来。
  靳恒远顺着看,红红的朝阳下,那男人俨然被人打成一团,动不得了,正抱着头,缩在一棵树杆边上,任他们的拳头无情的落下。
  “你的爱慕者当中,还有从特种部队出来的?”
  靳恒远古怪的问了一句。
  “什么?”
  苏锦一愣:
  “什么特种部队?”
  她听得有点不懂了。
  “瞧他那挨打时自我保护我的样儿,应该是特种兵出身。你怎么有机会去认得这种人的?”
  “我不算认得他,就见过一面。他和杨葭慧熟的很。”
  她轻轻说,脑子里想到了之前杨葭慧说过的那些话:好奇怪,这人不是苏州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靳恒远见她表情有点怪,盯着看,脸上现出琢磨之色,并咬着那三字重复了一遍:“熟的很?解释一下:熟到怎么一个程度,才算熟的很?上过床?”
  苏锦转头看他,好奇:“律师心眼都是怎么长的?怎么什么事都一猜就能中?”
  靳恒远笑:“律师最能推理了。男人和女人最熟就是上床了。什么蓝颜知己、红粉知己,闹到最后搞到床上的可能性在80%以上。不过,这次倒是挺有趣啊:拜金女遇上痞子兵了……呀……干嘛?”
  是她捏了他一下,下手有点重:
  “葭慧才不是拜金女。她的前男友家境就比她家差很多很多。为此,她还和家里决裂过……恒远,葭慧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女人,上大学的时候,她是爱情至上的纯情小女子好不好……”
  “是吗?听着好像挺感人的……”
  靳恒远挑了挑眉:
  “然后呢!”
  “那男的受不了压力,分了!”
  苏锦扼腕而叹。
  她们三个好朋友,个个都有一段伤心史呐……
  “分了好啊!”
  靳恒远点头。
  “哎,你怎么说话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苏锦嗔了他一句。
  “我这是实话实话。真嫁了,才悔一辈子呢!那种男人没出息的。嗯,肯定比眼前这个兵痞还不如……”
  说到这,他拍拍她的肩,话锋突然一转:
  “乖乖站这里别动哈!”
  说完,他绕过那乱停着的车往打斗中心走了过去。
  苏锦看着一怔,急急叫住了他:
  “哎,你干什么?”
  “好久没运动了,想去动动筋骨。在边上看着,要是我打不过,就报警。”
  “……”
  她瞪着。
  哪有这样的?
  靳恒远已经极其潇洒的走了过去,一边还在伸伸手臂,踢踢长腿,扭扭脖子的,一副正在做热身的样子,嘴里更是嚷嚷叫了起来:
  “哎哟,范范,对于以多欺少这码子事,你怎么几年如一日爱玩得这么欢啊……居然还一连叫我撞见,看来我们这缘份还真是不浅啊……”
  这句话,让苏锦一愣。
  什么情况?
  她男人认得这帮子打架的人啊?
  领头打架的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板刷头,一脸狠劲儿,身上穿了一件黑色t恤,那露在外的肌肉,就像健美先生一样,转头看到靳恒远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警之色,啐了一口之后,就骂了起来:
  “他妈的,怎么又是你。滚开了去,我们在料理家务事,你少管。”
  靳恒远瞟了一眼地上被打得鼻青眼肿的男人:
  “家务事?家务事就能以多欺少了?抱歉,我有点看不惯……”
  话音落下,他一手撂一个,三两下,极其干脆果断的把那些人全给撂倒了——那身手,实在是太漂亮了。
  苏锦看在眼,叹为观止,怪不得暮笙会输给他,真的很牛逼啊!
  下一刻,她看到她男人站定在那个苏州三少面前,双手插腰,还用脚踢了踢人家,懒懒就开了口:
  “我说,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居然被人打成这样也不还手?
  “瞧瞧你这副被整的怂样,真是要把我们第三纵队的里子和面子全给丢光了……
  “薄飞泓,起来,你给我起来,你要再敢装死,我这脚可真踢下来了……”
  地上那人一动不动。
  “嘿,你倒真是能装啊!”
  靳恒远言出必行,那一脚还真落了下去。
  谁知下一刻,地上的人一个急翻身,就身如灵猴一般纵起,扬起一脚,反身而击。
  别以为这样他就能得了便宜。
  靳恒远的速度,更快。
  但听得砰的一下,两个男人的脚,在空中狠狠撞击到了一起。
  刚刚还在地上被打得动弹不得的男人,此刻就像出闸的猛虎,眼放利光,竟和靳恒远缠在了一起,两个人一时竟打得难解难开。
  苏锦顿时看傻了眼:这,又是怎么一个情况?
  这个传说中的二流子,居然这么能打?
  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啊!
  与此同时,边上刚刚围攻他的那几个男人,也看懵了!
  势均力敌的对打持续了足足有十来分钟。
  最后一记空中互搏之后,两个男人嘎然收手,站于阳光之下相视一笑,相当有默契的提起拳头在空中对了对。
  “好几年不见,越发能打了哈!”
  薄飞泓开口,声音带着轻喘,眼中带激赏。
  靳恒远回以一笑,抹了一把汗,看到那些挑衅的人,一个个灰溜溜上了车,悄无声息的走了,道路也跟着畅通了起来,苏锦正在冲他们走过来。
  “是你生疏了!”
  他答。
  “那女孩子是你什么人?”
  薄飞泓留心到他的目光落在他身后,转而跟着回头看,自是认得的,也知道他们同坐一辆车来的,便轻轻问了一句。
  靳恒远没有马上回答,等苏锦走近了,才温温介绍了起来:
  “现在正式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苏锦。小苏,这是我一个战友……薄飞泓。”
  这话一出,不光薄飞泓愣了,苏锦也愣了。
  “你还有战友?”
  对此,苏锦表示很吃惊。
  “嗯,爷爷安排的,打高中起,每年暑假,我都会被安排进特种军营训练一个月。他就是我们第三纵队的队长。”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苏锦深深瞪大了眼,心下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传来之言,还真是不值一信啊!
  那薄飞泓却是微微一笑:
  “我们见过。不过,那大约是半年前的事了吧!在苏州。你是葭慧的同事!”
  “薄先生记得没错!”
  这人称呼杨葭慧时没有连名带姓,显得极为亲切。
  “想不到,再见面时,你已经成为靳太太……恭喜……”
  阳光下,薄飞泓额头有血在滴出来,滑过他右脸那道伤疤,大约是因为眼中有笑,所以,看上去不是特别狰狞。
  “谢谢!”
  苏锦温温接受祝福,刚想说什么,靳恒远插进了话来:
  “老薄,你办好你的事了没?”
  “还没。”
  薄飞泓望了望村落,眼底全是哀思。而正是这份忧伤,让苏锦生出了几分惊奇之心。
  哦不,应该说,这个男人身上的所有事情,都引发了她心头那猜不出所以然的好奇。
  “我送我太太去上班。回头再找你。然后,陪你一起去。”
  靳恒远说。
  “好。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你回来。”
  薄飞泓点头答应。
  “嗯……小苏,咱们走了,现在换我们的车挡人家道了……”
  靳恒远牵苏锦的手,往自己的车走,在他们车后,另有车在拼命的按喇叭……
  苏锦不确定他们相约这是要去做什么,也没问,走了两步之后,却猛得转头看靠在树杆上、正闭眼轻喘的男人,高声叫叫了一句:
  “薄飞泓,你怎么没有再和葭慧联系了?”
  那边,薄飞泓一动不动的,好像没听到一样。
  *
  坐上车,苏锦静静的,一声不响,看着车子启动后,缓缓的从薄飞泓面前滑过。
  这个男人,从地上拣起了一把口琴,正用沾着泥土的衣服擦着,一副很珍惜的样子。
  靳恒远开着车,也一句话不说:一是苏锦的表情太严肃了,二是他这个时候也没啥好情绪逗她。
  “男人是不是都是那样的?”
  等到了金辉门口,苏锦突然开口,没头没脑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说具体一点!”
  靳恒远把车停了下来。
  “得到了,就不会珍惜。”
  她目光直直的看他。
  “我不是那种人,老薄也不是。”
  他不光为自己作了辩驳,居然还给那个刀疤男也作了辩驳。
  “那就是另一个概念:男女之间的性,有时,只能将它看作是一场游戏。玩的时候尽兴,玩完各奔东西。至于责任,因为是成年人,因为是所取所需,所以就不用去承担什么的是不是……”
  唉,现在的社会状态,本来就是这样的。她想她不该问这种问题的。这显得她太过天真了。
  “再见,我进去了……”
  取了包,她下了车,情绪不太佳。
  靳恒远看着她走进大门内,摸了摸鼻子,脑子里,胡乱的就翻起了很多很多过去的事,脸色跟着就变阴郁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记起将车重新启动,并往刚刚那处村庄驶去。
  *
  还是那个村庄,还是那处打架的地方,一棵碧悠悠的柳树下,薄飞泓洗净了身上的血水,正坐在河堤上吹着口琴。
  一首《我在思念你》竟被这个乐盲吹出了一种忧伤到极致的意境。
  呵,他要在这东西上花下多少心血,才能练成今天这样一种本事啊……
  靳恒远坐在车里,静静听他一遍又一遍的吹。
  等听到第六遍时,他下车,走了过去,站在其身后,轻轻道了一句:
  “忘了她吧!这么多年了!你对自己的惩罚也够了!”---题外话---
  第一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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