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世界上最贵的木箱

  这件戗金云龙纹朱漆盝顶箱,看实物要比看照片更加让人震撼。木箱高约60厘米,宽度稍次,整体接近一个正方体,通体髹朱红色底漆,顶部及四侧面均用戗金工艺饰团龙纹,边部则饰忍冬纹。
  正面,灵芝玉树,花草竹石之间,卧有一条金色巨龙。这条龙,不是普通的游龙、云龙那种细长造型,而是好像一只四肢动物般,形体粗壮肥大,威武凶猛,发曲而向上冲,有怒发冲冠之势,正是明代初期国力强盛时常用的那种爬行龙纹。
  而箱子的活页,则以黑铁为底,錾刻阴纹后锤上金丝,不过金丝的纹饰造型却是一条活灵活现的入云五爪金龙,配上下方雄踞于大地之上的爬行巨龙,一天一地,一轻灵飘逸,一威猛霸气,充分的展现了古代帝皇的无上权威。
  不过,木箱只能从纹饰特征上判断是明代宫廷之物,却没有任何款识能够显示具体是什么年代,什么人所拥有,这也让李逸感觉到稍稍有点遗憾。因为即便鉴灵牌能够鉴定出是哪一位帝王所有,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犹如锦衣夜行,即便公之于众,也很难获得大家的认可。
  绕着木箱转了一圈,李逸默默的开启了鉴灵牌,一阵冰寒至极的凉气流过,鉴定结果就好像是聊天信息刷屏一样,一行接一行的接连不断的往外蹦,大眼一看,竟有六七条之多!
  “明弘治,戗金云龙纹朱漆盝顶箱,真品。”
  “隋大业,展子虔《游春图》长卷,设色绢本,真迹。”
  “南唐乾德,卫贤《春江钓叟图》,设色绢本,真迹。”
  “明洪武,倪瓒《江上秋色图》,设色纸本,真迹。”
  “宋熙宁,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真迹。”
  “元至正,吴镇《竹石图》,设色绢本,真迹。”
  “明弘治,沈周《烟江叠嶂图》,设色绢本,真迹。”
  一连串的真品、真迹等字样晃得李逸眼花缭乱,而一个个耳熟能详的人物更是让他所谓的镇定、城府几乎荡然无存,这尼玛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馅饼还都是钻石馅的,不,仅仅钻石馅根本无法形容……
  “李逸先生,您……”
  “没事没事,可能之前没有太休息好,所以忽然有一点点头晕,现在没事了。”
  “哦,要不要让医生过来帮你看看?反正这些东西已经在这里放了很久了,也不用急在一时。”
  “谢谢,不用,真不用。”
  李逸一边笑着道谢,一边偷偷开启了透视眼,视线从箱体上扫过,很快就发现机关所在,原来这些宝贝都被藏在了木箱的顶盖里!
  在他的视线中,这件平均壁厚不过四、五毫米的木箱,在顶盖处却出现了意外,那里的厚度至少是平均厚度的三倍,但仔细看就能发现,是在顶盖之下用一块厚度只有两毫米左右的衬木隔出了一个大约5毫米厚的扁平空间,而那些古画,就被这两层木板紧紧的压在这个狭窄但平面却很宽阔的扁平空间中!
  隋朝展子虔,南唐卫贤,宋苏轼,元吴镇、倪瓒,明沈周!
  横跨五个朝代,总计六位声名赫赫的书画大家,六幅传世名作,这很可能是世界上最贵的一个木箱!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李逸端起茶几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还是抓紧时间看吧,随后巴黎还有一个古董商的聚会,已经说好了要去参加……”
  艾德蒙一耸肩膀,一摊双手,冲着约翰.卡鲁做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热爱古董的人就是这样,看到出色的古物时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不要,这一点点的不舒服又算是什么?不过,待会儿谈判的时候似乎可以试着稍稍的利用一下这一点……
  李逸却没有留意他们的表情,不过即便留意了也不会在意,有这件木箱在,哪怕是对手再狡猾,开出的条件再苛刻,最终也只能是吞下一个天大的大亏,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勉强平静了一下心情,他走回展台,接着刚才的展品继续往下看,可是在他的脑海里,却不断的浮现出刚刚鉴灵牌显示出来的那些信息。
  大业,应该是隋炀帝杨广的年号,而展子虔不但历经隋朝,还历经过南北朝时的东魏、北齐、北周等朝代,那么这个年号,是不是在提示《游春图》这幅画是他在隋炀帝统治时期的作品?
  不过这些并不关键,关键的是《游春图》这幅画和展子虔这个人。
  展子虔被后世誉为唐画之祖,绘画题材非常广泛,而且手法多变。他不仅善画人物、车马、山水、台阁,而且大都臻于精妙。尤其是在山水画上所达到的成就及其绘画方法,更是直接开启了唐代画家李思训、李昭道父子金碧山水的先河。
  目前,展子虔传世的作品中,被认定为真迹的有且只有一幅《游春图》,而且,《游春图》还被认定为迄今为止华夏存世最古老的一幅画卷,也被认定为世界上第一幅风景画,其珍贵,可想而知。
  不过彼《游春图》却非此《游春图》,那一幅,因为上边有宋徽宗赵佶的题签,所以虽然也有人曾经质疑可能是五代时期的一件仿作,可众多的史学家、鉴定师还是根据这个题签判定是展子虔的真迹。
  但现在李逸发现的这个情况却足以表明,目前那幅被视为绝世奇珍的《游春图》其实只是一幅仿作,因为真迹到现在都还被封在明代弘治年间,也不知道究竟是属于哪个家伙所有的一个大木箱的顶盖里!
  不用其他作品,仅仅是这一幅,如果现世,绝对会在华夏史学界、收藏界掀起滔天巨浪,轩然大波!
  其他苏轼、倪瓒、吴镇、沈周等人,论名气犹在展子虔之上,只是因为年代的原因,他们的作品在历史价值上可能会稍有逊色,但单就本身的艺术成就和在华夏书画史上的地位,却又无一不是当时的一时之选,一代豪杰!
  而他们的作品,能够流传到今天,绝对都是华夏民族不可多得的绝世瑰宝!
  尤其是南唐卫贤的那幅《春江钓叟图》,虽然早已失传,但据相关史料记载,这幅作品问世之后,被当时的唐后主李煜盛赞,而且还诗兴大发,亲笔在画上题《渔父词》二首,这又是何等的殊荣?
  “阆苑有意千重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竿鳞,快活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词已是千古绝唱,那么,配得上这两首词的那幅画呢?
  一时间,李逸心痒难搔,他恨不得现在就能打开这处密格,将这几幅作品都一一取出,因为除了卫贤画上可能有的两首题词之外,这里还有一首真正的千古绝句在等着他去欣赏,苏轼苏东坡亲手所书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这首词,是历来公认的中秋词中的绝唱,曾有此词一出,无人再敢咏中秋之说法。而且从艺术成就上看,它构思奇拔,畦径独辟,极富浪漫主义色彩,更加上全篇皆是佳句,李逸认为,这首词绝对能排在历代词作前五之列,而且并不是没有问鼎的可能!
  千古绝句,再加上苏轼在书法上的成就本身就是绝高,甚至达到了和黄庭坚、米芾、蔡襄等人并称宋四家的程度,其亲笔所书自己写就的千古名篇,这篇书法,只是想想就让人激动的浑身发抖!
  而且,和文徵明、唐寅、仇英并称“明四家”,并开创了著名的“吴门画派”的沈周沈石田的那幅《烟江叠嶂图》,不但本身就极为珍贵,而且它的创作年代又能从侧面验证这件堪称国宝的戗金云龙纹朱漆盝顶箱的年代,这所有的一切,竟这么巧合的凑在了一起,又让李逸怎么能够不激动莫名?
  只是,这些作品越珍贵,李逸的心中就越发犹豫,这些瑰宝即便被他所收,也绝不仅仅代表着就只是他一个人的财富,他真的能这么自私的将它们放到国外,放到自己的藏宝密室,让它们在暗无天日中继续被雪藏的命运吗?这种做法,和让它们待在这箱子的夹缝中不被人知又有什么区别?甚至在被他取出来之后,被损毁的风险还有可能会更大,而这样做仅仅只是为了怕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劫夺,这样,真的值得吗?
  可是……
  李逸苦笑了一声,他固然可以大公无私的将这些都一捐了之,即便那些博物馆有再多不好的传闻,像是这种国宝级的文物想必也不会也不敢任其损毁遗失,可是……
  可是这个亏,吃的实在是太大了啊!这些,都踏马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诚然,现代社会将无私奉献当做一种美德,可是当奉献的程度超过了一定的标准,那又该叫做什么?
  他甚至可以想象,当他将这些顶级的珍贵文物一件件都拿出来捐给国家之后,他脑袋上那个“冤大头”的光环恐怕会比“华夏首善”陈某人更加的不堪,这又是何苦来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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