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以后,可以换个称呼了。”
  换个称呼?
  沈鸣脑子卡了下壳,就看见女人挽着男人的手,笑起来,眼角飞出笑意的样子。
  心下当时雪亮。
  明白了。
  该叫“傅太太”。
  酒店毗邻机场,和上次不是同一家。
  不过,到底是又回了赫尔辛基,晚间,傅展行陪她吃了饭,就出去谈公事了。
  网很好,裴奚若躺在床上尽情地刷微博,看视频,一解相思之苦。
  这几天她几乎是过着原始人一样的生活,连外界消息都接收得断断续续,冷不防重回现代社会,回消息都用了半个多小时。
  大多都是闲聊,也不乏老钱的消息,问她跑哪去了,最近有没有新作品。
  老钱是个不怎么上网的中年男子,自然也不知道近期裴奚若因为君星的事小范围火了一把,还十分激动地跟她说:“裴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来问你画的人非常多,我预感,你这是要红了!”
  当年裴奚若刚回国,参加了个青年艺术家版画展,隔天,就收到了老钱的联系。
  起初,她不怎么信任这个所谓的代理人。觉得就是个二道贩子。
  但合作了一次发现,老钱确实欣赏得来她的画,也能将她的画卖出最佳价格,于是,就一直保持了下来。
  其实那个时候,她籍籍无名,又没对外暴露过背景,老钱能做到不贪一分便宜,也挺难得的。
  不过,老钱也有自己的解释:“诚信做事,生意才能长久。裴小姐,我是在做投资呢,等着你以后带我一起飞黄腾达。”
  这会儿,他大概以为,她真要飞黄腾达了。
  裴奚若啼笑皆非,摁下语音:“知道了,我红了,不会忘了你的。”
  她坐在床上,嗓音带笑,床边的灯开了一小圈,柔光洒在上挑的眼角眉梢,自然而然勾连出一点媚意。
  傅展行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耳畔,还残留着她一句“不会忘了你”的余韵。
  裴奚若发完语音,余光扫到一个身影,差点吓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抬脚过来,“是你太专注。”
  “是吗?”她放下手机,没怎么在意,却发现,他的目光,也一路跟了过去。
  “刚和谁在说话?”
  裴奚若反应了下,“我的代理人呀。”
  傅展行“嗯”了声,俯身亲吻她。
  她驾轻就熟,环住他的肩。
  吻着吻着,方才的对话,也在脑海中过了遍。
  嗯?
  和尚这个语气……
  裴奚若连忙和他分开,捧着他的脸,挑出一抹笑,“傅总,你刚是不是吃醋啊?”
  男人生得好,哪怕近凑在眼前,也是一张俊脸。他眉骨很深,鼻梁很挺,浅褐色的眸中有深沉的颜色未散,看起来,和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
  听到她这句,他不答,而是扣住她腰肢。
  她往后躲,一副不回答就不让亲的样子。
  他微微扯松领带,坐了下来,牵起她的手,在腕骨摩/挲。
  “知道还问。”
  “……”裴奚若一边骂他小气,一边又觉得新奇,主动环住他的腰,仰起头来,“你醋劲好大哦,那我以后红杏出墙,岂不是要……”
  他知道这是一句玩笑,然而,还是低下头,用比平时更深一点的力道,将她的话堵回嗓子眼里。
  才刚在一起,傅展行并不愿意吓到她。
  事实上,在确认对她的心意之前,他对她,就有一种占有欲。
  非关情/色,只是想留她在身边。
  更遑论如今。
  要是她想红杏出墙,怕是不等那一天,他就会将她锁起来。
  ---
  沈鸣的担忧很有道理。
  到晚上,暴风雪果然来得非常猛烈。
  裴奚若是被呼啸的声音惊醒的。
  一睁眼,外边黑得浓重,又隐隐滚起大片的白色雪粒。
  她往男人怀中钻了钻,怎料,这轻轻一动,他也醒了过来。
  男人望了眼窗外,随即坐起,“我去看看。”
  裴奚若点点头,下意识去摸电灯开关。
  “啪”的摁下去,却摁不亮。
  停电了。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了眼,傅展行抬手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揉了下,又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鼻尖,才走出房门。
  他很快回来,“暴风雪,电力供应中断了,大概要明天才可以续上。”
  裴奚若已经裹着被子坐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的暴雪了,闻言抬头,“这雪,什么时候才会停呀?”
  “不知道。”傅展行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在怀里,“暖气停了,小心冷。”
  他刚才出去这么一会儿,身上已经有些凉意。
  裴奚若把被子分给他一半,“走廊已经这么冷了吗?”
  “嗯。有扇窗户破了。”
  这么大的风雪啊。
  裴奚若“噢”了声。再度看向窗外。
  夜色是化不开的墨,路灯齐齐灭了,只有风雪在空中肆虐。其余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可以想象得出来,路面冻结,大雪纷飞,像飓风一样,把一切都毁灭。
  好像是第一次吧。
  遇上这种,灾难一般的气象。
  暖气停掉的后果来得很快,空气中逐渐泛起刺骨的寒意,裴奚若打了个喷嚏,立刻被男人抱着躺了回去。
  傅展行起身,找了两人的防寒服,又给她盖了一层。
  “傅展行,你有没有看过《后天》啊?”她在被窝里贴近他。跟外表不同,男人身上很温暖。抱着简直会上瘾。
  “没有。”他很少看电影。不过,听说过这部灾难片。
  “里边的世界末日,就是这个样子的。一瞬间,天地全都冻结了。狂风、海啸、冰冻,人们没命地逃跑,却还是死了很多。”
  裴奚若记得,某个冬天的下午,她和简星然一起看了这部片子,冷得瑟瑟发抖。
  他问,“然后呢?”
  “看那个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在电影里,明知自己要被冰雪吞没,肯定不四处乱跑。”
  “那你干什么?”
  “我找个地方躺下呀,摆个漂亮的姿势,这样后人把我挖出来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个美女冰雕。”她沾沾自喜。
  果然是很“裴奚若”式的回答,傅展行不由好笑,搂住她,“还冷不冷?”
  “不冷。”他的手伸过来,腕间的佛珠碰到她的背部,忽然提醒了她。
  裴奚若一下抬起头,“傅展行,你还没和我说过这个佛珠是怎么回事呢,以前我问过你,结果你叫我收起想象力。”
  害她好奇了好几分钟。
  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他声线稍顿,“你想知道?”
  “当然了。”她毫不犹豫。
  “为什么。”
  怎么说呢。
  不光是佛珠,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她都挺想了解的,大概就在他表白以后吧,忽然就有了走近他的念头。可是,他藏得很深,之前,连喜欢的情绪,都没让她发现过。
  “因为我想更喜欢你。不光是你的美色。”
  她想更喜欢他。
  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有钱、对她好,这些浮于表面的原因。
  相处久了也会希望,自己可以多了解他一点,离他更近一点。
  这几天,她也试过侧面偷偷观察。可是,得出的结论,除了他很忙、他也很色之外,寥寥无几。
  也许是性格使然。
  而傅展行的性格,从来都不是外露型。
  “但我对你什么都不知道。”裴奚若想到这里,不由发散起思维,“你以前的人生,是怎么样的啊?一路顺风顺水,天之骄子吗?”
  傅展行喉结轻轻动了下,似是想开口,又暂且无言。
  他知道裴奚若对自己,只有流于外表的喜欢,不过,他不在意。外表也是他的一部分。
  然而,她却说,想了解他。
  和她想象的截然不同,他以前的人生,是写满虚伪和谎言的泥淖、是让人不想提起的一本烂账。
  但如果她想知道,他也可以亲手翻给她看。
  “可能会颠覆你的想象。也想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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