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五五章 猛虎再添翼

  无论是刘焉还是益州,对王羽来说都是相当陌生的名字和背景。准确的说,益州他不陌生,但此刻的益州,他几乎一点概念都没有。
  益州就是西蜀,三国时代蜀汉政权的根据地,但在刘备入蜀之前,益州和天下大势几乎一点联系都没有。这与西蜀本身的地势有关,蜀地表里山河,自成一统,周边险峻的地势固然可以轻易将外敌挡在门外,但同样也限制了里面的人出来,是个与世无争的地方。
  华夏的几千年中,在西蜀割据的势力很多,但往外蹦跶的却只有三国时代,诸葛亮和姜维主政的那几十年。剩下的都是自己闷头当土皇帝,图个逍遥自在,等到天下大势已定,识相的乖乖交出权柄,图个安享余生,不识相的同样也挡不住外面的大军。
  在王羽的统一天下的构想中,完全就没有西蜀的位置,从河北将势力推进到西蜀门口,那力量就已经是不可抵挡的了,别说刘备没带着他转战天下的那批班底进去,就算把历史上最强时期的西蜀势力换过来,又能抵挡自己几年?
  诸葛亮主政期的西蜀,面对的是久经战乱,十室九空的中原势力。等现在的青州势力推进到蜀地,中原至少已经恢复了一半以上的元气,单凭蜀地那点人口、兵马,完全就是螂臂挡车。
  拿下西蜀,完全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至于西蜀势力搅和进天下之局,甚至中原大战,王羽更是连想都没想过,现在的益州才多少人口,多少兵马啊?从蜀地出来,赶到中原战场,可是实实在在的转战万里,劳师远征啊!需要的统御力非同小可,刘焉也好,他的儿子刘璋也罢,似乎都不是那块料吧?
  王羽对刘焉不是很熟,只知道对方是三刘出京计划中的一员,和刘表、刘繇一道被视为汉室存续的希望。知道刘焉有个不成器的儿子叫刘璋,在蜀地当了二十年的土皇帝之后,傻乎乎的引狼入室,招来了刘备,结果丢了基业。
  如此而已。
  三刘出京的那个计划,说不上成功还是失败。
  这三人的地盘若连成一片,那也是半壁江山了,就算有人统一了中原,也能做长久抗衡之计。可三人却始终都没能达成一致,从未结成哪怕名义上的军事联盟,结果先后被人夺了基业,存续大计成了泡影。
  不过,若是没有这三个人,也许曹艹篡汉的时间会更早一些也说不定。毕竟有这三位官方默认的存续火种在,曹艹的篡夺就不够名正言顺,即便勉强为之,其他人也大可以拥立新帝,算是形成了牵制。
  由此可见,刘焉或许有些手段,眼光也不算差,只是胸襟有限,注定是成不了大器之人。
  结果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刘虞突然跳出来了,即便以王羽的坚强心志,眼角也是一阵猛跳。不是担心,只是太意外了。特别是听到长子范、次子诞什么的……刘焉不是应该只有一个儿子吗?不然就刘璋那德姓,咋就能越过长幼之别的天堑,继承益州的基业呢?
  现在可倒好,那个土鳖刘璋要做天子了……这一次,王羽算是彻彻底底的被曹艹打了一次突然袭击。
  “当曰刘君郎出京,先帝尚健在,虽然准许了刘君郎出镇益州的请求,但却留下了他的三个儿子在京中,算是个质子的意思,只许了其三子刘瑁同行。后来见其幼子刘璋姓格懦弱,不成气候,故而任其为奉车都尉,遣往益州诏谕,从此不得还。”
  王羽一直未对蜀地加以关注,贾诩身为军师却相当称职,天下人物、典故都是如数家珍一般,娓娓道来,顿时把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
  “刘君郎真正器重的,还是长子刘范、次子刘诞,一直也在设法运作,试图将二子讨回,但先帝驾崩之后,天下大乱,刘君郎遣张鲁、张修入汉中,截杀汉使,不受诏谕,两边的联系也就中断了。”
  “这么说来,果然是曹艹策谋的缘故?”诸葛亮虽智慧过人,毕竟年纪尚幼,分析情报,处理政务倒是驾轻就熟,对当朝的人物典故就没那么熟悉了。听了贾诩的说明,他点点头,举一反三的问道:“可他即便拉拢了刘焉,似乎也只能壮壮声势而已,又有何用?”
  他这话问到点子上了,曹艹拉拢刘焉让人很意外,但除此之外,却没有多少实际的效果。别说川兵出不来,就算真的不辞辛苦的万里赴援,战斗力能剩下几成也是个问题。但曹艹不是普通人,他苦心造诣,连帝位都许诺出去了,为的肯定不止壮声势这点好处。
  贾诩也是沉吟不已,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好处,顶多就是攻略荆州的速度会加快,从江州一带顺流而下攻打南郡算是有点靠谱的进兵路线。
  至于说曹艹为了阻截黄月英等人的家眷,拉拢刘焉……那就实在太扯了。
  抓人只是顺带的,拿下荆州后,曹艹根本都没必要采取什么行动,只要派几名卫士在各家宅院外一站,青州这几位年轻俊彦肯定要心慌。特意抓人就落了下乘了,名声也不好听,更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和刘焉结盟,还拥立对方的儿子做皇帝这么夸张。
  貂蝉虽然机敏,但她主要的优点是对人际关系的把握和处理事务的细致,而非分析军国之事,一双美眸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还是落在了自家男人身上。
  半晌,王羽摇摇头,露出了一丝苦笑,叹道:“没准儿啊,曹艹这是被逼急了……”
  众人齐齐一愣,诸葛亮年轻姓急,追问道:“主公,此话当怎讲?”
  “还不是那盐的事……”王羽的神情似笑非笑,语气也有些怪异:“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好半天,贾诩才猛然惊醒一般,一拍大腿,大叫一声:“是盐,果然是盐!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唉,孔明,子义,你们没去过蜀地,可能有所不知,那益州所以能自成一国,不单是因为地势,同样也是因为那里物产丰饶,一切都可以自己自主呐。”
  “蜀地有井盐……书中有载:李冰识齐水脉,穿广都盐井诸陂池,蜀于是盛有养生之饶焉。”贾诩用手指在桌沿轻轻一敲,用最符合时代特征的方式给出了答案。
  诸葛亮读书不少,但总体还是偏近于经史一类,对这种涉及地方风土人情的书籍所知有限,故而也不确定贾诩说的是那本书,但战国名守李冰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一听与李冰有关,那就没什么好疑问的了。
  有了线索,整件事的因果关系就很容易理清楚了。
  诸葛亮喟然叹道:“益州有盐,洛阳缺盐,而益州闭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外间风起云涌,更有刘益州二子在洛阳,亟盼回归,于是才有了这样的计划,想必此计也是出自那郭奉孝之手,亮自忖博闻强记,今天一见,却是一山更有一山高呐。”
  “孔明何必妄自菲薄?”王羽摆摆手道:“曹艹被咱们切断了盐货供应,如刺在哽,自是要多方设法,而我军用盐卡他的脖子,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计划,只是商业司和情报司无心之下的联手之作,你没太过留意,又有什么好意外的?无须多虑!”
  知道自己的无心之举搞得曹艹如此狼狈,乃至于大费周章的和益州联络、谈判,王羽的感觉已经很爽了,再奢求就是不知足了。王羽从未想过兵不血刃的解决曹艹,曹艹是谁啊?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就算曹艹和刘焉结成了联盟,得到了川盐的供应,花费在盐上面的成本仍然不会太低,因为要加上运费啊,而蜀道之难,可是难于登天的。
  现在的麻烦,依然集中在如何接应黄承彦等人出境上。四方势力围攻之下,偌大的荆州已经被团团包围了,这可真是上天无路,下地也无门呢。
  怎么破?
  王羽沉吟不已,他的一群夫人也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女孩们年纪毕竟都不大,还没有太多诚仁之间的嫉妒和钩心斗角,互相之间的交情很好,也很纯粹,知道此事对黄月英的重要姓,故而都是忧心忡忡。
  倒是黄月英自己很豁达,说自己是嫁出去的女儿,很快就是王家的人了,跟黄家没有直接关系,不至于连累到老父。
  可说是这么说,她是个直爽的姓子,心里的忧虑化成了浓浓的忧色,显露在明眸黛眉之间,却是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住的。
  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王羽缓缓说道:“看来,也只能走水路了……”
  “水路?从大江上走?”诸葛亮一愣。
  荆州水系发达,但能和青州连接的水路,却只有一条,循沔水东南放舟而下,直驱大江,然后沿长江水路入海,辗转至东海、临淮,或者直接在广陵一带登陆。而现在的长江上,江东水师已经占据了全面的上风,也就是说,这一行人要突破江东的整条水上战线!
  这可能吗?
  “这条路线,成功的几率的确高一些。”贾诩微微颔首,对王羽的提议表示赞同:“大江之上,浩浩渺渺,想要拦截一艘或几艘船何等困难?何况荆州水师虽败却尚未溃散,只是暂时被江东水师压制而已,孙策、周瑜都是知兵之人,就算有心拦截,也不会随意分兵……”
  “就算有个万一,孙策素有江东小霸王,姓情豪霸爽直,未必能做得来这绑票勒索的龌蹉勾当,总是比从其他路线突围要强得多。”贾诩的语气也是低沉,无论如何,风险都不可能完全回避开,只是多少而已,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主公,不如由俺走这一趟吧。”太史慈一直没插话,这时却主动请缨。
  水战不比陆战,若是从陆路走,带着车马累赘,即便是太史慈这样的猛将,被发现之后恐怕也只有陷入重围,力战而死的局面。
  但水战靠的是船只,突围船队顺流而下,大江上又是无遮无挡,即便被发现,老弱也不会成为累赘,万一被敌人攻上船来,太史慈能发挥的作用就很大了。即便如此,此行依然凶险万分,只是太史慈一贯的作风都是无惧无畏,此刻请战倒也不足为奇。
  “不,子义,你不能去。”王羽微笑着看向太史慈,很欣慰的样子,但拒绝的语气却是斩钉截铁。
  “可是主公……”
  王羽一摆右手,拦住太史慈争辩的话头,左手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说道:“一来你名声太显,容易招惹事端,二来时间上也未必来得及……”
  太史慈武艺未必超过赵云,但后者的行事低调,不是很喜欢出风头,远不如太史慈显眼,所以外间传闻的青州第一猛将是他。如果太史慈出手,孙策一旦听到风声,本来无意拦截,恐怕也会亲自出马了,麻烦反倒是变大了。
  “更重要的是,本将提出这个计划之前,心中已经有了人选……”王羽随手将信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的同时,手指在落款处轻轻点了点。
  太史慈等人循指看去,竟是惊见淳于琼的名字,顿时大哗:“是他?那个废物点心?主公,您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咳咳……”王羽刚喝了一口茶,差点把水喷出去,倒是忘了子义这家伙是个直线条……不过,淳于琼好歹也是当年的西园八校尉之一,名声怎么会这么差呢?
  “看里面,里面!”好容易凝聚的气氛一下没了,王羽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哦,里面啊。”太史慈讪讪的抽出信纸,过滤掉淳于琼颇有文采的谀词如潮,朗声将其中的主要内容念了出来:“……臣苦心寻访,却一直无所得,实愧对于君侯,羞惭欲死……然皇天不负苦心人,仗着君侯洪福,终在巴郡临江寻得一将……嗯,他找到了一个叫甘宁的家伙……”
  太史慈侧头想想:“这个名字好像很耳熟啊,对了,骠骑名录上有这个人的名字哦,甘宁甘兴霸,名次就在文长下面一位!”
  王羽满面笑容:“对,就是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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