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名字

  徐靖是刚从父亲那听闻曾荣来见祖母的,想着几个月不见,也想着近日曾华对他的疏远,他鬼使神差地进了二门,专程在路上候着曾荣。
  因为他清楚,即便进上房见到曾荣,有些话他也是问不出口的。
  曾荣乍然一下见到他,心里也忽悠了一下,虽说重生后两个人渐行渐远,而曾荣也在自己的刻意压制下逐渐放下对方,开始新生活,可不管走多远,徐靖仍是曾荣心底里最初最真也最深的牵挂。
  而对徐靖来说,曾荣也绝对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仅是因为曾荣参与救治他,更多的是曾荣数次在他面前突如其然地落泪,尽管他还小,不是很能理解这种伤痛,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伤痛多多少少影响到了他。
  这不,这次一见面,曾荣又失态了,只不过这一次曾荣眼睛里流出的不再是不可抑制的悲伤,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关切有克制有迷茫还有遗憾。
  “见过徐公子。”短暂的愣怔后,曾荣上前行了个礼。
  这声“徐公子”一下让徐靖的意识回笼了,也生生把两人的距离扯远了。
  “大姐,你我之间不必如此见外,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祖母的干孙女,还是唤我名字为好。”徐靖躬身向曾荣回了一礼,说道。
  “也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姐,这是大姐给你的压岁钱,大姐祝你新的一年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地长大,好好念书,学有所成,也祝你往后余年,年年如意岁岁平安。”曾荣说完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两个刻着如意花纹的金锞子递给徐靖。
  “别,大姐,这给阿华留着吧。”徐靖忙不迭地摆手,他以为曾荣的经济条件还跟之前在乡下老家那边差不多,没准这金锞子还是祖母给曾荣的呢。
  “阿华也有呢,这是单给你的。”曾荣塞到对方手里。
  因着曾荣身边还有送她出来的丫鬟婆子,徐靖也不好意思跟曾荣推来推去的,只得勉强收下这两枚金锞子。
  “多谢大姐,我也祝大姐来年万事皆意,往后余生,高堂康健,手足和睦,温暖相伴。”徐靖再次对曾荣长揖一礼。
  曾荣见他特地提到“手足和睦,温暖相伴”,心下一动,有心想问问他最近是否去过南庆胡同是否见过曾华,可一看身边的丫鬟婆子,只得按捺住了这个念头,微微一笑,告辞离开。
  目送她离开的背影,徐靖忽觉怅然若失,只是此时的他尚未明白,自己究竟是对曾荣如今身份角色的转变而怅然还是因自己尚未问出来的话而遗憾。
  或许,兼而有之。
  再说曾荣从徐家回到南庆胡同,曾贵祥正领着曾华和紫萝在门口贴对联换桃符,曾贵祥是一身枣红色绸面直綴,头发是用一支玉簪绾起来的,梳的整整齐齐,曾华则是大红的绸面褙子,领口和袖口均有一圈风毛,越发衬得两人粉妆玉面的,一点也看不出农村来的痕迹。
  曾荣正自感慨时,曾华发现了她,把手里的桃符胡乱塞给了紫萝,跑着过来一把抱住了她,人还没近身,一连串的“大姐”叫出了声。
  曾贵祥本来在高凳上站着,见此忙跳了下来,冲院子里喊:“大哥,大哥,阿荣回来了。”
  话音刚落,仍是一身旧衣短褐打扮的曾富祥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扫把。
  曾荣松开了曾华,上前几步向两位兄长问过好,才道:“大哥,你也学学人家二哥,咱不是说非得入乡随俗,但也别再苦着自己,咱家跟以前不一样了。”
  “可不是,我和阿华也没少劝大哥,可大哥总说,他不能挣钱,一家子的重担都压在你身上,够对不住你的,如今又多了个孩子,花销就更大了。他呀,恨不得立刻就出去找份差事做。”曾贵祥念道。
  “老二。”曾富祥瞪了二弟一眼。
  “好了,大嫂呢,我还没见过小侄子呢。”曾荣把手里东西给了曾贵祥,拉着曾华进屋了。
  进院后,曾荣没见到覃叔一家,才知他们搬回钱家过年去了,说是要祭祀什么的。
  曾荣一听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忙掀了门帘进屋,只见陈氏抱着个锦缎包裹着孩子站在屋子中间,见到曾荣,忙把孩子托到曾荣面前。
  “念念,你大姑姑来了,瞧瞧,这是你大姑姑,你可一定要记住她,没有她,就没有你爹你娘的今日,你爹给你取名念念,就是要让你一直念着你姑姑的好,你姑姑她不容易,一个人。。。”
  “大嫂,一家人,这些话就别说了,来,我来看看我们念念,我还没见过我们念念呢。”曾荣从陈氏手里接过孩子。
  小东西眉眼有几分像曾华,白白胖胖的,小眼珠会看人了,许是见曾荣面生,不眨眼地盯着曾荣看,倒是没有哭,看着看着,冲曾荣一笑,曾荣正要夸夸他,忽觉手心一热,原来是尿了。
  陈氏忙把孩子接过去,曾荣跟着曾华回后院收拾了下自己,简单问了些她的近况,知道她这几个月仍去徐家进学,是覃叔给安排的马车接送,徐老太太提过几次让她仍住在徐家,曾华没答应。
  听曾华说,大哥大嫂对她不错,尤其是大嫂,对她更为照拂,总拿她当小孩子宠着,几乎每日问一遍,她想吃什么,喜欢吃什么,在徐家念书舒心与否,是否和人有过争执,是否受了委屈等。
  “大姐,大嫂真不错,有时看着她,感觉像是看着自己娘。”曾华红着眼圈说道。
  “娘?”这个词对曾荣来说太陌生。
  她一出生就没了娘,上一世是大姐把她拉扯大的,这一世她顶着大姐的身子,可因着没有大姐的记忆,她依旧对这个词陌生,重活一世,依旧没有叫过这个称呼。
  “大姐,我,我想说的是,我们两个,我们两个。。。”曾华艰难地开口了。
  “阿荣,阿华,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嘀嘀咕咕的还没有说完呢。”曾贵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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