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5.落叶时节又逢君
肖瑜拿出孙嘉兴给她的洗牙券在手里捻着。这要送给谁呢？她是不打算跟父母说的，否则他们一定会千万次的问，哪来的，为什么送，然后把孙嘉兴和她的情况打听个底掉。
忽而觉得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一袋零食和几张免费赠券都让她这样暗自欢喜又纠结不安。父母总是教育她，女孩子不能随便接受别人的馈赠，尤其是来自异性的礼物要坚决拒绝，否则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女孩子一定要自立自强，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老公有隔着一道手。她是在这样长期的洗脑中长大的，总是生怕沾了别人的便宜。但是礼尚往来这个词，就是告诉你，人与人之间是欢迎有来有往的，不要害怕收受了别人的东西，关键是自己有没有东西可以给回去。
“小姑娘，是不是在纠结体验券要送给谁？”孙嘉兴突如其来的微信吓了肖瑜一跳。他是属蛔虫的吗？
肖瑜：“你知道的太多了，小心被灭口！”
孙嘉兴：“我是想说，如果不够，我再拿一些给你。最后去不去都无所谓。”
肖瑜：“我是感觉送不出去，家里亲戚不想给，害怕被各种问。同事不想送，感觉有点突兀。”
孙嘉兴：“没人送，就放那，反正有效期一年。过期扔了就行。为这点小事，不值当的纠结。”
肖瑜：“哦。”
孙嘉兴：“你打算哪天去？我这周日正好有事要去医院，你要不要一起？我帮你预约好就行。”
肖瑜想了想这周日也没什么安排，不如就去体验一下，她还没洗过牙呢。随即回复：“好的，上午还是下午？”
孙嘉兴：“下午一点半吧，我上午可能还要小忙一会儿。”
肖瑜：“好的。”
孙嘉兴：“早点休息。周日见。晚安。”
肖瑜：“晚安。”
回复“晚安”的时候，肖瑜还是犹豫了一下。
初中的时候，李珊看了一本《知音》一类的杂志。上面说“晚安”的拼音是“wanan”，就是“woainiaini”的缩写，中文就是“我爱你，爱你”。当时李珊像破译了宝藏密码一样非常激动，觉得这个又深情又浪漫又含蓄，每一次说“晚安”都是一次深情的告白。肖瑜当时很想问她，想跟谁每天说“晚安”，对这个说法能记住多久。等大学的时候，她真问过李珊这个问题，李珊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她小纯情，说如果真正恋爱了就不会需要特别说晚安了，而是会说“醒了？”肖瑜甚至没能马上反应过来，等想明白之后心中都有点恼，她把这当成一个严肃的仪式，别人却只是当成个笑点。在李珊第一次告诉她“晚安”的深意后，她只给毛慕堂这一个男生说过这个词。对于卓著曾对她说“晚安”，她都只吝啬的回复“好的。”
现在看来，是自己有点矫情了。她想孙嘉兴这样的男生，是不会关注这种无聊的内涵吧，她想自己也该放下这种无意义的执念了。
周日上午，肖瑜对穿什么出门又产生了选择困难。之前总有朋友跟她说，女生无论什么时候出门，都应该仔细梳妆，因为你不一定就会碰到什么人。可是，能碰上什么人呢，反正都是认识的人，认识自己的人还能不了解自己的性情吗？是那涂脂抹粉的精致女孩么？显然不是。所以她曾那么坦然的穿着卡通居家服下楼见孙嘉兴。但想到要见到孙嘉兴的新同事，是不是该把自己包装的比较带得出门的样子？
不知道孙嘉兴怎么跟别人介绍的自己：朋友还是女朋友？妹妹还是妹妹的朋友？
唉，衣橱里始终缺那么一套衣服。肖瑜最终翻了一件粉色连帽卫衣的牌子，这件衣服显得她白里透红，非常减龄。
“不给咱们孙医生减分吧？”肖瑜费劲巴拉的化了一个淡妆后，忍不住自拍了一张发给孙嘉兴。
显然，又是求表扬。然而，孙嘉兴并没有回复。肖瑜不明白这是不满意还是没看到信息。每次有信息提示都迅速滑开看，可都不是孙嘉兴发来的。肖瑜暗笑自己这样期待着肯定，或许是认定孙嘉兴肯定会说好看才问他的吧。看时间差不多了，肖瑜赶紧出门。
十月末的北方城市，总是呈现出万里无云的天空。可惜自己地理课学得不好，不能解释这个时候的天为什么显得如此高远，只能感受到秋风送来的心旷神怡。偶尔会踩到掉在地上的枯叶，发出咯吱的声响，或许因为今天心情足够好，一点不会觉得这是寂寞的季节。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肖瑜接到了孙嘉兴的电话。“中午有点忙，刚刚看到微信，很可爱啊，看起来就18岁。”肖瑜听着，忍不住就扬起了嘴角。
“你已经出门了吗？我去接你吧？”孙嘉兴问道。
“不用麻烦，我自己坐公交车去就行，有顺路的公交车，我已经在车站了。”
“你在哪个公交车站？我叫个出租车去接你。大中午的这么晒，周末估计人也多。”
“真的不用的。”
“是不是在xx站？”
肖瑜没想到孙嘉兴都能分析出她坐几路车。当然，只要知道肖瑜家有什么车站，知道他们医院那有几路公交车就可以。但他这样问她，肖瑜感受到的是对她上心。
“好啦，我自己打车就行。招手即停更方便。”
“好，那你上车给我微信。”
“知道啦，一会儿见！”
如果今天是她爸妈，他们或许会说：“又没有那么着急，等公交车就行了。”他们不会认为公交车挤，也不会觉得中午太阳晒，只觉得不赶时间没必要多花钱打车。这就会让你很难分辨，男友和父母差别是因为生活习惯不同还是关爱程度差异。
父母永远对孩子强调，父母才是对你最好的人。但孩子对爱的定义，是能够带给他舒适感。如果你对我是真爱，至少让我感觉到舒适。所以，孩子对父母之爱的要求是舒适感。
女人对爱情呢？或许更复杂。女人通常要有了孩子之后，才会逐渐消弭对于爱情的执着。在此之前，单身、恋爱、甚至婚后，都总是在追问什么是真爱，谁才是真爱。许多女生，即使看了许多爱情理论、爱情小说、爱情电影，却还不是经营不好自己的爱情生活。
想确定两个人能否维系好一段关系其实非常简单，只要看在一起是不是舒适就行。比如，同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不会对寂静产生焦虑，也不会气场相排斥。但舒适是否就是好的爱情呢？你很难界定。至少在对爱情期待的人眼中，舒适不足以构成爱情。
此时此刻，坐在出租车上的肖瑜，她想感受到的是她自己都无法定义的爱情。虽然刚刚给她打电话的男人给予的关怀让她感动，但她无法确定双方之间流动着的是何种感情。
到达之后，只见孙嘉兴已经垂手站在医院门口等她了。或许不是正式上班，孙嘉兴并没有换白大褂，依然是白衬衣。阳光下的他，像是一棵伟岸挺拔的树。或许他真的就是我内心期待的那棵橡树，肖瑜心里想着。
“今天真的非常可爱，比照片更好看！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穿粉色。”
“孙医生真会聊天。”
“已经帮你预约了我们这人气超高的小帅哥洗牙哦！”
“新开的医院就已经有人气了？”
“医院是新开，但人要早早招好。这个小帅哥一毕业就过来了，先是在女同事们中间倍受欢迎，试运营期间，所有客户都对他非常满意，有的直接签订他为自己的私人牙医。”
“所以你今天是假公济私吗？让你们的‘摇钱树’给我服务。”
“哈哈哈，‘摇钱树’，亏你想得出来。”
孙嘉兴带肖瑜到洗牙室的接待区，这时有个护士看见孙嘉兴，两眼放光的跟他打招呼。“孙主任，今天来加班吗？”“不是，带朋友过来的。”那人这才注意到孙嘉兴身边的肖瑜，脸上的光立马黯淡下来。
等她走远，肖瑜说，“孙主任，你的人气也很高吧？”孙嘉兴没回答，只是笑笑。肖瑜转念一想，问，“你不会是故意先把我拉出来当碉堡的吧？让这些觊觎你的人都把心收了。”“你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欢迎你以后常来！”
说笑间，一个男声传过来，“孙主任，您朋友过来了？”这个声音，好耳熟。肖瑜甚至有点不敢转头过去看。
“嗨，慕堂，麻烦了啊！”肖瑜感觉头顶像被棒槌敲了一下，怎么就会有这么巧的事情。那天李珊说他在私立医院，她为什么就不顺口问一句是哪家。
现在这个场面要怎么处理？假装不认识，那不可能。面对面打招呼，要怎么寒暄？孙嘉兴是怎么跟他介绍自己的？要怎么向孙嘉兴说明？
没等她想出答案，她已经感受到一个绿色的身影在向他们靠近。她抬起头，那个人戴着口罩，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正看向她。他还是像当年一样，乍眼看去，眼神冷淡疏离，仔细看去，眼波暗涌流动。
“肖瑜，这就是我们这的人气医生——毛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