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节

  故而当趁着秦国吞并天下之际,忙于交战,各地郡县不稳,难以顾忌之时,藏驻军士伍,养北患之威。
  北边有患,方才吞并天下疆域的秦国朝堂,面对各地郡县的动乱不稳,安抚之际,无论如何都定然想要北边安定,如此,白衍就不会离开北疆,更不会失去北疆兵权,而有北疆之患在,不仅仅是秦国朝堂需要白衍在北疆驻守,就是北疆各地郡县,无数士族、百姓、商贾,官员,皆是如此。
  “除去你们二人之外,可还有何人,参与此事?”
  白衍听到业把整个经过,完整无误的交代出来,缓缓起身,皱眉问道。
  “还有杨老!以及甘泗……”
  柴听到白衍的询问,看着身旁这个在塞外,杀得草原各个部落闻风丧胆的业,此刻低着头的模样。
  怕是天下间,唯有在白衍一人面前,业方才会如此。
  而听到白衍的询问,柴便看向白衍,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告知白衍。
  一开始,柴也担心这件事情难以隐瞒,虽说伍卒很多都是来自雁门之外其他郡县,可作为秦国郡县,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隐瞒下来,哪怕柴主管着秦军大营,即便秦军大营内,所有将领都是他们铁骑亲信将领。
  可事实上后面的事情,顺利得出乎柴的预料,对于秦军大营的事情,不管是杨老,还是甘泗,全都默不作声,视作不见一般。
  甚至最让柴担心的雁门士族,似乎全都一无所知,一点风声,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让本已经打算一旦咸阳派人查探,便暗中把人偷偷安置在塞外的柴,都为之意外,随之而来的,便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如同一件本该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却一反常态,仿佛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直到后面,柴终于想通,不是所有人察觉不到,而是就算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但所有人都会默契的闭口不提。
  秦军内的伍卒特地从其他郡县,不愿徒步来到雁门,便是因为白衍而来,而雁门的百姓,更是知晓白衍的为人,比起其他秦国将领,雁门的百姓已经只认白衍一人。
  至于在雁门林立的士族,在处理掠卖一事后,如今雁门的士族,哪个不是与白衍关系匪浅,更别说士族间都有关系网,谁都不会去得罪绝大部分士族的利益,士族不蠢,士族之人都清楚,他们靠着白衍崛起,而白衍若是被人取代,势必会正在崛起的他们,遭到清洗。
  连常年游走的商贾,都不惜路途艰辛,从远地赶赴雁门,除去倚仗白衍提供的保护,外加上无需上供给当地的士族外,最大的原因,便是所有商贾都知道,其他郡县的官员,到底有多黑。
  商贾都知晓,士族更是如此。
  所以地位低的人察觉到异常,都不知怎么一回事,而有能力知道,又察觉到异常的人,却都不会说出来。
  士族如此,看着杨老、甘泗等人都默不作声的雁门官员,更是如此。
  面对北边草原部落的威胁,谁想开口,谁又敢开口。
  书房之中。
  对着柴诉说,听完柴的话,白衍脸色都变了变,站在书房内,整个人头都大起来,呼吸急促不安。
  “老师到底意图而为?”
  白衍轻声直言道,语气尽是疑惑。
  眼下,白衍不知道恩师魏老到底是要做什么,可听到柴、业的话,白衍已经清楚的感觉到,魏老不知不觉间,正在把无数人的利益,与自己捆绑起来。
  就像此时的柴、业,若白衍选择上呈竹简,把雁门士伍详的细数量呈送去咸阳,即便为二人推脱为过失,也会让柴、业等一众营中将领万劫不复,就是杨老也会被问责。
  他们都在暗地里,不惜冒着风险,与杨老一同为白衍合谋,白衍但凡有呈送竹简的举动,即便有再正当的理由,也势必寒了无数将领的心意。
  可这件事情随着一天天过去,白衍却担心,如今是隐藏营中士伍,那日后呢?
  若是有一日,这件事情为咸阳所知,他岂不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咸阳鱼死网破,领兵自立?除非……
  掌控秦国朝堂!!!
  白衍想到这里,隐约间,已经感觉到魏老的用意,特别是连郡守杨老杨端和,都默认这件事情,按道理,生性稳重的杨老,比白衍都清楚,单凭雁门兵马,对于秦国朝堂而言,无法形成威胁,最大的可能,最好的结果,也无非是造就天下大乱,各地势力复辟。
  杨老绝对不会愿意看到那般结果!
  “这是准备对代地动手,你们二人早做准备!”
  白衍思索间,叹口气,没有再多想,而是从木架拿来一卷竹简,交给柴与业二人,嘱咐道。
  此前柴与业留守雁门,如今要吞并代地,这件事情自然要交这二人去做。
  “诺!”
  “诺!!”
  柴、业看过竹简后,一脸意外,随后便是激动。
  看着这无异于送到眼前,唾手可得的功劳,他们哪里不知道白衍的用意,连忙抬手,向白衍打礼。
  见到白衍没有责怪他们的念头,柴与业纷纷松口气,随后见到白衍没有什么嘱咐,交谈一会后,二人便离开府邸,在善无城内随时候命。
  夜色降临。
  白衍的府邸内,赵秋来到书房,与徐师对视一眼,随后看向拿着竹简,面无表情的白衍。
  “你把平定代地之事,交给柴、业?”
  赵秋来到木桌旁,轻声询问道,随后忍不住小声的吐槽一句‘真大方’。
  虽是小声,但白衍哪里听不见,抬头看向赵秋。
  “明日白衍便要离开善无,前往高唐一地!李信已经书信送来,白衍打算早日领兵,进入齐国!”
  白衍解释道。
  在知晓魏老的举动后,白衍在见到魏老之前,必须要尽早离开善无,先弄清楚魏老的图谋,再做决定。
  为此,白衍已经命人送书信去云中,让魏老此行一同前往齐国临淄,毕竟魏老是瑾公的好友,此行去齐国,白衍定会去拜访瑾公他们的墓地。
  按照五年前的约定,白衍给他们报仇后,便带一壶酒去墓前,祭拜他们。
  而那些害死他们的人,都在齐国!
  “明日?”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神情尽是意外。
  看着想要早日回齐国的白眼,想到昔日在酒楼内岑晴说的那些话,赵秋那有泪痣的双眸,并且美艳诱人的俏脸上,突然一脸认真的看着白衍。
  “吾也想去齐国!”
  赵秋说道。
  话音一出,木桌旁,不仅仅是白衍,就是徐师,都忍不住诧异的看向赵秋。
  “刚好想去齐国一趟,吾帮你出谋,轻易得到代地,莫不是这件小事,贵为秦国大良造,都不愿意?”
  赵秋看到白衍那诧异的眼神,挪开双眸后,轻声反问道,不过那略微闪烁的目光,似乎看起来有些心虚。
  第六百五十九章:岑晴下毒,小舅父的到来
  大梁城内。
  “哎哟~!哎哟~!”
  莺氏躺在床榻上,轻轻的呻吟着,感觉到儿媳岑晴拿来的湿布,睁开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了岑晴一眼,这才拿起湿布,在眼睛上敷上。
  从赵地来到魏地,从赵地以北的雁门,以及来到昔日赵地都城大梁,这一路走来,莺氏基本每天都要哭上两三个时辰,有时候进入小舍,心血来潮之余,不用岑晴提醒,莺氏都会自己大哭起来,仍由无数陌生人投来异样的眼神。
  “等找到人,寻到墓地,便立即回齐国临淄!”
  莺氏轻声说道。
  随着来到大梁,她们已经隐约听闻,边骑与铁骑已经北上,似乎要去攻灭燕国。
  听到这个消息的莺氏,立即想着,等寻到子卢父亲的墓后,便立即动身前往齐国临淄,反正侄儿水衍已经答应帮忙。
  眼下,莺氏心里比谁都清楚,与其回到雁门善无干等着子卢消息,不如在侄儿之前,提前回到齐国老家,与孇氏弥补好关系。
  “全听家母的安排!”
  小舍内,岑晴站在木桌旁,一边背对着莺氏回答,一边手里拿着一包小小的粉末,将其倒在肉膳之内,再拿着木筷轻轻搅拌。
  收起东西后,岑晴一步步来到床旁边,轻轻弯腰,搀扶莺氏起来。
  “等子卢回去!有水衍在,日后汝与子卢的荣华富贵,定是少不了!”
  莺氏对于岑晴的伺候,早已经习惯。
  不提当初在临淄作为家母,就是此时,莺氏看着岑晴,对于当初一家人辜负岑晴一事,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与一开始见到岑晴之时,满脸哀求不同,如今莺氏看着岑晴,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别说岑晴的伺候,就是岑晴的所有钱财,莺氏全都拿在手里。
  在莺氏眼里,这些都是理所应当,毕竟日后子卢定是要受堂兄弟水衍的帮助,未来高官厚禄,地位财富那是少不了,岑晴若是想要回到子卢身边,跟着子卢享福,这些,又能算什么!
  如今,岑晴能不能回到子卢身边,子卢见到族兄水衍后,是否嫌弃岑晴,是否还要把岑晴当做正妻,这些,都要看着她这个做家母的,如何与子卢说呢!
  再说了!莺氏可清楚,当初侄儿能收留岑晴,让岑晴过上好日子,算起来,也全是托她与子卢的福,没有她与子卢的血脉关系在,岑晴一个外人,怎会得到侄儿水衍的照顾。
  “晴儿知晓!”
  岑晴扶着莺氏来到木桌旁,轻声应道。
  看着莺氏坐好后,自顾自的拿起瓷碗中的肉羹,大口大口往嘴里吃,丝毫没有等她的意思,对此,岑晴早已经习惯,见怪不怪。
  岑晴来到床榻,看着熟睡的孩子,轻轻摇了摇,看着自己的孩子醒来,岑晴便抱起孩儿,慢慢来到木桌对面,跪坐下来。
  “那些天杀的人贩,没想到居然胆敢偷孩童,幸好没有被买到其他地方,这孩童也是好命,投到吾等一家为后!”
  莺氏吃着吃着,当看到孙女的时候,一边不断咀嚼,一边语气不清的说道。
  回想昔日,莺氏一家把岑晴给卖给人贩,结果没过两日,子卢与岑晴的女儿居然也不见踪影,找遍整个村子都没找到,后面子卢与子淮都猜测,定是人贩寻机偷去,为此,一家人都还可惜,早知道当初连女童一起卖掉还好,如今不见,这少了多少钱。
  不过一家人苦于方才贩卖岑晴,也不敢去报官,生怕抓到人贩,他们贩卖岑晴的事情,也会被官员得知,故而便吃下这个亏,告知外人,怜是被岑晴偷偷带去,跟着野男人跑了!
  那时候的莺氏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岑晴,而怜,居然在岑晴身边。
  “这段时日,怜怎么无精打采?”
  莺氏轻声说道,目光看向岑晴。
  这一次回齐国老家,莺氏自然也会带着岑晴,为此莺氏已经嘱咐过岑晴,若是想要跟着回齐国临淄,若是还想与子卢过日子,享受荣华富贵,昔日之事,便不可告知村民。
  刚好岑晴回到村子后,也能亲自出面澄清一下,昔日她并非是被贩卖给人贩,而是自己离开。
  省得村子里,一些村中妇人总是在背后传着闲言蜚语。
  “可能是身体不适!”
  看着眼睛红肿,却大口大口吃着肉膳,一直没有停下来的莺氏,岑晴轻轻拿着木筷,从饭菜之中,夹起一些肉沫,放在自己的孩子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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