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还没确认雪薇身份, 颖儿突然想起她的手套,木马, 一时间背脊发寒。
若是雪薇是那个人, 若是那两人也来了,她只怕是暴露了。
她太不谨慎了,太大意了, 可现在也不好欲盖弥彰的收起那些东西。
若她因为见着雪薇便心虚收了那些东西, 只怕更能证明她是谁。
一时间颖儿显得有些焦虑,这份焦虑在过了几日塔娜带回来一个消息, 更甚。
“那雪薇不是小选的宫女, 是令妃娘娘带进宫的一个失了记忆的女子, 身世不明, 令妃娘娘做了手脚给她安排了个假身份, 放在身边好几年了, 一直鲜少在众人面前出现。”
塔娜查了几次才发觉端倪,雪薇顶替了一个小选秀女身份,那秀女和她有几分相似, 不甘心一直在宫里, 因为她有个喜欢青梅竹马, 在宫里当宫女得满二十五岁才能出宫, 她怕那男人不愿意等她。
令妃便让雪薇顶替了原来那位。
也是那位青梅竹马在她进宫不久就离家出走让她疑惑, 塔娜方才查到雪薇非小选秀女。
不是小选的宫女?失忆?
颖儿直觉这人就是那个人。
失忆了, 还能叫一个熟悉的名字, 她不信这是巧合。
只怕,这失忆是为了蒙骗其他人。
颖儿面色不是很好,皱眉问道:
“另一个人可有眉目?”
“还没有, 单凭一个轮廓要找到人, 无异于大海捞针。”塔娜摇头,她能查到雪薇顶替的假身份还费了不少功夫,这没头没脑的找一个没出现的人,更难。
“可知道令妃为何会冒险给她安排假身份?”
她既有为后之心,那就必定会小心谨慎不落人把柄
一个宫女而已,为何她要这么做?
“奴婢不清楚,雪薇进宫后一直在储秀宫奉茶,也就近期才被提拔上来。”
颖儿对着塔娜摆了摆手,让她先下去。
颖儿头疼的按了按额头,她想不通令妃为何要冒险调换一个身份不明的宫女在身边。
难不成是雪薇说了什么?令妃知道了雪薇的身份,要雪薇帮她?
那令妃知道她的身份了吗?
御花园的人工呼吸,那木马,令妃都在。
当时没瞧出令妃惊讶的,是不是她已经知道了?心里有数了?
令妃拉拢她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是雪薇发觉她可能和雪薇一样都是穿越者,想把她拉到令妃一派?
如此想着,颖儿头疼不已。
若真的是她猜测的一般,那么她只有两个选择了。
要么暂时靠向令妃那边,要么想法子除了雪薇和令妃对立,想要置身事外是没可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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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贵妃和纯贵妃百日祭,三阿哥,五阿哥自请去景山,冬日天寒,前几天还下了雪,并不是合适出门的时候。
但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乾隆也不好拒绝。和令妃下棋的时候,苦恼的提了一句。
令妃知晓后,便提议让她陪着五阿哥一起去,方便照应五阿哥。
乾隆知道令妃想养五阿哥,一直在努力让五阿哥软和,看她如此诚心也就同意了。
让令妃跟着他也放心。
三阿哥额娘害了五阿哥的额娘,他担心孩子心里存了芥蒂,令妃温婉和善,心思细腻,有她在两个孩子应该不会起冲突。
知道三阿哥五阿哥都去祭奠,六阿哥知道后也要跟着要去,婉嫔为难了一下,她也不能阻止孩子祭奠额娘,但六阿哥小她又不放心,令妃都去了,她少不得去求了求皇上,希望皇上准许她一同去。
既是愉贵妃和纯贵妃百日祭祀,少不得还有怡嫔。
白答应也想去,姐姐死的时候她禁足,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棺木都未在宫里多停留,她连一炷香都未上过,现在她出来了,自然得去给姐姐上香。
但她恐皇上在她提及姐姐的时候会恼她。然后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恩宠又没了,她要在宫里好好活着,不能没有恩宠。
她和三阿哥,六阿哥不同,他们是皇子,为人子去祭奠罪妃那是孝顺,她只是个刚复宠的答应,姐姐是获罪之人,皇上只怕都不想听到姐姐的名字。
于是,她便想着让皇贵妃帮忙。
看着来求自己的白答应,皇贵妃皱眉。
“你作为怡嫔的亲妹妹,若要去其实是情理之中,但怡嫔到底是谋害皇嗣的罪人,皇上也不会喜欢听到她的名字,你刚复宠,若是因此再次失宠,岂非得不偿失?”
白答应恳求的眼神看着皇贵妃,她就是因为想到这里,才来求皇贵妃的。
“所以,嫔妾便想着来求皇贵妃娘娘,希望皇贵妃娘娘能帮一帮嫔妾。”
姐姐死了,她如何也要去祭奠一下。她不去没人会给姐姐上香,如此姐姐也太可怜了。
白答应看皇贵妃不说话,她缓缓跪下。
“请皇贵妃娘娘给嫔妾一个恩典。”
她跪了颖嫔后,膝盖已经软了,为姐姐跪她跪的心甘情愿,只希望皇贵妃能帮她这回。
皇贵妃看了眼屋里的人,给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出去。
待到屋里伺候的人出去之后,皇贵妃起身走到白答应面前伸手扶着白答应,示意她起来。
“五阿哥去了景山,愉贵妃先前侍奉的人只怕也会跟着一起去,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出面。”
要帮忙自然得付出,她帮白答应解禁出来,帮她重新获宠,得了她的好,白答应可还未帮她办事呢。
白答应顺势站起来,一听皇贵妃的话,立马开口。
“但凭娘娘吩咐便是。”
她已经靠着皇贵妃了,早有准备帮皇贵妃做事了。
皇贵妃压低了声音,在白答应耳边耳语一阵,听得白答应惊了一下,随后郑重点头。
“娘娘放心,嫔妾一定会办好此事。”
皇贵妃看她答应的爽快,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
“令妃也在景山,记着不能让令妃察觉异样。”
白答应道:
“是。那嫔妾的事……”白答应期盼的看着皇贵妃。
皇贵妃笑着朝她摆了摆手。
“回去等消息吧。”
听得皇贵妃此话,白答应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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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前朝有捷报,金川战事有了进展。
大小金川东南西北所连位置皆连着各藏区,控制着四川边境,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金川战役是维护西南边疆稳定的战役。
乾隆初期,他对嘉绒藏族实行恩威并施,偏重以德服人。
但是,川藏地区土司的实力,以及地区局势的变化,慢慢的威重于恩。
从乾隆十二年开始,川藏土司叛乱,到现在打了接近两年,一个小小的土司耗费了不少人力。
乾隆帝先后派了张广泗,庆复等人征讨,却久攻不下。
其后,又命纳亲前往四川,方才发觉他派去的川陕总督张广泗不作为,他玩兵养寇,贻误军机,乾隆大怒,革了他的职,押解回京。
而纳亲去了四川,前后近一年的时间,依旧没能平金川战役。除却四川打箭炉地震之事,这久征不下的金川战役也是他前段时间夜不能寐的主要原因。
十三年十月,乾隆对纳亲失望,责令纳亲交接军令,改派傅恒,岳钟琪等人主事。
傅恒是孝贤皇后胞弟,乾隆极为重视,命其为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恐战事不顺还加派五千精兵,增加人马炮台。
到现在傅恒他们两月过去,战事总算有了进展,土司头领求降。
乾隆心情不错,便去了寿康宫与皇额娘分享。
“战事两年,朕头疼不已,本欲恩威并施,但土司太过猖狂,不用兵难以让他们诚服。”
“此前那张广泗,纳亲等人玩兵养寇,延误军机,导致损兵折将战事拖了那么久,傅恒到底是朕的内弟知道为朕分忧,为此次战役尽心尽力,去了不过两月便令土司们求降。”
皇太后听皇上说起战事进展,面露喜色。
皇帝为战事头疼已久,多种因素导致夜不能寐,现在既然土司求降,太后笑着道:
“既求降,战事也可告一段落了。”
乾隆点头。
“朕也是这个意思,只是,傅恒雄心壮志,密信打算歼灭金川叛乱土司,以绝后患。”
捷报回来,傅恒预备乘胜追击,直接歼灭他们,以绝后患,但乾隆觉得不妥。
太后听了,笑容稍敛。
“如此想法是好的,只是若这么做恐引起其他地方土司心声恐惧,惶惶不安。大清对各地土司恩威并重,尤其恩重于威,若此番引起了其他土司的反意,那就不好了。”
谁都不想刀被架在脖子上,既以恩为重,只要不是土司们不是太过,那就实行到底,也能安抚其他土司,不让他们生了反意。
乾隆也是这样想的,他考虑的比较全面。
“朕已经下了两道圣旨,命其凯旋,傅恒既有如此心思,朕恐他不愿就此回京,便来皇额娘这里,想让皇额娘出面请傅恒福晋手书一封,免得朕圣旨去了,他不甘不愿。”
到时候若傅恒年轻气盛违背圣意,他也不好处置他,毕竟他是孝贤皇后胞弟,乾隆也惜傅恒才能。
太后点头,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是怕他年轻气盛,哀家省得。”
“如此,就麻烦皇额娘了。”
傅恒的福晋那拉氏,出自圣祖帝权臣明珠一派,和舒妃有些关系,是同族堂姐妹,亦是明珠曾孙女。
太后让舒妃派人去请了那拉氏进宫,并没有以太后之名请她。
那拉氏是个通透之人,知道了太后的意思就是皇上的意思,当即写了一封信。
舒妃是个傲气清冷之人,那拉氏除了年节的时候,很少见她。
从寿康宫出来,那拉氏后一步跟着舒妃去了永寿宫。
看着清冷的舒妃,那拉氏等屋里伺候的人出去之后,扯着帕子叹了口气。
“娘娘为何始终不见笑意,从前您不是这样的。”
舒妃清丽的脸上表情未变,只淡淡道:
“妹妹也说那是从前,从前我未进宫。”
她和那拉氏是堂姐妹,年长她三岁。
提到未进宫前,那拉氏担心的看着舒妃。
“娘娘,既然进宫了,已成定局,以前之事都忘了吧。”
未进宫前,舒妃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是个眼里有光,俏.丽调皮的闺房女子。
进了宫,她便收起了她这一面,以另一副面孔见人,外人不知道,那拉氏是知道的,她是失了欢乐。
忘?如何忘了?舒妃扯了扯唇角,垂眸漠然道:
“妹妹应该知道我已经在努力,努力顺着他们的意愿,毕竟牺牲了我总不能一点回报都没有,不然,下一个被逼.迫的又会是谁?”
那拉氏听了心口一抽,伸手附在舒妃手上,劝道:
“娘娘,这样的话您不可再说,进了宫再是不愿也得笑着,不能让人知晓您的不甘愿。”
舒妃动了动被附着的手,抬眸看向那拉氏,神色稍微有些缓和。
“我知道,也就和你说了几句。”
她没有什么知心人,闺房里就那拉氏这个年龄相近的妹妹和她亲近,能理解她的苦,她的不愿。
她不愿意入宫,宫里再是荣华富贵她也不稀罕。
皇上对她再好,也不能让她心甘情愿。
可是,她却被家族逼的不得不进宫,他们不顾她的意愿,她却又不得不顺着他们的意。
因为,她不进来,他们就会要了那人的命。
没进宫前,她是有心上人的,却不得不舍弃心中之人,进宫后她又如何能欢喜?
想到哪个人,舒妃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他……可好?”
那拉氏面色一变,紧紧握住舒妃的手,压低了声音。
“娘娘,您何必自苦,他已经大婚有了正妻,虽是不得已,但他已经有了妻子,您问了又能如何。”
妻子?舒妃苦笑。
她进宫几年,不想争宠,但家世在那里,皇上看重,她只能性子冷淡些。
他们似乎知道她还未放下,前两年便逼着他娶了一位妻子。
被逼着做不喜欢做的事情,是多么的痛苦她最是明白,她没办法,又怕他们再逼他,她只能假意迎合受宠。
她进宫几年,他不娶是还记着她,可却也不想她违心迎合皇上,他便妥协娶了,她是能理解他的。
舒妃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哀伤。
“他是被逼的,若是不娶他会如何?他家会如何?我理解他,就想知道他好不好。”
那拉氏起身走到舒妃身边坐下,伸手搂着她。
“娘娘可知您记着他,他就会一直不好,他现在不好您知道吗?宫里之前您和令妃恩宠相当,但现在令妃和颖嫔受宠,您无故沉寂下来,他们……正逼着他圆房育嗣,让您死心。娘娘,您忘了吧,他们能逼着他成亲,又逼他圆房育嗣,若您还放不下,那么下一次他们会如何?会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圆房……
舒妃面色煞白,这些年铸起的心墙一瞬间塌了,身子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突的把头埋在那拉氏的肩头,双肩颤抖无声哭泣。
“只怪造化弄人,娘娘,以后你们各自安好吧,别再自苦了。”那拉氏说到这里也忍不住哽咽。
她也替这两人难过,两人都在意对方,一个愿意为了他进宫,一个为了她违背自己的心娶妻,一直守着两人的感情和妻子大婚两年都不曾圆房。
现在为了不圆房,他不惜自残,她不敢把这个告诉舒妃,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舒妃哭了一会儿,低低道: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别再逼他了。”
家族荣誉,她会完成,只希望他们别再逼他了。
那拉氏拍着舒妃的肩膀,沉吟片刻,狠心道:
“娘娘,若是平常人家,您还能反抗争取一下,您是后妃,从您进宫你们俩就不可能了,为着他好,为着你们俩好,以后臣妇再不多言了。”她怕以后再提会露了馅儿,让舒妃更痛苦。
舒妃闭了闭眼,轻吐一声。
“好。”
舒妃哭过了,缓了情绪,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扯出一抹笑来,开始反过来提醒那拉氏。
“皇上是天子,是受不得别人忤逆,傅恒是孝贤皇后的胞弟,家世好,心高气傲,孝贤皇后去了没多久,皇上念着孝贤皇后,念着内弟的情谊,对他宽厚,让你进宫是不想傅恒违逆皇上的旨意,让皇上难做。”
那拉氏点头,她知道的。
“臣妇明白,我们爷的性子臣妇了解,回去后臣妇会再去一封信过去。”
出门前他便壮志雄心言其要剿灭叛乱的土司,为皇上分忧。
不仅皇上担心傅恒的性子,她也是担心的。
皇贵妃答应了白答应,知道皇上正为战时高兴,亲自去了养心殿。
“皇上,那怡嫔固然是罪人,但白答应却是不知情的,她想去给怡嫔祭百日,也是为姐妹亲情,人都是有感情的,若她不闻不问安心过日子,岂非是个无情无义之人。”
若白答应是无情无义之人,便不值得被宠。
乾隆对怡嫔此人恼,但她已经死了,还不至于牵连活人,不然那白答应岂能近他的身?
乾隆看了眼皇贵妃。
“此事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后宫之事,不需要过来问他。
意思是,皇贵妃觉得可行就行,白答应他不过宠了几日,不值当他上心,不值当他生气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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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山本是观览全城精致最佳的地方,又称万岁山。
其实用来赏花,习箭,饮宴,观景的皇家花园,因为地宽不似皇宫建筑密集,是很好的休闲场所。
不仅如此,景山由五座小山峰组成,景山上寿皇殿里供奉了历代先祖神像,也是历代皇帝祭祖的地方。
景山旁边有专门停后妃棺木的地方,而景山大殿后方有专门的屋子供奉着后妃们的牌位。
白常在记着皇贵妃的吩咐,在阿哥们祭祀后,她去给怡嫔上完香之后,避开他人私下找上了吴嬷嬷。
大殿外的山石边,这里较为偏僻,鲜少人往这边走动。
吴嬷嬷很意外,她和白答应没什么交集,为何白答应故意等在这里?
吴嬷嬷虽疑惑,但还是恭敬的请安。
“给答应小主子儿请安。”
白答应笑了笑,伸手虚扶了一下,道:
“嬷嬷不必多礼,平时在宫里很难遇上嬷嬷,嬷嬷一直在阿哥所里,宫里规矩严我去不得。也就到了这里才见着嬷嬷。”
这是刻意等在这里?白答应来景山的目的不全是为了祭拜怡嫔?还有特意来景山找她?
吴嬷嬷老脸惊讶,随后恭敬回道:
“小主儿是找老奴可是有什么事儿吗?若有事儿您吩咐便是。”
白答应叹笑一声,眼神透过石逢望向主殿的位置,那里门口有一巨鼎,香火燃着,顺着鼎往里进入,那里面靠后最偏僻的屋子里供奉着她姐姐的牌位。
姐姐不比另外两个,纯贵妃即便害了人,皇上依旧恢复了她贵妃位分。景山上立了牌,宫里也立了牌。
姐姐只有这里供奉了牌位,死后宫里都没她的痕迹,除了她没人会为姐姐祭祀,她替姐姐伤心,难过。想为她报仇。
她深吸一口气,和吴嬷嬷道:
“我的姐姐和你的主子从前交好,有相同的遭遇,这先后都没了,可谓红颜薄命,我自是难过不已。我们姐妹俩汉人出身没背景,在宫里我和姐姐相依为命,姐姐设计公主落水让纯贵妃害怕认罪,但却让自己丢了性命,我着实是意外。”
提到愉贵妃和怡嫔,吴嬷嬷脸上也是哀痛。
“我对姐姐很了解,姐姐为了清白,花了两年的时间不打草惊蛇,她其实是个谨慎之人。她对纯贵妃那边一直留意着,都等了这么多年,她不是个耐不住的,却选择了用公主的命威胁纯贵妃。让我觉得这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我一进宫就被姐姐一直护着,我冲动,脾气不好,想事不周全,被禁足后到愉贵妃姐姐去了后,到公主落水后,到她被问罪去了后。到我解禁,我才发觉身份低一人在宫里要做什么有多难,没人帮衬有多难。”
“嬷嬷是知道愉贵妃姐姐出事前我姐姐带我去过景仁宫的吧?在外人看来都以为她是带我去探颖嫔是否告状的消息,却不知这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把我摘出来,有预谋的把我摘出来,她预备队纯贵妃动手,她知道她有可能出事,只有我禁足了,才能置身事外。”
吴嬷嬷不明白白答应为何和她说这些,但听到这里还是忍不住下意识问道:
“怡嫔娘娘知道自己会出事?她既知道那为何还要……”为何还要走那一步棋,去害公主?
“诚如我所说,身份低在宫里有多难,姐姐当初被冤枉,又是板子又是私下磋磨,没人帮她她如何能躲得过?”
吴嬷嬷恍然问道:
“您是说有人帮怡嫔娘娘对付纯贵妃?”
白答应颔首,“你猜是谁?”
吴嬷嬷道:
“小主儿请明言。”
白答应看着吴嬷嬷压低了声音,
“孝贤皇后嫡次子去了后,后宫里,唯有纯贵妃,嘉妃,愉妃尚在的妃嫔膝下有子,愉妃和纯贵妃去了后,便只有一人……”
吴嬷嬷惊讶,脱口而出。
“嘉贵妃?”
“不错,嘉贵妃。最得益的便是她了,三个儿子呢。”
话到这里,白答应看吴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直接说道:
“九阿哥满月,嘉贵妃晋位,愉贵妃姐姐薨了,好巧,都在那一天,你觉得当真是纯贵妃想离间嘉贵妃和愉贵妃姐姐,从而陷害嘉贵妃吗?”
“小主的意思是……”吴嬷嬷瞪大了眼睛,心里升起一个猜测。
白答应点头。
“姐姐还在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这里面瞧着愉贵妃姐姐最无辜,嘉贵妃最干净,但后宫里的女人真的有那么干净,我不信当初嘉贵妃是可怜我姐姐,才助我姐姐活下来找到证据脱罪。”
“你想想,三个生育了皇嗣的后妃,唯有她好好的,她真的有那么干净吗?”白答应意味深长的看了吴嬷嬷一眼。
吴嬷嬷忍不住后退一步,颤抖的手扶着一旁的石头。
“您是说……我们主子的死不单单是纯贵妃?”嘉贵妃把自己摘的干净,还让自己似受了委屈,最后她一人最受益……
白答应看吴嬷嬷生了怀疑,眼里闪过得逞,没有明着说是,而是说道:
“嬷嬷可以去查一查,或许有什么收获也不一定。”等她去查,就会查到皇贵妃想要的结果,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吴嬷嬷扶着墙,好久反应不过来,红着眼双拳紧握。
“小主儿为何要告诉奴才……”
白答应故意冷笑一声,道:
“因为,我被姐姐护着,姐姐死前把我摘的干干净净不被牵连,所以,我不想害姐姐的,利用姐姐的所有人好过。姐姐死了,她们岂能好好的?”
怡嫔利用和颖嫔之间的冲突,让白答应禁足。之后纯贵妃害了她主子,怡嫔用公主落水让纯贵妃认罪,自个儿却也陷了进去。
诚如白答应所说,怡嫔等了那么多年,何至于要冒险把自己陷进去?
怡嫔一个汉人妃嫔,没背景,在宫里被陷害,当初她主子也打压过怡嫔,若没人帮扶一下如何能活着,再找到证据?
怡嫔背后有人,白答应现在说出来,话语里的不甘,道怡嫔被利用,便有可能是怡嫔成了弃子?又被捏着什么让怡嫔不得不做的把柄?
如此想着,吴嬷嬷信了八分,眼里闪过恨意,咬着牙浑身发抖。
白答应看着吴嬷嬷眼里的恨意,笑了笑转身离开,留下她一人。
吴嬷嬷一想到主子那么惨,被人一次次算计,过的如此辛苦最后由丢了命,让五阿哥年幼丧母,心就绞痛不已。
因为情绪不稳她有些眩晕,怕自己晕倒,便扶着山石缓了一会儿。
待到那眩晕感去了之后,吴嬷嬷收拾好情绪预备回去的时候,绕开山石,竟然瞧见五阿哥面无表情的立在朱红的梁柱后面,不近不远的望着她。
吴嬷嬷惊讶的看着五阿哥,脱口而出问道:
“五阿哥,您……怎么在这里?”
五阿哥紧紧拽着手,努力让自己平静,不让吴嬷嬷发觉异样。
他道:
“我瞧见嬷嬷和不在,出来寻一寻。”
出来寻她,吴嬷嬷出来有些时候了,五阿哥出来多久了?有没有听到不该听的?
吴嬷嬷白着脸,上前几步,试探的问道:
“您在这里多久了?”
五阿哥失了额娘这些日子,都没了笑容。
近来情绪才好了些,她不希望五阿哥听到,也不希望五阿哥心里生了仇恨。
五阿哥抿了抿唇,道:
“刚来。”
听了五阿哥的话,吴嬷嬷暗自松了口气,走到五阿哥身边。
“老奴带您回去,外面天寒地冻的,别冷着五阿哥了。”
心里却想着,伺候的人也真是的,竟然让五阿哥单独出来,回头得敲打一下才是,免得看五阿哥没了额娘就怠慢,在她吴嬷嬷这里,是不允许有人怠慢五阿哥的。
空气中只听得了风声,钟声,远处守寺僧人念的经文声。
少顷,一身月白色旗装的人从山石的另一边转了出来,令妃勾了勾唇看向雪薇。
“出来散个步,收获倒是不小,没想到皇贵妃打算置嘉贵妃于死地。”
白答应这口才,模棱两可,却说的有理有据一般,皇上听了只怕也怀疑嘉贵妃了,这要放在以前白答应可吃不了亏,皇贵妃教的倒是好,这一招也够深,不生新的事端,还能解决嘉贵妃。
雪薇跟着笑道:“这不正好?以后主子也不必费心对付嘉贵妃了不是?”
“不过,白答应说的,宫里有生育尚在的妃嫔,去了愉贵妃,纯贵妃,就剩下嘉贵妃,会不会嘉贵妃真的也做了什么?”
“亦有可能。”令妃笑道。
“主子,这宫里私下有四阿哥有可能为储君的谣言,也有纯贵妃为继后的谣言,谣言刚起就被压了下来,随即皇贵妃就想着法子对付嘉贵妃,这么快倒像是提前知道些什么,或是预备了什么。奴婢有个想法,皇贵妃让白答应透露给吴嬷嬷,愉贵妃娘娘的死有可能嘉贵妃也参与了,那有没有可能皇贵妃提前知道什么,坐山观虎斗,然后无声无息的让有嗣的后妃先后去了?”
“你是说……她本来就想对付生育了皇子的妃嫔?”令妃挑眉。
“如此,不是才能说明她为何要提拔白答应?她定是知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接白答应对付有嗣的妃嫔。”如此,她坐上后位,再生下皇子,其他皇子没有生.母,威胁力就大大的降低了不是?
令妃没想到这一层,但深觉雪薇说的亦有可能,她沉吟片刻。
“若她真有这心思,未尝不是有这个可能。就是不知舒妃可知晓。”
“您的意思……”雪薇恍然,借刀杀人?
令妃笑了笑,舒妃可也是想后位之人,若是透露出皇贵妃预备对付嘉贵妃,舒妃是推波助澜,还是暗中收集皇贵妃不为人知的证据?
“本宫得低调一些,不该出面的就不出面,免得她收拾了嘉贵妃又看向本宫。”等她们斗起来,可别殃及了她,所以,一开始自己就不要沾,最明智。
“主子说的是。”雪薇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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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不过一两日,令妃等人回来后,颖儿也没时间想雪薇的事情。她要忙和嘉生辰的事情。
和嘉十二月初五的生辰,钟粹宫要设宴,是皇上的意思,想让和嘉高兴。
颖儿既为主位,以后设宴的事情是免不了的,要注意什么留心什么她就去咨询太后安排照顾和嘉的齐嬷嬷,怕自己想的不够周全。
等她回了屋没多久,没想到养心殿那边送来了一个嬷嬷。
嬷嬷姓刘,瞧着五十多岁的模样,模样慈和,对她恭敬,说是皇上担心她许多事情不懂,让嬷嬷过来帮衬,以后刘嬷嬷就在钟粹宫当差了。
颖儿笑着让塔娜带刘嬷嬷先下去安顿,转头亲自跑去养心殿谢恩。
刘嬷嬷既是皇上安排过来的,自然是个面面俱到的。
设宴客人所坐的位置,屋里熏什么香,当日用的茶,院里供人观赏的盆景如何摆放,各宫娘娘的喜好,以及膳食是否有人忌口的等等。
甚至颖儿当日穿戴的衣服首饰这些,怕客人喧宾夺主,都是刘嬷嬷安排的。
有刘嬷嬷在,似乎当真不需要颖儿操心太多。
十二月初五,钟粹宫设宴。
一大早颖儿便让吉娜给和嘉穿了一身大红的加绒旗装,领口,袖口,衣摆处都有貂毛做的边,雪白的,毛茸茸的。
外面披了件同色同绒边的氅衣,头上梳了两个小揪揪,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喜气好看。
因着喜欢玻璃珠子,和嘉近来一直带着装主子的香囊,今日也不例外,还主动自个儿系绳子。
颖儿今日穿了一身绯色立领对襟加绒旗装,一件金色云纹坎肩,两把头上正中是银镀金宝莲面簪,银镀金点翠长簪。两边分别是点翠嵌珍珠钿花,珊瑚头花簪。
她头上难得带了华丽珠翠,手上也戴了一只水头极好的镯子,面上更是好生收拾过,画了些浓妆。
她五官精致,有着蒙古女人五官突出的特点,略有点异域的味道。
再配浓妆,更为突出,华贵中比平日多了些异域的风情。
她带着和嘉先去寿康宫请了安,带了一堆礼物回来。
因为是冬日天冷,宴设在明间儿,摆了桌椅显得有些挤。
院子里摆放了盆景,一级冬日少有的珍贵花品供人观赏。
大门处福喜守着迎人,厅里让刘嬷嬷负责,吉娜负责茶水点心瓜果这些,后厨交给了塔娜,颖儿身边初夏跟着,和嘉一直在她身边没离开过。
这会儿人还没来齐,咸福宫和储秀宫的人还未过来。
皇贵妃和舒妃倒是来的早,嘉贵妃和婉嫔后一步过来。
既是和嘉生辰她们少不得和和嘉说话。夸她几句,然后送上礼物。
这么多人和和嘉说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扑在颖儿怀里。
颖儿搂着她笑着说道:“和嘉近来懂得害羞了,不似之前夸她她高兴的受着。”
皇贵妃看和嘉这模样,理解的说道:
“这是大点儿了,知道羞了,小孩子都这样。”
她伸手拿了块糕点,笑眯眯的看着和嘉。
“和嘉过来贵额娘这里,给你吃点心哦。”
婉嫔捏着帕子,看和嘉又往颖嫔怀里挤了挤,婉然笑道:
“皇贵妃姐姐,现在点心了可收买不了她了,她啊,喜欢稀罕玩意儿,喜欢贵重的东西了。”
皇贵妃惊讶。
“是吗?”这么小的孩子,不都喜欢吃东西的?
婉嫔捂着嘴笑了声。
“可不是?上次颖妹妹送了臣妾一个把.玩儿的物件儿,和嘉见了硬是赖着让颖妹妹烧了一套的瓷娃娃给她。从那以后,公主眼光就好了。”
原来是喜欢上玩儿的东西了,皇贵妃笑着从袖子里摸出一柄玻璃做的小镜子。
“那今日本宫送的可如得了和嘉的眼?”
小镜子,巴掌那么大,光滑的镜面,背面银镀金嵌宝石背面,贵重有好看。
和嘉听得有礼物,偷偷瞄了一眼,随即眼前一亮,轻轻的扯了扯颖额娘的衣服。
颖儿看她的眼神和动作,如何不明白,忍着笑问道:
“呀,和嘉不说话,是果真不喜欢啊?”
婉嫔和嘉贵妃没忍住,笑出声儿来,惹得和嘉一下午又躲颖儿怀里去了。
皇贵妃看她如此眼里闪过笑意,赶紧让人递给了和嘉,便是喜欢傲气清冷的舒妃,都忍不住勾了勾唇。
大人一贯喜欢逗孩子,看和嘉这样,越是想逗她。
嘉贵妃使同样的法子逗和嘉,屋子里笑声时不时的传出来,钟粹宫外都能听得见。
白答应领着贴身伺候的宫女,从御花园慢悠悠的往钟粹宫走去。
白答应的侍女落后一步,眼珠子转了转,想着今日去钟粹宫,她再三犹豫,上前一步靠近主子低声问道:
“主儿,您当真要放弃这次机会?”
白答应顿足,苦笑一声。
“有什么办法,皇贵妃不想现在生事,年关又将至,她更不希望出什么岔子。”
宫女压低了声音。“但机会可遇不可求,总不好您当真等上两年……”
两年可有许多变故了,谁知道到时候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