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渡河作战(上)

  2月23日天还没亮,城东的第308师主力,城南的第171师部队,都开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撤出自己的阵地。甚至连在库班的三团,也奉命放弃了阵地,交替掩护着朝扎波罗什撤退。
  看着外面的天色逐渐地亮了起来,基里洛夫不由满面愁容地说道:“奥夏宁娜同志,天就要亮了。如果后撤的部队被德军侦察兵发现的话,会不会遭到敌机的空袭啊?”
  我心里明白基里洛夫说的是实情,德军牢牢地掌握着制空权,一旦我们撤退的部队被他们发现,很有可能就会派出成群结队的飞机,对行军的部队进行狂轰滥炸。不过对于我军没有制空权这件事情,我也是束手无策。别说是我一个军长,就算是指挥几十万部队的瓦图京和戈利科夫这两个方面军的司令员,估计也没有能力让我们的空军,从德军的手里夺取制空权,否则这次的哈尔科夫战役也不会打得如此艰苦。
  正说着话,墙边坐着的报务员忽然站起身,冲着我们这边喊道:“军长同志,方面军司令员同志要和您通话。”
  方面军司令员要和我通话?我听到报务员这么说,心里不禁一紧,暗叫不妙,心说没准瓦图京是来兴师问罪的。
  没想到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担心瓦图京是因为抗命的事情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他还真是为了这件事情冲我发难。只听耳机里传来他那低沉平缓的声音:“奥夏宁娜少将,我请您搞清楚一件事情,指挥方面军部队的是我,而不是别人。所以第6集团军司令员哈里东诺夫将军所下达的命令,您必须执行。在今天天黑以前,他所要抽调的两个师必须出现在指定位置,否则您将被送上军事法庭。”说到最后,他还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对于我所下达的命令,您有什么意见吗?”
  听完这番话,我脑子里除了愤怒还是愤怒,一是恨哈里东诺夫这个集团军司令员,我明明已告诉了扎波罗什附近的局势,也想方设法让他明白,如果我遵照他的命令调动部队的话,将遭到全军覆没的下场,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在瓦图京的面前告了我一状。二是恨瓦图京做事太呆板了,听他的语气,朱可夫肯定和他打过招呼了,而却不顾实际情况,为了维护自己这个方面军司令员的权威,为了给哈里东诺夫撑腰,居然就给我直接下达了这么荒唐的命令。
  虽然自己抗命的性质比较恶劣,却情有可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到一支建制完整战斗力不弱的部队,被错误的命令所断送。但面对瓦图京这样的高级领导,我只能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深吸一口气后,我竭力用平稳的语气向他进行解释,让他明白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抗命不从的:“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我也明白上级指挥员的命令是不允许被讨论,只能无条件执行的。可是您知道我们军目前在扎波罗什的处境吗?”
  听到我的反问,瓦图京有些慢条斯理地说道:“扎波罗什附近的情况,哈里东诺夫同志都向我汇报过了,他说在城市附近有‘帝国师’的一部,在机场附近还有战斗力不太强的‘骷髅师’,打了几天,都没取得什么进展。我认为既然德军的战斗力不强,你完全可以留下一个师守卫城市,而抽调另外两个师去增援哈里东诺夫将军。”
  他的这番话,让我的眼泪差点都下来了,心里暗骂你这个方面军司令员怎么当的?德军都快把扎波罗什围得水泄不通了,你居然还以为只需要城里只摆一个师就能应付?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他继续说道:“目前我们在乌克兰的兵力,是德军人数的几倍,他们就算能在局部地区取得一定的优势,但也逃脱不了最后灭亡的下场。奥夏宁娜同志,您不要被眼前这些***匪徒摆出的虚张声势所吓倒,就算你们在城里只有一个师的部队,也能挡住他们的进攻,等到我们的两大方面军在扎波罗什会师时,就是德军的末日来临。”
  听完他如此乐观的分析,我深怕他在一时激动,会下达更加荒唐的命令,连忙接口说道:“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扎波罗什的情况比您所了解的,要更加严重得多。”
  “更加严重?!”瓦图京把我的这句话重复一遍后,用相对平缓的口吻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把我搞糊涂了,奥夏宁娜同志,还是您给我介绍一下情报吧。”
  听他想了解扎波罗什的真实情况,我也就毫不迟疑地将我们军的处境,向他如实做了汇报:“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情况是这样的。进攻扎波罗什的德军部队,除了您所知道的‘骷髅师’和‘帝国师’一部,另外库班地区还有德军的装甲第11师和步兵第336师,第聂伯河的西岸也有一个师的德军部队,参与了对我们的进攻。”
  “啊,什么?德军对扎波罗什居然投入了这么多的部队?”瓦图京被我提供给他的情报吓了一跳,他在短暂的沉默后,疑惑不解地问道:“可为什么哈里东诺夫将军给我的情况,和您所说有很大出入呢?”
  虽然我此刻对哈里东诺夫心存怨念,但在我们共同的上级面前,我还得给他留面子,于是含糊其词地说道:“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扎波罗什附近都是平原地形,也许哈里东诺夫司令员派出的侦察员无法接近德军的防区,所以没能及时地掌握德军的动向。”
  “嗯,明白了。”瓦图京理解地说道,“既然情况怎么严重,那么我就收回刚刚下达的命令,不调动您的部队。”
  瓦图京的话,让我心里变得轻松起来,我连声向他道谢:“谢谢,谢谢您,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您的这个决定等于就将我们第79步兵军,从全军覆没的危险中解救出来了。”
  “不要这么客气嘛,奥夏宁娜同志。”瓦图京的语气中带着一点歉意地说道:“是我没搞清具体的情况,就随便给你们下达了错误的命令,对于这一点,我要想您道歉!对了,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应付德军的进攻?”
  我本来想将自己主动进攻的计划告诉瓦图京,正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想到我正在和他明语通话,很容易被德国人窃听,所以话一出口,说的又是别的内容:“司令员同志,我打算把分散在城外的部队,陆续撤回扎波罗什。依托城里的防御工事,来抗击德军的进攻,等待友军部队的救援。”
  “你的这个想法不错。”瓦图京对我的称呼在无意中从“您”变成了“你”,随后又关切地问:“城里有足够的防御工事吗?”
  “有的,司令员同志。城里的防御体系很完善,其中一部分是我们进城时就有的,而另外一部分工事,则是我们入驻后临时修建的。”虽然我向他隐蔽了重要的作战计划,但城里的防御情况,我却对他实话实说,因为德国人对城里的熟悉情况一点都不比我们差,要想蒙蔽敌人的话,就必须在说假话的同时,加入大量的真话,来影响他们的判断。
  瓦图京听完我的汇报,满意地说道:“既然有完整的防御体系,再加上又把全部的部队收缩到城里,这样就具备了挡住德军进攻的实力。放心吧,你只要坚持三天左右,沃罗涅日方面军和我们方面军就能在城下会师,到时围攻扎波罗什的德军就会陷入我们的合围,等待他们的将是和保卢斯兵团那样被歼灭的命运。”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禁苦笑连连,想不到打赢了一场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苏军的高级指挥员们就因为沾沾自喜而如此轻敌,但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千万不能说出来,否则会得罪很多人。于是,我顺着他的话,打着哈哈说道:“是啊是啊,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您说得完全正确,只要我们军顽强地将德军的主力牵制在城市的四周,等两大方面军会师的日子,就是他们的末日来临之时。”
  结束和瓦图京的通话后,我回到桌边坐下,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心都被汗水打湿了。此刻回想起刚刚的通话情景,不禁感到了后怕,如果瓦图京是个固执的指挥员,估计他早就直接下达解除我职务的命令了,不过好在有惊无险平安过关。
  “奥夏宁娜同志,”基里洛夫把一杯新倒的茶水推到了我的面前,关切地问道:“方面军司令员在电话里都说了些什么?”
  我端起茶缸用舌头试了试水的温度,觉得不烫,便一口喝了下去。把茶缸往桌上一顿,没好气地说:“还能有什么,无法就是让我们执行哈里东诺夫司令员下达的那道错误的命令,抽调两个师的部队去攻击德军的侧背,减轻集团军主力所承受的压力。……”
  “军长同志,这样的命令可不能执行啊。”维特科夫没等我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我的话,抢着说道:“如果真的抽调两个师去增援,估计他们还没离开扎波罗什的区域,就会遭到德军飞机和坦克大炮的立体火力的绞杀,导致全军覆没啊。”
  我等维特科夫发完牢骚后,点了点头,说:“是啊,参谋长同志,我也和您的看法一样。别说我们现在需要大量的部队参与渡河作战,就算没有这样的打算,我也不打算将自己的部队随便地交出去,让他们白白地消耗在没有意义的地方。对了,各师有最新的情况上报吗?”
  “有的,军长同志。”维特科夫听我这么问,连忙报告说:“刚刚第171师师长安德留先科上校打来电话,向我请示,说该如何处理被俘的‘骷髅师’师长艾克?”
  “骷髅师”师长西奥多.艾克将军,维特科夫不提的话,我几乎都忘记这个人了。此刻他这么一说,我立即就想起这位德军将军已命不久矣,便随口问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维特科夫皱着眉头回答说:“情况很严重,伤口大面积感染,高烧始终没退,而且一直在不停地说胡话,估计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奥夏宁娜同志,我们该如何处置他呢?”基里洛夫等维特科夫说完,也征求起我的意见:“是按照最初的打算,将他连人带飞机一起炸掉,还是把他扔下,任他自生自灭?”
  关于这个问题,我思考了片刻,连人带飞机一起炸掉这个方案,是当初考虑到德军冲进机场时,所要采取的必要措施。可现在是我们主动放弃机场,再炸飞机就没啥必要了。把他扔在雪地里,让他自生自灭,我又有点于心不忍。思前想后半天,我最后对维特科夫说道:“参谋长,给安德留先科上校打电话,让他派几个人用担架将艾克抬到城里来。”
  “军长同志,有这么必要吗?”听到我的吩咐,维特科夫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他一脸不情愿地说道:“如果您不忍心将他和飞机一起炸掉,我觉得还是把他扔在机场,反正他的伤势那么重,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何必还要把他弄进城来呢?”
  “参谋长同志,您就执行命令吧。”我此刻忽然不想让艾克这么死去,所以还是不顾维特科夫的反对,固执地吩咐他:“进城后,找个房间把他安置好,并派人看守,至于他能不能在这次战斗结束后活下来,就看他个人的运气了。”
  我的话刚说完,窗外便传来了隆隆的炮声。我侧着耳朵听了片刻,发现炮声是从河边传来的,看到第聂伯河西岸的德军又在进行炮火准备,等炮火一停,他们的地面进攻就将再次开始。
  我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近卫第22师的师部。听到班台萊耶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时,我直截了当地问对方:“师长同志,听声音,德军又在对一团和四团的防区进行炮击。你们有把握挡住敌人的进攻吗?”
  “请军长放心。”班台萊耶夫信心十足地说道:“为了对付德军的坦克,一团在浮桥附近埋设了不少的反坦克地雷。德军坦克不来则已,只要一来,我们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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