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话要说
“哦？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毅奇道。
“嘿嘿。”程文元笑了一声，却不答话，只是高声向厅外喊道：“换桌干净的酒菜上来，我要和韩兄弟举杯畅饮。”
少时就有仆从端着菜肴上桌，将原先的菜盘撤下。
程文元倒了一碗酒，饮了几口，见苏毅有些不耐烦了，这才放下酒碗道：“韩兄有所不知，如今世道艰难，眼下幽州的情况想必你也清楚，到处都是匪患，关外蛮夷时有犯我大楚之意。这年头，谁手上有武器，谁的拳头硬，谁才能在这乱世中活下去。”
苏毅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看着程文元。
程文元见苏毅并不搭腔，只得自顾自的说下去，“现在坊间有名的铁匠都被朝廷征了去，像兄弟手上这等精良的武器铠甲可是稀缺货。”
苏毅莞尔一笑道：“程家庄家大业大，区区几把武器，哪能难的到你程兄呢。”
程文元又饮了一口酒道：“兄弟说的是没错，区区几十把的精良的兵器，难不倒我程家庄，只是若想采购大批的武器装备，哥哥却是没有这个门路。”
苏毅试探的问道：“此话当真？以你的门路，也搞不到大量的武器装备？”
“呵呵，这是自然。”程文元看似大咧咧，其实精明异常。
他的浓眉大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压低声音向苏毅说道：“现在世道这么乱，什么东西最难搞到？不是银钱，而是兵器和粮食。有了粮食，日后就能拉起大批的流民跟着你，但是这些人没有精良的武器装备也不行。”
这些话程文元不会对别人说，但是苏毅的话，他倒不在乎了，对方既然是个山贼草寇，本来就为朝廷所不容，哪里还会去告发他。
他有意要拉拢苏毅，此刻倒也坦诚。
苏毅沉默不语，他用手指静静的击打着桌面，王彪和程文元这两人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家族也富裕，但是一旦幽州陷入混乱，凭他们现在的力量，很难在乱世上生存下去。
人手他们不缺，不管是王彪还是程文元，家里都有大量的庄客家丁。他们缺的是武器装备，这些东西在太平时节，还能通过官府搞到一些，可如今乱象渐起，大楚对各地的武器管制相当严格，而各地的世家门阀也只会自己私藏武器，不会将这些东西私卖给他人。
这些地方豪强不同于土匪山贼，他们不能袭击官军的后勤部队和军械库，也不能私自收留、收编朝廷的逃兵和各地的溃军。
他们的武器来源，只能是和山贼小规模冲突中缴获，或者花大量的银钱向官府私购一些，除此之外，只有庄中藏有的那一两个铁匠，打制一些劣质的兵器给庄客们用来日常操练。
程文元见苏毅久久不语，有些坐不住了，他连忙问道：“韩兄，你在王家庄兜售武器的事我已经知道，实不相瞒，我程家不缺钱就缺这些兵器，你尽管开个价。”
苏毅看了眼程文元，故作无奈道：“可是我已经和王彪有过约定，以后多下来的武器铠甲卖给他们王家，你看这……人无信而不立，既然我已与王少庄主……”
程文元大手一挥，两条浓密的眉毛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汗，急忙说道：“他区区一个王家庄能要下兄弟多少货？我程文元不敢说别的，你有多少武器我要多少，价格比他王彪只高不低。”
王彪这小子也想打这批军备的主意？程文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况且，王彪他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他跟你合作是因为你是辽东的军候，而我知道你是山贼，也不会有什么顾忌。”
程文元的脑袋凑的更近了，他略显猥琐的低声说道：“而且王家那个小白脸是只典型的笑面虎，对人对事阴奉阳违，要是有一天让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说不定转身就把你给卖了。”
苏毅有些无语的看着程文元，想不到这厮长得倒是五官端正，一脸正气，没想到背后说起别人坏话来一套一套的。
“既然如此，那小弟也不客气了。”苏毅道：“我每个月向王家庄交付一百件武器和铠甲，剩下的，若是你们程家庄吃得下，那我也不介意和你建立长期的合作。”
程文元闻言哈哈大笑，他一拍桌子，朗声道：“韩兄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也拿你当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在这块地头上，还没有我程文元怕过的人。”
苏毅也是非常高兴，他趁机提道：“程兄你也知道小弟的身份，我山寨养了那么多人，又没有田地用来生产，所以这粮食问题很是头疼啊。”
“嘶……这粮食你要多少？”
苏毅此时倒也不客气了，回道：“起码得万斤粮食才够。”
程文元皱了皱眉头，思虑一阵，猛地一拍桌子道：“没问题，只是这粮食得是去年的陈米，而且都是些中下等的粳米。”
正如程文元说的，世道越来越乱，有了粮食，将来就可以拉起一大批军队，这粮草在乱世可是安身立命的根本啊，而程文元也够意思，一下子就卖了苏毅一万斤粮食。
相反，如果是王彪的话，未必会有程文元这么豪爽，说不定还会因此怀疑苏毅的身份。
程文元继续说道：“既然话说到这个地步，那为兄也不矫情了，还有一件事要劳烦贤弟。”
苏毅道：“有什么事程大哥尽管说，若是小弟能力范围内的，定不推辞。”要是能力范围之外的，那也别怪我推辞了。
“是这样，韩兄在纵横山脉内，没少和其他山寨的土匪山贼起冲突，若是俘虏一些贼兵，我想向你买来。”
“哈。”苏毅吓了一跳，这货是想跟他谈人口买卖的问题？
“兄弟你一个月卖出这么多武器，想必每个月要征缴的山贼也不少，这些俘虏，除去可以招降的那些，剩下的刺头都卖给我。你给我俘虏，我给你钱，给你粮，大家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呢？”
苏毅有些心动了，说实话，每次山寨派出去的匪兵都抓回来不少俘虏，其中总有一些桀骜不驯的刺头不肯降服桃花寨。
对于这些人，苏毅既不想杀了，又不能放了，交给赵鸿升，至少得残废一半人，让这些精壮全去做苦力，又有些浪费，而且这些人往往心怀不轨，说不定还会引起一些动乱，得不偿失。
把他们卖给程文元也好，只是这家伙要这些桀骜不驯的土匪山贼干什么？
苏毅看了程文元半响，缓缓说道：“我要一个理由。”
“所以我说兄弟你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程文元叹了口气道：“这些人在你看来没什么用，但是为兄可以用来换取军功，甚至还可以借此谋得一官半职。”
苏毅恍然大悟。
程文元道：“目前我程家庄还有待发展，若是大规模的攻打山寨，只会损兵折将。有了这批俘虏，我只要割了他们的舌头，就能换取大量的军功。况且，有了这些俘虏，我就可以诈开一些山寨的大门，真要攻打贼寇也方便许多。”
苏毅心下一惊，这程文元也绝非善类，当然，不能说他割去俘虏舌头的手段残忍，幽州民风彪悍，手段不狠些，也很难在此立足。
“那这价钱方面？”
程文元淡淡的说道：“放心吧，这价钱上不会亏待兄弟。这些俘虏五贯一个，其他山贼草寇的人头一贯一个，这钱可以折算成粮食。”
苏毅想了想道：“成交。”
“哈哈！韩兄真是爽快人，来，喝酒喝酒！”程文元见苏毅点头答应，顿时哈哈大笑，心情极是开怀。
“兄长且慢……”
程文元疑惑道：“兄弟还有什么事？”
苏毅呵呵笑道：“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兄长，其实我并不姓韩，我的真名叫苏毅。”
程文元：“……”
“兄弟你行啊，差点被你给蒙了。”程文元有些郁闷的嘟哝道。
苏毅露出了笑容，促狭的笑着：“韩兄不是说已经摸清了我的底细了吗？”
程文元摆了摆手，有些尴尬道：“呃……来，不说了，喝酒喝酒！”
“这酒没问题吧？”
两人相视而笑，屋外的大雪渐渐停了，这处亭楼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