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大鱼……
这一整个白天,宁江基本都是宅在宅院里,研究那本《阴符》。
《阴符》的上、中、下三篇,上篇《太公兵法》,中篇《太公阴谋》他都粗略的看了一遍。
接下来,他继续翻看下篇《太公金匮》,然后他开始发现……他看不懂!
这《太公金匮》并不长,不过就是正与反都写满的一页,但问题是,它用的……居然是蝌蚪文。
那如同蝌蚪一般,扭来扭去的文字,宁江只能认为它是蝌蚪文。
蝌蚪文其实也有两种,其中一种是古代的篆书,因为是用尖峰来书写,一笔一划,看起来都跟蝌蚪一般,这种蝌蚪文,又叫作“蝌蚪篆”,虽然也很难辨认,但如果对文字的演变有所了解的话,其实还是认得出的。
还有一种,就是各种评书、小说里,只有神仙才能看得懂的蝌蚪文,看上去就是一只只蝌蚪在爬。
很不幸的是,这篇《太公金匮》,用的就是后面这种。
宁江研究了半天,还是连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本《阴符》原本就只是摹本,可以看得出临摹时那生硬的痕迹,由此推测,百子晋也只是一笔一笔的将它抄下来,其实他也是看不懂的。
宁江甚至想着,或许就像另一个世界里,金庸的《侠客行》里的蝌蚪文一样,只有不识字的人才能看得懂,为此他特意到外头找了一个不识字的老人帮他看,可惜那个老人也看不懂。
这让宁江很是心痒,有一种遇到谜题,然后无论如何都要将它解开的冲劲,只可惜他在这里钻研了一整天,什么成果也没有。
到了傍晚,他也只能暂时将它放弃,回过头来,继续研究《太公阴谋》。
然后,他在桌上,用鹅毛笔在蜀笺上写写画画,一直到深夜,再次确认,就算不经由泰山封禅,也有另外一种手段,能够阻止元魔皇摧毁文帝星。
第二天一早,他让秦无颜去通知秦陌、秦坎、秦泽三人,让他们准备好,随时对全清派、贞吉观、染水小盐帮发动进攻。
原本想着,自己会在京城一直待到泰山封禅结束,自然要稳扎稳打的发展,但既然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呆在京城,那么,直接砸盘子也无所谓。
对于他来说,京城还是太小太小,小得就像是一个鱼塘。
不如把这个鱼塘打翻,大家一起到江湖游一游?
到了中午的时候,秦陌、秦泽、秦坎悄悄的溜了过来,与他商议。秦陌道:“老爷,这几天就要动手?原本不是说,再韬光养晦,隐忍一段时间么?”
秦泽、秦坎也都颇为意外的看着老爷。
少年说道:“迟动手有迟动手的好处,早动手也有早动手的理由。王易卿方死未久,新掌门之位悬而未决,在没有外界压力的情况下,没有王易卿这样的宗师坐镇,内部必定会出现各种问题,迟动手,可以等他们的问题暴露出来。但是反过来,正气盟里的那些人,全都受尽了全清派的欺压,雷鹤道人女儿被害,赫冲门少门主几乎全家破灭,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其它门派,也都对全清派恨之入骨。五虎门虽然依附全清派,但原本也就是被迫的,没有少被全清派欺压,现在也已经开始暗通正气盟。”
继续道:“王易卿一死,这些人士气大振,恨不得现在就杀上无咎山,时间拖得久了,他们的斗志也会冷却下来。早点攻打全清派,是趁热打铁,迟点发动,是待敌自乱,各有各的优势,也各有各的劣势。”
秦泽忧虑的道:“但是现在就动手,全清派还没有乱,我方的牺牲也会比较大。更何况,三法司衙门已经划下道来,这段时间谁也不许动手,我们如果提前发动,直接不给三法司衙门面子,以后怕是再也无法在京城站稳脚跟……”
宁江扇子打开,在腰间轻轻的摇动着:“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秦陌、秦泽、秦坎吃惊的看着老爷。
宁江道:“如果没有我们,五雷观早已灭尽,雷鹤道人不但报不了仇,甚至也早就死了。如果没有我们,赫冲门同样早已满门死绝,一个难留。其他人也是一样,如果没有我们组建起正气盟,那些人早就被全清派害得个个家破人亡。现在有机会反过来报仇,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幸运的,他们还有什么可以不满的?”
淡淡的道:“另外,现在动手,的确是会引起朝廷和三法司衙门的打压,但是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这个对我们是有利的。正气盟的目标是全清派,也仅仅只是全清派,全清派一灭,他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也就很难继续为我们所用。但一旦受到三法司衙门和朝廷的迫害和追杀,他们就不得不继续抱成一团。你们要记住,正气盟只是我们用来对付全清派的一块抹布,藉此发展天地会,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三法司衙门对正气盟出手,反而更利于我们在暗中发展天地会。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无论如何要保住赫冲门,发生冲突的时候,尽可能的让他们在外围,想办法早点让他们加入天地会。赫冲门散布在各州各郡的义庄、死尸客栈是现成的江湖网络,我们靠自己去搭起这样一个江湖网络,太浪费时间,赫冲门正好能够为我们所用。一等灭了全清派,你们就全力帮着赫冲门,接收僵尸门在各洲的地盘,记住……这一点甚至比对付全清派还重要。”
几人对望一眼,老爷这种将整个正气盟当成用过即弃的抹布的做法,他们不是很能接受,他们觉得这不符合江湖上的“侠”、“义”二字。
但是老爷原本就不是江湖中人,他们对此也没有办法。而老爷的态度,也像往常一般,我已经向你们解释过了,你们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有问题可以问,问完之后照着做。
建正气盟也好、灭僵尸门也好、盗九龙杯也好、对付全清派也好,宁江从来都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甚至会让他们拿出各种应变手段和计划,但是整个大的方针,却从来都是取决于他一个人的独断专行。
正如为了盗取九龙杯,他们策划了种种手段,但是为什么要盗取九龙杯,他们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
虽然如此,但他们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自从跟了宁江后,不过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他们在武学上的成就,尽皆踏入一流,从以前在秦川偷鸡摸狗做馒头的小人物,成为了能够在京城卷起风浪的弄潮儿。
更何况,他们按着老爷的布局一步一步的走,看似每一步都理所当然,没有什么让人惊艳的布局,但是僵尸门灭了,正气盟建起来了,九龙杯盗出来了,王易卿被人杀掉了,天地会发展良好,不知不觉中,他们就开始有了自己的势力。
而现在,正如老爷所说,因为王易卿的死,正气盟斗志正旺,虽然全清派的内部矛盾还没有激发出来,现在就动手,必定会有一番恶战。
然而江湖人物,原本就是血性十足,甩开胳膊,不计后果的埋头就干,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既然宁江已经决定下来,他们也就没有其它的意见。秦坎取出一个名单,道:“老爷,这是我们这些日子,在暗中跟踪和调查程雅丝、司徒蕾等人的人际关系后列出来的,有可能与拜火教有关系的人员名单。”
宁江将它接了过来,先是粗略的看了一遍,点了点头,然后让他们离去,着手让已经暂时撤出京城的正气盟各方势力,悄悄返回京城,随时准备对全清派发动总攻。
等秦陌三人走了后,宁江在自己屋中,取出一份画着脑图的蜀笺,他将名单上的这些人,也全都写在上面。
因为目前也不能肯定这些人是否就真与拜火教有关,他便先在这些人名旁打上问号。
对着这份蜀笺,他低头沉思,又在蜀笺上划了几条线,将一些看似无关的节点,用线条连结起来,过了一会,便摇了摇头……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即便把这些人全都加进去,拜火教也仍然不可能弄到去年底、他们想要与毒公子做交易的那份资料,程雅丝、司徒蕾、春笺丽这些人,在京城都有着潜藏的能量,尤其是程雅丝,她的公公就是吏部尚书,但是各地的驻扎兵力和帅臣名单,绝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拿得到的。
还是漏掉了什么……一条大鱼……一条他如果不把它揪出来,就没有办法放手离开京城的大鱼!
一条除掉了他,就像是除掉了王易卿之于全清派,他自己之于正气盟的大鱼,甚至等于是拔掉了整个拜火教在京城的隐藏势力的大鱼。
然而,从程雅丝、司徒蕾、春笺丽这些人,从秦坎拿给他的这份名单,从拜火教与全清派之间的各种隐秘关系等等,虽然拜火教在他的眼中,已经显露出了许多,但他还是无法锁定住这条“大鱼”。
一定有什么自己还没有发现……又或者是漏掉的。
他暗自沉吟……看来得找一个人来帮忙了!不管用尽什么样的手段,在离开京城前,都得把那条大鱼找出来,为大周王朝除掉一个祸害。
正自站起,准备去找某个或许能够帮上他忙的人,就在这时,妹妹带着岳铭媚走进了他的房间……
***
马车停在了启圣坊,宁江下了马车,进入那长公主府。
虽然以他的身份,原本是不应该进入鸾梅的闺房的,但府中的侍女、女侍卫们,早就把他当成了未来的长公主驸马,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进入了鸾梅的闺房,内中檀香缭绕,宝帐婆娑,硕大的琉璃镜反射着银烛台上的冷光,阳光在窗格外均匀的铺洒。来到紫檀床边,鸾梅盖着绣金兰的薄毯躺在床上,玉体娇美,肌肤赛雪。
虽然旁边的侍女告诉他,太后派来的御医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猜测只是中了暑,但是宁江依旧不怎么放心。搬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将鸾梅的手取出,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他沉吟不语。
仅仅是肌肤上的接触,也能觉察到,床上女子的体温要比正常人高上一些,不过脉象却很平稳,观其面色,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让宁江安心了些。
虽然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干脆就在这里守着她来。
过了一会,鸾梅幽幽的醒了过来,睁开美目,忽见自己的床边多了一个男人,吓了一跳,结果看到是他,脸蛋一下子红了,拉着丝绸薄毯,掩住自己的半张脸:“你、你怎的会在这里?”
床边的少年道:“他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
鸾梅低声嗔道:“不过就是中了暑,她们也真是的,大惊小怪。明天就是君前奏对的日子,把你叫来做什么?”
少年笑道:“奏对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天子是你哥哥,明天他要是在殿上问起:‘朕的御妹病了,你为什么不去看她?’我一下回答不出来,说不定他一气之下就把我黜了。”
鸾梅把毯子又拉高些,只露出一对美目,低声笑道:“那可是殿试,怎可能问这样的问题?”
“我要是他,我就会问!”宁江又笑了笑,道,“怎的好端端的,就病倒了?”
“就是昨天午间,不知怎的,突然就虚弱无力了,哪里有病倒?”
“这还不是病倒?你果然是笨蛋啊!”
“不许说我是笨蛋,”鸾梅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的抓起枕边的圆扇,使劲拍了他几下,“就算你知道也不许说。”
“嗯,我不说,”宁江做在床边,笑着抓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中,“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说。”
鸾梅轻轻的挣扎了几下,无力挣脱,又或者,其实也不是那么的想要挣脱。被迫偎在情郎的怀中,她似幽似怨地嗔道:“你……你就是来气我的!坏蛋!”
“不许说我是坏蛋,就算你知道,也不许说。”
“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