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天意如此
卧云山庄的大门两边有两个擎天柱，左边柱子上雕刻着“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右边的柱子上雕刻着“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这副对联原文出自明代学者洪应明的《菜根谭》，花开花落看庭前，一个“闲”字，尽是洒脱。云卷云舒随天外，一个“漫”字，尽显豁达。
这是秦老爷子最喜欢的一副诗词，与范仲淹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有异曲同工之妙。柱子上的字体极尽洒脱，正是秦老爷子的书法之作，也以此来暗示来访的客人，他已经是一个退休的老头子，喝茶闲聊欢迎，军政商之事还请止步。
卧云山庄之名也是有此寓意，车子驶入大门，秦扬按下车窗看了一眼柱子上的诗词。心中一声冷哼拂过，爷爷，您真的能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闲散人么？
此时正值午后，秦老爷子小歇醒来。一如往常在山庄里小转一圈活动筋骨。山庄的后面是一小片茶园，每年的产量不多，皆是他自己细心打理所得，用来招待客人，送与好友。
山庄里还有菜园，果园，尽管都有佣人打理这些杂事，可老爷子没事就喜欢换上粗布农衣，下地来除草收菜摘果。日子过的散漫之极，羡煞一帮老友。
秦扬从佣人口中得知爷爷去散步，便是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一个跟着自己去找老爷子。
不得不说秦扬是个孝顺的孙子，为了爷爷的身体着想，整个山庄的羊肠小径上铺的都是鹅卵石，常在鹅卵石上走一走，百病能消九十九。
秦扬是从另外一个方向去找人的，正好跟老爷子迎了一个照面。老爷子看到自己多日未见的孙子来了，爬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爷爷”秦扬温和的走近喊道。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四大世家小比结束了？”秦老爷子并未停下脚步，依旧是闲庭漫步的在鹅卵石上走着。
“已经结束了。”秦扬随着他的脚步，稍稍落后半步。
秦扬的贴身高手则退到后面，跟秦老爷子的贴身高手走在一起。两人跟各自的主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还顺利吧？”秦老爷子随意的问道。
秦扬点头：“托爷爷的福，一切顺利”。
“顺利就好。”秦老爷子言罢便没再问其他的。也没有再说话，似乎是很享受跟孙子一起散步的感觉。
秦扬也没说话，爷孙俩围着山庄饶了半圈才回到了主屋。佣人们立刻给两人递上毛巾擦手。爷孙俩净了手走到客厅坐下，客厅布置的像一幅立体的山水画，再急燥的人坐在这里，心境也会不由自主的平淡下来。
但这些并不能让秦扬的心情平淡下来，他来这里就是要问一件事情的。在老爷子面前他从不自作聪明，因为实在太清楚他的耳目之广，今天发生在军区的大小事情，恐怕在自己还在来的路上，爷爷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面对老爷子这样的老狐狸，最聪明的办法就是简单直接，遂不等一壶茶泡好，便开口说道：“今日的小比倒是顺利，没出什么乱子，还有了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哦？何事？”秦老爷子拨弄着炭火，他钟爱炭火慢慢煮开的水泡茶，这个过程很享受。
“是欧阳家出了一个小天才，至今还不到七岁，已经是初阶一层巅峰的实力，代表欧阳家出赛，在今天的比试中给欧阳家争取了一个晋级名额。”秦扬缓声说道，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跟爷爷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秦老爷子露出惊讶的神色，随即哈哈一笑道：“看来这小子的将来不可限量啊，欧阳家也算有点希望了”。
秦扬附和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宁时却说欧阳探玩心太重，不成大器，未曾想还被他一语成谶”。
小比的事情秦老爷子早已经收到了手下人的汇报，对于欧阳探小小年纪能有此修为也是惊讶了一番。他能知道比赛的事情，自然也能知道研究院失火的事情。
他不点破是看孙子没有直接说，便也就跟他打起了太极，哦了一声问道：“这话怎么说？小孩子玩心重是天性”。
听爷爷如此配合的问下去，秦扬这才顺话将研究院失火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自然也没有隐瞒秦城来燕京，以及同唐家和欧阳家都交情匪浅的事情。
尽管这些他认为爷爷早已经知晓，但祖孙俩有他们自己的相处模式，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试探，一个喜欢装老糊涂的不知情。久而久之，彼此都习惯这样说话了。
秦老爷子听了他的话也没有立刻有表示，正好水已经煮开了。枯枝般的手提起紫砂壶，慢条斯理，忽高忽低的往茶杯里倒水，细水如溪流，缓缓注满茶杯。
茶叶经过沸水的洗礼之后缓缓舒展开来，秦老爷子放下茶壶，盖上茶盖，略略等了几分钟之后又将水倒掉，进行第二遍泡茶，如此反复三次，方才将茶杯推到秦扬跟前。
“谢谢爷爷”秦扬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从小到大他喝过无数次爷爷亲手泡的茶，每一杯似乎都能尝出不“味道如何？”秦老爷子自己没有喝，笑同的味道来，这一杯茶，他喝着有点苦。问孙子。
“燕京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喝上一杯爷爷泡的茶都没有机会，孙子能时常喝到，怎么还敢嫌弃？”秦扬儒雅的笑笑回道。
“哈哈，听这话，好像我泡的茶多难喝似得。”秦老爷子爽朗一笑，并没有因为孙子没有恭维自己而生气。
“这是爷爷自己的臆测，我可没有说。”秦扬放下茶杯，没有再继续喝下去说道。
秦老爷子还能不了解自己亲手带大的孙子，端起茶杯喝了半口茶，啧啧嘴道：“啧啧，今天的茶有点苦啊”。
秦扬脸色微变，再没了刚才的儒雅之笑。他知道这是爷爷暗示自己有话可以直说的意思了。心中本就窝着一团气，加上来这里就是为了护国勋章的事情的于是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爷爷，今天我在秦城那里看到了护国勋章。因也没有亲眼见过勋章的样子，便也无从分辨真假。
咱们家不是也有一枚护国勋章吗？孙子想借看一下，也好辨别真伪，仿造护国勋章可是一件不小的罪名”。
秦老爷子听孙子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也没有继续跟他打太极。这事早晚也会让他知道，喋了口热茶，开口说道：“那没护国勋章是真的，是我给他的”。
心中早已经猜测的*不离十，来的时候也是不断的在告诫自己要忍住怒气。可当亲耳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他还是失控了。
“那是秦家的传家之物，是秦家的镇家之宝。秦城不是秦家的子孙，爷爷却将护国勋章给他，莫非是想让他认祖归宗么？”一字一顿，字字暗含质问之意。
秦老爷子暗自叹了口气，他早知道孙子会这么想。放下茶杯沉声说道：“秦扬，莫不先说我让不让他认祖归宗，就算我同意，秦城也不想入我们秦家的族谱”。
“爷爷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他不想？如果不想，那时又为何要进海威集团？如果不想，那时又为何主动出现在爷爷面前？”秦扬完全不同意爷爷的片面想法，他认定秦城想跟自己争秦家。
“秦扬”秦老爷子声音又沉了几分说道：“你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方方面面都能自控。为什么面对秦城的时候不能表现出大度来？”
秦扬眼底的怒意更深，声音也有些激动起来：“不为什么，因为他母亲害死了我母亲，他是我的杀母仇人”。
“你妈妈是因病去世，你怎么还没有放下？”秦老爷子面对孙子的执着也非常的无奈。
秦扬嘲讽的笑了一声：“当年那个女人如果不介入爸妈的婚姻，妈妈她怎么可能郁结在心，最后落的郁郁而终的下场”。
秦老爷子扶额叹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就算是你认为的那样，一年半前你差点要了秦城的命，是不是这笔帐也该一笔勾销了？”
“一笔勾销？”秦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说道：“爷爷，如果你不派人去救他，或许这笔帐就一笔勾销了”。
“唉，你终究是太年轻。我派人去救他的时候你的人已经震碎了他全身的筋脉。我也只是送了他外公一个顺水人情，是他自己福大命大，不但捡回了一条命还修复了筋脉，重新成为修武者。这就是天意，天意都让你放下怨恨，你为何固执如斯。”秦老爷子每每提到这事都觉得痛心疾首。
秦家人丁稀薄，现在有他在，还能震慑住。秦扬也是很有手段，守住秦家没有问题，但光靠他一人又能守多久？秦城这个孙子，他觉得各方面都很优秀，若能认祖归宗，又何尝不是好事一桩。
然而偏偏大孙子心胸不够气度，始终不肯放下上一辈的恩怨。又固执的以为自己有本事守住秦家，让他颇为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