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杀神(二)

  大岛久忠发现了情况不对时,自己的骑兵已经被中国军队完全击溃,战场上充斥的全都是伤马的嘶鸣和伤兵的哀嚎,剩下的就只有那杂乱异常,完全不像其他枪械有规律可徇的枪声。
  或许是连他身下的军马也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居然猛地停住了脚步,两个前蹄缩起,整个上半身都像是立了起来一般,差点把身为骑兵大队长的大岛久忠给摔下马背。
  大岛久忠虽然极度不想承认,但是他很清楚,这一战他彻底失败了,就算是没有战死在沙场,侥幸逃回去,伊东政喜中将也不会放过他。
  到了此刻,他居然都还没意识到,身后的枪声是师团主力遭到了中国军队的攻击,更别说知道那个他异常害怕的师团长阁下已经去见阎王了。
  人的求生本质,让大岛久忠勒转了马头,带着身边唯有的几个警卫,就要往后逃。
  这一切早就落在了孙玉民的眼里,自他们几个慢吞吞地落在后面,孙玉民就有注意到,所以在大岛久忠一掉转马头的时候,他就跳出了战壕,跑了几步,从一个鬼子尸体上捡起一把马刀,翻身上了一匹停在战场上的鬼子军马,缰绳一拉,扭转马头就朝逃跑的几个鬼子追去。
  按道理孙玉民应该带着部队撤退,不去理会这几个逃跑的鬼子,可是他自看到那几个逃跑的鬼子中,有人挂着大佐军衔时,他便决定要取了这几个鬼子的性命。
  潘记者被两个战士引得越走越偏,她也怀疑过,不断询问着要把她带到哪去?
  两个战士也很机灵,不断欺骗着她,说不能就这样进战场,否则保护不了她,要绕到一旁去拍,既真实又少危险。
  潘记者并没有相信他们的说辞,可是不信他们也没有办法,一个弱女子没人保护和帮助,想孤身进到战场,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两个警卫战士见自己的“计策”得逞,都长吁了口气,相视一笑之后,打算领着潘记者上一个高点的山坡,稍稍看一下打仗的样子。
  可没想到,才刚往前走几步,那个他们打算上去的山坡边上,突然间响起了激烈的交火声。
  先前他们就听到了马蹄声,只是以为这些马是过路或者是去战场的,除去小心提防之外,他们并没放有心上。到了此时听到了战马负痛的嘶鸣,还有鬼子兵的惨叫,他们忽然明白了,自已以为走出了战场,可是实际上却是没有。
  更为可怕的是,他们能够明显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正往三人藏身的地方而来,而且还不是一骑。
  两个战士都知道,二十师并没有骑兵,那么明显来的就是鬼子了。
  潘记者不知道情况的危机,但是他们知道,两人慌忙距起了枪,心里也在保佑着,鬼子的马不要往这边来。可是他们失望了,马蹄声越来越近,战马粗重的呼吸声都已清晰可闻。潘记者先还是兴高采烈,以为是国军过来了,可看到两个战士的紧张的样子,也一下明白了,来的是敌人,来的是鬼子。女人的天性,让她一下子就害怕起来,整个人都缩到了两个战士的身后去了,但是记者的职业本能,还是让她紧紧拿着手中的相机。
  大岛久忠和四个保护他的警卫,纵马拼命往后逃着,在他们的身后不到百米处,孙玉民一人一马一刀,紧追不舍,在孙玉民的身后,还有着邓东平和他带着的几名士兵,他们哪里想到,身为司令的孙玉民会突然去追几个鬼子逃兵,匆忙之下,也骑了几匹马去追。
  说来也奇怪,孙玉民从来没有骑过马,更别说掣马奔弛了,但是现在他居然人马结合得非常好,和那几个鬼子逃兵的距离也越来越近,用不了多大一会,那几骑鬼子,肯定会被他追上。现在的孙玉民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把鬼子大佐留下,根本没有去顾及自己的安危,如果这五个鬼子突然掉转马头来对付他,除非是周善军在,否则是肯定对付不了这五人的。
  大岛久忠发现了那个紧追不舍的中国士兵,本来想解决这个不怕死的家伙,可又突然发现,在这个单骑的中国士兵身后,还跟着一群中国士兵,这让他哪还敢停下来。
  冷不丁,忽然近距离两声枪响,吓得大岛久忠差点从马上跌下来,扭头回看时,前面不远处两名中国士兵,正端着枪朝着这边,他们身后还护着一个军装女人,这两声枪响就是他们所为,或许是很少打稀动的靶子,这两枪并未击中任何人。
  大岛久忠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时候战无不胜的皇军,堂堂的陆军骑兵大佐,会沦落到被落单的两个中国士兵枪击。
  “彼らを殺した!”(杀了他们!)虽然身后有穷追不舍的中国军人,但大岛久忠仍是吼出了这句话,这句话无关生死,只为尊严,只为了守护武士的那最后一丝自尊。
  潘记者躲在两名战士的身后,让他们开的这两枪,吓得抖了两下,从二人中间的缝隙中望去,发现那五个鬼子仍是一个不少地往这边而来,她吓得魂都出来了。
  好在两个战士一击未中后,飞快地拉动枪栓,几乎同时再次开出两枪,这次没有落空,距离太近了,若还打不中,他们就不配称之为军人了。
  射中两名鬼子以后,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拉动枪栓,因为另外的三骑鬼子已经冲了过来,三把明晃晃的马刀已经高高举起。
  两名战士迎敌之前,把潘记者推倒在地上,虽然步枪上没来得及装上刺刀,也只得硬着头皮用枪去招架向他们砍来的马刀,希望能架住这夺命一击。
  可是他们还是小看了骑兵,鬼子的马刀用的是精钢,磨得份外锋利,借用着军刀的速度,这一刀哪里是步枪能阻拦得住的。
  马刀如切泥巴似地斩断了两名士兵赖以为豪的中正式步枪,随同步枪一同被斩断的是两名战士的左手手腕,喷涌出来的鲜血如下雨似地淋了潘记者一身。
  作为中央日报的记者,她何时见到过这种血腥的场面,倒在地上的她被吓得几乎失声。
  两名战士倒是没失声,他们也没有害怕,即使是失去了左手手腕,但是他俩都没有痛苦哀嚎,因为他们知道,此刻自己的生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保住潘记者的命。
  大岛久忠本来的目标是那个穿着军装的中国女人,可没想到那女人在他们即将冲到时,被推倒在了地上,让他这一刀无处可砍。
  他虽然是骑兵大佐,但是长久的不亲自上阵,让他几乎失去了一个骑兵该有的战斗技能,辟如说伏在马背上去,或者是侧在马侧去杀躺在地上的那个军装女人。
  骑兵一击未中,就得勒转马头,调转方向,才能进行下一次攻击,可是这一回合后,追击的那骑中国军人又拉近了和他们的距离,,如果再去杀那一女二伤的,三个已经没有反击能力的中国士兵,肯定会被那一骑中国军人追上,可是不杀,如何消得了大岛久忠的心头之恨。
  “君たち2人がその中国の軍人に対応して,この2つの負傷兵と女の将校は私が殺してやる!”(你们两个去对付那个中国军人,这两个伤兵和女军官我来杀!)
  作为武士,大岛久忠作出了他的决定,带着两个警卫士兵勒转了马头,在军马的嘶鸣声中,返转朝着潘记者这边而来。
  两名护着潘记者的士兵忍着巨痛拉起了她,并朝着单骑追来的孙玉民那边跑着,边跑边喊着:“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他们本来以为鬼子不会返回,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可是也算是捡回了条命。可哪料到,这几个鬼子在明知道有追兵的情况下,却依然杀了回来,只得匆忙拉着潘记者往前跑。
  孙玉民从头两枪枪声中就发现了前方有国军士兵,可见到并没有击中鬼子,他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是自己的士兵,这两枪绝不会落空,正叹息中,很快又是两枪,这两枪击倒了两个鬼子骑兵,这让孙玉民心里又立时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这两个国军士兵还不错嘛,没有紧张,反应的时间和两枪的间隔时间都掌握得不错。
  两个士兵的枪被砍断负伤也完整地落到他的眼中,然后鬼子骑兵又策马返回,这让他杀气倍增。
  他可不只有一把马刀,mp38可还挂着脖子上,两个挥舞着马刀的鬼子骑兵还未接近他,就被这挺杀人利器给射中,其中一个鬼子兵从马上栽倒后,脚还挂在马蹬里,被受到惊吓和伤害的军马拉着狂奔而去,即使是明知道他已经是个死人,还是让人觉得有些残忍。
  大岛久忠以为自己的两个骑兵对付一个中国军人,肯定会必胜,哪料到人家根本不按常规出牌,虽然拿着马刀,但是却用枪将还未接近的两个骑兵击毙,这让他呆了,慌忙拉转马头,想赶快跑,免得死在那从未在中国战场上的枪支之下。
  “看我杀鬼子!”孙玉民手中的冲锋枪弹匣里的子弹已经打光,或则他肯定不会吝啬几发子弹,毫不犹豫地就会将鬼子大佐射死。可就算没有枪,也丝毫影响不了他杀鬼子的心,路过潘记者和两个国军伤兵的时候,孙玉民的难得的豪气了一把,大声喊道:“看我杀鬼子!
  潘记者的心还在“呯、呯、呯”地巨烈跳动,听到这句喊声后,她竟然莫名的觉得有安全感,再也不往前跑,连同着两个士兵一起注视着这一马一骑一人一刀,往着鬼子杀去。
  “潘记者,你不是要拍打仗吗?现在正是好时机呀。”身边的一个战士提醒道,他的手腕还在滴血,脸已经痛得变形,可居然没有叫唤一声,反而还在提醒着潘婷。
  原本她几乎已经忘掉自己还是个记者,毕竟刚刚死里逃生,得到提醒后,她连忙端起了相机,对着那个身上有并强烈杀气的中国军人一顿狂拍。
  她已经完全没有在乎光线、角度等等摄影的要求和常识,只是想拍下这个国军骑兵,只是想记录这拼死相搏的一刻。
  大岛久忠才掉转马头,尚未开跑,那个紧追而来的国军士兵已经杀了过来,他已经感受到那人高举的马刀散发出的杀意,匆忙举刀去架,可没想到这一刀的力道会如此之大,不仅震烈了他的虎口,刀锋上也被硬生生地砍出了一道缺口,手再也是拿不稳,掉落在地上。慌忙之中,他连忙去捣枪盒,里面还有着一支南部十四手枪。
  孙玉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虽然冲出去了近十米,但他很快拉转军马,疾速冲了过来,那柄高举着的,闪着寒光、杀气和无数仇恨的马刀,重重地落下,一道殷红泼向了天空,一颗戴着军帽的头颅骨碌碌骨碌地滚出了好远。
  潘记者一直在拍着,可当她真的从相机那小框框里看到这血腥残忍的一幕时,从胃里涌起一阵翻江倒海的感觉,放下相机时,再也忍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大堆。
  孙玉民骑在军马上,缓缓地走近,口中问道:“没事吧?”
  吐出了两口,潘婷感觉到好受了很多,用衣袖擦了擦嘴,双眼放出崇拜的光芒,回答道:“没事,我已经好了。”
  “没问你,知道你死不了!我问的是他们。”孙玉民的这句话,把潘婷气了个半死,可徇着这个杀神般的国军下士的目光,看到保护自己的两个战士没有手掌的手腕,还在滴着鲜血,她就再也气不出来,连忙跑了过去,帮着他们包扎伤口。
  “没事,我们没事,这点伤不碍,包扎一下就好了,谢谢这位兄弟的救命之恩,我们是二十师警卫连的,请问这位兄弟是哪部分的?”保护潘记者的一个战士边包扎着自己的伤口,边感谢着孙玉民,顺带着报出了自己部队的番号。
  他们没看见孙玉民听到这句话的神情变化,潘婷也同样没有发现,她同样也在帮着这两个战士包扎。
  “一看你就不会!”孙玉民看着她笨手笨脚的样子,忍不住出声道。
  潘婷虽然被这个杀神般的国军下士讥讽,可她居然没生气,反而抬起头迎着这个士兵的目光说道:“我不会,那你来呀!”
  “让他们来吧,你好好学着就行。”孙玉民避开了这个女军官的目光,催马缓缓地前进了几步,手中的马刀指向了已很近的那一群国军骑兵。
  虽然他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可潘婷还是看清了这个国军士兵的面容,特别是左脸上那条刀疤,让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人我见过,一定见过,在哪见过呢?潘婷苦思冥想着。在她的目光里,一群赶来的国军士兵策马聚到了这个杀神般的国军下士身前,为道的那个国军上校说出了让潘婷讶异不已的话:“司令,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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