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节

  孔丘这时则是微微一笑,并是言道:
  “呵呵,冉求这个人,如果有一千室的城邑,有一百乘的家族,他足以去当这个家的家宰了,但是至于他仁义不仁义,丘确实是不太清楚!”
  李然也是听出孔丘的话外之音,其实孔丘就是在说:你们季氏如果打算安分守己的,那么,冉求就足够给你们季氏当一个守成的家宰了!
  季孙斯却显然对此并不满足,于是又问道:
  “那……子华又如何?”
  孔丘却又淡然道:
  “赤啊,他礼仪和诗都学的很不错,他可以立于朝堂之上主持祭祀,也可以出使其他国家,但是说他仁不仁义,我也不知道!”
  孔丘的意思是如果你们季氏找家宰,只是为了装点装点门面的话,那公西赤也是完全是足够的了。
  但很显然,季孙斯如今想要找的家宰,肯定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花瓶。
  所以,他又望向了子路:
  “不知子路他仁义否?”
  孔丘说道:
  “仲由啊?他为人勇武刚毅,是足以管理一个千乘之国的,但是说他是否仁义,我依旧不知道!”
  季孙斯眯了一下眼睛,倒是也听出了孔丘的话外之音,这就是在说子路可以将季氏继续发扬光大的。
  于是,季孙斯也就此是暗中记下子路的名字,而当此刻其他学生都陆陆续续的离开,却只剩下季孙斯、李然、孔丘,还有他的三名弟子。
  随后,季孙斯便是朝李然说道:
  “昨日,斯特意前来拜访先生,先生说是需要思索一下再说推荐的人选,却不知今日可有了答案?”
  李然听得季孙斯如此问,却依旧是谦逊道:
  “呵呵,其实关于这件事,然本不该多嘴。但毕竟此事关乎到季氏的未来。在下倒是有一个小小的建议,那就是,如今孔门弟子众多,其中不乏有佼佼者,季孙大人不妨可以从中择选一位!”
  其实,对于李然所说的这些话,李然即便不说,季孙斯也早已是这一想法。要不然,刚才他也不会问得那些话了。
  而如今,李然既然已经挑明,那季孙斯其实也就差不多已经拟定了人选——那人便是子路!
  不过,他终究还是不能直接拿定主意。毕竟,在经历了这许多后,季孙斯也多多少少是有了一些城府,所以也就暂且按捺住了当场任命的冲动。
  “嗯……不瞒先生,其实斯也正有此意,只是还需得待斯和族人们商议一番,再做决定!今日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李然坦然道:
  “然也并未做什么,一切还得是季孙大人自行决断。”
  季孙斯当即和李然及孔丘告辞而去,而孔丘也是叫上子路,和李然一起来到他的书房,孔丘说道:
  “恩公果真是料事如神,季孙斯他还果真是来了!”
  李然却是笑道:
  “季氏急于拨乱反正,若是没有家宰又如何能成事?他呀,其实在阳虎奔晋之后,便早就在盘算此事了,只是苦于无有人选罢了!”
  “仲尼,你方才的那一番回答也是极妙啊!推荐的是不显山不露水,却是让季孙斯对子路留了一个极深刻的印象!”
  子路为人忠厚,对孔丘也是言听计从,所以,他们如果想要有所作为,子路的确是个不二之选!
  只是,如果直接就这么推荐,也恐怕会引起季孙斯的怀疑。
  但是,如今孔丘如此的一番欲擒故纵,那么季孙斯也就不会再有这样的一层顾虑。
  只不过,这时候的子路却还似是被蒙在鼓里,对他二人的谈话显得是有些迷惑。
  “尊师,先生,你们在说什么?”
  李然和孔丘对视一眼,随后又一起是哈哈大笑起来。
  但很快,孔丘便是正色道:
  “子路,我们有一个千斤的重担如今便要交给你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舞武同源
  子路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便是憨憨的傻笑了起来:
  “尊师和先生既然都如此信任仲由,仲由又如何能拒?只是……仲由如今却要如何做呢?”
  李然听子路如此问,却是淡然道:
  “呵呵,子路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只管安心等着季氏请你去做他们季氏的家宰即可!到了季氏之后,也只管是安心料理其族内琐事即可,也不必有心理过意不去。”
  子路闻言,却是讶然道:
  “啊?什么都不用仲由做吗?”
  孔丘也是点了点头:
  “嗯,今日季孙斯前来问仁义,明面上是来求教,其实是为他自己选择家宰的人选罢了!如今,他内心深处,恐怕已是打定了要在你们三人当中做出选择了。而为师说的那一番话,其实暗中便是举荐于你的意思了!”
  “而看他今日的眼色,估计也多半是会选你!届时,仲由也只管是悉心理事便可,日后总有你大展拳脚之时!”
  其实,要说起来子路的武艺也着实不低,且为人虽是忠厚,却也绝非愚笨之人。
  要不然,如此的重任又岂会交付于他呢?
  所以,子路也是一听便明,当即说道:
  “弟子谨尊师父之命!”
  接着,李然和孔丘以及子路,又商议起接下来的事情。只见李然是一只手托着下巴,并是与孔丘分析说道:
  “虽说这三家的主邑实力都不容小觑,但总需得其中一家先开个头才好。而我经过这些天的分析,觉得季氏的公山不狃和孟氏的公敛阳还需得是缓缓图之!”
  “反而是叔孙氏的公若藐,倒算得是一处薄弱!只因叔孙不敢早逝,临死之际,家臣公南曾提议让幼子叔孙州仇继宗主之位,但是公若藐在当时是极力反对的!”
  “公若藐认为叔孙州仇年幼,不能当此大任,应该从叔孙不敢的同辈中择一年长之人,如此才是叔孙氏长久发展之计。”
  “此事,当时在叔孙一族中还闹得挺大。不过,最终由于阳虎的介入,当初他与叔孙氏的司马公南有所勾结,再说阳虎也同样认为幼主自然是比年长的要更为容易控制,所以自然是支持公南的。”
  “我记得当时双方还曾因此而大打出手,而公若藐也曾险些遭人暗算!”
  孔丘听得此言,不由是点头道:
  “是的,而公若藐也不知是从何处得来的风声,于危急时刻竟是直接逃了出去的。后来便是逃到了郈邑,竟直接代摄郈邑邑宰之职!表面上还在那拥护叔孙氏,且年年进贡叔孙氏,但是他本人却自此再也未曾踏出过郈邑半步!”
  “之后,叔孙州仇继任宗主之位后,又因受制于阳虎,故而叔孙一族上下对郈邑之事也就此是不闻不问,也无从顾及。如今,叔孙州仇已经知事,而阳虎又已失势,对于公若藐而言,肯定是对当年之事心怀不满的!所以,或可以对此稍加利用!”
  李然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如此的顺畅,可谓是一点就透。
  “如今,叔孙氏司马公南的大树阳虎已经倒了,如此一来,无论是叔孙州仇还是公南,都对郈邑可谓是颇为忌惮!”
  “正可以此着手,让叔孙氏对郈邑是先下手为强!届时,只需我等稍微配合,便可隳得郈邑城墙!”
  子路闻言后,却又是不由问道:
  “只是……即便如此,叔孙氏难道真会同意隳了自家的郈邑吗?那可是他们的主邑啊!几十年来都只有一直在加固加高,其规模甚至都已不亚于国都曲阜!”
  李然则是言道:
  “呵呵,如果他们是正常掌控着郈邑的话,那自然是不会这般轻易答应的。”
  “但是,如果郈邑是像如今这般,任由自己的邑宰做大,那他们便没有理由不惧怕了。再说那叔孙辄,自阳虎密谋失败之后,便先逃跑去了费邑,而后又入了郈邑,毫无疑问,此人对于叔孙州仇而言,亦是一大威胁!”
  “如今,公南在叔孙氏担任司马,其掌控着叔孙一族的私军。而在当年,其实便是他对公若藐实施了暗杀,只不过也并没有成功。如今公南没了阳虎的庇护,也是成天担心会遭了公若藐的报复。”
  “他呀,恐怕现在是连觉都睡不好了吧!呵呵,所以我们只需要推波助澜一把,便可成事啊!”
  孔丘闻之,不由大喜:
  “那还请恩公明示,我等如今该如何办得此事。”
  李然则是微微一笑,与孔丘言道:
  “如今,仲尼只需直接前往叔孙氏,当着公南的面,和叔孙氏说明其中的利害,随后便当可静观其变了!”
  子路瞪大眼睛。
  “能有如此简单?”
  李然却是来了个战术后仰,并甚是笃定的说道:
  “呵呵,就是如此的简单!正所谓‘无为而治’,凡事,只需得讲究一个顺势而为,便自可事半功倍!”
  “只不过……如此还需得仲尼辛苦亲自走一趟了,切记,只需给他们添一把柴火便好。”
  孔丘低着头,也是在心中盘算许久,随后便是下定了决心:
  “嗯,恩公所言甚是,既如此,丘这便前往!”
  李然却伸手又拦住了孔丘:
  “隳三都之事虽是紧要,但是也不能太过着急了。仲尼还须得想好措辞,我们也得好生商量一番才是。若是措仲尼到时候辞不当,公南和那已经知事的叔孙州仇,终究也不会轻易上钩!”
  接着,他们三人又是继续商议着,一直说到天色都直接黑了下来,宫儿月见时候不早了,便在外面唤道:
  “先生,时候不早了!哺食的时辰都快过了!”
  李然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刚才由于说得兴起,不知不觉中时光已经飞梭而过,竟是已近申时。
  如今一被这样提醒,李然和孔丘二人便同时是望向了窗外,但见此时天色已然是有些暗了下来,但他们竟还浑然不饿。
  二人均是不由得一笑,李然便是起身说道:
  “该说的也已是说得差不多了,就先按照如此去办,还是那句话,一切要顺其自然。”
  “走!时辰不早了,二位便在此用过哺食后再回吧!”
  于是,三人一起又用了膳,孔丘和子路便是与李然告辞,回了城中。
  而李然在送走了他们后,便是坐在院内休息。
  宫儿月这时走了过来,并是开口言道:
  “先生辛苦了,今天可算是忙坏了吧!”
  李然却是不以为然:
  “只是说了一天的话,也谈不上什么辛苦!比起你来,也还是要轻松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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