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脖颈上陡然多出一把刀,锋利的刀刃带来冰凉的触感,仿若一下子勒住了命脉。若换做寻常人可能会吓破胆子,可徐辞野毕竟身经百战,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出火铳,抵在了顾钰的侧腰上。
  顾钰将刀刃推进半寸,划破他的皮肤,“没上膛,如何伤我?”
  对方刚要上膛,被顾钰用另一只手扣住手腕。
  脖颈渗出血珠,顺着刀刃流淌在马背上,徐辞野无所谓地笑笑,都不知自己哪里惹到了这个修罗。
  “死也要死个明白,大都督倒是说说,我觊觎你身边的哪个人了?”
  顾钰见他坦荡从容,心下有些怀疑沈络欢那会儿讲的话,若徐辞野真的爱慕沈络欢,以他的为人,怎会让沈络欢来到辽阳,孤身试险呢。
  □□的小白马经受不住两个男子的重量,开始不安地蹭着前蹄,顾钰这才收回刀,跨下马匹走回队伍,“小白。”
  小白马听见主人的呼唤,尥起蹶子,将徐辞野甩了下去。
  徐辞野顺势跳到枯草地上,戏谑地拍拍马面,“小没良心。”
  小白马“噗”一声,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哒哒走远。
  顾钰坐回马背上,斜睨身后的小姑娘,“下次再丢弃自己的马,要你哭到天亮。”
  沈络欢有点懵,没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队伍继续前行,沈络欢摘掉氅帽,看向站在路边的徐辞野,有些过意不去,嘎巴嘴道:“保重。”
  马蹄声阵阵,也不知路边的男子听见这句“保重”了么。
  待人马回到总兵府,顾钰直接将沈络欢抱下马背,打横抱进内院。将士们互相对视,不懂大都督为何对公主这般...好。他们还记得不久前的雪崩,大都督带队前去救援被雪埋住的百姓,当从雪堆里挖出奄奄一息的宁若冰时,大都督可是看都没有多看,便吩咐身边的副官将人扛走。
  内院廊檐下,沈络欢挣扎着跳到地上,退后一步,“我自己能走。”
  顾钰瞥她一眼,大步走进正房,“跟上。”
  沈络欢握握拳头,不情不愿地跟了进去,“我要见皇兄。”
  一夜未眠,前半晌还要忙于公事,顾钰没精力假扮太子,“今晚上。”
  沈络欢可不认为他是出于好心,大晚上逗留在总兵府,于自己而言准没好事,兴许还要受到他的骚扰,“我就要现在见。”
  顾钰走到面盆架前,倒出热水,“过来。”
  沈络欢走过去,被他捏住两只小手,按进水盆里,两人洗了一次手部的鸳鸯浴。
  经香胰子一搓一揉,嫩白的小手浸染上皂角的清香。顾钰扯过帨巾,擦拭她手上的水珠。
  沈络欢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弄不懂他为何时而狂躁,时而温柔。
  净手后,顾钰吩咐仆人上菜。总兵府的早膳清汤寡水,除了稀粥就是馒头,外加几碟小菜,一点儿也没比营地丰盛。
  两人坐在客堂内用膳,互不搭理。
  沈络欢夹起腌制的萝卜条,搅合在白粥里,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我吃好了,能回去吗?”
  “今晚住这。”
  “...嗯?”
  顾钰转眸看她,不给她装傻充愣的余地,“以后我住哪儿,你就住哪儿。”
  沈络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气嘟嘟道:“我不住。”
  顾钰抬手揩掉她嘴角的米粒,以尾指刮了一下她的下巴,“乖,别让我生气。”
  沈欢络刚要反驳,竟见他将米粒送进嘴里,动作再自然不过,好像只是单纯的不想浪费粮食。
  脸蛋不可抑制的泛起薄红,沈络欢低头拧着桌布,气得想撂挑子。
  用膳后,顾钰拍拍她的后脑勺,“我有事要处理,你若无趣,就让大乔带你练武。我让人从蓟州总兵那里寻了一把短刀,很适合你。”
  沈络欢娇气着呢,怎么可能没事找事去练武,还要听他安排,“我不想练武。”
  “练习速记?”
  “......”
  沈络欢往榻上一歪,拢着大氅不再搭理他。
  顾钰走到屏风后,换了一身劲黑戎装,拎着换下的衣衫走到榻前,随意丢在她身上,“什么也不想做,就去洗衣裳吧。”
  一听这话,小公主来了火气,扯下氅帽,将衣衫丢在地上,“我又不是你的老妈子。”
  话落,一抹暗影压了下来,遮蔽了光亮。
  顾钰栖身而上,压着她软软的娇躯,勾唇道:“不做老妈子,做我婆娘。”
  沉香气息逼来,沈络欢立马捂住他的嘴,大气不敢喘,生怕被偷袭,“粗鄙。”
  男人长眸凝笑,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掌心。
  掌心碰到湿濡柔软的东西,沈络欢赶忙松开手,放到榻上蹭了蹭,表现的极为反感。
  顾钰盯着她水润的樱桃口,忍下了那股子冲动。要不是有要事在身,可能就不忍了。他对她志在必得,不容有半分差池。
  男人起身捡起地上的衣衫,放在围子上,沙哑道:“等我回来。”
  沈络欢哪知他心中所想,对他的背影拳打脚踢,气不过,还扯下围子上的衣衫,狠狠踩了几脚,“臭狗蛋,臭阉人,臭混球。”
  解气后,她掐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发现廊道一角放着一对闲置的高跷,登时有了坏主意。
  回到正房,她走到壁柜前,翻出一套顾钰的衣衫,揉成团走到屏风后,窸窸窣窣地换上,可哪知男人的衣衫太大,一件上襦就遮盖了臀部。
  将衣带勒紧,又挽起袖口裤腿,才勉勉强强捯饬好自己。她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为自己挽起公子哥的发髻。
  一瞬间,一个肤白俊俏的小公子呈现在铜镜里。
  踩高跷,又称跷技、踏桥,是一种民俗,她小时候时常踩着高跷在御花园玩耍,有一次还差点跌在路过的顾钰身上。
  绑好高跷,她放下裤腿,罩上氅帽,扶着围子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口,顺着游廊来到地牢前。
  大老远,看守的卫兵还以为大都督摔坏了腰,需要扶腰走路呢。
  沈络欢来到两人面前,故意沉着嗓子“嗯嗯”两声,意思是自己要进去。
  卫兵看出端倪,对视一眼,却还是放行了,末了还不忘提醒一句:“您慢点。”
  “嗯!”沈络欢绷着小腿,晃晃悠悠走进地牢,轻车熟路地来到“太子”的牢房。
  牢房内横躺着一个人,因光线黯淡,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身形。
  沈络欢有点纳闷,今日为何只燃了一个壁灯?
  “皇兄,欢儿来看你了,你感觉如何,可还咳嗽?”隔着牢门,她轻声问道。
  背对牢门横躺在床上的人向后摆摆手,示意一切都好。
  沈络欢稍微宽心,只听床上的人低声道:“欢儿可有听为兄的话,对顾钰好一点儿?”
  沈络欢心虚地摸摸鼻尖,“欢儿讨厌他。”
  床上的人似乎偷笑了下,又咳了咳嗓子,“欢儿需记得,只有顾钰才能解救我们兄妹,你要尽量顺着他。”
  “嗯,”沈络欢瓮声瓮气地嘟囔,“皇兄上次已经说过了,我记着呢,皇兄的话,我都记着呢。”
  “可你没有照办。”
  “...我尽量。”
  “好,总兵府眼线众多,欢儿快离开吧。”
  沈络欢抓着木柱,用力地点点头,“皇兄要是觉得不舒服,千万别忍着,要及时就医。”
  “好。”
  听到脚步声远去,床上的人缓缓坐起身,盘腿靠在墙壁上,微仰着头,嘴里叼着一根草。
  这人不是大乔,还是谁?
  走出地牢,沈络欢快速回到正房,坐在榻上,脱去高跷,揉了揉脚丫。
  闲来无事,她走到书架前,从兵法中抽出一本药典,坐在书案前随意翻看,一味草药吸引了她的注意。
  此药咀嚼后可引人酣睡,又不危及身体......
  华灯初上,顾钰从军营回来,见稍间内燃着一盏灯,心中微动,一晃已有十年没人等他回府了。
  他走进屋子,见稍间阖着隔扇,一看就知道里面的人并不是在等他,心下有些自嘲,抬手叩门,“我进去了。”
  屋里没有回应的声音,他拉开隔扇,慢慢走了进去,见圆桌上摆满酒菜,不知那个小东西在打什么算盘。
  听见动静,沈络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罕见地打起招呼,“你回来了。”
  顾钰剑眉一挑,顺着她的话道:“嗯,提早回来了。”
  往日不忙到二更时分,他是不会回到内院的。
  沈络欢指指水盆,“去净手,然后用膳?”
  “好。”
  男人卸去繁重的公务,回归夜晚的生活,看起来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两人围坐在圆桌前,沈络欢为他布菜,“我让厨役烧了几样你爱吃的菜,快尝尝味道。”
  对于她忽然的热情,顾钰存了戒心,夹起一块糖醋鱼放在她碗里,“为我操劳一天,也累了吧,吃块肉补补身子。”
  沈络欢心里一哼,夹起鱼肉送进口中,还耀武扬威地扬扬下巴,“你这人戒心真重。”
  话落,手腕一紧,整个人被顾钰拽到跟前。
  顾钰带着审视,笑问道:“怎么忽然对我这么好?”
  沈络欢忍着反感,问道:“那你高兴吗?”
  顾钰掐住她的腰窝,重重摩挲,“比起高兴,我更想尽兴,公主能满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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