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程锦棠(二)
与此同时, 四九城内。
一个满脸憔悴的女人讨好地问厨房要来了一些吃食, 随后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一进门就听见了一个中气十足的责骂之声, “春草你个小贱人, 还不赶紧把吃的给老爷我拿来, 你这是想要饿死我吗?别忘了现在陈家到底是谁做主?是我女儿!要是被她知道你这样对我, 我看她不扒了你一层皮!”
一听程或临的辱骂之声, 拿着一篮子吃食的春草,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随后将篮子放下,从里头挑挑拣拣, 端了一碗白粥,在上头夹了点酸豆角,直接就甩到程或临的面前, “吃吧……”
话音还未落, 她就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原来那程或临竟然直接就将那滚烫的白粥拂撒到她的大腿上, 剧烈的疼痛传来。
“活该, 哈哈哈, 活该, 叫你这小贱人一天到晚在外头勾勾搭搭, 不理老子,活该, 活该!”程或临快意地大笑着说道。
可谁知下一秒那春草的拳头便直直地朝他的鼻梁砸来,“我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了, 我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程或临的惨叫声顿时响起,一开始他还能还手,但随着春草贼滑地专门攻他的伤患之处,程或临就只剩下惨叫的份了。
这个时候的程或临,蓬头垢面,和一个他名义上的小老婆互相折磨着,哪里还有之前那保养良好的儒雅模样。
等陈小曼在下人的汇报声中,赶了过来的时候,程或临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脸上一片青白之色,哪里还有之前一丝一毫的风采。
看着他脐下三寸的位置,那血肉模糊的一滩,陈小曼只感觉自己早晨喝下的百合粥已经开始在胃里翻腾了,于是她立马抬手摆了摆,示意下人将薄被给程或临盖上,“大夫呢?怎么还不来?还有那春草呢?”
“春草……春草……”下人吭吭哧哧地含糊着。
“说啊!”陈小曼的耐心明显没有那么足,一瞪眼就立刻叫那下人差点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现在的陈小曼在陈家说一不二,一点也不含糊,比起当初柏承允的威望有过之而不及。
“春草在我们来之前就趁人不注意从那边的狗洞钻了出去,等我们再去找得时候,她已经不见了,小姐饶命!”回话的小丫头直接就跪了下来,就差上前抱住陈小曼的大腿了。
见状,陈小曼坐了下来,看了她许久,最后无奈也只好一挥手,“罚你三个月的月俸,下去吧!”
“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小丫头眼角还带着泪立马磕头感激道。
与此同时,一身黑色西装的瞿郁领着个颤巍巍的老大夫走了进来。
这老大夫就是一开始就给程或临看病的老大夫,尽管现在年事已高已经不看病了,但程或临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频繁的换大夫,所以每月陈家都会给这老大夫一点银钱,让他喝酒听戏,日子过得也算逍遥,但要求他只要程或临一出什么事情就必须要立马赶来。
程或临就等于他安逸的生活,老大夫自然兢兢业业,但这一回他看着程或临底下那血糊糊的一团,上前诊了诊脉,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走了出来,“夫人,还是给你父亲开始准备后事吧!”
闻言,陈小曼立马跌坐到了椅子上,眼神怔然,眼泪甚至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一年前,她那痴痴呆呆的奶奶就没有挨过那年的冬天,走了,走的时候,神智竟然还清醒了一瞬,说苦了她了。
现在她的父亲,竟然也要离她而去了,以后她陈小曼就彻彻底底只有一个人了,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机械地走到了程或临的床边,看着对方那憔悴的脸色,突然就伏在他的床边痛哭了起来。
瞿郁一脸疼惜地走到她的身旁,将对方瘦弱的肩膀揽进自己的怀中,紧紧抱着她。
他们两人早已在当初柏承允和陈小曼离婚没多久之后,就成亲了,现在已经跌跌撞撞地过了五年之久,只是他们两人的膝下除了柏文飞一个孩子,一直没有拥有他们两人的孩子,不过瞿郁也没有多在意就是了,比起孩子,在他的心中,更重要的是陈小曼,他知道对方一直在喝避子的汤药,为了对方的身体着想,他甚至偷偷找了个老家的老中医帮她改良了那避子的汤药,生怕伤害了她的身体。
孩子的事情,他想着,等陈小曼想通了,两人自然就会有了。
之后的程或临一直高烧不退,药石无灵,陈小曼一直守在他的床边。
也因此听了对方很多的胡话,说是胡话,倒更像是对他过去的一种概括。
听完了程或临的所有事情的陈小曼,走出房门的时候都是踉跄的,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父母私底下竟然会是这样,这样的……
太过刻薄的话她说不出口,但却明了那个唱戏的程锦棠竟然是,竟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是的,程或临在看见程锦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但他却没有相认的意思,当时的程或临什么都好,过得舒坦就不说了,还有一个又一个红颜知己,自然没有多一个儿子的打算,在他看来,他想要儿子,他还年轻,那些女人哪个不能给他生,一个戏子,呵呵,上的了什么台面?
可谁知转眼之间,他就已经快死了,更别谈儿子了……
之后程或临就死了,依旧是个冬日,死之前还睁大眼睛冲着门边喊了声,“爹,娘,莲姐,你们来接我了啊!”喊完就脚一蹬走了。
陈小曼足足缓了一个月都没有缓过来他父亲说的那些东西,更别说他的死了,一直食欲不振,人眼看着就消瘦了下去。
可是这一日,瞿郁竟然给她带来了她念叨了好几年的她在国外吃惯了的果酱蛋糕。
她立刻就被诱惑得食欲大开,一口气将那巴掌大小的蛋糕吃下去三块都觉得不太满足。
“怎么?我们在国外的那个蛋糕牌子到四九城来开店了吗?在哪?下去再给我买一点。”
“好。”瞿郁笑着点了点头。
之后的陈小曼便能日日在家中吃到那口味独特的蛋糕,直到有一日她在外头谈完生意心血来潮,叫家里的司机带着她在四九城兜到了天黑都没有找到那间蛋糕店,电光火石之间,陈小曼立马就明白了。
回到家中,果然又看见了那摆在桌上的热腾腾刚出炉的蛋糕,一见她回来,瞿郁立马就招呼道,“来来,刚出炉的,我排了好久的队呢,快趁热吃!”
一见他那个模样,陈小曼的眼泪立马就落了下来,一下就冲进了瞿郁的怀中,“阿郁,我们两个生个孩子吧……”
两人的感情虽然开始的有些不太光彩,但好歹有一人愿意一直付出,愿意等着那个头也不回的人回过头来看他。
瞿郁摸着陈小曼的头发,笑了。
距离四九城很近的一个小村庄里头,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正蹲在村口的大树下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孩开心地舔着糖葫芦,可谁知那小孩一看见对方那渴望的眼神,竟然直接就吓得哭出声来,那孩子的父母立马从屋内跑了出来,一看到那疯女人,立马骂骂咧咧地捡起地方的石头就朝她砸了过去,直接就把她砸得尖叫着跑了。
“哟,这就是五年前跑到我们村子里的疯婆子吧?记得刚来的时候,穿的光鲜亮丽的,耳朵上带着的耳环都是翡翠的,怎么现在弄成这样了?”
“她是个傻的啊,那些个首饰来这里没多久就被人全都诓了去,后来……啧啧……”
“后来怎么了,小草她娘你别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啊!”
“后来啊,听闻她做了我们村里的那个呢,那些老光棍们,只要给她一块饼子,就能那个她,唉唉,这人疯了傻了,真是说不出来啊!”
“怎么这样啊?”
“可不是……”
而此时的四九城,一个衣衫褴褛的瘸脚乞丐正蹲在那西餐厅的门边,一边抖着碗,一边行行好,行行好地重复念着。
被那西餐厅的门童赶了好几回,还是蹲在哪里,不得不说,脸皮厚有时也有好处的,至少他发现他的收入比其他的那些乞丐们可多了去了,交完给老大的钱,他至少还能买好几个大馒头吃个饱。
正这么兴奋地想着,西餐厅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推开了,应该是有人吃完了饭,出来了。
瘸脚乞丐精神一振,随后听见那女人的声音,只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身凉水。
“呀,竟然下雪了呢,我们刚回来这里就下雪了,真是巧啊!咦,那里有个行乞的乞丐呢,都下雪了,他穿得也太少了,小易你去把把这三枚铜板放进他的碗里,好吗?爸爸妈妈在这里等你!”
“哦!”
要是平时,这乞丐听见这样的话早就喜不自胜,可这一刻他除了想逃,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念头了,于是在那小男孩还没有靠近他的时候,乞丐就一瘸一拐地跑了。
“你的钱,钱不要啦?”程易不解地喊道,可没想他喊得声音越大,那人就跑得越快,一会就不见了踪影,这让程锦棠都觉得奇怪异常。
是的,眼前这一家三口正是珺宁三人,他们才刚回国没多久。
而那逃走的乞丐,珺宁几乎瞬间就认出了他,不是柏承允还能是谁?呵呵,果然,陈小曼没有给他一点崛起的机会,现在竟然沦落到到西餐厅门口乞讨的地步,不得不说,珺宁知道了这个事情的感觉是无比舒爽的!
很快,大雪就越下越大,一下就盖住了那路上的三双脚印,小的在中央,大的在两旁,透着淡淡的温馨。
等他们走了,那个乞丐才终于从拐角处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随后又再次回到那西餐厅的门口,继续重复着之前那乞讨的动作,行行好、行行好地念叨着,大雪很快就盖住了他的全身,等到第二日那西餐厅的门童发现他的时候,早已冻得僵硬了,顿时破口大骂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