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童姥牌邢夫人(五)
青芽看到巫行云的眼神,腿脚麻利的跑去找人了,贾母看到又敲拐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王夫人一眼。王夫人被她瞪的莫名其妙,心里也有些委屈,难道老太太也觉得她给送了个赝品?那花瓶她花了三千两银子呢,就想着老太太能更偏心宝玉一些,在哪里作假她也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动手脚啊?老太太怎么能这么想?
贾母看她不开窍,气得起身去了堂屋,她哪里关心那花瓶是真是假?被那么多人听到,那花瓶只能是真的!不然王夫人丢脸,她这个摆着花瓶的不更丢脸吗?人家邢氏往那一站就看出来了,她自诩规矩大、眼界高,却把个赝品摆了多日,叫人传出去如何是好?原本她息事宁人邢氏也不敢说什么,可王氏这蠢货!真是个蠢货!
贾母一直就觉着王氏小家子气,心里就那么点成算,算计姨娘,算计庶子,算计妯娌,旁的还能干什么?真有点心思的就该借王子腾的势给贾政挪挪位置,可这些年了也没见王子腾帮什么忙,可见王氏这蠢货把娘家嫂子也给得罪了!
贾母皱着眉,众人也都不敢说话。待青芽领着一位在库房做事的婆子过来,众人的视线便都落在那婆子身上,大房和二房谁丢脸可就看这婆子的了。
那婆子顿时小心翼翼起来,恭敬的给几位问了安。贾母盯着她的眼睛,厉声问道:“你说,这花瓶是不是真的?”当着巫行云她不能在面上偏心,只有暗示这个奴才。
可能理解主子心意的往往只有贴心奴才,在场怕是只有鸳鸯能体会到老太太的意思,那婆子直接当老太太是被赝品气着了,哪个婆婆得了儿媳妇的赝品会不生气?这必定要处置二太太啊!婆子镇定的上前转着一对花瓶验看,一盏茶的功夫就胸有成竹的说,“回禀老太太,这对花瓶确实不是真的,是仿制很像的赝品。”
贾母抓着扶手的双手瞬间收紧,王夫人则失态的掐断了佛珠,“赝品?这真是赝品?”巫行云说是赝品,她可以当做胡言乱语,毕竟邢家那点家底哪里会辨认这些?但这婆子在库房当了近十年的差,不会看错!
王夫人声音都小了好多,“怎么……怎么会……珍宝阁不出赝品的……”
巫行云慢悠悠的说道:“弟妹无需如此在意,若当真是在珍宝阁买的,去找他们掌柜的要个说法就是了。”
“珍宝阁?对,我是被骗的,老太太,我,你知道我的,定是那起子下人没弄清楚,才买了赝品回来,我,我……”
“够了!下人犯错,查清楚处置了就是了,行了,我被吵得头疼,你们都回吧,把那花瓶带走!”贾母心气不顺,看向巫行云的眼神愈发不善。王氏这样子明显是被下人蒙蔽了,去找珍宝阁要说法不是更丢脸?
巫行云也不多说,起身理了理衣摆,“那我就先回去了,老太太身子不适,还是多歇歇得好,明日我便不过来打扰了。”谁让她不舒坦,她就让谁不舒坦,想吃天山童姥布的菜,她怕老太太噎死!
巫行云走到门口,打算带着青芽回去了,结果听到匆忙的脚步声,一闪身,躲过一个莽撞冲进门的丫鬟。那丫鬟一进门就跪到老太太跟前哭道:“老太太快去二姑娘那儿看看吧,吵得厉害。”
贾母瞧见巫行云还没走,脸彻底黑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迎春这个木头姑娘怎么也跟着起事儿?今日她这张老脸还能保得住吗?“怎么回事?说清楚!迎春跟谁吵了?姑娘家家的怎么这般没规矩?你们这些奴才也不知劝着些!”
丫鬟吓了一跳,连连摇手,“不,不是二姑娘,是奶妈子和绣菊她们吵起来了,奴婢也不知她们是为何,听着好像姑娘丢了东西,奴婢……奴婢……”
【叮!触发任务:替迎春教训奴才,为大房立威。】
“老太太,迎春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还是我过去瞧瞧吧,若迎春有什么做得不对之处,我也该好生管教一番,免得惹老太太动气。”
贾母看了她一会儿,起身道:“迎春是我养大的孙女,我也过去看看吧。”
王夫人和王熙凤跟在她们身后出门,却没同她们一路去迎春的院子,巫行云走得很远了才听见王夫人不可置信的斥骂声和周瑞家的紧张失措的狡辩声。王夫人确实不知道花瓶是假的,大概是周瑞家的想贪里头的银子,弄了个高仿的回来,左右就是个摆设,也没人细看,谁知却被巫行云揭穿了。
王氏多少次当着众人的面对邢云冷嘲热讽?多少次嘲笑邢家人上不得台面?如今,让王氏也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可还能端得住那副慈眉善目的假象?王氏该是和邢云仇最大的,因为王氏总盘算着贾府的东西,总想让大房断子绝孙,邢云作为一个年轻的继妻就成了王氏随手算计的无辜人。又因邢云比王氏诰命高,王氏便要处处压邢云一头,抓住掌家权不放。讨回公道,她坐得越来越顺手了,李秋水那套虚情假意果然很管用。
到了迎春院子里,迎春的奶妈子和她儿媳妇正拉着绣菊吵架,时不时推攘几下,绣菊这种没嫁过人的小姑娘哪里是她们的对手?很是吃了些亏。司棋站在一边扶着迎春,脸色有些焦急,倒是迎春见怪不怪的样子,木然的看着她们,一点没有管束的意思。
鸳鸯上前喝了一声,“老太太和大太太来了,还不收声?”
众人连忙行礼,贾母看着她们皱眉问道:“这是怎么了?迎春,她们吵什么?”
迎春低下头不语,绣菊急了,跪地哭道:“求老太太给我们姑娘做主啊,她们两个偷姑娘的银子,这回又要偷姑娘的头面!奴婢看不过去才跟她们吵起来的,她们却不知悔改,当着姑娘的面也没半分收敛,求老太太做主啊!”
“偷?迎春,此话当真?”贾母铁青着脸,只觉在大儿媳面前是面子里子都丢尽了,迎春可是大房的孩子,在她这儿被奴才欺负算怎么回事?
迎春嘴唇动了动,偏头去看奶妈子,巫行云突然说道:“大家小姐就要有大家小姐的样子,偷了你的东西就把她们打发走,有我在这儿,没人敢欺负你。”
迎春慢慢抬起头,她听说了,同为庶出的贾琮被记在嫡母名下了。嫡母也会管她吗?看到巫行云面无表情的脸,迎春莫名的就开了口,“回老太太的话,回大太太的话,她们偷了我十五两银子、两个银镯子、三副头面还有一些零碎的小东西。”
奶妈子震惊的看着她,“姑娘!姑娘您可不能这样啊,姑娘……”
“青芽,让她住口。迎春是你的主子,没什么不能的。”
青芽听了巫行云的令立马冲上去踢了奶妈子一脚,拿帕子堵了嘴。她和绣菊以前常玩在一处,早就想帮绣菊出气了!巫行云转身看着贾母道:“老太太,这些年也是我的不是,只顾着自己,竟没好生教养迎春,依我看不如就让迎春跟了我回去吧,记在我名下和琮哥儿做个伴,我也算儿女双全了。”
迎春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眼中满满的都是震惊,连旁边的绣菊、司棋等丫鬟也全都愣住了。贾母却气得怒不可遏,“你这是怪我没养好迎春?”
“儿媳不敢,老太太身边养着宝玉和三个丫头,时不时还要接史家姑娘来住,一时顾不到也是有的。儿媳也是怕老太太累着,毕竟孩子们闹起来事情都不少,平日里让孩子们来给老太太请安逗趣也就罢了,这些琐碎的事就让我们做小辈的来管吧。老太太前些日子才病了,儿媳也是为老太太的身子着想。”巫行云话说的好听,但意思就是说贾母照顾不好孩子,养在身边只为逗趣罢了,贾母怎么会听不懂?
贾母深吸了口气,“迎春在我这儿住惯了,又有姐妹陪着,跟你住反倒不舒坦了。再说你那儿还有琮哥儿,也不好耽搁了琮哥儿读书。”
迎春眼神慢慢又变得木然,她就知道,在这府里是没人管她的,处置了奴才又如何,再来新的奴才不还是照样不将她放在眼中?只因她是个没人管的庶女罢了,她为何不是个男子呢?
巫行云看了迎春一眼,说道:“琮哥儿是跟着夫子读书的,和迎春又不在一处,哪里会耽搁?而且迎春大了,我也要教她女红、理家,学得好了,又有个嫡出的身份,将来也能嫁的好些,老爷就这么一个闺女,自然不能亏待了。况且,老太太知道我不能有孩子了,权当成全我一个念想,让我儿女双全了吧。”
全是为迎春着想的,贾母总不能硬说不许,心里憋着一口气着实堵得慌,她也不接巫行云的话,只看着迎春,沉声问道:“迎春,你是如何想的?可要记在你母亲名下,跟她回大房去住?”
迎春感觉双手在微微颤抖,心跳的厉害,像是要跳出来似的!老太太不想让她走,她听出来了,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留在老太太身边能做什么?还不是同之前一样?但若去了大太太身边,再坏也不会比从前更坏了,她是大房的姑娘不是吗?
迎春脑子里转着这些念头,她听到自己说,“我……能记在太太名下是我的福气,往后我会常来给老太太问安的。”
贾母气极反笑,只觉自己养了个白眼狼!“好!好!既然你们两个都愿意,倒是我老婆子多事了,那就搬回去吧!”贾母说完拂袖而去,看的迎春有些不安。
绣菊和司棋等人都露出了喜色,扶着迎春给巫行云见礼,司棋嘴快道:“幸好有太太为姑娘做主!不然姑娘指不定受多少委屈呢!”
绣菊暗中撞了她一下,悄声道:“祸从口出!这里是老太太的地方,你胡说什么!”司棋忙住了口,又福了福身跟绣菊去收拾行李去了。
巫行云只是去老太太跟前立规矩,就带回一个忐忑不安的二姑娘,大房的下人们都在悄悄议论。有好事的去西院打听了一番,知晓主子连二太太和老太太的脸也给打了,更是坚定了留在大房的心,主子可是得太后青眼的,明显在府里谁都不怕,他们可是要用心当差了。
【叮!任务完成,奖励宿主200积分。】
贾琮以前看迎春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但没多接触过,也不怎么关心,只知道家中的姐妹们常跟贾宝玉在一起,日子应该比他好些。这会儿见了才发现女子到底是女子,不像男子长大可以独立起来,女子的命运全掌握在长辈手中,活的比他艰难多了。
巫行云也不管迎春比贾琮年纪大,直接就对贾琮说,“你是男子,这是你的姐姐,你将来要保护她,就算她嫁了人,也不能让她被夫家欺负了,记住了吗?”
贾琮大声应是,“记住了!母亲放心,儿子会照顾姐姐的!”
巫行云满意的点点头,旁边的迎春显然适应不了他们这种相处方式,愣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巫行云也没想她一来就如何如何,她记得迎春下棋很是不错,下棋好的人说她心中没沟壑都不可能,顶多无人教导她更好的处事手段。天山派专收可怜女子,迎春看着比谁都符合,若是个通透的,她也会用心教。
迎春住在巫行云的院子里,就在旁边厢房,离巫行云特别近。这让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位二姑娘再不是无人重视的二木头,不是随便一个下人都能欺负的了!迎春的奶妈子那对婆媳被打板子、抄家撵了出去,迎春丢的那些东西是找不回来了,但在巫行云这里,迎春看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样比一样珍贵,巫行云随手给她的东西也让她觉得从前丢失的不过就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罢了。
巫行云安顿好迎春后,就让她跟着学武功、学琴棋书、学医术,迎春性子静,什么东西都能细心琢磨,学起来竟比先学的青芽她们还快,让巫行云很是欣慰。夜里巫行云想起系统动不动给的积分,疑惑的问道:“积分是做什么的?像银子一样买东西?在哪里买?”
【……宿主,系统能量不足,无法开启兑换商城。请宿主多做任务,早日开启商城即可用积分兑换物品。】
“能兑换什么?像启智丹一样的东西?”
【是的宿主,还有保持容颜不老的定颜丹,许多女性宿主都喜欢兑换这个。】
巫行云皱了皱眉,“……你觉得我需要保持容颜?”
【抱歉宿主,一时忘记了,毕竟普通人是不能像你一样返老还童的。】
巫行云伸出手看了看,“来到这里也有个好处,被李秋水偷袭的暗伤没了,再也不会变成小孩子了。”
【是的宿主,等可以兑换商品后你会发现更多的好处。】
“嗯,还可以去其他不同的地方,确实不错。”
暂时开不了商城,积分也用不上,巫行云问了几句后就让系统给她讲其他世界的事情。在这里她很孤独,那些人连武功都不会,她处置他们都觉得没意思,只有系统知晓她的来历,能让她说起话来毫无顾忌。所以她常常独处,从系统的叙述中知道各种各样的世界,想着完成任务后要去什么地方。那些有飞机、有电视、男女平等的地方让她特别喜欢,也许到了现代她更能随心所欲的生活。
假花瓶之事就这么揭了过去,谁也没再提起,但下人们明显的感觉到府里风向变了,二太太是个无才无德之人,大太太却深藏不露,几次交锋下来谁强谁弱不言而喻,许多人都借着和大房下人的关系想攀上巫行云调来大房,把王夫人气得食不下咽,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废物!废物!若不是你,我怎会被那个女人嘲笑?如今府里人都知道我没眼光分不清真假,我还有什么脸面出门?全都是因为你这个废物!”王夫人将桌上的茶壶、茶杯、点心全都砸在周瑞家的身上,捂着胸口大喘着气,凶狠的表情像是要亲自打人。
周瑞家的不敢吭声,跪伏在地上老实的任凭王夫人发作,待王夫人安静下来才哭喊着认错,“太太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猪油蒙了心,奴婢的小孙子重病,奴婢……奴婢也是没法子才起了这个歪心,奴婢知错,太太您只管骂奴婢,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身子。”周瑞家的说着就开始自掌嘴巴。
王夫人看着她两侧脸打得通红才出声喊了停,“我也不是那苛责的主子,往后再有难处同我说便是了,怎么能阳奉阴违?这次的事罚你一年月例,让你长长记性,再别做这等蠢事害我没脸!”
周瑞家的万分感激的磕了头,看着王夫人愁眉不展的样子,凑上前小声说道:“太太,大太太近来仗着太后的势就不把您放在眼里,长此以往,奴婢怕她拢住老太太啊。”
王夫人眯起眼看着她,“老太太对她厌烦得紧,她怎么能拢住老太太?”
“太太您想啊,从前老太太哪次不是偏着您的?可这次……”
王夫人沉默了,这次她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丢了那么大的丑,也意味着老太太没有出言维护,若初时老太太就将奴才都喝退,就算花瓶是假的也不会弄得满府皆知。难道老太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
周瑞家的想起自己挨那十板子,眼中闪过一丝恶毒,主子争斗,下人遭殃,巫行云打压王夫人就让她受过,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贪油水怎么了?府里谁不这样做?若真查起来,指不定有多少赝品当宝贝似的收着呢!她看了眼王夫人,试探着劝道:“太太,如今不是置气的时候,咱们得想个法子把大太太的风头压下去啊,大太太能说会道的,寻常人是抹不开脸面同她争论的,奴婢看,赵姨娘却是个好人选。”
王夫人想了想,总算笑起来,是啊,赵姨娘那种人谁沾谁头疼,闹起来就是人尽皆知毫不讲理,烂泥巴一般。就让赵姨娘去跟邢氏闹,她倒要看看邢氏还有什么脸面,“环哥儿去学堂也腻了吧?让他的小厮多带他到园子里转转,他和琮哥儿一般出身,想来能玩到一块儿去。”
周瑞家的幸灾乐祸的笑了,“是,太太,奴婢这就去关心关心环三爷。”
王夫人看着心腹出门,脸色阴晴不定,昧了她上千两银子她恨不得将周瑞家的杖毙,但对方知晓她太多事,她用着也顺手了,一时半会儿还不好处置,可看着终归没从前那般顺眼了。王夫人站起身,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茶杯差点滑倒,忙扶住桌角摇摇晃晃的站稳,怒道:“还不将屋子收拾干净?”
外头的丫鬟立即跑进来跪在地上收拾,之前以为主仆在密谈,她们哪敢打扰啊?感觉主子越来越喜怒不定了。
王夫人看着一地狼藉转身就进了内室歇着,想起之前她生气的缘由又难受起来,宝玉被老太太教的真是不懂事,知道了假花瓶的事还跑来问她,像是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似的,还夸赞邢氏一眼鉴别好厉害。看着儿子夸赞那女人她只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差点将宝玉也训斥了。所幸贾政要找宝玉问功课,将人叫走了,只是贾政已数日未到她房中了,恐怕也是因花瓶之事对她有了意见!她的丈夫儿子怎么都这般靠不住?
让贾环接近贾琮,探春接近迎春,邢氏不是想儿女双全吗?她就看看邢氏有没有享儿女福的造化,若真出了什么丑,她定要狠狠的嘲笑回去,让全府下人都看见!
巫行云还不知道被她们主仆俩惦记上,她从未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她愁得只有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光宗耀祖完成她的任务,这个儿子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