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成长计划(九)
看着站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的白衣女人, 柳君绰下意识地又咽了口口水, 想着反正自己做得这尴尬的事情已经被正主看到了, 尴尬到头了, 人反倒就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于是立马就从那帷幔后头走了出来, 一见他出来, 站在容姒身后的两个小宫女当场就憋不住笑地低下了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看得柳君绰又再次不好意思了起来, 容姒便开口让她们先出去了。
一见小宫女走了,柳君绰心头瞬间一松,随即快速地说道, “我……我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可惜吗?”
“挺可惜……呸呸!”一不小心被容姒套出了真心话的柳君绰当下就涨红着脸看着面前一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表情的容姒, 轻咳了两声,“我来找你并没有偷看你洗澡的意思, 你这女人别误会了!我来找你, 是因为你之前答应我说, 只要我给你下毒, 你就把那指环给我的, 我来找你是来要走那指环的……”
“然后离开皇宫?”
“那当然……”脱口而出的柳君绰忽然住了嘴,然后偷眼瞧了一眼站在那里的容姒, “你不会不让我走吧?”
“没有,只是你武功不济, 又无经验, 路上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闻言,柳君绰顿时就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担心我的得意表情来,“行了,行了,我好歹也是月夷族下一任的族长,这点小困难还是难不住我的,当初我也是一个人只带着一袋干粮就来了这大楚都城,不也好好的……”
“然后就被人迷晕了买进了小倌楼?若不是我之前见你貌美,将你从那里头救了出来,恐怕你现在就要成了那里的头牌了!”
“那是意外!”柳君绰不服气地反驳道。
容姒轻笑了声,柳君绰看着她笑,下意识地就愣了下,想起刚刚容姒说的见他貌美的话,不过脑子的话便脱口而出了,“其实你跟你癔症分出来的那个女人一样,也是喜欢我的吧?”
一问出这样的话,柳君绰就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他呆愣楞地看着站在他不远处露出小小讶异的容姒,然后就看着她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女人身上的莫名淡香也随着她离他越来越近,而愈发香气袭人来。
容姒走到他面前站定,笑着说道,“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呢?难不成我说一句喜欢你就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那怎么可能!”
柳君绰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要知道他在月夷族早就已经有了心爱的姑娘了,他们两人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他答应了她,这辈子非她不娶的。
“呵,那不就行了……反正你要走了,我不会拦你,不如给我留点念想?”容姒离他越发地近了。
也是这个时候,柳君绰发现这女人的容貌确实不俗,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特别是那一双多情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你的时候就像是要把你溺毙在里头一样。
被这个女人真心爱着的男人,必定很幸福。
莫名地,柳君绰的心头忽然就升起了这样一个念头,随后喉结动了下,看着面前踮起脚来,面带笑意离他越来越近的女人,有些干巴巴地问道,“什……什……什么念想?”
却不想他的话刚问出口,就看见面前的白衣女人竟然直接就闭上了双眼,微微抬起下巴,就缓缓朝他的嘴唇凑来,柳君绰有些讶异地瞪大了眼,喉结又动了动,就在女人身上的香味不住地朝他的鼻尖凑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也跟着紧闭上双眼,手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后的帷幔。
他该推开她的,可他都要走了,自己怎么也做了他大半年的相公之一,可他都已经有心上人了,但面前这女人这么喜欢他,也愿意放他走了……
正在柳君绰心思也不知道纠结了多少回的时候,忽然就感觉一缕青丝忽然就擦过了他的唇角,紧接着便感觉无名指的位置上突的一凉,一阵轻笑声便传进了他的耳中。
柳君绰猛地睁开双眼,抬起手便看见一个白玉指环正戴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容姒笑着看了他一眼,“瞧瞧你那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又没想对你做什么,做什么怕成那个模样?行了,今晚你的长明宫我便会让它失火,到时候就对外宣布我的柳公子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头了,带着你的指环走吧……”
“你不……你不是说要留念想吗?”柳君绰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刚刚想留,现在不想留了,宫外接应的人已经安排好了,一会楚风会带你出去。”
“谢谢了……”
“跟我不用客气,快走吧。一会子誉就要过来了,看见你不太好。”
闻言,柳君绰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更有一丝愤怒。
原来是为了不让他打搅自己的春/宵时刻,亏他还以为……
柳君绰转头就往外走去。
就在他快要踏出容姒的寝宫的时候,容姒的声音忽然就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柳君绰,不仅路上要小心,回到月夷族更要小心,有些东西不仅要用眼睛看,更要用心去看,很多事情并没有你看上去那么简单,知道吗?一路顺风。”
此时,柳君绰已经一脚跨出了门槛,听到了容姒的话,才又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女人站在寝宫之中,青丝、白衣随着夜风不住地翻滚着,莫名地,男人心中一动,一股异样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头,嘴唇动了动,许久才道了句知道了,随后便转头往外走去,没一会人就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容姒看着男人消失的背影,又笑了笑。
一个月夷族下一任的族长来大楚,身边除了个破包袱,一个人都没陪着,为人又妖孽,要说那族中没有人算计他,容姒是怎么都不信的,听这男人刚进这后宫的时候好像说过他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姑娘还等着他回去娶她。这一趟回去了,族长的位置没他份,恐怕连姑娘都跟他没还什么关系咯。
无他,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容姒又唤了两声小宫女,让他们在门外守着,自己则继续把这澡给洗完了。
而等洗完了澡出来了,容姒才发现齐子誉已经待在外头等候她多时了。
“陛下。”
见状,容姒点了点头,将屋内所有的人都叫了出去,这才带着一身水汽坐在了齐子誉的对面,喝了口茶,才转头看向对面虽然面上云淡风轻,可眼角眉梢还是能看出焦急之色的齐子誉来,“考虑好了?”
“是,在下已经考虑清楚了,请陛下派人随子誉即刻动身。”
“不急,等我走了,你才能走。哦不对,应该说是等王叔走了,你才能走。”
“王爷……”齐子誉瞳孔微缩。
“对呀,你该不会以为王叔到现在都不告诉你,你大哥要登上皇位是为了你好吧?二皇子殿下,你可真可爱!”容姒掩嘴娇笑道。
闻言,齐子誉沉默了下去,他当然知道谢郢到现在都让人瞒着自己这个消息,是为了能够彻底地拿捏他,毕竟名正言顺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有多重要,那么……
“那么陛下为什么会愿意……”
“这个理由,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
齐子誉抬头看清容姒眼中的野心,心中瞬间恍然,是了,她是说过,她是这大楚的王,可只要那个谢郢一日压在她的头上,她一日就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帝。
“五日后,祭天之行,我会留你还有徐衍之在这后宫里头主持局面,在我和王叔回来之前,你们想办法离开。”
“我们?”
“徐衍之不是你的人吗?你要留他在这里受我荼毒?”
一听容姒这么说,齐子誉心下一凛,这女人,竟然什么都一清二楚。
“陛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行,问完了,礼尚往来我也要问你一个。”
“你之前到底真的是因为癔症还是……”
装疯卖傻。
话未尽,但齐子誉知道面前这女人应该懂他的问话。
闻言,容姒撇了撇嘴,“要听假话的话,那就是癔症……”
一听容姒还这么说,齐子誉眼中闪过一抹了然,却不想容姒接下来的话直接就将他弄楞了。
“若是听真话,那就是鬼上身了,前几日我不是中毒快死了吗,那是我在驱鬼。”
说完了,容姒看齐子誉微张着嘴巴看她,容姒又在心里撇了撇嘴,就知道说真话没人相信。
而齐子誉在一瞬的怔楞结束之后,便要请教起容姒的问题来。
容姒抬头看他,“我的问题是,当初我痴痴傻傻的,从树上落下来的事情是否是你动的手?”
一听容姒这么问,齐子誉的面上虽然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看见对方这样表现的容姒,心中闪过一丝了然,得了,她知道了,这人百分之百是她的攻略对象之一了。
“我知道了,计划照旧,出去吧。”
闻言,齐子誉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道了句谢,转身便往外走去。
徒留容姒一人屈起食指,轻轻叩在了桌面上,随后转头就看向窗外如水一般的夜色。
柳君绰已经应该已经出宫了吧。
另一头,柳君绰确实在楚风的引导下,进了个灰扑扑的小马车,离开之前,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那层层围墙包裹着的禁宫,莫名地便在心里叹了声,恐怕余生都不会再与里头那个女人见面了吧,这段日子的生活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似的,不过还好,他得了他想要的,月牙现在应该正在族内等他。
一想到自己的青梅竹马月牙,柳君绰的嘴角便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可紧接着一张娇艳如春花的脸庞快速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当中,柳君绰忙不迭得摇了摇头,似是想要将那青丝白衣从自己的脑海之中摇出去似的。
“我喜爱的是月牙,一直都是她,才不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对,就是这样的。”
做好了心理建设的柳君绰当天晚上就在那灰扑扑的小马车里做了场梦,梦里的女人看不清楚面容,却是一身白衣,正站在他面前不远处,慢慢地脱下了自己的衣裳……
“我心悦你,留下来好不好……”
女人低柔的嗓音还在柳君绰的耳边回响,男人便猛地惊醒了过来,当天下午就换了那灰扑扑的小马车,可那绮丽的梦境却还是如影随形地一路跟着他。
也是那个时候,柳君绰才终于察觉到了一个难堪而不愿面对的现实。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柳君绰已经到了月夷的地界了,距离京城早已是十万八千里。
柳君绰的事情暂且不提,最近京城倒是起了一阵流言,说是摄政王谢郢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了个三岁大的女儿来了。
这可掀起一阵讨论的浪潮来了,谁不知道那摄政王活了三十年,一直不近女色,有多少大臣家的女儿为了等他活生生从小嫩葱等成了老姑娘,最后无奈找个人成亲生子,京中有流言那谢郢年少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姑娘,结果那姑娘早死了,他便终身不娶,也有流言说谢郢根本就有隐疾,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病症这才选择了一直不成亲等等,谁曾想他竟然莫名其妙就弄出了个女儿来了,那女儿的娘亲却是谁都不知道,就连谢郢的亲信都是一头的雾水,除了女帝陛下,他们也没见王爷跟什么女人亲近过啊,这女儿都出来了也是蛮厉害的。
不用猜了,这女儿正是那在宫中等得无聊了,回到白猫身体里的容姒。
此时的容姒正维持着自己三岁的猫耳女童模样,靠在正在处理奏折的谢郢的怀中里不要脸不要皮地撒娇,喊他爹爹,又要吃这个,又要吃那个的。
直弄得谢郢一上午没处理几张奏折就光顾着照顾她去了,偏偏男人的脸上还没有一点愠怒,始终都笑眯眯的。
此时的两人身上穿着的同色系的月白衣裳,一大一小,看上去真有种父女的意味。
恰巧就在这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了,谢郢拍了拍容姒的肩头,她立马就缩回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紧紧捏着他胸前的衣裳,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他。
这样的动作两人就像是已经排练过无数次一样,流畅无比。
而等外头的人终于到了个进字,一进门就与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对视到了一起,随即快速地低下了头来,他可是知道之前有个官员不长眼睛,一进门就一直盯着小公主看,结果到现在眼睛还看不到任何东西,大夫都没查出什么毛病来,过来哭着求了王爷一会,并好好地保证了一番,过了两日才又重见光明了,自此这些进来汇报工作的官员们,再没有敢抬头盯着这位小公主的。
不得不说,王爷确实对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儿,特别宠爱,而且占有欲还特别强烈,他简直都不敢想以后将这小公主娶走的男人,到底要过怎样的刀山又要下怎样的火海。
想完这些有的没的,男人便立刻蹲了下来,开始认真地禀明自己的问题来。
“你说,厉王有异动,想要趁着这次祭天,一举将女帝弄死,自己当皇上?”
“是。”
有志气。这是容姒在心里说的。
“行了,我知道了。”
“王爷,那我们……”
“什么都不用做,随他们去。”
“是。”
等那人走了,谢郢这才又捻起一枚糕点递到了容姒的嘴边,容姒嗷呜一口,连男人的手指都吞了进去。
谢郢顿时就笑出声来了,“好吃吗?”
“好吃,爹爹。”
“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叫我爹爹。”
“他们都说你是我爹爹的,那要不……主人!主人……”
这一声主人,谢郢下意识地便回想起之前那猫耳少女抱着自己亲昵的一声呢喃,眼睛一深,抬手就将容姒抱进了自己的怀中,容姒为了舒服,耳朵和尾巴又全都冒了出来,欢快地动着,舔着嘴巴的点心渣,就听见谢郢在她的耳边轻轻叹了一声,“快点长大吧……”
闻言,容姒在心里偷偷笑了声,抬头糊了谢郢一脸的口水,便缩成小猫的模样,开始打起小呼噜来了。
五日的时间转瞬即逝,祭天就要来了,大楚祭天要去城外的护国寺,来回差不多是七日的时间。
这一天,容姒大清早就被宫女们从床上挖了出来,着好衣裳,带着卫离、叶重羽、楚风便跟着谢郢出了城,遵守诺言地留下了齐子誉与徐衍之,至于柳君绰已经“死”了,大家也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所以并没有多在意。
倒是谢郢在看到她将齐子誉与徐衍之留下来之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但可能并不知道她身体里的攻略者已经离开,再加上他却是对那些东西厌恶得不行,对于容姒突然的转变竟没有怎么研究,只以为又来了一个新的攻略者,毕竟他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反正在他眼里,都是要弄死的。
只是又要想一个新的弄死她的计划了。
谢郢抱着自己的白猫,在心里无所谓地想道。
而另一头的容姒却下意识地背后一寒,总感觉她在作死怎么回事?
几乎是祭天一完毕,所谓的厉王的异动就来了,这也是容姒第一次见到那传说中唯一没死的厉王,却发现对方非但没有如她所想的肥头大耳,反而是个格外清俊的男人,比起她的那些后宫们也不遑多让,一笑起来,嘴角还会出现隐隐的酒窝。
不得不说,人的外貌真的会影响人们对他的观感,容姒确实想不出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得了个猥琐至极的传说,更强抢了徐衍之的未婚妻,她总觉得这里头恐怕也发生了什么容姒并不知道的故事,但现在417不在,她也没其他的法子去了解别人背后的故事。
而这厉王恐怕真的是有些孤注一掷了,竟带了乌泱泱一大片兵来了,好像有种不拿皇位不罢休的感觉。
谢郢是因为毫不在乎,容姒则是因为另有打算,所以他们这边的士兵竟然节节败退,直接就被逼到了悬崖上。
等等,怎么又是悬崖?
容姒在心里暗暗吐槽了声,却不想刚吐槽完毕,卫离就被人一箭射中了腿,惨叫一声,掉了下去。
哦,真惨。
不过自己那道符应该可以保住他的性命吧,保不住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她已经尽力了。
而叶重羽那老不休早已经躲到了谢郢的身后,一脸我怕怕地看着面前的厮杀。
其实您老要是能把眼中的兴致勃勃稍微收一收,还比较容易让人信服。
可下一秒容姒就忽然看到了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抬起弓箭,就准备趁乱将谢郢也射死。
“小心!”
容姒继续想也没想地就立刻冲了过来,抬脚便踢开了那弓箭,却不想那尖内有乾坤,踢开之后竟然从里头窜出一枚金箭来,径直地朝那谢郢射了过去。
“不好,师兄……”
叶重羽的话还没说完,容姒便立马推开了站在那儿一直未动的谢郢,金箭瞬间就划过了她的脸颊,深深扎进了悬崖边的一株古木上。
而容姒、谢郢、叶重羽三人却因站得里悬崖太近,直接就坠了下去。
叶重羽的尖叫声差点没震破容姒的耳膜。
容姒顾不得他,伸手抓起悬崖旁的枯藤,系住了谢郢的手臂,脚尖在崖壁上一点,便将谢郢直接就扔了上去。
“我,还有我啊!你也扔扔我啊……我现在不会武功,啊啊啊啊啊!”
在叶重羽的愈发惨烈的尖叫声中,落下去的容姒对着谢郢弯了弯嘴角,便直接就坠了下去。
而被容姒扔到了崖上的谢郢,目无表情地看着容姒消失在自己的面前,摸了摸自己被勒红了的手腕,伸手就摸了摸胸口。
为什么他的心里会有些难受?
奇怪了……
那种东西,死一个算一个,死两个算一双不是吗?
尽管这么想着,谢郢却还是看着那云雾缭绕的悬崖,并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