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宾主尽欢,情根深种

  “难怪呢,难怪吴家有这个胆子,敢情是因为有了太子外甥,所以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还直接劫了他们家的戏班子,丝毫不把周家放在眼中。想来在他们看来,等三皇子上位以后,爱如何搓圆错扁,都是他们一句话的事情。安宁同凌文泽在慕寒那件事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芥蒂。加上蔚邵卿同凌文泽又相当不和,想也知道,若是真让凌文泽上台,肯定没有他们的好日子过。
  凌文泽这个人又最是小心眼,使的一些手段也十分上不得台面,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当圣明君主的人。偏偏在她眼中算得上是雄才大略的凌青恒居然册封他为太子了,这简直不可思议。凌青恒的身体明明很不错,就算再活十年也没什么问题的,他完全可以好好培养剩余的皇子,何必如此急切呢。
  安宁实在弄不明白这件事,她只知道,等到这消息彻底传开来,京城就要变天了。
  不同于其他人对于太子身份的敬畏,安宁倒觉得无所谓,即使是太子,也未必能够安安稳稳地上位,还有被拉下来的可能性呢。在她眼中,这个位置就是个活靶子啊。没太子的时候,众多皇子内部撕逼,争着要当太子。等有了太子以后,大家就能众志成城,一起努力把太子拉下马。
  凌文泽才刚被封,吴家就如此嚣张行事,简直就是找抽。
  安宁现在头疼的反而是戏班子的问题。在梨落园的戏子被劫走后,她们家要排演什么节目好呢。原本好好的安排,就这样被打断,安宁简直要呕死了。梨落园也因此成为了她家的黑名单。即使是吴家邀请他们,在周家有约在先的情况下,梨落园用这个理由拒绝吴家,吴家也不能说什么。偏偏他们衡量过两家以后,选择巴结吴家,失信于周家。这等趋炎附势的嘴脸实在令人恶心。
  “姑娘,还是我们去找别的戏班子?”玉容轻声问道。
  安宁转念一想,心中却有了主意,她对玉容说道:“不用了,你拿着我的腰牌,直接去皇宫找天晴,借她那皇家戏班子过来。”
  京城中那些戏班子,再好能够好过皇家的戏班子吗?而且这戏班子原先还是为天子服务的,水平更是不必多说。当时那白蛇传,之所以能够如此深入人心,一方面是剧本剧情跌宕起伏,情感动人,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些人演的好。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活生生就是白娘子与许仙。
  玉容原本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扬起,“这个好,二公主同姑娘关系这么好,肯定会帮忙的。”说罢,她生怕浪费太多时间,拿了腰牌后便赶紧坐马车出发进宫。
  安宁让玉容找天晴可不仅仅是这个目的。天晴刚刚被册封为嫡公主,这几天肯定是宫里人关注的目标,玉容急急忙忙过去找她,宫里那些娘娘哪里可能不打听一下事情的原委。安宁都不必告状,那些想拉下三皇子的话,就会利用这个机会,给刚册封的三皇子打脸一把,甚至会帮忙一状告倒皇帝那边。让皇帝知道新任太子殿下母家的嚣张跋扈。
  她重新回到屋内,自然有姑娘好奇询问她出去的原因。
  安宁笑道:“是我家静静刚刚又啃了我养的几盆花,还咬了几株的薄荷。”因为静静这个坏毛病,她特地开了一个花房,将那黑色的兰花养在里面,省的一错眼不见,就被静静给啃了,那她都没地方哭去。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价值万金。
  玲珑道:“好久没看见你家静静了,快牵他进来玩玩。”
  安宁道:“这里都是大家小姐,静静性子调皮,我怕他冲撞到大家呢。”
  也有人好奇问静静是什么动物,丁瑜等人绘声绘色地跟她们普及了静静这一只狼。
  狼这种生物大家都是听说过的,基本听过的都是凶猛的一面,还真没想到安宁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居然养来当宠物,也有胆大的表示想要见上一见,胆小的则是缩着脖子,胆怯问道:“会不会咬人啊?”
  安宁道:“不会的,静静除了以前的小偷,从不咬人的。有我看着,他也不可能咬人。他越大越是调皮,每次闯祸了,我给他关小黑屋后,他就开始挠墙壁。明明知道我讨厌那声音,还故意挠给我听。”
  她一件件说着静静的趣事,大家不觉莞尔一笑,原先害怕的人,心中的惧意也去了几分,好奇地听安宁带着笑意的悦耳嗓音。
  大家听得心痒,更是推着安宁,让她把静静带过来。
  安宁只好如大家的意愿,过去将静静给找了过来。今天周家的客人很多,安宁怕静静不小心发狂冲撞到人,所以只好委屈他,将他关着。
  安宁打开门的时候,静静直接就朝她冲了过来,扑在她身上。现在的他身形矫健,充满了力的美。不好的地方就是控制不住力道,安宁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没被静静给扑倒。
  这种爱扑的毛病,怎么同哈士奇一样!
  安宁弯下腰,轻轻捏着静静的耳朵,再三叮嘱他得乖乖的,不许咬人,不许冲人叫,不许故意吓唬人——这家伙是有吓唬人恶作剧的前科的。还向静静保证,若是表现得好的话,明天带他出去散步一个时辰。
  等叮嘱了好几次以后,安宁才牵着绳子,重新回到房间。
  静静乍一出现,这体格便带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好几个姑娘不住地将身子藏在别人后面,只是探出头。
  玲珑、丁瑜这些常常见的人,还十分亲热地搂着静静的脖子。
  因为有安宁在的缘故,静静还是挺给面子的,还伸出舌头舔了舔玲珑的手。
  玲珑那未来的小姑子顾明湘内向归内向,出乎意料似乎很喜欢这种大只体型的动物,甚至还伸手揉了揉静静的头。
  静静眯着眼,很给面子地没有龇牙。
  顾明湘成功获得摸头成就,兴奋极了,小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在她的带头之下,其他的姑娘也都纷纷上前,梳毛的梳毛,摸头的摸头。
  每一个人都像是获得了巨大的成就一般,兴高采烈地同身边的人分享着自己的感受。
  “我居然摸了狼的头!我哥肯定不敢!”
  “我刚刚还抱了他呢。”
  “他好乖啊,我也好想养一只。”
  等等,姑娘,不是每只狼都像静静这样能干养熟的。养狼有风险,得小心谨慎啊。
  安宁在一旁看着静静到后面不耐烦了,直接趴下来,半合着眼,还打了一个哈欠偏偏还有一群人在旁边小声地嚷着好可爱。他简直都要成为吉祥物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所做的蝴蝶结,直接找了出来,将蝴蝶结的发箍带在静静头上。一只怎么看都称得上威武雄壮气势渗人的狼头上却多了一个蝴蝶结发箍,有种反差的萌点。
  大家笑得东倒西歪,直说安宁促狭。
  安宁就促狭给他们看,还让桂圆霜儿他们拿出纸笔,开始画起了静静。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将这一幕画下来。
  等画好了以后,大家拿着各自的画,比谁画得更像更有趣。安宁被他们认为严重破坏平衡,踢出了比赛圈。最后是齐国公的孙女齐丛萍获得胜利,奖励给静静喂食一次。
  因为静静的存在,一群小姑娘之间的气氛似乎都融洽了许多。大家也不比拼首饰衣服了,都在努力争宠,她们献媚的对象就是静静。
  安宁恍惚之间,觉得自己看到了这么一副画面:皇帝静静同他的三千后宫。
  她连忙摇摇头,甩去这十分荒谬的联想。
  ……
  玉容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在筵席正式开始以前,便将那戏班子给领了过来。
  因为天晴的缘故,安宁同这戏班子也算熟悉,见到她们以后,微微笑了笑,说道:“今天可就拜托你们了。”
  领头的对着安宁福了福身子,说道:“担不起县主拜托两个字,公主吩咐我们得好好表现呢。”
  安宁笑了笑,让玉容将她们带到后院里,顺便给这些人准备一桌的酒席,领头的优伶脆生生地点了一些她们唱戏之前,不能吃的东西,怕伤了喉咙。安宁一一吩咐人照做,她也没忘记让人把这件事告诉她娘,省的她娘操心个不停。
  周李氏还真舒了一口气,同人寒暄的时候,也更有底气了。她这变化自然瞒不过其他人,也有人问道:“你心情怎么突然变好了?”
  周李氏现在可不是一开始那位会因为知府夫人上门而兴奋到手足无措的妇人,她笑着扶了扶头上的扶摇,说道:“见到你们,我心情能不好吗?你们多来几次的话,我心情会更好。”
  大家也笑着推她,“就你会说话。”
  等时辰到了以后,大家纷纷落座。
  安宁也领着一众的小姑娘坐了下来。因为在场的都是女眷,所以大家走动起来也越发随意了。像聪哥儿和金宝都比较郁闷了,周家因为在京城里没有成年的男性长辈,所以没有邀请男客。周金宝和聪哥儿也已经到了避嫌的年纪。在后院一堆的小姑娘的情况下,哪里敢闯进来。
  虽然也有夫人表示:“让你家的两个男孩出来见见,也让我们看看翁大人的弟子是何等风华。”
  但还是被周李氏给推了,说下回吧。她也嘱咐厨房别忘记给两个主子上好的酒席。
  等坐下以后,周李氏便吩咐这戏班子上台了。
  有些记性好的夫人觉得这些人模样看上去有些眼熟,咦了一声,“这是哪家的班子?”
  周李氏嘴角翘了翘,竭力压下得意的情绪,“我那女儿同二公主一向投契,她找二公主借的。”
  周安宁同凌天晴两人的交情,京城里都是知道的,不少人还觉得周安宁眼光好,又会来事。如今凌天晴可是嫡公主,记在皇后名下不说,还深受宠爱,皇帝除了先前那个南州,又赏赐了一块的封地给凌天晴。也就是说凌天晴现在名下就有两块封地了。
  多少人想要同凌天晴攀扯上交情,偏偏凌天晴性子执拗,对于她看得上的人,那是千般的好,对于她看不上的,连个正眼都未必会给,从不给攀附她的人机会。就连凌天晴生母的家族她都不搭理的。大家都知道她关系最好的除了云霓郡主卢梦芙,另一个就是周县主周安宁了。
  周李氏笑着说道:“二公主人很好,她那样高贵的身份,面对我们也不曾摆过架子。”周李氏说的是真心话,虽然周李氏平时喜欢唠叨,但这种表现在天晴眼中反而才算是慈母。年幼丧母的凌天晴在周李氏面前一直都很是乖巧,所以周李氏之前听到那些流言的时候,还很气愤。觉得天晴这么好的孩子,那些人居然还往她身上泼脏水,不要太过分了。
  其他在凌天晴面前没讨过好的夫人们只能用手绢捂住嘴,呵呵了。
  这戏班子在出皇宫的时候,也将戏折子一起带了出来,每桌一份,大家可以点想听的戏。
  排在第一位的便是那白蛇传。后面还有西厢记、大闹天宫等……全部都属于安宁的作品。
  安宁咳嗽了一声,不曾想过这领班居然还是她小粉丝啊。天晴的性子她是清楚的,肯定不会刻意交代这些人表演节目,所以恐怕这上面的节目,都是戏班子自发选择的。
  在点戏上,在场的人,大多都选择了白蛇传。白蛇传在去年一鸣惊人后,名声可谓是响彻大周。虽然也有不少戏班子排演这出戏,但看过皇宫表演的人自然都追捧皇家戏班子,皆说有所不如。
  白蛇传若是完完整整演下来,也是挺长时间的,周李氏原本只打算点其中一幕,见大家都表示想看这个,索性就点全了。
  大家都静下心来,一边听着这宛若天籁的唱腔,偶尔同身边的人说点什么。
  周家的婢女也将一道道的美味佳肴都送了上来。几个肚子已经饿了的人往桌面一扫,眼神都变了变——这上面的每一道菜,她可都不曾见过啊。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梅枝猪手、黄金玉球、金丝琥珀糕、桂花羹……每一样都是安宁特地教厨房做的新鲜菜色。
  一开始的大家只打算随便吃点,重点听戏就可以,但夹了一筷子放嘴里以后,基本就停不下来了。不少人都十分吃惊,这些菜可都是市面上不曾见过的,而且每一道味道都如此的好,周家的根底他们也是清楚的,怎么也想不到周家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些食谱。
  特别是安宁还祭出了一道大杀器,佛跳墙。
  捧着佛跳墙的丫鬟还按照安宁视线交代的话语介绍道:“这道菜是佛跳墙。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
  一句诗词,直接将佛跳墙捧得前所未有的高。
  等打开盖子以后,那飘出来的香气,完全没有辜负大家的期待。盛出来的汤浓色褐,却厚而不腻,反而十分具有层次感。酒香与各种食材的香气混合在起,完全不会显得混乱,直入心脾,香飘四座。原本在听戏的大家都不由将目光投注在这道菜上。
  每一桌服侍的丫鬟则是给每个夫人都盛上一碗汤。味道自然没有让她们失望,让人回味无穷。
  不少人暗道:一个世家的底蕴除了看古籍孤本,便是看衣食住行。这周家虽然只是新起的人家,在食谱上的讲究程度却丝毫不输给那些千年的世家,真是刮目相看。
  她们不知道的是,安宁可是被舌尖上的中国熏陶出来的少女,背靠中华五千年的传承,那些千年的世家,想同华夏几年前相比,还真逊了不仅一筹。
  玲珑这个吃货尤其喜欢,都顾不上听戏了,还对安宁道:“好啊,我们关系这么好,你还对我藏私。我之前来可没吃过这几样菜。”
  安宁笑了笑,“这也是我最近才研究出来的。”
  她以前事情那么多,哪里能够每个都记得。还是为了这次的盛宴,绞尽脑汁从记忆中翻找,才找出了这些。她和她娘这几天更是整理了一下,将其中好几道菜列为周家食谱,这可是打算代代相传的不二秘方。
  丁瑜指着梅枝猪手道:“我倒喜欢这道,下回来了你们家,可不要忘记给我再做一份。”
  安宁侧头对玉容说道:“还不快记下我们丁大小姐喜欢的菜色,保不齐她吃得愉快了,便从指缝中露点赏赐给你们。”
  同一桌的都撑不住笑了,笑骂道:“还不快撕了她的嘴,看她这是在替自己的丫鬟讨赏呢。”
  丁瑜拧了拧安宁的腮帮子,从头上拿下一个钗子,递给玉容,说道:“我也不白吃你的菜,这钗子虽不算昂贵,但也精致,配得起我们玉容的好相貌。”
  这是一个镶嵌着红宝石的梅簪,雕工精致喜人。
  玉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收下,还道:“下回丁小姐过来,我一定盯着厨房做好这道菜,这才算不白白得了你的赏。”
  其他人都笑,“真是好巧的嘴,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小姑娘们清脆喜悦的笑声传了过来,别桌的夫人们听着这莺声燕语,也不由露出了宽容的笑容,似乎也想起了自己闺阁期间无拘无束的日子。
  周李氏一听笑声,便猜肯定是自己的女儿起的头,半真半假说道:“定是安宁在闹那些姐妹,都已经十三岁了,还是这样活泼爱闹的性子。”
  “我看安宁这样就很好。她们小姑娘家若是一个个端着仪态,那反倒失去了天真可爱之处。平时只需要礼仪不缺就可以了。”
  “我倒是希望我家闺女也能学着她点,别总是针扎一下都不吭声。”
  其他人也捧道:“我看杜小姐却是极好的,淑女文静,让人看了就心生欢喜。”
  大家互相吹捧着各自的儿女,仿佛都是相识许久的好友一般。
  等一出白蛇传演完以后,又陆续唱了几处不算长的戏。
  唱罢,大家又纷纷给戏班子打赏东西,这些夫人在人前都不愿失了面子,打赏也算得上丰厚。安宁看了看,觉得这些加起来,戏班子也能够发笔小财。这些戏班子,吃的也就是青春饭罢了,自然得多攒点梯己。
  有精彩的戏曲,有美味的佳肴,周家举办的这场筵席,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每家人在离开之前,还收到了周家送来的礼物。周家自然不可能准备那种特别昂贵的东西,不然那么多宾客,只怕要大出血。太昂贵了,这些人也未必会收下。所以安宁不过是选出六道周家特有的美食糕点,装在一个精致的盒子中,不仅雅致还贴心。
  一些关系特别亲近的的离开之前还不忘说有空会下帖子请他们过去。
  等送走了全部人,全家人除了闲着没事做的金宝和聪哥儿,都有种精疲力尽的感觉。一口气接待那么多人,而且还从头到尾都不能放松一刻,对于精神的摧残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想到这筵席虽然过程之中有过纰漏,但终究还是圆圆满满地完成,大家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周慧今天从头到尾都陪着周李氏,姣好的面容上也是遮掩不住的倦意,不过不得不承认,这样的接待工作很大程度上锻炼了周慧的本事。等沈以行考中进士,她回到沈府以后,以她这段时间历练出来的本事,管家之事也就难不住她了。
  周李氏连忙让周慧今晚先歇着,明日再回去。不然这个时间回家,恐怕她还得忙活好一会儿才能休息,周慧也是周李氏看着长大的,她当然也会心疼。
  周慧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同时不忘吩咐红枣回去通知家里一声。
  ……
  劳累了一天,自然又是睡到日上三竿。
  安宁直到洗漱完坐在桌前,神智都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的旁边坐着慧姐儿,左边是贝贝,对面坐着一丰神俊朗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蔚邵卿。
  咦?!等等,怎么会是蔚邵卿?
  安宁以为自己还在做梦,伸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还是蔚邵卿。果然不是做梦。
  这人怎么一大早就跑她家里来了?
  蔚邵卿平素所见到的安宁,要么言笑晏晏,要么聪慧大方,要么万事笃定,鲜少有揉眼睛迷糊的样子,反而透着少见的娇憨。他唇角扬起了愉悦的弧度,“早上好,安宁。”
  安宁已经清醒了几分,脸颊红了一瞬,咳嗽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早上好。”
  蔚邵卿道:“我昨日回来,便听到不少人在夸奖周家的饭菜。虽然昨天你也让人送来了一些,只可惜我回去后已经晚了,饭菜都冷了不少。”再加热的话,也失去了原本的好味道。
  周李氏慈爱笑道:“没事,今天中午你就留下来吃饭。”
  “那就叨扰了。”
  安宁的视线在周李氏和蔚邵卿身上两人打转,总觉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她娘对蔚邵卿现在慈爱得让她牙根隐隐生疼。
  周李氏又将一道牛乳菱粉香糕往蔚邵卿面前推了推,说道:“尝尝这道,厨房这道糕点做的尤其的好。”
  蔚邵卿即使对于甜食糕点不算特别喜欢,仍然很给面子地吃了一个,说道:“果真不错。”
  安宁的眼神瞬间哀怨了起来,她感觉嗅到了自己失宠的前兆。
  “娘,那道是我爱吃的!”她一直都可喜欢吃这道了,浓浓的牛奶香,入口即化的口感,让她吃一整盘都没问题。周家人皆知道她喜欢吃这个,平时也常常多让她几个。
  周李氏冷酷无情道:“你平时常吃,让给邵卿又不要紧,他难得来一次呢。”
  安宁虽然在吃货的等级上比不过桂圆,但对于吃食也是有点所谓的执着的,她说道:“表哥对甜食可没那么喜欢。”
  与其让他吃这个,还不如给他吃烧麦呢。烧麦他肯定喜欢。
  蔚邵卿却微微一笑,“老夫人推荐的这牛奶糕比我家厨子做的好多了,以前的我不喜欢吃,肯定是因为家里厨子没有你们家的好。”
  话语谦虚到了极点,不但给周家面子,还捧了一下周李氏,周李氏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了,连声道:“喜欢那就多吃一点。”
  蔚邵卿道:“还是给安宁留一下,我看她也喜欢吃这样。”
  周李氏却说道:“没事,她平时经常吃的。”
  这就是典型的家长式思维,在有客人来的情况下,那必须把好菜让给客人啊。
  蔚邵卿就这样当着安宁的面,把那整碟的牛乳菱粉香糕都给吃完了,一个都不剩下。别看他吃东西的还是动作十分优雅,动作却很快,没一会儿时间就只留给安宁一个干干净净的白色碟子。
  安宁不觉咬牙,桌下的脚不自觉朝某人踩了过去。
  下一秒,聪哥儿发出惨叫,“谁踢到我了。”
  蔚邵卿意味深长地看着安宁,安宁扭头看着聪哥儿委屈的样子,有些心虚,连忙缩回自己的脚。眼观鼻鼻观口地吃着面前的香菇包子,仿佛刚刚做那事的人不是她一样。谁让聪哥儿和蔚邵卿坐得那么近,害她目标都弄错了。
  周李氏训道:“都多大了,还毛毛躁躁的。”
  安宁吃完早餐以后,丢下一句,“我去练字”,然后就走了。
  蔚邵卿又喝了半碗豆浆,说道:“我正好有些重要事要同安宁说。”
  周李氏一看他变得严肃的表情,多少也猜到恐怕是一些所谓朝政上的问题,点头道:“她应该会去书房练字,你去书房寻她就是了。”
  ……
  安宁早就在书房里等着蔚邵卿了。蔚邵卿可不是那种闲着没事会上周家蹭早餐的人,他既然来了,肯定有他的原因。等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她放下手中一本散文,“进来。”
  蔚邵卿茂林修竹一般的身姿出现在眼中,他轻轻一笑,便有照亮满室的光亮之感。
  即使他笑得再好看,安宁也没忘记刚刚某人冷酷无情抢走她心爱之物的行径,凉凉说道:“蔚侯爷真是越来越出息了,都同一个无辜可怜的小女孩抢吃的。”
  蔚邵卿直接在安宁对面的檀木椅上坐下,他撩起衣摆,行动之间自有一股风流气韵,“哪里比得过我们的周县主,刚刚还欺负自己的侄子来着。”
  他就是知道那是安宁心爱之物,才刻意去吃完的,能够见到安宁在他面前露出各种不同的神态,那就值得他将一整盘都吃完。
  安宁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今日过来,不会就是为了和我抬杠吧。”
  和蔚邵卿越熟悉,他似乎就越不愿意在她面前带上面具。虽然安宁也很欣慰蔚邵卿的表情越来越真实,但是她一点都不想要某人将恶趣味都用在她身上,就不能换个人选吗!
  蔚邵卿转了话题,“昨日德妃娘娘不得不褪去簪环请罪,陛下申斥了她一番后,让她闭门思过。”
  安宁怔了怔,说道:“不会是因为吴家那事吧?”啧,昨天才刚封的太子,就立刻申斥了太子的生母,德妃的脸皮恐怕都被扒下来了吧。
  蔚邵卿点点头,眼中闪烁着笑意,“恐怕这几日弹劾吴家的人帖子不少。”大家见天子的态度偏向周安宁这里,对新上任的太子有所不喜,只会像是见了血的鲨鱼,一拥而上。
  蔚邵卿道:“就连梨落园这回也算是出了名,只可惜不是好名声。陛下说梨落园无义不守信。”
  这么一个评价压下来,梨落园……就别想混出头了。
  同这世道其他觉得女子就该好好在家相夫教子的人不同,蔚邵卿从来不觉得朝政之事女子不该出手,反而时不时同安宁分析一把,培养安宁对于政事上的敏感性。在他心中,他所喜欢的女子,即使日后嫁他,也不该局限于后宅三亩地,特别是安宁在这方面还尤其有天分,常有惊人之举。他作为看着安宁一路成长过来的人,不由也生起一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安宁撇了撇嘴,“我们这位新太子殿下恐怕得恨死我了。”
  人最擅长的就是迁怒,何况是凌文泽这种气量不太大出身又高贵的皇子,他才不会看到是自己的舅家嚣张跋扈,只会觉得是她不让人,保不齐现在就在暗戳戳地等着抓她小辫子呢。
  “你怕吗?”蔚邵卿含笑看着她。
  安宁脸上仍然是恬淡的笑意,“有什么好怕的,一千多年来,朝代变迁,翻看史书,最后顺顺利利上位的太子,恐怕还不到五指之数。”
  历来太子基本没有好下场啊,即使是一开始深受宠爱的太子都如此,何况是凌文泽呢。看凌青恒的样子,对凌文泽也不见得多宠爱,立他为太子的心思未明。
  蔚邵卿的神色郑重了许多,“你看得倒是分明。”他清楚的事情更多,加上长伴君侧,所以多少窥探出了龙椅上那位的心思,却不曾想到安宁也是如此。
  安宁闻言,眼睛亮了亮,“也就是说我不必将这太子多么看做一回事了?”
  蔚邵卿瞥了她一眼,“表面工作还是得做一下,这几年,这太子之位还是稳固的。陛下再胡闹,也不会刚立太子便废了他。”
  安宁沉默:也就是说连蔚邵卿都觉得天子这立太子胡闹了。
  安宁认真问道:“陛下昨天,是以什么缘由立的太子?”
  蔚邵卿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前日七皇子不知为何,一个人到湖边玩耍,不小心失了足掉到水中。三皇子见了,亲自下湖去救了他,还因此感染上风寒。陛下昨日便说三皇子对上以敬,对下以慈,很有孝悌之心,所以册封他为太子。”
  安宁眉毛挑了挑,不想说什么了。七皇子一个皇子,掉落水里,身边却没有半个下人,本身就很有猫腻在。三皇子恰好路过,还救起了他,也的确凑巧到了极点。凌青恒这册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因为那龙骨的缘故,龙颜大喜,这才封了他作为太子。
  安宁砸了咂嘴,决定默默等着看发展。反正凌文泽这性子,能够平平安安地坐稳了太子之位才奇怪呢。
  她成功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直接过河拆桥,说道:“我打算继续练字来着,表哥你看是要看书还是?”
  蔚邵卿轻轻一笑,“那我就不打扰表妹了。”
  等蔚邵卿离开了书房后,便看见一妇人站在不远处,见到他出来,迎了上来,说道:“夫人有些话想同侯爷说一下。”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说的是周李氏。
  蔚邵卿神情一敛,莫名地比第一次上朝的时候还要紧张,面上却依旧是那副很能唬住人的云淡风轻的浅笑,“还请嬷嬷带路。”
  ……
  周李氏见蔚邵卿的地点就在亭子中。
  她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堆的糕点果脯,等蔚邵卿来的时候,又将其他下人打发得远远的,处于可以看见他们两人又听不到他们说话内容的下人。她这一手也是同女儿学来的,可以光明正大地说着重要的事情,还不怕人偷听。
  这毕竟关系到女儿的未来,所以周李氏十分上心。
  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在餐桌上那样轻松,还有点小紧张,说道:“你是知道我性子的,再不耐烦拐弯抹角那一套,我就想问问,你同我家安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要是没有这个意思,她可就要给安宁好好找一个对象了。说起来,若不是蔚家这些年很有不纳妾的良好家风,加上她闺女对蔚邵卿又挺有那么一回事的,周李氏可未必愿意女儿嫁过去操劳。
  她在京城里也算呆了快一年了,蔚邵卿在京城中的人气她也是清楚的,那可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啊。
  蔚邵卿怔了怔,瞬间就反应过来,这可是一个刷未来丈母娘好感度的好机会,他神情专注,语气认真,“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也。”
  只可惜他所面对的是村妇出身的周李氏,周李氏能够认字已经算厉害了,要指望她文化修养跟上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有些郁闷地说道:“说人话。”
  这文绉绉的,她哪里听得懂啊。
  蔚邵卿想好了她可能会有的各种回复,比如直接拒绝他,比如谴责他暗戳戳看上人小姑娘,比如说答应不会阻止,唯独没想到她没听懂这个问题。
  他俊美如玉雕的脸上忽的闪过了一丝的尴尬,只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从容的姿态,不推脱,也不扭捏,在这一刻,他在人家姑娘长辈面前,用最浅显的语言表达出自己的心意,“我喜欢安宁,若是安宁愿意,我愿一生待她如珠如宝。”
  蔚邵卿这番话无疑是周李氏想要得到的答案。她觉得自己的闺女果然是第一等的好姑娘,连蔚邵卿这样出色的人都能够征服,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安宁的?”
  这蔚邵卿同安宁认识的时候,安宁才八岁吧,不会他在那时候就已经十分禽兽地看上她闺女了?
  周李氏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这个问题蔚邵卿还真答不出来,要问他是否喜欢安宁,他能够毫不犹豫点头,什么时候喜欢,他自己都不知道。似乎等到意识到这份感情的时候,就已经情根深种了。
  他也没在周李氏面前掩饰这点,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周李氏今日同蔚邵卿说这番话,其实主要就是想知道她态度。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也就松了口气,儿女子有儿女福,她十分清楚闺女的本事,即使是在婚事上也不愿操纵安宁。
  她说道:“虽然如此,但具体意思,最后还是得看安宁自己。”她闺女若是不愿意嫁给他,她也不会勉强安宁。
  蔚邵卿颔首道:“这个自然。”
  他多少也明白了为何安宁对自己的母亲如此看重,周李氏对女儿的慈爱之心都是不打折扣的。
  就在这时候,章嫂子匆匆赶了过来。
  周李氏转头问道:“怎么了?”
  章嫂子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畏惧,恭恭敬敬道:“太太,宫里来人了。”
  ------题外话------
  侯爷表示,先搞定丈母娘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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