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蔚邵卿的生辰礼,杨家被抄

  安宁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拿起桌上杨蕊送来的帖子。帖子是大红色,上面用金刻着一朵的牡丹花,富贵逼人。杨蕊是前五天来到京城的,打的是代替家人看望哥哥的旗号。实际上便是看一下她那未婚夫如何。这门亲事是杨蕊的父亲同梅家定下的,两家一个清贵,一个有钱,在别人眼中也算门当户对。
  杨蕊从小在家中就受宠,她想要到京城中,看看未婚夫长什么样,她爷爷立即就派人送她过来。杨蕊送来的这帖子,是请她四月底过去玩耍。那时候安宁没有什么事情,倒是可以看看。
  玉容等安宁看完帖子后,说道:“如果是那个梅家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些。”
  “哦,那梅若源为人如何?”
  玉容说道:“梅若源的父亲梅斯同原本也算是老侯爷的门人,老侯爷还在世时,也曾拜访过几次蔚家。老侯爷去了后,才慢慢疏远了起来。梅公子在去年的时候,还来过府中一次,也称得上是一表人才,为人有些单纯。”
  安宁说道:“只要人好,配得上蕊儿就好。”
  这样看来,梅家同蔚家还算有点渊源啊。
  她放下帖子,便听到了桂圆的声音,“静静,你跑慢点。”
  然后一头狼就这样窜进了安宁的屋内。
  几天没看见她的静静见了安宁,立即亲热地凑了过来,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不时嗷呜叫着,眼神怎么看都有些小委屈。毕竟安宁常常瞥下他,自己外出。
  安宁咳嗽了一声,摸了摸静静的毛,又皱了皱鼻子,“你又到哪里去滚了,怎么有味道?”
  静静平时一般也就是三天洗一下澡。安宁当时去庄子之前,就给他洗过一次的澡。
  周慧款款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听说静静昨天和贝贝两人在草地那边玩耍呢。玩了半天了,贝贝玩好之后就洗澡了,静静你知道的,别人给他洗,根本就不买账,所以就等到你回来。”
  沈家特地在距离周家不算远的地方买了一个二进的宅子,坐马车过来,也就是两刻钟时间,沈以行白日在国子监念书,周慧有时候就会回娘家。反正在京城的沈家,也就只有她和沈以行两个主子在,原先还有一个沈家的二伯家在,但是开春之季,沈家二伯正好谋了一个外放的缺,全家都一起过去了。上头没人压着,周慧即使天天回娘家也不会有人有意见。
  安宁也笑了,看着周慧下意识扶腰的动作,眼神有些促狭,看不出沈以行还挺给力的嘛。
  周慧没看懂她眼神的意思,不明所以地回了一个无辜不解的眼神。
  安宁也没好意思调侃她这十分不纯洁的领域,毕竟按照常理,她应该不懂这些的,她转移话题,“我等下就给静静洗澡。”
  静静听懂了洗澡两个字,又嗷呜了一声。
  安宁让人直接抬了一桶的热水过来,开始给静静洗澡,所用的澡豆也是她特制的,吃进去也没事的那种。周慧看了一会儿,便进屋去同周李氏说话。
  周李氏看见周慧,便将面前的枣泥山药糕推到她面前,又问道:“如何?有消息没有?”
  周慧脸微微红了红,说道:“奶奶,我们成亲还不到半年,担心什么。”
  周李氏叹了口气,“沈家这样的人家,能早点生下一子半女才好稳固你的地位。”周李氏的想法正是大多数人的想法,他们恨不得自己的孙女女儿一出嫁就立马有了身子。
  周慧笑容有点羞涩,又带着甜蜜,“以行说我们不着急呢,以行说婆婆也是成亲一年多后,才生下的大姑,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担心。”
  周李氏道:“以行我倒是不操心,你婆婆也是好的,我只是担心你沈家其他的长辈。”
  沈家有好几房在呢,沈以行作为沈家这一代最出息的,基本被当做沈家新一代的家主来看待的。当时他的婚事也是被大家紧紧盯着,不少沈家伯母都想要推荐自己的娘家侄女来着。结果谁知道横空出现一个周慧,直接就占了这位置。只是周慧是安宁这位县君的侄子,周李氏也是四品的诰命,沈以行又是因为周家的缘故,能有进入国子监深造的机会,再加上当初那镇住所有人的丰厚嫁妆,所以才没有什么人敢说什么。但是若周慧一直没有诞下一子半女,恐怕不少蠢蠢欲动的人就要探头了。他们不一定会做点什么,但一些小举动也足够恶心人了。
  周李氏想到这其中关节,心都要操心碎了。
  周慧向来聪慧,自然也知道周李氏担心的内容,笑了笑,“奶奶,不用担心。卫先生也给我看过身子的,说我身体十分健康,没有问题。”现在还没来孩子,也就是缘分问题。再说,才半年时间而已,她根本不着急。
  周李氏想到这一出,也松了口气。对啊,她孙女身体很健康的。她又忍不住向周慧普及一些常识,比如说哪个姿势比较容易受孕,哪个天数可能性更高一些。这些都是周李氏特地去问卫先生的。
  周慧听得面红耳赤,强忍着羞意,还是听了下来。
  当安宁给静静洗完澡,打算去拿毛巾给静静擦身子,静静的毛巾在前几天便一起清洗干净,晒在院子中。之后便收在了安宁院子的正堂中。周慧和周李氏都在她那正堂中说话。
  安宁一走进去,周李氏便被她吓了一跳,停住嘴不说,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睨了安宁一眼,“
  脯,睨了安宁一眼,“你走路跟猫儿似的,都不发出声音啊。”
  安宁笑道:“哪里是我的问题,明明是娘你们说得太起劲了,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呢?”
  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这两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轻悄悄的,安宁根本没听到内容。
  周慧原本红艳欲滴的脸颊越发红了,端起一茶杯,慢慢喝水,就是不看安宁。
  周李氏眼一横,说道:“不是什么事情,我们在说几个滋补身体的食谱方子呢。”
  安宁一看就知道她在说谎,她猜一下也能猜出是什么事情,装作相信了的样子,又去扯出一块长长的白色毛巾。
  然后拿去给静静擦好身子。
  周慧同周李氏和安宁又说了一些话,还跑去看了看安宁的那盆墨兰,点了点安宁的额头,“你啊,这样价值千金的兰花,好歹多上点心啊。”
  她这位姑姑,直接把这兰花当普通的兰花茉莉养了,周慧看了都心疼。
  安宁笑道:“你若是看不过去,就带回去养吧。”
  周慧摇摇头,“如果是普通的兰花也就算了,这盆我可不敢要。我前些时间闲着没事,找到了一本关于记载着墨兰的书籍,我等下将上面一些照顾的要点抄写给你,你平时可别忘了好好照看。”
  安宁点点头,她也不想好好一盆价值万金的兰花被她照顾得连一万两都卖不出去。
  整篇的要点写下来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周慧写完后,有些疲倦,还小憩了一把。
  安宁也跟着一起睡了个午觉。虽然周家里有周慧的屋子,但周慧懒得过去,便在安宁这里窝着了。午睡过后,周慧才又回到了沈家。
  安宁则是住在家里,这几天闲着没事,就多写了几章的封神演义。她打算将封神演义写个二十回,再直接送到楚季同那边。至于季延一之前送来的那稿子,她也抽空修改了一下,让人给季延一送了过去。
  等送过去以后,季延一又送来了一份新的稿子,另外还有一份的礼物,美其名曰是修改费。
  他送来的是一个小弓弩,小弓弩十分小巧,杀伤力却不弱,射程至少有两百米。小弓弩是用一种安宁也没看出种类的木头制成,拿在手中很轻,可是却十分坚固。最外面的那层皮更是磨得油光可鉴,一点也不扎手。安宁一见这礼物就喜欢上了,试着发射了几回以后,越发爱不释手。这东西留在身上,也算是一个保护自己的杀手锏。
  恰好卫先生从安宁之前给她的那颗解毒丹中,研究出了些东西,其中就有两样毒药和一种迷药。那迷药见效十分快,沾染上一些就可以让人昏迷了过去。毒药的毒性丝毫不比鹤顶红差,而且胜在无色无味。季延一还连带送了十把小巧锐利的小箭矢过来,同小弓弩正好相配套。
  安宁拿出其中的四个,在上面用红色颜料做了标记,然后涂抹上那两款的毒药,三个则是抹了迷药,剩余的三个暂时留着,什么都不涂。
  不得不承认,季延一这个礼物可谓是送到她心坎里了,所以安宁给他看文的时候,也越发的细致,还会特地抄录一份新的,然后在旁边写上她建议的修改内容或者是备注。
  卫先生除了那几款新的毒药,还弄了一个弱化版的解毒丹,效果自然比不过沈以南送给她的那几颗。但也可以减轻大多数毒药的药性了,比起以前研制出来的,可谓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卫先生还将这取名叫做辟毒丹。
  安宁收了一瓶在自己身边。
  她所收到的礼物,可不仅仅是季延一给的,还有来自蔚邵卿。
  在她回到周家的这几天,蔚邵卿几乎每天都会让人送来一样小礼物,今天可能是一盏精致的灯笼,明天可能就是一个一笼的花折鹅糕,后天又捧来了一个小冰碗。这冰碗是将那白萝卜雕刻成一朵的莲花,放碗里盛上水,然后将其冻住。那花瓣薄如蝉翼,叫水一冻,姿态万千,宛若水中仙子,雅致到了极点,一送过来,不仅安宁喜欢,就连其他人看了也觉得稀罕。
  周李氏更是啧啧称奇,“这月份,能弄到冰可不容易。”现在又不是冬天,若是冬天的话,直接将雕好的萝卜花放水中,搁外户外一个晚上,第二天自然就冻成了冰花。但现在都快五月份了。
  玉容说道:“你看这花十分自然地和冰融在一起,可见不是将冬天储存的冰刻了放碗里,再将花搁上面。更像是花放水中后被直接冻住了。”说罢,她也觉得不明所以,不知道在这种天气如何做到的。
  安宁却是抿唇笑了笑。恐怕是用硝石制冰的方法吧。蔚邵卿估计是先把萝卜花放碗里,加上水,让它漂浮着,然后再将整个碗放在一个装满水的桶中,再往这桶水加硝石,硝石与水反应,吸收大量的热,自然将碗给冻住了。
  这些话她却没说出来,只是捧着冰花笑。
  果然在送来冰花以后,蔚邵卿又让人送来了一袋的硝石,硝石一共有十斤的样子。这些硝石,拿来制一个夏天周家所使用的冰是足够了,而且还可以送人呢。
  因为担心受潮的缘故,这硝石还特地用了好几层防潮的袋子装着,收在木盒之中。木盒是夹层的,夹层中填着石灰、木炭等混合物,这两样都是用来防潮的东西。
  桂圆看着这硝石,一脸疑惑,“这东西是做什么的?”
  安宁笑道:“夏
  笑道:“夏天拿来制冰的。”
  桂圆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冰块不是应该冬天挖了,储存在地窖中的吗?怎么可以用石头制成的?”
  在惊讶过后,桂圆又嘟囔道:“不过表少爷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怎么每天都让人送礼物过来了?”
  以前蔚邵卿虽然有时候也会送东西,但一般是圣上赏赐下来的贡品,他挑拣几样安宁可能会喜欢的东西送来,频率大概就是一个月一次的样子。哪里像现在,每天都送,送的东西虽然称不上昂贵,但也都是这个年纪的小女生会喜欢的东西。
  安宁原先还没往这方面想,一回想,记忆顿时回溯到蔚邵卿告白的那个时候。那天因为后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又是陷害,又是狗咬狗的,她只顾着看热闹,都忘记了这件事。如今一回想起来,脸颊又涌上了一股的热气,耳垂也烫的惊人。
  那冰花放了一天后,冰块便融化了,白萝卜花则被静静叼去玩耍,但碗安宁仍然留着,就搁在窗台上。
  她也弄不明白自己对蔚邵卿的心思,虽然对他有着好感,但是戒备也是存在着,这导致她根本没法在听到对方告白后,就顺理成章甜甜蜜蜜地和他谈起一场恋爱。
  只是在收到告白时的喜悦并非作假,这喜悦中也混合着一缕的不知所措。当意识到蔚邵卿这些天每日送东西过来,是在讨好她的时候,心中更是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蜜。
  不过她的反射弧也实在有点长,居然到现在才想起应该害羞这件事。
  安宁将那天青色的刻花折腰碗拿在手中把玩着,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远方的空气。
  越是考虑这件事,她就越发纠结。她可没有忘记蔚邵卿以前对她说过的话语,他曾经说过若是有遭一日,她知道他留在她身边的原因,她很有可能会因此讨厌他。安宁虽然许久没想这件事,但是没想并不代表着不存在。只要这个心结没有解开,她恐怕就无法真正投入这段感情,而是小心翼翼控制着心中的情愫。
  她唯一庆幸的是,蔚邵卿也没有要她现在给出答复的意思,只是像温水煮青蛙一样,对她更好一些。
  安宁忽的想起了无论是蔚邵卿还是慕清玄,都表示会在她及笄之时告诉她,她只知道及笄之日在古代代表着女子成年,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其他的讲究不成?
  安宁终究不是那种会郁结于心的人,在纠结了几天后,见蔚邵卿仍然每天送几样小礼物过来,便放开了心。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纠结的这两天,玉容和桂圆窥其神色,都不敢太打扰她,平时做事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直到安宁又恢复了往日洒脱从容的神情,两个丫鬟才都松了口气。
  玉容更是提醒她道:“姑娘,少爷的生辰也快到了,姑娘是否准备好了礼物?还是我来准备?”
  若是玉容准备的话,那就是那种普通的看不出诚意的笔墨纸砚,若是安宁亲自动手准备的,即使只是一张纸,蔚邵卿都能欣然收下。
  玉容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为她前主子说话,“姑娘之前送那沙盘给季将军,少爷虽然不曾在我面前说过什么,但奴婢度其神色,少爷很羡慕季将军呢。”
  最让玉容欲哭无泪的是,当时她在少爷面前信誓旦旦表示那东西肯定是给少爷的礼物,结果她家姑娘一转身就将东西送到季将军府上,她的一张瓜子脸都要被打肿了,好几天都不敢出现在少爷面前。
  安宁想到这件事,不由生起了小小的愧疚心。
  她想了想自己能够送的礼物,在想了半天后,决定画一幅蔚邵卿的画像。大家都知道安宁琴棋书画上,书写尤其出众,绘画则只是一般。却不知道,安宁擅长的不是水墨画,而是油画。前世的她,甚至还曾经动过了考美院的想法,只是觉得走这条路线太过缥缈,她虽然在油画上有些天赋,这样的天赋却不够支撑她去实现成为画家的梦想,转而规规矩矩地念书,考上重点的大学,只在闲暇的时候,给自己画几幅的油画。
  油画虽然不像水墨画那般意境深远,但胜在画出来的人物栩栩如生。这时代又不曾有过油画这东西,若是弄出来的话,自然别出机杼。
  只是这准备工作却也十分地花功夫。无论是油画所使用的画布还是颜料,都得安宁去亲自制作。她画布采用的比较不受空气变化影响的亚麻布。以她现在的身份,即使是亚麻布,也可以买到最好的那种。比起麻、棉、丝绸等不了,纯亚麻布可谓是最理想的优选画布,不仅有良好的着色能力,还很结实,可以任凭调色刀在扇面刮。
  她为此还亲自去布店挑选了两匹的亚麻布,然后开始将它制成成画布。画布所使用的内框则是选择了材质更轻切不易变形的杉木。首先便是制作第一层的胶底子,安宁所选用的是上层之选的兔皮胶。等刮完胶的画布在通风处干后,继续上油底子。安宁以前绘画的时候,更喜欢用吸收性的胶底子作画。
  等她画布制作完毕以后,安宁又开始按照记忆中制作颜料,她甚至还研磨了一颗的红宝石作为特殊的红色。
  等制造完这些必备的东西,半个月一晃眼就这么过去了。
  玉容见她制作了一堆从所未见的东西,心中也十分好奇——她家姑娘这画究竟是什么?怎么连画布和颜料都弄的如此麻烦。
  。
  安宁只是简略地同她们普及了一下油画,听得两个丫鬟都似懂非懂,眼中仍然一片茫然。
  安宁笑了笑,“等画出来后,你们就知道啦。”
  幸好蔚邵卿的生辰是在五月中旬,这其中的时间足够让安宁画好一幅画了。
  只是,杨蕊与她相约的日子即将到来,安宁将画布颜料收好,便开始准备要送给杨蕊的礼物。
  杨蕊颇为喜爱她所做的玫瑰清露,所以安宁特地准备了两瓶,还尝试着做了木樨清露,做出来的口感不如蔚邵卿以前得到的那贡品,但也相差不远。安宁再多尝试几次,肯定可以做成功的。
  除了四瓶装好的清露,另外看在杨蕊即将嫁入梅家的份上,她还抄写了两本的孤本,一起作为礼物。
  玉容看了她这些礼物,又添了两样荷包针线,笑着对她说:“姑娘送的这些像是添妆礼呢。”
  安宁说道:“等添妆的时候,肯定还得另外再加一些的。”
  第二天,主仆两收拾得整整齐齐的,便坐上了马车,出发前往杨家。
  马车在行驶到一半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安宁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前面又有人被堵了?
  蔚景说道:“姑娘,四皇子的母家,杨家现在正被抄家呢。”
  杨家?那个之前算计她的杨家?
  安宁第一反应便想到了蔚邵卿,在半个多月前,蔚邵卿说过杨家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即可,结果今日就抄家了。若说这其中没有蔚邵卿的手笔,她才不相信呢。
  安宁本来就是提早出门,到杨蕊家的时候,估计也比约定好的时间早两刻钟,所以现在停下来看一看热闹也不会因此迟到。
  她从马车上走下来,发现杨家的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圈围观的群众,正对着进进出出的人指指点点的。
  一群护卫在门口守着,好些衙役则是从里面搬出东西出来。
  老百姓们也纷纷议论。
  “这杨家怎么突然就被抄了呢?杨家在宫里不是有个妃子娘娘,还有个皇子吗?”
  “这还是皇帝的岳家呢,说抄就抄。”
  “呸,这杨家算哪门子的岳家。皇后娘娘的父亲早就去世了,那位已逝的承恩公,才是皇帝货真价实的岳家呢,那宁嫔娘娘虽然是妃子,但放咱们民间也就是小老婆,哪里敢说自己是皇帝的岳家。”说话的这人倒是有几分的见识。
  安宁怔了怔,承恩公府似乎现在爵位便是落在季延一身上。
  “我听说啊,这是因为杨家仗着有个皇子外甥,贪赃枉法,买卖官职,前几天被御史给弹劾了。”
  “嘿,一个知府的官位直接卖一万两银子呢。”
  “这么多钱?捞得回来吗?”
  “即使是不贪的知府,一年都可以赚个上万两银子,三年就有三万两,何况是稍微贪了的呢,三年若是赚个十万两,早就够本了。”说话这人的语气带着一丝的痛恨。
  安宁不由失笑,这天子脚下的老百姓都比别处的礼物,知道的事情还真是不少呢。
  只是……这杨家当真胆大妄为到将官给卖了?安宁总觉得这罪名来得太快。倘若杨家以前有这么多把柄,早就被其他几个皇子的势力逮着机会就掐下来了吧。
  她又听到有人说道:“听说天子因为这件事,甚至被气得病了呢。”
  “四皇子也被训斥了一番,昨日天子在朝上说自己梦见先祖,让四皇子去皇陵守着呢。”
  安宁咂舌,若当真被贬到了皇陵,那四皇子这辈子恐怕就同皇位无缘了。
  蔚邵卿这回究竟是做了些什么,直接就掐住了杨家的命脉,杨家所能仪仗的就是四皇子,四皇子倒了,杨家也就没什么可畏惧的了。
  她在这里想着这事,一阵阵呜咽声传了过来。
  安宁抬起头,却看见好几个杨家的女眷,被官兵推推搡搡地赶了出来。宁嫔娘娘在宫中虽然不算起眼,但那纯粹是宫中美女太多,她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能生出宁嫔娘娘的,这杨家女眷的相貌都颇为不赖。其中年纪十三四岁左右的几个姑娘眼眶泛红,一脸惊慌害怕,颇有些楚楚动人的范儿。只是……这些官兵们都是做习惯了抄家的活,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还有的直接伸手就拔了她们头上的钗子。
  杨家虽然被抄家,但或许是看在皇子的份上,女眷和男子都只是被削成了白丁,贬为庶民。但那些奴婢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好几个奴婢都被拉了出去,等待着她们的便是发卖的下场。
  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对着一个一看就养尊处优许久的妇人道:“求求太太,买了我那姨娘吧,我愿意给太太每日烧香念佛,看在我喊你这么多年母亲的份上。”
  那妇人转过头,不去看他,说道:“我们的家都被抄了,日后生计都成问题,哪里有银钱买你姨娘。”
  那少年道:“太太您还有嫁妆不是吗?”
  虽然杨家被抄了,但几个女眷的嫁妆都还留着。
  其中一少女不忿道:“平时你那姨娘作威作福,压在我娘头上的时候,可曾想过她只是姨娘?有求于我娘的时候就喊母亲,以前不是只喊你那姨娘的吗?”
  “好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还想在外头丢脸不成。”杨家的老夫人训斥道,看着少年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讥笑,“不过是一个姨娘罢了,卖
  娘罢了,卖了也就卖了。”
  ……
  安宁看着这一出大戏,看得啧啧称奇。幸好她家人口简单,可没有这些复杂的事情。
  这些女眷看上去很可怜,但安宁一点都不同情她们。别说什么她们都是无辜的,外头男子做下的事情同她们无关。作为家中的女主人,安宁可不相信她们对此一无所知。她们既然享受了十多年的荣华富贵,民脂民膏,在被抄家的时候,就别喊着冤枉。更别提杨家之前居心叵测,想要陷害于她,若不是她守住了本心,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她之前可没得罪过杨家,杨家却为了一己之力,这样对她,安宁又不是圣母,才不会傻到去同情他们。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人撞了撞她,安宁转过头,却看见张素兰对着她眨了眨眼。
  安宁同她走到一旁的角落,说道:“你怎么来了?”
  张素兰说道:“我听说了杨家的事情,所以过来看看。”
  她脸上浮现出一抹的快意,她父亲这段时日扒着杨家不放,就是想通过杨家,从大牢中救出他那宝贝儿子,本来还有些眉目。杨家如今一倒,所有的打算都打了水漂。自从自己的母亲被逼死以后,张素兰便将那家里其他的人都当做仇人了。
  安宁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你那兄弟若是死了,你爹没有其他人,肯定不会放过找你的。”说不定还会要让张素兰找一个赘婿。
  张素兰说道:“他现在可没心思找我,我舅舅正找他算账,说是他将我逼走的。”
  张素兰的舅舅其实是知道张素兰下落的,只是不想让张国磊好过,所以不时上门闹腾一番,要张国磊交出张素兰,装作自己并不知道张素兰下落的样子。张国磊只顾着忙着应付他,手头所剩财产又不多,哪里有那个心力找张素兰。
  所以张素兰还能跑来城里,看杨家的下场。
  安宁见她心中有数,也就没多说什么。她对张素兰这种自强自立的女孩子一向都很有好感,也希望她们能够过得好一些。
  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安宁同张素兰道别,上了马车,继续前往杨家。
  不到两刻钟,马车再次停了下来,这回是真的到了。
  杨蕊的丫鬟早就在门口候着,一见到安宁从马车上下来,便迎了上来,“见过周县君。”
  安宁也笑着同她寒暄,然后被丫鬟给引了进去。
  杨蕊在京城中,最熟悉的便是安宁,今天也只请了安宁过来。
  杨家是宣州有名的皇商,这宅子也颇为富丽堂皇,加上地段很是不错,这一带所住的都是富贵人家。安宁她家所住的自然是属于“贵”的区域。贵的那片宅子,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至少也得是官生。安宁原本以为她那县君的宅子大概可以卖个四五千两,后来才知道,加上那地段,至少能够卖出七八千两,价格翻倍。至于杨家这三进的宅子,若是脱手出去,一万两都不止,毕竟里面装修十分华贵,特别是那花园。宅子中一共有两个花园,一个种满了菊花,另一个种满了牡丹。
  现在正是四月底,正临牡丹开放的时节。
  花园中,各色的牡丹争奇斗艳,美不胜收。每一朵的花瓣都娇艳欲滴,重重叠叠的,姿态典雅,花香袭人,宛如那雍容华贵的贵族少女。红的灼灼如火,白的如皎洁明月。牡丹虽然不算是安宁最喜欢的花朵,但沉浸在这牡丹的海洋之中,安宁也不得不承认,这牡丹不愧为花中之王。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安宁不由想起了前世看过的这句诗词。杨蕊这趟入京,可不仅仅只是她一个人,连带着她的两个堂妹也一起过来,还有她的三婶娘。她这两个堂姐,年纪都比杨蕊要大上一两岁。安宁怀疑她们一起过来,一方面是陪杨蕊一道,一方面是过来增长一下见识,另一方面恐怕就是顺便过来相看一下婚事。
  安宁之前去杨家的时候也曾见过她们,彼此之间还算熟悉。
  年纪稍长的是杨欣,今年刚过十五岁生辰,原本有门从小定下的亲事,只是运道不好,未婚夫在去年的时候同好友出游坠马而亡。
  另一个是杨冉,今年十四岁多,相貌在杨家几个姑娘中也是最出众的一位。
  杨蕊这个比她们年纪还小上一些的堂妹都有了亲事,对于这两位来说,瞬间就有了压力。
  杨蕊在牡丹园中摆了桌子出来,沏上一壶的好茶,摆着几样瓜果还有好些蜜饯干果,安宁还看到了红艳艳的樱桃。樱桃单独装在透明的玻璃盘中,衬得颜色越发惹人垂涎。
  这樱桃在大周算得上是舶来品,价格可不便宜,基本一斤就要卖个五六两银子,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起。
  像杨蕊这盘的品相来看,恐怕一斤就要十两银子左右。杨家的财大气粗可见一斑。
  杨冉好奇问道:“蔚府是不是也来了一个表妹啊。”
  安宁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柳碧彤在蔚府呆了这段时日,蔚邵卿也不曾想过让她下帖子结识人,杨冉又是从哪里得知她存在的?
  她点点头,说道:“是原先的蔚夫人娘家的外甥女。”
  杨冉点点头,说道:“我前些天在首饰店看到她呢。挺好看的一个姑娘。她知道我同你认识,还说要邀请我上门呢。”
  单看相貌的话,柳碧彤的确长得好。
  安宁端起杯
  安宁端起杯子,遮掩住唇角的抽动,柳碧彤又在想些什么?
  她说道:“我看这牡丹养的真好,你们倒是可以请她上门赏一赏牡丹。”若是主战场在杨家的话,柳碧彤想动手脚也不容易。好歹安宁和柳碧彤明面上都是蔚府的表小姐,她若是在人前说柳碧彤的坏话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
  更何况,私下说别人的坏话也容易给不好的印象。
  杨冉点点头,“这牡丹大概花期还有一个月,等下个月倒是可以下帖子请一些朋友过来。”
  然后又同安宁说起了打算邀请的人。
  今日主要是杨蕊请安宁过来的,杨蕊和杨欣在说了一些话后,便借故离席,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个。
  安宁趁这个机会,问了下她对梅若源的观感。
  杨蕊眼神中带着羞涩,看样子对梅若源似乎很满意的样子,安宁也为她感到高兴。
  她对于安宁送的礼物也十分喜欢,开心地收下,见安宁似乎挺喜欢一盆白牡丹,还直接让她搬回去。
  安宁说道:“不用了,我看着牡丹放这边就很好看。”
  杨蕊摆摆手,说道:“没事,也就一盆牡丹而已。这些牡丹是我爷爷的一个老朋友送的,别看在外面价格昂贵,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安宁推辞了一番,最后才收了下来。
  她在杨家呆了一天,在傍晚时分才回去。
  等安宁坐马车回到家中的时候,橙色的天空正慢慢被黑夜给取代。
  一进屋,安宁便看见蔚邵卿坐在正堂中,同周李氏谈笑风生。
  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周李氏笑个不停,从神态来看,显然心情很是愉快。
  安宁扬了扬眉——这画风是不是又有哪里不对了?
  ------题外话------
  蔚邵卿表示:讨好岳母,从我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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