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第九十八章
  蒋纤瑶自从在心底生了那龌龊心思之后,成天就变得不一样了,对待李清越来越暴躁,就连晚上与他共榻而眠都显得那么不耐了,李清被她赶了几回之后,干脆就让丫鬟把书架书桌笔墨纸砚等搬到了他们现在住的这个房间的对面去了,与蒋纤瑶隔了一个庭院,两个人都算是眼不见为净。
  对于李清的避让,不仅没有让蒋纤瑶反省,反而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思,觉得她这样聪慧貌美的女子,就不该屈就于李清这样窝囊又没用的男人。
  当然,她也不是就想留在关外,跟着高博过日子了,只是想叫李清看看她蒋纤瑶的魅力,顺便让蒋梦瑶后悔这么对她。
  既然蒋梦瑶不见她,那么她也不要见蒋梦瑶了,大家王不见王,各凭本事吧。
  蒋纤瑶让宝鹃在寒风中守了好几天,发现高博基本上每天都是巳时出申时归,回来就是先回房间,蒋纤瑶做了两天准备,终于决定在这日午后实施她的计划。
  在蒋纤瑶的印象中,男人这种生物就没有不偷腥的,她爹和叔叔,甚至是爷爷,都是这样的人,家里三妻四妾不说,外面其实都还置着外室,就她爹而言,因为她娘死都不准纳妾,成功进来的也就只有孙姨娘一个,可是,她爹却在外面偷偷的藏了好几处地方,单是被她娘找到的就有两三处,可是,今天这里找到了,她爹就另找地方藏,总之为了色之一字,她爹也是拼尽了全力。
  在说她叔叔蒋昭,因为二婶娘不能生,所以叔叔就有正当理由纳妾,前后纳了五六个,还不算他养在府中的歌姬,舞姬,这些女人加起来,都比没有二十也有十五了。
  由此可见,这世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蒋纤瑶相信,高博也是这样的男人。毕竟他是皇子出身,皇子尤比民间更家尊贵,定然身边多有女人相伴,如今他看起来只有蒋梦瑶一个妻子,可是,这也肯定是因为他被贬关外,身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女人给他偷,而蒋纤瑶自信自己的吸引力绝不必蒋梦瑶少,她伶牙俐齿,自小就受母亲和老太君的喜爱,就连她的亲生姐姐蒋璐瑶,在家里都没有她受宠,从小无论要争什么,夺什么,蒋璐瑶就从未赢过她,要不是她命运不济,晚了蒋璐瑶一年出生,那么如今成为太子侧妃的女人,就势必会是她!
  这是她今生最大的遗憾,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也不介意去抢一抢太子的,只是现在关外,跟这个废王玩一玩也是好的,反正她也已经嫁人,不用承担什么责任,高博是他所有兄弟中长得最好的,和他玩玩也不算辱没了她。
  她穿上一身粉色的纱裙,既单薄又艳丽,纱裙中一抹鹅黄色的抹胸裹在丰满的双、峰之上,盘上妖媚骚情的灵蛇髻,以两根金凤簪修饰,脸上擦的是透白的粉底,擦上京城如今最最流行的水漾腮红,整个人如春天绽放的粉色花朵一般春意盎然。
  宝鹃守在门外,在看见高博的马出现在巷子口的时候,她就火速回去给蒋纤瑶报信,然后蒋纤瑶就拿着一柄团扇,遮在胸口处,躲在他回房的必经花园假山石后,静待高博的到来,假装偶遇。
  这个法子是她看见叔叔的妾侍云氏做过的,当时她在半山腰的凉亭之上,亲眼目睹了叔叔当时神魂颠倒的模样,而那云氏的容貌连她的三成都不及,都能将男人迷得那般忘情,更别说是自己这等容貌了。
  高博正和吴肇一边商讨事情,一边往前走着,随从们都各自散开,只有吴肇被他喊了要去议事厅说话,走到那议事厅的必经之路上时,蒋纤瑶从假山石后突然出现,做出一副被崴了脚的样子,直直的往高博身上扑去。
  高博蹙眉一躲,蒋纤瑶就径直扑入了吴肇的怀里,吴肇一惊,但见扑出之人是一个容貌惊艳,身材更是惊艳的美女时,顿时心花怒放了,真没有比这样的艳遇更能给一个身心枯竭的光棍儿安慰的了。
  蒋纤瑶发现自己扑错了人,立刻将吴肇推开,也觉得自己有些囧,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又对高博风情万种的喊了一声:
  “姐夫~~~”
  这一声可把吴肇的骨头都给喊酥了,可是高博却不为所动,冷言睨视着她,蒋纤瑶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但莫名的自信让她又挺了挺胸,直接用自己的胸去蹭高博的胳膊,高博眼明脚快又闪到一边,让蒋纤瑶再次扑了个空。
  “姐夫~~~春寒天冷,妹妹出门忘记着厚衫,不知姐夫可否……”
  蒋纤瑶说话的神态语气皆媚态十足,眼光风流,若是好色一些的男人此时定恨不得将之抱入怀中,顺着她的话说,替她取暖,高博却是一副耐着性子的模样,一旁的吴肇却率先开口说道:
  “哇,姑娘,您出门都不看天儿的吗?这么冷的风吹着,您都能‘忘记’穿,这忘性可真够大的啊。”
  吴肇原本以为是个美仙子,因为她确实很漂亮,可是明显这个女人的意图就是他们公子,他们公子已经有了夫人,而那个夫人可是他们流营所有人心上的第一夫人,她的仗义与智慧深受大家的敬佩,而这个女人竟然打了他们夫人男人的主意,纵然是绝色天仙,他吴肇也是看她不爽的,当场呛声。
  蒋纤瑶对吴肇递去了愤愤的一眼,然后才又对着高博谄媚柔笑道:
  “姐夫~~~~你当真好狠的心,看着妹妹在这寒风中无所依靠吗?”
  说着就又想靠过去,高博却再不沉默,一把推开了她,冷然说道:
  “收起你这勾栏做派,蒋家有你这样的女儿,实属家门不幸,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若真想勾男人,我便派人将你送去内省的妓馆之中,叫你饱一饱□□。”
  高博向来毒舌,蒋纤瑶那是没有领教过,今日乍一听高博开声,那简直是能叫人气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她这辈子都没听到过这般恶劣的言语,当即变了颜色。
  那吴肇听得直想笑,拼命忍着,一本正经对高博请命道:
  “公子,只要你一声令下,小人便亲自带人把这位姑娘送去,我与妓、馆的老、鸨子挺熟,定能寻来千百精壮男子,叫这姑娘满意而归。”
  高博扫了一眼吴肇,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然后便不再理会,随意说了句:
  “你看着办吧。送之前,把我先前跟你说的那些事都先办完。”
  吴肇恭送:“是,小人领命。”
  然后便转头一脸垂涎的看着蒋纤瑶,缓缓靠近,说道:“姑娘,您还得再等我一时半刻,待我办完了公子叫我办的事情,一定马上带您启程。”
  蒋纤瑶吓得直往后退,狠狠啐了吴肇一口,说道:“我呸!不知所谓的狗奴才,你若在我们蒋家,本小姐定要扒了你皮!呸!”
  她当然知道吴肇不敢把她拉走,只是气他们言语侮辱,从小到大,她一直是受人宠爱的,可是随着年纪越大,她发现自己的运气似乎在小时候都用完了一般,不仅嫁的不如人意,如今就连最起码的尊重,这些下贱之人都不曾给她。
  哼,不过就是一个废王罢了,他凭什么?
  见吴肇一副很贱的不怀好意的靠近,蒋纤瑶冲过去扬手就甩了他两个巴掌,打的吴肇捂着脸莫名其妙,她自己就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原路返回。
  宝鹃裹着蒋纤瑶的薄毡子躲在花丛后头的风口发抖,没有发觉蒋纤瑶到了后面,等发觉时,就已经被蒋纤瑶从背后实实在在的踹了一脚,从后往前趴了个结实,宝鹃吓了一跳,知道不好,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跪到蒋纤瑶脚前说道:
  “姑娘恕罪,奴婢,奴婢是有些冷了,所以才披了姑娘的毡子,奴婢这就脱下来,这就脱下来。”
  宝鹃手脚并用的把身上的毡子解开然后送到蒋纤瑶跟前,却被蒋纤瑶又踢了一脚,宝鹃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只见蒋纤瑶犹嫌不够,上前抓着宝鹃的头发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发出一声响来,也幸好她力气不大,不然宝鹃被她这么一撞,必定流血不止的。
  “连你这个奴婢也敢稽越了是不是?哼,敢背地里用我的东西,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你祖上三辈都是连狗都不如的贱奴出身,是本姑娘抬举你,才让你近身伺候,你就真以为自己从此是小姐了吗?也不低头闻一闻自己身上那股子穷酸臭味,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贱人!”
  蒋纤瑶正在气头上,骂起人来那是没了分寸的,看宝鹃的反应,她也不是第一次被蒋纤瑶这么对待了,抱着头所在地上,用胳膊护住了头面,任蒋纤瑶的拳脚施加在她身上,嘴里不住喊着求饶的话。
  蒋纤瑶打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有些解气,反观宝鹃却是狼狈不堪,发髻完全凌乱,手臂上也被撕出了好几道鲜红的指甲印儿,衣服也破了好几处,在蒋梦瑶离开之后,看着同样被弃之地面的绸缎披毡,留下了屈辱的眼泪。
  怪只怪她出身不好,父母也是活不下去了,才把她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的,旁的丫鬟若是从小追随小姐,那与小姐一同长大,自是有情分的,若不是被姑爷收入房,那也是有良配的,嫁人前,还有一份不少的嫁妆补贴,可是她也是跟姑娘一起长大的,从小姑娘对她心情好的时候,虽然是和风细语,可是但凡在外面受了委屈,回来就是对她们这种近身伺候的人辱骂不休,甚至拳脚相加,原以为她嫁了人会收敛些,她再寻个机会,求求她看能不能让姑爷也把她收做房里,那样她总算是有了归宿,就是做牛做马也会一辈子伺候他们的,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势,怕是不可能了,姑娘都已经逼着姑爷发下了毒誓,自此不纳妾,而看姑娘这种脾性,她将来定也难有好的婚配了,不觉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抱着双膝靠在风口嘤嘤哭泣。
  而从回廊那头,一双轻快的脚步正向她走来……
  *****
  蒋梦瑶正在暖房中浇花,张氏就匆匆前来报信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蒋梦瑶才停下了浇花的动作,回身看着张氏:
  “果真?”
  张氏点头:“千真万确。花园的翠娘看的一清二楚。夫人您那娘家姐妹可不是个省心的,不得不防。”
  蒋梦瑶挑眉一笑,说道:“她从小就不是个省心的。只是没想到这回竟把心思动到我身上来了。”
  张氏怕蒋梦瑶糊涂,不禁上前谏言道:
  “夫人,这种事情总要防微杜渐才行,虽说咱们公子是一身正气,可若是遇到的妖魔鬼怪多了,也难免心生动摇,而若是再遇上颇有道行的妖怪,那可就危险了……自古这样的戏码不在少数,可要当心啊。”
  蒋梦瑶来到一株纯白的茉莉前站定,手指勾着花瓣,对张氏说道:
  “不错,这种事情不能姑息,姑息了一次,那牛鬼蛇神就当我是怕了她。”
  见蒋梦瑶坚定,张氏心喜,问道:
  “夫人待如何去做?”
  蒋梦瑶淡定一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蒋纤瑶想抢她的男人,她就先让她自己没了男人!让她知道知道,这个世道可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天真的。
  *****
  蒋纤瑶怒气汹汹回到了房间,正好看见在房间里取书的李清。
  李清也看见了她,见她这副打扮,心中不禁起疑,问道:
  “你怎的穿成这样?”
  蒋纤瑶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房里,吓了一跳,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穿着很不端庄,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胸口,神色慌张的说道:
  “没,没什么。你别管。”
  李清虽然懦弱,但并不痴傻,看见她慌张的神色就大致能猜到一些,心中急愤,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想出去勾引谁?你还有没有廉耻?有没有把我这个相公放在眼里?”
  蒋纤瑶和李清成亲之后,李清处处对她忍让,从未有过高声,今日她刚刚在外受了委屈,却突然遭到李清的质问,心情更加激动,与李清对而呼之:
  “你怎么敢这么大声跟我说话?我勾引谁了?你看见我勾引谁了?我是蒋国公府的小姐,你敢说我没有廉耻?就算你是我相公那又怎么样,你觉得你这样的懦夫庸才配当我蒋纤瑶的丈夫吗?”
  从前李清只是觉得蒋纤瑶刁蛮不好相处,虽然处处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可是毕竟是他的娘子,如今却是听她把这么伤人的话都说出口了,一时气愤难挡,怒道:
  “你终于说出实话了,是不是?你嫌弃我是懦夫,嫌弃我是庸才,那你早干嘛了?你一边嫌弃我,还一边嫁给我,你安得什么心?我告诉你蒋纤瑶,我李清虽然懦弱,但也是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你不守妇道,我照样可以休了你!”
  蒋纤瑶的怒火是越来越盛,也是在听到李清说休她有些心虚怕了,色厉内荏道:
  “你想休我?你忘了你的誓言了吗?你敢违背誓言,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吗?”
  李清冷笑:“我的誓言。哈是啊。我发了誓,可我发的是不纳妾的誓言,并没有说不休妻啊!你只要敢做任何不守妇道的事情,我的誓言还有遵守的必要吗?停妻再娶的也不是我一个,到时候,纵然你蒋家官大家大,我倒要看看,这种事情传出去,被戳脊梁骨的到底是谁!你个娼妇!”
  “……”
  蒋纤瑶第一次被人连番训斥,当即气得连眼泪都掉下来了,指着李清叫道:“滚——你给我滚——”
  李清也是在气头上,而他本身也确实是那种懦弱的人,但骨子里对妻子的掌控欲却绝对不会少于其他男人,妻子出轨这种事情,哪怕现在还未发生,但只要她动了这个心思,那么将来就势必要出事的,他李家书香门第,对妇人名节这种事情看的相当重,若是蒋梦瑶真的勾搭上别的人,那么他和他爹娘今后怕是都难抬起头来做人了,就等于是被她毁了整个李家,毁了他的整个人生,那他还对她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挑好的书也不拿了,瞪着蒋纤瑶,拂袖离去,将门拍的发出了巨响。
  见他走了,蒋纤瑶才像是松了口气,低头看自己身上的粉色纱裙,就想到高博骂她时的凉薄表情,也感到了无地自容,一时忍不住,就趴到了帐中委屈的哭了起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倒霉了。
  而殊不知,她的倒霉人生也才只是刚刚崭露头角,还没到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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