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侄子比叔大

  作为林大学士的女婿,邵国公的孙子,其实在朝中谋一个差事并不难,再者当年邵子钰的爹娘在运送赠灾银两时候遭遇匪徒,誓死保下银两牺牲了自己,这样的举措给后代也会留下恩泽,所以邵子钰要谋个轻轻松松的好差事,并不难。
  只不过邵子钰早就有了决定,他要外任。
  翰林院的从五品官,到地方上任,怎么都能往上升一到两级为官,这也是林文锡为女婿外任考虑的,还在翰林院的时候先升官,外任时候才能谋更好一些。
  邵子钰外任的地方很快也定下来了,彭城,明年开春彭城的官员任期满了回来,邵子钰刚好前去彭城接手。
  洛都城的人也许并不清楚彭城,但邵家的人对这个地方却熟悉的很,十三年前,邵国公的五子,邵长忠夫妇,就是在这个地方城外的一个山谷过道中遭遇匪徒打劫,被他们所杀害。
  邵国公在世的时候,这个地方是个忌讳之地,邵家人都不会提起,他痛失最疼爱的儿子,对邵长瑞来说,唯一的弟弟死在那,更是无言面对死去的邵夫人,而伤痛最大的邵子钰,这一次却要选择去这个地方。
  所以当邵家人知道邵子钰要去的是彭城时候,第一次的,齐家上下都反对他前去那里,这又不是去缅怀,既然是伤心之地,何必要再去让自己心里不好受。
  从太夫人顾氏请过去劝阻一下到最后邵子铭前来劝这个弟弟,邵子钰还是坚持要去,邵子铭赞同他出去外任,能离开洛都城是最自由的,但不能去别的地方么,“五弟,从小到大四哥就不了解你想什么,现在四哥也看不透你是怎么想的。”
  邵子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回不喝酒,改喝茶,坐在亭子里看下面小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锦鲤,“你告诉四哥,这么多地方可以选,为什么非要去那。”
  “彭城一面环水,河道曲绕,河上还有诸多小岛。”邵子钰喝着茶,邵子铭笑了,“那岛上还有贼寇了。”
  邵子钰点点头,“没有错,岛上还有贼寇。”
  听他这么说,邵子铭这神情严肃了起来,“你还放不下当年的事。”
  “换做是四哥你会放得下么。”邵子钰当年还太小,小的知道爹娘去世后,甚至不清楚去世的原因是什么,而尸身都没来得及看到,就已经入了棺木中,他有太多的疑问了,他一定要亲自前去。
  “你去了又能如何,杀五叔叔婶的劫匪早就抓捕归案,那都是十几年的事了。”
  “那我就去看看。”去看看彭城那个传言中美丽又不太平宁的地方。
  “你不打算走水路?”十三年前运送赠灾银两的是马车前往,若是要沿途过去,就不能走水路了。
  邵子钰摇摇头,“大伯他们也问起过,不走水路。”
  “四哥还是要羡慕你。”邵钰铭一拍他的肩膀,他本来就对能劝下他这件事没抱希望,“一去两三年,四哥还是要被关在这邵家,四哥不自由啊。”
  “四哥,那你说什么是自由。”邵子钰也看不透他,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
  “天地之大,任我遨游,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找一个喜欢的,能过一辈子的人,这两件事,我一件都没完成。”邵子铭站了起来深看了他一眼,对于他来说,日子是越随性越好...
  一通劝下来都没能把邵子钰劝住,公文下批,来年开春就要出发去彭城上任。
  邵子钰如今的心思都落在林清苒身上,算着这日子,出发去上任,林清苒刚刚是月子初,邵子钰抱着她,“这一回要委屈你了,出了月子就得出发。”
  十二月生,二月出发,也就是刚刚出了月子没多久,林清苒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就是这么大的孩子,路上颠簸可受不起,可放在洛都城里养着她更不放心。
  邵子钰贴着她耳朵轻轻说了一句,林清苒啊了声,扭头看他,“那不是骗了一家子。”
  “嗯。”邵子钰点点头,林清苒看他眼底的闪烁,“为何这么安排。”
  “想看看十几年后我走这条路,会不会发生点事情。”越长大他就越对当年父母的事情越好奇,弄不清全部的情况他没法让自己停止。
  在林清苒看来,他这就是对当年案子有怀疑。
  伸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林清苒放柔了语调,“那我们就去看看,当年你还小不清楚的,现在我们都去查清楚,我想那个彭城是个值得去的地方。”她要做的就是陪着他,支持他,就如现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给予他最坚定的安慰。
  这晚上邵子钰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是他从来都没有向林清苒提及过的,有些已经变得很模糊,时间过去太久了,林清苒拉着他的手抚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感觉到了没?”
  那轻轻一下传到手心里,邵子钰手缩了缩,继而轻轻的放上去,还是在那个地方,肚子里的孩子轻轻顶了一下,在他手心的位置,轻柔的,软软的,好神奇。
  “最近他动的多了些,顽皮的很。”
  邵子钰好像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和这孩子在同步,那是一个柔弱小生命在传达着他的存在,隔着林清苒的肚子,和他交流着。
  邵子钰拉着林清苒的手,两个人同时贴在了她的肚子上,这一画面,温馨极了...
  邵子钰外任的公文下来之后,林清苒就花时间开始收集关于彭城的一些事情,生活习惯,百姓普遍的性情如何,粮收情况如何,有没有发生过重大的事情,治安环境如何。
  而邵子钰则要及早的熟悉起来一些公务,这么忙忙碌碌到了九月,天渐渐冷了,林清苒也有七个月的身孕。
  她忙着把手上的铺子交托出去打理,邵子钰名下的铺子以后需要二伯母帮忙,林清苒自己的一些铺子则交到林家那边由爹娘帮着处理。
  九月底的时候,养好伤的李妈妈回来,邵子钰又要去厢房睡觉了。
  林清苒的衣服改了一身又一身,七八个月的时候肚子大的飞快,吹了气似的,夜里她还会腿涨,守夜的人一个换成两个,轮流着要给林清苒按摩腿舒缓着胀痛。
  有时候夜里做了噩梦,惊醒了睁开眼,这还是大半夜,林清苒心中恐惧,就要李妈妈把厢房里的邵子钰叫醒了过来陪自己。
  唯有在他怀里她睡的安慰些,一来二去,李妈妈也就答应了,左右她在外头守夜,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
  等到林清苒快九个月身孕,正值十一月初,邵府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就是闹腾了些,四房那,四老夫人给自己儿子准备的两个通房,儿子没去睡,让四老爷给睡了。
  睡了就睡了呗,那也就是件小事,喜的事盼了五年多,儿媳妇终于有喜了,这可把四老夫人给高兴的,只不过这还没高兴几天呢,四房又传出了一个喜讯,被四老爷睡了的其中一个通房诊出有身孕了,双喜临门啊,这等孩子出生后,侄子要比小叔还要大几天。
  四老爷挺高兴的,成亲多年四老夫人就只生了一个孩子,如今要老来得子,说什么也不答应把这通房肚子里的孩子打掉,还给升了妾室,好生养着,他这当爹比当祖父还要开心。
  对四老夫人来说这就是不愉快的消息了,防了这么多年,没让那些个妾室有机会生孩子,四房就自己儿子一个,临了都这么大把年纪,还给折腾出了一个来。
  于是她告到了太夫人那求做主,处置了这妾室,本来就是给儿子安排的,一下让四老爷给睡了,这就已经是不合规矩了,如今还有了身子,以后四房的脸往哪搁。
  孙氏是没有意识到,发生这样的事,这脸已经没处搁了,这先当祖母后当娘的,还不是她自己生的,感觉何其微妙。
  对顾氏而言,妾不过就是个丫鬟,身契还在邵府,也就是个奴才,既然有身子了,就让她生,“生了养到你名下就行了,你还怕一个妾室起什么风浪。”
  “娘,您说我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子殷好不容易要当爹了,这不是闹笑话么。”抢了风头还抢了丈夫的注意力,这一把年纪的人了,真是不要脸。
  “知道闹笑话你还给子殷纳妾,难不成你们忘了以前那孩子是怎么没的,是谁的错,你也知道你们都这把年纪了,正经事没见你们做出来,糊涂事倒是一件一件的来,这种事还拿到我面前来说。”
  “正经事也轮不到我们啊。”孙氏倒觉得冤了,轻声嘀咕了下,顾氏看了她一眼,“行了,回去,你自己不能拿主意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孙氏想怎么办,孙氏肯定是不想让这妾身把孩子生下来了,于是,也就是这十一月,林清苒本来夜夜腿涨的难受情绪也不好,听着四房那发生的那些个鸡飞狗跳的事,她这心情怎么都坏不起来了。
  金氏怀个身孕本来是高兴的事,但也受不了这院子里婆婆招牌的哭天抢地,邵子殷心疼妻子,再也不愿意她像上次那样夹在爹娘中间自己受了委屈,直接包裹一收,陪着小金氏回金家去了,而这一陪,近期没都没有回邵家的打算,就想着干脆让妻子在金家呆到顺利生了才好,省的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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