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魔塔（五）
长宁愤怒的质问让慕临渊明白了大部分事，天玄的计划他也参与了，要不是他的空间天赋他也没法以元神之体进入镇魔塔。跟长宁一开始的戒备后来的信任不同，慕临渊一开始就没信任过天玄，甚至还私下做了不少准备，可他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这么对鹤儿。他将怒意压入心底，抬手轻拍鹤儿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长宁被师兄一安慰，眼睛又开始酸涩了，她勉强忍住泪意，她才不要为了不重要的人掉眼泪！她是真心把天玄当师傅一样尊敬的，结果天玄却这么利用自己，那她也不要他了。
天玄再次沉默了许久，“我送你们回禁地。”
慕临渊搂着长宁走出自己领域，以便让天玄送他们去阴冥禁地，慕临渊有时空天赋，就算被困在这空间里也能带着长宁离开，可他不能保证在三天找把师弟妹全找到。两人出了慕临渊的领域，白光袭来，慕临渊只觉得身侧一空，他慌忙去抓长宁却落空了，天玄的声音传来：“我送凤儿回太上宗，你自带别人回去。”慕临渊双拳一紧，指甲刺入了掌心，他五感全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慕临渊自嘲一笑，他真是个废物！
天玄并不在意慕临渊的情绪，即使慕临渊用的是恨天身体，一个元婴小修士也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中，他目光落在背过身体跟怄气的小丫头身上，看着小丫头被天雷劈卷的头发，他示意身后的侍女将备好的灵露奉上，侍女跪下，挽起袖子要伺候梳头。
长宁不喜欢被人跪，身体微侧的躲开侍女的行礼，“师傅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说我可以回去了吗？”她心里只打鼓，天玄气量没那么小吧？说了他几句他就恼羞成怒了？
“你可以更蠢一点。”天玄老于世故，如何看不出小丫头的心思，见这蠢丫头一脸忐忑，他连气都懒得生，“我想杀你还需要这么麻烦？”
长宁腹诽，有阿图在，你才能不能杀我呢！不过长宁也不敢跟一个仙界老帝君闹翻，听天玄的口气似乎不是跟她算账？
天玄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小丫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竟然觉得心情开始变好了，果然把这蠢丫头叫过来是对的，“你不是说头发受伤了吗？这灵露可以让你头发恢复。”
长宁看了一眼玉盆中晶莹剔透的灵露，“这是什么？”能被天玄拿出来的东西，应该都不是普通货。
天玄指了指身下，他目前的姿势比较奇怪，身上露在水面上，下身却浸在一池清泉水中，长宁刚被天玄招来，他就是这个姿势，长宁起初有点不自在，就算师兄她都没看过他在浴室的模样，更别说天玄这个跟陌生人没多大区别的“师傅”了。
长宁顺着天玄的手势往池中看，池水晶莹剔透，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连天玄浸在池中的下半部分都看不清，她茫然的看了师傅一会，突然跳起来避开了侍女把洗澡水往自己头上抹，“师傅你怎么能用自己洗澡水给我梳头！”小丫头气鼓鼓的说，简直不可忍。
天玄扬眉，“谁告诉你，我在洗澡了？”
长宁看着他浮在水面的上半身，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天玄招手示意长宁过来，长宁可不乐意去，总觉得天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劲！可长宁一点都不理解他为什么心情不好？他不是把镇魔塔拿下来了吗？那株灵根也到手了，他为何还不开心？长宁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师傅，是不是你修炼出了什么岔子？”不然他为何心情不好？
天玄没回答她的话，“你现在还乐意叫我师傅？我以为你会叫我老不死的。”
长宁：“……”怎么今天跟天玄沟通这么困难？不过他两句话都说对了，她是不乐意再叫他师傅。他也的确是老不死的，为什么他要把事实认作是在骂自己？
在又一阵尴尬的沉默后，天玄身体站了起来，缓缓的滑出了水池，长宁目瞪口呆的望着天玄身下那条金色的蛇尾，“华胥氏！”天玄居然是华胥族人！天玄一直说自己是人族，她也只当他是普通人族，可没想到他居然是华胥族人。
历代都将华胥族归属于人族，但事实上华胥族是太古先天神灵娲皇的后裔，人族来历很复杂，很多神灵都曾造过人族，甚至还有生来只有人形的妖族都能归结到人族，但华胥氏是公认的太古第一代人族先祖。华胥氏的先祖是娲皇用自身血肉捏出来的神裔，人族往后天神灵进化有很多方向，其中一个就是将自己变成人身蛇尾的娲皇模样。
天玄蛇尾离开了池水就收敛不见了，长袍下完全看不出他腿部到底是什么形状，天玄见小丫头满脸惊奇的看着自己蛇尾，信步走到她面前坐下，“没见过华胥氏？”
长宁摇头，如果说人族也讲血脉的话，那么华胥氏就是人族的五凤和金凤，人族数量虽多，可华胥氏早绝迹于下界，她怎么可能见过？
“华胥氏全族也不到千人，快灭绝了，凡界看不到也正常。”天玄语气平静说着自己种族的存亡。
这种话长宁不好接，总不能跟他聊种族繁衍吧？天玄也无意跟长宁多聊华胥族，点点长宁额头示意她看水池，长宁顺着天玄示意望去，只见天玄刚才待的水池中竟然多了一座浮出水面的莲台，一株十二瓣青莲亭亭站在莲台中，莲瓣如玉，莲心处结了五颗莲子，五片如绿玉般的荷叶静静的躺在水上。长宁连呼吸都停止了，就怕呼吸声惊散这份绝美。这就是天玄想要的灵根？
“灵露是从莲台上采集的，这灵露有提升资质的功效，莲子用来保命用，哪天受重伤了，莲子可以恢复生机。”天玄见自己说了一串话，小丫头依然站着不动，他扬眉说：“怎么？还要我采来给你？”
长宁这才反应过来，天玄是要她把莲台中的灵露和莲子取走，她迟疑了下问：“您不要这些吗？”
“这些对我没用。”
长宁御水走到莲台处，先召出沈宝宝把莲子采下存好，又拿了一个玉瓶接灵露，虽说天玄让她全拿走，长宁给天玄留了点，反正莲台中的灵露够多，她装了五个储物玉瓶，炼丹足够了。
她取完莲子和灵露后扭头望向天玄，天玄目光一直落在莲台上，长宁也发现这这莲台跟普通莲台不大相同，虽然外形是莲花状的，但这莲花是用一根根长短不一的玉棍搭建而成，这些玉棍的形状也挺奇怪的，长宁看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它们有点像某种兽骨，就莲台的形状来看，似乎是脊椎动物的骨头。
一块玉简落在长宁身上，长宁顺势接住，天玄依然看着莲台，头也不回的对长宁吩咐：“拿着玉简去左侧房间，那里的光门可以送你回太上宗。”
长宁应了一声，身体慢慢的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天玄依然面无表情看着莲台，她犹豫了好一会，终于小声问：“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她并没打算跟天玄修复关系，可看到天玄这样子，长宁又莫名的觉得他有点可怜。
天玄回头，“你还没走？”
“我现在就走。”长宁转身往外走，可怜什么的果然是自己错觉！
“这处神国是专门为养育青莲而建的，世界核心已经跟青莲联系在一起，我给不了你。不过这座镇魔塔内部也能自成天地，我看你那个随身洞府太大，又没防御手段，你不想回去就在这里炼化镇魔塔。”天玄突然对长宁说了一长段话。
长宁：“……”她瞅了瞅那明显降了有三成的水池，这些水莫非不是被天玄放走的，都进了他脑子？
“炼制法就在玉简上。”
“我不要。”长宁一口拒绝，“您让我找灵根，您也给了我很多法器，还有一座灵石矿，这点足够我的报酬了。”一旦不把天玄当师傅，长宁就能接受他对自己的利用了，双方相互交易，他本来对自己也没什么义务，是她自己太天真了。
“这座镇魔塔是用神骨建成的，它的器灵虽泯灭了，可只要用心炼制，总有在养出器灵的一天，神器你也不要？”天玄说。
“不要！”长宁很坚定的说，她不信天上会掉馅饼，贪心害死人，“您休息，我先回宗门了。”
“我不知道你这么怕被人看到本体，我当时想把你拉回来，但你已经被守护器灵带走了。”天玄说出了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说的话，“那些凤族对你也没恶意，抱你的凤族是凤族族长，他们这任凤族祭师也是天生金凤，我觉得她更适合当你师傅。”而不是下界元婴小修士。
他的确存着利用小金凤的心思，从最初的威胁利诱到后来的怀柔政策，都是想她更听话些。可他没想过要害她，只要小姑娘照着他指导走，她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也不认为她有了解整个计划的必要，她城府太浅，被她知道了整个计划肯定配合不好。她在人族待得够久了，该学的东西她都学过了，是该回凤族受同族的教导了。正好这次镇守镇魔塔是上界凤族，她可以随他们直接上界。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她会这么害怕被人看到本体。他见过很多妖族幼崽，他们或许会害羞于本体的丑陋，但不会因为本体暴露而害怕，他完全没考虑过长宁会害怕。
当时凤族族长和大长老都在，每个神族的族长和大长老都是族里最会带孩子的人，他以为他们可以安抚受惊的小姑娘。在听到长宁哭声那一刻，天玄下意识要把小丫头召回来，可她已经被守护器灵带走了。后来听到她的质问声，天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是行动比思想更快的把小姑娘召了过来，可真召过来了他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尤其是这蠢丫头软硬不吃，揪着一点小事不放，白送她神器都不要。
“把镇魔塔炼化完再走，我不会逼你回上界了。”说罢他双目微合，手微微一抬，长宁就被送到了一间寝室里，他他从来没给人解释的习惯，说这么多已是他极限了，她要这是自己弟子，早被他关禁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