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突破(上)

  青梧居灵脉深处,长宁闭目躺在灵液池深处,她整个身体都浸入了灵液池,长发随着水波轻轻的游动,养神香怡人的香味在灵液池附近流淌,沈宝宝坐在灵液池中,头顶的两片叶子都舒展开来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长宁看。
  长宁睡得并不安逸,她眉头始终紧皱,脸色极为苍白,但嘴唇却因牙齿的用力下咬而出现一丝血色,沈宝宝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任何可用之物,干脆将头顶上的叶子拔了一片下来,折成方形塞入了长宁嘴里,它疼得嘶哑咧嘴,可看到姑姑不咬自己嘴了,不由咧嘴一笑,继续乖顺的趴在长宁身边睡觉。
  疼!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这是长宁此刻唯一的观感,这种疼不是爽快的剧痛,而是一点点一丝丝的如虫蚁噬咬血肉骨髓的酸胀疼,疼痛分散到身上每一个毛孔处。每一处疼痛都通过神经传到了大脑,如果可以她真想彻底晕过去,可识海中缓缓转动的阴阳鱼图就不允许她这么做,乳白色的甘露在阴阳鱼缓缓的转动下散下,长宁受损的神识已全部痊愈,在养神香的刺激下,她神识全所未有的清醒。
  她的识海里是前所未有的黯淡,乾坤图依然静静的浮在她脑海中,却已不复之前金芒大盛的模样,但长宁依然能感觉出图上的金光在缓慢恢复中,只要能恢复再慢都无所谓,长宁用神识轻触了下乾坤图,乾坤图的金光一下绕上了她的识海,长宁只觉得眼前一亮,眼前出现了一片璀璨的星空图。
  夜空深沉、星子明亮、星光璀璨,长宁也学过星象,虽不精通,但周天星辰图还是能背出的,可眼前这副星辰图跟如今的星辰图相似却不完全一样,她看了一会只觉头疼欲裂,忙将神识散开,不敢多观想这副星空图。她并不知道这副星空图乃天地未开时的先天星辰图,更不知在乾坤图展现星辰图的那一瞬间,青梧居外的夜空星芒大涨,漫天的星光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连月华都升至中天,宛若银盘,海中潮汐随着星辰的变化翻天倒海。
  这番异动莫说修士了,连凡人都惊疑不定,不少人披衣而出,对着天空指指点点。乾坤图似乎也感觉到动静太大,金芒一闪,世界之外、星空之中,一道几乎要将整个星辰铺满的乾坤图投影缓缓展开,将星芒尽数吸收,天地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但这一瞬间已足够无数大能者探出神识查遍天下了,在静室中闭关的九华老祖也下意识的掐指盘算,但却隐隐感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自己查探,蒙蔽天机?九华老祖放下手暗忖,莫非又有什么仙器问世了?唯有纯阳仙器出世时才能引起这种天地异象。到了九华老祖这等修为,等闲如隐蝉翼这等仙器已不能打动他了,唯有让他大道有望的仙器才让他感兴趣。当然像隐蝉翼这种仙器出世是绝对不可能有此异状的,九华老祖心中微动,但此刻尚在瀛洲,他也不想轻举妄动,一切等回了宗门再说。他算不到的仙器痕迹,别人也不可能算到,除非是天机门,不过那些人一向隐世不出,也不曾听他们有寻宝的事。
  乾坤图的现世,同样也引起了慕临渊的主意,他起身站在窗前星光映在他黑发上泛着微微的银光,原本深邃如渊的黑眸也似转为银色,他身侧一只巴掌大的小毛球抬头望了望他,抬爪子蹭了蹭脸,晃了晃身后五团棉花球继续睡觉。慕临渊待眼底银色褪去,回头抬手摸了摸身边的小毛团。
  小毛团喜孜孜的在他掌心磨蹭,奶声奶气的“狰”了几声,翻身四肢舒展开,想让主人给自己揉肚肚,慕临渊却收手道:“快七月十五了,到时替我多采集些帝流浆。”小姑娘应该是赶不上这次帝流浆了,她是要给蜂鸟开灵启智吗?他可以让阿赤收集些帝流浆试试看。
  阿赤听到这话,四肢一僵,生无可恋的反趴在地上,果然主人最喜欢的就是臭丫头!慕临渊没理会灵宠的心思,推门而出去九华老祖的静室中,宝茶、苍凤也坐在下方,慕临渊上前行礼,“老祖、祖师叔、师叔。”
  “阿渊,你可算出是何物?”苍凤问,看着若渊渟岳峙的师侄,心中暗暗叹气,论资质临渊的资质是太上宗万年能招收天赋最好的弟子,可惜资质太好易遭天妒,临渊便是如此。
  慕临渊微微摇头,“天机被蒙蔽了,我只能算出这异象是一物引起的。”
  “莫非是仙界宝物出世?”宝茶问,这等天地异象绝对不是普通宝物可以引起的。
  慕临渊道:“不知。”
  “这天下又要热闹了。”宝茶感慨道。
  九华老祖和苍凤微微颔首,每次天材地宝的出现总伴随着无数腥风血雨,若是普通纯阳仙器出世,他们说不定还能为徒儿后人打算一番,可这种将天机彻底蒙蔽的宝物,非有缘人不能得之,他们也没必要花时间追寻了,是自己的总归是自己的。当然他们也不是不动心,但修炼他们这个程度,对自身的爱惜要远超过其他,天材地宝再好若不能辅助他们走到最后一步不要也罢。
  “临渊,我们明天就走,你暂时留在这里,你若是有需要就联系宗门。”九华老祖对慕临渊说。
  “我知道。”慕临渊应道。
  “我知道你心里还存着气,但你须知万物皆空,唯有大道不负。天下报仇无非就是你视我如仇眦,我视你如蝼蚁,别为了一些俗念耽搁了自己大道。”九华老祖说,他是知道慕临渊身世的,也知他父母去世后他在慕家受了许多苦,但当初那些人有些死了,有些则彻底进阶无望,而他还有无尽光明的前途,犯不着为了这些人耽搁自己大道。
  “老祖放心,我不会冲动行事。”慕临渊恭敬的说,他知道大家是担心他杀上慕家,慕家虽开始没落了,但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承传几十万年的大世家都有压箱的底牌,慕临渊曾是慕家嫡系,自然更清楚,且光杀死他们太便宜他们了,慕临渊暗想,不过两百年慕家就变成这样,他再等几百年又如何?
  苍凤也吩咐道:“阿渊,鹤儿那里你也要多关心,有什么异动就给我们传消息。”他们回宗门是从空间通道离开,也就是一般人认为的传送阵,但这种传送阵只能有阳神真君开启,在通道内驾驶的法器也需要元婴修士,因此这种传送非一般宗门可以承担的。大家也不敢冒险将长宁的青梧居带入时空通道,她在闭关重塑经脉,禁不起任何波动,等她醒来后再接她也好。
  “师叔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鹤儿的。”提起长宁,慕临渊神色柔和不少,他轻轻的摸着腰间的玉佩,长宁的青梧居就被他嵌在玉佩内随身携带。
  门外秦以清轻轻叩门,“老祖、祖师叔、师傅,大家都已经上飞舟了。”慕临渊不方便露面,这次来瀛洲的对外事务都是秦以清打理的。
  “辰时一到我们就走。”九华老祖说。
  “是。”秦以清恭敬应是,目光扫过慕临渊腰间的玉佩时,眉头微蹙,也不知鹤儿现在如何了,希望她能撑过去。
  青梧居中乾坤图吸走了星芒后金芒大盛,滋润得长宁灵识舒服无比,无处不透着一股舒坦,但身上的剧痛却更清晰的反应到了她脑海中,连最细微的痛楚都没放过,简直冰火两重天!她的手微微抽动,如果她知道有这么疼——她还是会坚持这么做的吧?她心中暗忖,她不怕疼、不怕付出,她怕的这是疼过后没有收获,重塑经脉这种事有付出就有收获,她就算这次体验过了,下次再来她依然会做对的。
  长宁定了定神,借着恢复的神识,引导着灵力愈合断裂的经脉,经脉在灵力的滋养下慢慢的恢复,恢复时的感觉就如伤口快愈合时的感觉,又酸又痒,恨不得狠狠挠上一番,但外伤还能挠,这种内伤就完全只能靠忍了。如果长宁服用人参灵浆,灵浆的灵力只会从外部愈合她经脉的伤势,她的经脉不会有任何变动。
  而她如今从内部自己恢复伤势,她谨慎的用灵力慢慢扩展着愈合中的经脉,直到这处经脉不能再扩张为止,然后她引导着灵力游走全身经脉,受伤处她用灵气蕴含,没有断裂的地方她却狠心用灵气冲断,等愈合时重塑经脉宽度。渐渐的她已经开始习惯于这种疼痛了,她近乎麻木的将经脉冲断重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长宁的真气越走越顺畅,她神识已放空,真气无意识的一圈圈的在体内运转,灵液池中浓郁的近乎液态的灵气被她源源不断的收入丹田,乳白色的灵浆已转成透明,可她的灵气还在吸收,身体仿佛一个无底洞般。沈宝宝惊得头上单片叶子竖成了叶箭,小脑袋一晃就钻进了地里,在阵法内选了一个离长宁最远的位置,本能告诉它现在的姑姑很危险,它稍稍靠近一点就会被姑姑吸干的!
  这条蓝田灵玉脉和千年贝场里的灵石和灵珠都被长宁丢光了,可里面蕴含了无数年的灵气依然存在,可眼下这些灵气被长宁一扫而空,不仅沈宝宝吓得跑了,连贝场中那对懵懵懂懂的阴阳母贝都挪动着巨大的身躯往灵脉外逃,阴阳母贝是最宅不过的生物了,找到了一处地方后如果没有危险,就会一直待着产灵贝,直到它们死去。
  长宁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用语言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她的神魂跟肉体似乎分离了,但这种分离又跟阴神离体不同,她神魂仿佛仍在自己体内,却已旁观者的立场的观察着自己。渐渐的长宁眼前出现了一团圆坨坨的光球,光球圆融,将她浑身笼罩其中,照得她全身皆暖煦煦。光球从心口开始渐渐下沉,沉到下丹田时,丹田处的真气微微震荡,宛如一泓清泉。
  长宁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她也不知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完全凭借着本能运气,她鼻中气息绵绵入息,丹田处的真气在震荡了一会后,居然冲命门而上,直飞泥丸,她耳边似乎听到阵阵龙吟虎啸,鼻端异香缥缈,五味回旋,难言其妙!她现在的感觉十分奇怪,她觉得下丹田震荡,真气缠绵不休,如一阵阵温泉冲刷着身体,剧烈又有着让人难以言喻的舒服,让她几乎沉迷其中。
  幸好她一点神识存于眉心窍穴,静守元神保持了最基本的清明,体验着这种从来没享受过的快感。真气在一股股的冲刷缠绵后居然渐渐形成了一个气团,随着灵气的增多,气团从无质转为有质,变成了一颗豌豆大小的金色圆丹,圆丹在丹田灵液中漂浮,灵液每增加一圈,圆丹就涨大一圈。
  长宁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就是先生所言的龙虎交|媾,龙虎交|媾而生丹质,称之胎胞;神水足则大药成,名为金丹大药。这些都是要到筑基后期才会真正教导他们,长宁完全没想到自己因修炼心法特殊的缘故,体现走到了这一步,她还以为有什么参悟,因此格外用心的体会这种独特的感觉,这种无为而之的举动反而符合了大药采集“以不采而采之,以不取而取之”的要义。
  她真气如水,一点点洗刷淬炼这圆丹,圆丹由灰白色转为淡金色,圆丹仿佛有生命般的微微的起伏着,其中似有生命在孕育,长宁也修炼不知岁月,只专心沉浸在这种让人忘我中的境界。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七月十五,当夜月华大盛,这一夜是妖、兽的狂欢日,无数大妖早早选好了最好的位置盘膝吸收帝流浆。
  阿赤没精打采的趴在庭院中,它周围设置了好些助它采集的帝流浆的阵法。阿赤是荒兽,血统不差,但因年纪太小,又是人族养大的,没了父母长辈的教导,很多修炼都需要自己摸索行事,帝流浆吸收法决也是慕临渊替它找来的。
  按理论来说每颗帝流浆都相当于妖、兽吸取数千年日月精华,但这仅仅只是传说而已,即便就是有大鹏金翅一族每次都能仅能吸收帝流浆精华的百分之十五,这等心法口诀已是大鹏金翅一族的不传之秘,可见其他种族的法决对帝流浆的转化有多低。
  慕临渊对灵宠从不吝啬,但他毕竟是人不是妖族,无法得到妖族的修炼法决,他给阿赤找来的心法属大路货中的精品,可以吸收帝流浆百分之一。阿赤吸收帝流浆速度不快,又不会转化其中精气,每次收获都极少,时间久了它就不乐意采集帝流浆了,以前主人重来不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可现在他满心满眼的全是臭丫头!
  阿赤无奈的趴在地上,月华缓缓移上中天,无数只有妖族才能看到的金光垂下人间,这些形如橄榄,纍纍贯串,耀目夺睛。它抖毛起身,正要张嘴吸收帝流浆,却不想万道金光朝它齐射而来,阿赤嘴巴还没闭拢,大部分帝流浆就穿过它,射到慕临渊身上。阿赤嘴巴张的更大了,难道主人变成妖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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