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宛然的心结(上)
蓝袍修士恨恨的瞪着她们,冷着脸给宗门传讯,何宛然这次是惹了滔天大祸,又要是换了别的弟子,早被宗门严惩了,就是这些可恶的世家子背后仗着有人撑腰,行事无所顾忌。一会黄玉莲来了,大开杀戒,还不是要他善后。
“何道友,我们后会有期!”严明脸色难看的望着倒在地上的黄鼠狼,转身就要离开,他必须马上离开,不然等黄玉莲来了,他就倒霉了。
长宁见何宛然冷着脸不说话,上前一步,“把你的东西拿走!”长宁将两个玉匣丢给严明,“严道友,若非你偷了桃源的素瓣玉莲花,桃源又为何会以为我们是你同伙追杀我们?这次要不是你以赔礼为借口,约我们来此,我们又怎么会被桃源追杀?不用你说后会有期,我们将来总会好好算这笔账!”
沈长宁三言两语就把来龙去脉讲清楚了,她一直牢记大师兄的话,为人处事要占理,没有道理也要扯出道理来,更别说这件事本来就是她们占理!阿颖杀了要杀自己的人有什么不对!这两个男人真奇怪,一脸她们无理取闹的表情,长宁真想让他们晃晃脑袋,一定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不用了,严某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收回的。”严明皱眉拒绝。
长宁打了一个手势,两个玉匣打开,滚落出两颗约有三寸直径的珍珠,珠光莹然,耀眼欲花,几个惊魂未定的散修看到这两颗珍珠惊呼:“是东海香珠!”大家看着严明的目光有着浓浓的羡慕,这两颗香珠价值不菲!
长宁问严明,“这可是道友送的‘赔礼’?”
严明阴沉着脸点头,在他印象中沈五脾气要比何九温和,平时行事也以何九为主,她为何要强出头。
“道友真不去收回?”长宁又问了一遍。
严明头也不回的离去,长宁打了一个响指,在众人的惋惜声中,两颗大香珠被炸得粉碎,长宁用比严明更淡然的语气道:“可惜我们也没收敌人礼物的习惯!”装冷艳高贵谁不会?两颗香珠算什么?长宁入了宗门后才知道东海香珠跟灵珠是用差不多方式养出来的,根本不值钱,市面上稀少是太白剑宗有意控制的。
何宛然原本板着的脸,在严明忿然离去后,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她目光暖暖的望着长宁。
长宁收拾了严明,转而问蓝袍修士,“这位道友,可以将庚金雷珠还给我们了吗?”这人到底什么毛病,看他明知道她们也是太上宗弟子,这头黄鼠狼在宗门集市追杀宗门弟子,他不出手帮忙就算了,反而夺了她们武器,这是同门师兄还是仇人?
蓝袍修士本来没注意长宁,但看她对严明的态度,也知她不是省油的灯,“你们拿着雷珠随时会伤人。”蓝袍修士一口拒绝,“把你冰魄珠收好,不然我也收走了。”
长宁气笑道:“我们迄今为止可没误伤一人,而这些桃源弟子误伤了可不止一人,你作为太上宗在此镇守之人,不维护集市客人安危,反而一再出言替这些罪大恶极的狂徒脱罪,你莫不是妖人派来的细作吧?”
“你胡说什么!”蓝袍弟子怒喝,“你们世家弟子就能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了吗?”
“冤枉人不正是你擅长的吗?”长宁嘲讽道:“我们根本没有伤人,反而救了不少人,道友却口口声声说我们用雷珠伤人,这就是你的道理?还是道友就是看上了我们的雷珠、冰魄珠,想以这个借口抢我们法器?”
“一派胡言!别以为所有人都稀罕你们身上宝物!”蓝袍弟子怫然道。
“说来道友认识我们?”长宁问。
“你们这样子谁不认识?当别人是瞎子吗?”蓝袍修士不屑的说。
“道友定是认错人了,我们没见过你们。”长宁断然否认。
何宛然奇怪的望着长宁,正想说话,却被长宁捏了捏手,她无声的微笑,多年的默契让她知道这人要倒霉了。
“沈师妹、何师妹在道童中名声赫赫,谁不知道你们?”蓝袍修士讥讽笑道。
“你知道我们是你同门,我们被人追杀的时候,你收走了我们的法器,不然我们反击,你到底是什么心思!你是勾结黄三娘害死我们!”长宁气势汹汹的问。
“胡说——”
那蓝袍修士的话还没说话,长宁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狡辩的话,你说不厌我都听腻了,这话就留着对刑堂说吧!”
长宁的话让蓝袍修士脸色彻底变了,“你竟敢污蔑我!”
“我都不认识你,我为何要污蔑你?”长宁手里影像玉佩晃了晃,“从黄三娘追杀我们开始,所有的影像我都记录下来了,是不是污蔑你,刑堂的人看了就知。”
何宛然莞尔,传音问长宁:“你怎么想到用这个东西的?”
“你不是说那头黄鼠狼是桃源大弟子吗?录了影像,他们想反驳别人也知道缘由了。”长宁说,黄三要杀阿颖,反被阿颖杀了,桃源就算想咬阿颖一口也没正当理由,就算依照现代社会法律,阿颖也能杀了她,连防卫过度都不算。
何宛然摇头,“不过一个桃源,你还弄的这么麻烦。”
“不麻烦,就录个影像有什么麻烦?正也证明我们宗门不是仗势欺人的宗门。”长宁高风亮节的说。
何宛然嘴角一抽搐,这姑娘跟慕师兄越来越像了。
那蓝袍师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之前他瞪着何宛然的目光是冷漠中带着浓浓的不屑,现在盯着长宁的目光跟飞刀一样。
长宁很失望,她都这么挑衅了,这人怎么还不来抢自己影像玉佩呢?
何宛然知道她想法后很无语,“那人怎么都是金丹修士,你以为修成金丹修士的都是傻子?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攻击同门?他不过是对世家子有偏见,认为我们飞扬跋扈、仗势欺人。”
“你认识他?”长宁问。
“不认识,这种人到处都有,认为世家弟子一无是处、只靠前辈余荫修炼,就跟飞扬跋扈的世家子处处都有一样。”何宛然见惯不惯的说,“宗门有一度曾为了师徒还是世家承传,闹了好大一场,死了不少人才平息,到现在宗门中很多普通平民出身的弟子都跟世家弟子水火不容。”
何宛然还是小时候听大人讲古时知道的,家中长辈还抱怨自从那次之后,宗门世家中的特权少了许多,门派全被泥腿子占领了。何宛然没进太上宗前也看不起那些非修真世家出生的弟子,等进了门派受了师傅教导,才知自己认识太狭隘了,对门派来说世家弟子根基扎实、平民弟子奋进有活力,两者缺一不可。当然大部分平民弟子在平民的时候努力抨击世家,可其最终目的却还是建立一个修真世家。
“我没注意过……”长宁真没注意过宗门还有这种事情。
“你身份特殊,两面都容易接受,而且我们还都是道童,哪里会像他们为了一个肥缺斗的死去活来。”修行界的修士或许不屑凡间的金银俗物,但对修炼资源的争夺比凡间更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长宁、何宛然现在都尚未成为正式弟子,大家自然都下意识的替她们屏蔽了这一面。沈家的身份比较特殊,沈家不算修真世家,他们的老祖宗是从沈抟开始的,沈抟自己也只是金丹期,世家因他是玄天老祖的弟子对他亲近,而平民弟子又视他为偶像,所以长宁的身份两面都能接受,当然两面也不可能信任她就是了。
长宁看了何宛然一眼,她觉得现在的阿颖正常了许多,她是有什么心事吗?长宁刚刚就觉得何宛然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杀黄三娘的时候,她身上的戾气让长宁心惊,以黄三娘的作所作为,阿颖顶多会杀了她,但不会有那么大戾气。
“你们还不走?”蓝袍弟子语气暴躁的说,被长宁激得心火直冒,连冷漠都不装了。
“我们为什么要走?”何宛然懒懒的问,长宁的关心让她心情好了不少。她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很糟糕,她也明白心结在哪里,她甚至都有开解自己的理由,可她还是不舒服,何宛然垂下的睫毛,果然还是自己历练不够多。
“再不走桃源掌门就要来了,我可没精力护着你们!”他已经命人开始疏散附近的群众和散修了,不然等桃源掌门了,定会伤及无辜,他想到还要给两个肆无忌惮的小丫头收拾烂摊子,心火越旺,“她又没杀了你,你就一点委屈受不得?你到底有没有为宗门考虑过!你知不知道桃花仙子是元婴修士,她一旦震怒,会有多大的波折!宗门会有多大损失!”
“阿颖是我的师妹,损失自然不劳这位小师弟操心了。”陈真言的声音响起,“师弟应该操心的是如何跟刑堂解释自己为何坐视两位同门身陷险境。”
“大师兄!”何宛然眼睛一亮,一下子扑到了陈真言怀里,头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阿颖不会是哭了吧……长宁迟疑的看着何宛然微微发颤的背部,她果然有心事!
陈真言抱着小师妹,感觉她身体微微发颤,满腔的责备都化成了怜惜,“阿颖别怕,师傅已经替你去报仇了,们把她们一家子黄鼠狼的皮毛都剥下来,给你做一套裘衣好不好?”他完全没有理会一旁给他行礼的蓝袍修士,他让他照顾师妹,他就这么照顾?
“不要,黄鼠狼皮不好闻。”何宛然闷闷的说。
“那就当垫脚的。”陈真言很顺溜的说。
长宁看着陈真言对何宛然的呵护,低下了头,心里开始想师傅和师兄了,等从京城回来,她再去给师傅捏腿,师傅一定开心,她也很想阿翁……
“鹤儿,同我们一起去吧。”陈真言的话让长宁抬头,眼底难得露出了茫然,刚刚陈师兄说了什么?陈真言贴心的重复了一遍,“桃源的事必须要现在解决,不然就会误伤无辜,鹤儿随我们一起?”
长宁摇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两个影像玉佩,“陈师兄,你跟阿颖去吧,我想去找师傅,刚刚我们跟黄三娘打斗,我都记录下来了。”所谓去解决问题,就是要把桃源弄下来,看陈师兄这仗势,估计出面的不止一个元婴修士,九华宫一脉不说倾巢出动也肯定去了一大半,她过去人家肯定要分好处给自己,他们还不会小气,这种白占便宜的事她就不去了,她回宗门等阿颖好了。
陈真言也不强求,“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好。”长宁不想让陈真言分心。
陈真言抬手摸了摸她额头,“那可不行,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没法对你师兄交待。”
长宁指着远处来的几道剑光,“陈师兄,那是刑堂的人吧?我随他们回去好了。”送自己回去,对九华宫的弟子来说就意味着不能现场分好处,这种拉仇恨的事长宁绝对不做。
陈真言含笑道:“也好,我让他们照顾你回去,再让临渊来接你。”
长宁默默咽下了“不用”两个字,她上回叫了宝茶祖师伯,没叫大师兄都让大师兄感慨了很久,这次她是不敢再犯了。
陈真言等刑堂弟子来了,吩咐了一番后,才带着何宛然离去。刑堂弟子看着站着一动不动的蓝袍弟子,心中都很无奈,怎么又是这人?每次都挑衅世家弟子,偏偏还专拣点子扎手的挑衅,每次都吃亏,幸好那些人还算大度,没毁了他前程,不过他心性再这么偏颇,路也走不宽。
长宁很配合的又拿出一份影像玉佩,“几位师兄,刚才的事我都记录下来了,你们看了影像就都明白了。”
蓝袍弟子错愕的望着长宁手中的影像玉佩,她手里到底有几份?她不是才给了陈真言两份?
长宁表示,原件她早就藏好了,除了大师兄谁也不给,其他人的复制件要多少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