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成年总是令人不愉快的
“这就是原因。”
“什么？你说什么玩意？！”
在温应伦撕裂一般的高声质问中，高雨瞳用面包蘸取了最后一点儿玉米浓汤，将它送到了嘴里，慢条斯理地咀嚼后咽了下去，最后用纸巾擦了擦嘴巴。
推开椅子站起来的高雨瞳的表情阴郁地令人害怕，大概山雨欲来风满楼便是这种感觉。
即使是达西也从未见过她的脸出现如此可怕的表情，愤怒，严肃，责备，很多种负面的情绪杂糅在了一起，最为明显的是她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放大，直到黑色的眼珠覆盖过了瞳孔内白色的那一部分。
温应伦从来没有如此近地看到过高雨瞳转变为魔女的样子，这使得她的眼睛看起来如同一个鼓起的黑色空洞一般，在这样的空洞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读出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绪。
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温应伦的心上，在逼近的同时，温应伦自然是无可抑制地向后退去，直到他退到了一把没拉上的椅子前，双膝一软直接坐在了上面。
可是高雨瞳并没有停下脚步，她的一只脚踩上了温应伦的膝盖，力道之大立刻让他龇牙咧嘴起来。
不过温应伦仍旧保有最后的尊严和骄傲，在大家的注视下他至少没有惨叫出声来。
“我说，这就是原因。”不仅仅是眼睛，连高雨瞳的声音都变得缥缈而沉重，远在天边又似乎是在每个人的脑中回荡，“你的心灵，还没有成长，除了责怪别人，除了事后没有意义地责怪和不加更改之外，你对我们的旅程有什么帮助吗？”
“高……”
“闭嘴。”达西连一个完整的名字都没有说出来，在她的两个唇瓣分开的第一时间，高雨瞳猛然回首从她指尖暴增的光芒熄灭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发现自己暂时失去了对嘴巴和舌头的控制。
它们就像被打了麻药一般，没有人能够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包括温应伦。
“你希望我像对待一个成年人一样对待你，可是你自己想想，一路走来，你又哪里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你的付出根本不值得我的信任和对待，你又有什么理由以此来哭诉你的不满呢？”
高雨瞳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子，在不断刺伤温应伦的灵魂，可是更令他感到痛苦的是，无论他自己愿不愿意承认，高雨瞳说得都没有错。
除了拖后腿，无论是在哪里，他都没有给高雨瞳提供帮助。
高雨瞳的脚尖从他的膝盖上撤了下来，踩到地面时她不自觉地轻轻跺了两下，“这也是我的错，我以为你长大了，实际上…你并没有。”
如果是高雨瞳之前所说的话只是匕首，那么她临走前留给温应伦的那个眼神，简直就是一颗可以直接摧毁他的灵魂的原子弹。多种情绪杂糅的综合使得温应伦只能从高雨瞳墨色的瞳孔中读出那一个意思来。
失望。
彻头彻尾地失望。
没有人再有心情去吃早饭，布鲁斯挥舞着翅膀想落在温应伦的肩膀上，却被他一掌挡开了。
“别烦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于禁言的魔法被解除了，可是更多的人还是无法开口说什么，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达西转动着轮椅将被打飞的布鲁斯捞回了怀里，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凳子上的温应伦，甚至连一声叹息都不愿意给他。
高雨瞳说得没错，他太小了，他根本还没有明白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恐怕这也是高雨瞳的失误，刚刚那些质问不仅仅是对温应伦的，也是对她自己的。
兰德为了不惹祸上身，在达西之前就跟着高雨瞳的脚步离开了餐厅，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需要去求证一下。
难得来和高雨瞳一起吃个早饭的丹看着空落落的餐厅，只能一边叹着气一边示意女仆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收下去了。在这之后他是唯一一个走到温应伦身边儿的人。
“生气，还是伤心？”
他的手如同父亲的手掌一般宽厚，当它落在温应伦肩头时，温应伦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转过头看向他的眼神迷茫而充满敌意。
“嗨，别这么看我，”丹耸了一下肩膀，不过并没有把手拿开，“这儿没有你的敌人，从来没有。”
随后，他又丰富了一下之前那个问题：“关于高雨瞳刚刚说的，你是更生气，还是更伤心。”
现在温应伦的心里简直就是一锅杂烩粥，连基本的思考都做不到，更毋庸说去感受自己的情绪了。
从他的表情中也能够看出来，这样的程度恐怕是有些为难他，丹叹了口气，在椅子边蹲了下来，右下自上地看向温应伦，同时大拇指戳着他的下巴让他把头也抬了起来：“别这么沮丧，如果她真的那么像，恐怕是不会直截了当地跟你说的。”
“好笑，你又是怎么知道？”
温应伦的语气可以说是非常冲了。
关于丹这个人，温应伦对他的情绪一直是好坏参半，毕竟他不是人类，当然也不是魔女，吸血鬼在人类传说中可不是什么光彩的存在，更何况他和高雨瞳的关系，总是亲密地有些过分。
好吧，温应伦承认最后这个才是关键，高雨瞳所经历的那些好的、不好的岁月，他都未曾经历过，只有眼前这个吸血鬼，才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人，包括那段连达西都不在的时间里。
不过丹并不介意他的冒犯，反而又捏了几下他的肩膀让他放松下来：“你不需要这样，我当然很了解她，但可能和你所想的那种了了解…有一些…出入？”
丹偏着脑袋，试图找到一个合适的词，但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明白她在想什么，更多的是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这点上我一直觉得她可能是个天蝎座，虽然我们没人知道她的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
“天蝎座？为什么？”
“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而且不愿意解释，再加上…神秘。”丹为自己的推论找着理由，试图让空气活跃一些。
可是当餐厅大门被撞开的时候，所有被活跃起来的气氛又再一次地低沉了下去。
来的是一个长裙子的女仆，她背后的蝙蝠翅膀还没来得及收起来，便匆忙将一封信交到了温应伦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