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富的坏处

  杨老师一开始还想歪了,“哦,是不是你和你小师母打招呼了?让她去求师父啊?含光,不是师父说你,你师公的人情可值钱了,这种小事又何必麻烦他呢,实在不行,就住家里嘛,让你小师母带你上下班也就是了——”
  “说什么呢?”李年听到声音,也走了过来,“都几点了,你们还不睡——又玩弱智游戏啊?”
  她一来,杨老师的猜想必定穿帮,两夫妻都是有点吃惊,按李年的说法,国子监里的特权阶级多了,哪一个毕业生没有点背景?比如杨老师这样的,乍看很普通的少年吧,谁会知道他有如此雄厚的财力,而且是杨氏财团的小股东?而管理这群特权阶级的国子监,当然就是最大的特权阶级。就和桂树一样,任何人除非有非常过硬的门路,否则在国子监玩特权纯属自取其辱。就算李年自己是郡主,又有秦教授的面子,而且校内人脉颇广,但要把含光运作去助教宿舍楼,也需要非常大的努力,大到还不如就直接在他们家住更省事了。
  以此推理,不论是谁把她们运作去致远楼的,这个人的本事肯定是要比李年还大,不然也不可能举重若轻地在报到的那天就给办好了……
  如果说李年是兴奋的话,杨老师的情绪就复杂多了,他告诫含光,“还是要以读书为重啊……唉!可不能荒废了学业!结婚什么时候不能呢?读书可就是这几年的时间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李年白了杨老师一眼,“念书什么时候不能啊?恋爱可真就只有这几年了。”
  说着,便和含光八卦,“看样子,你是知道是谁喽?是谁是谁。”
  含光真后悔自己一时失言,搞得现在连电话那边的刘德瑜都没去睡,在这屏息等八卦呢——可当着刘德瑜的面,让她怎么把睿王给说出来?再说了,那天在一起逛街的时候,还遇到睿王和成如意在一起呢,自己相信了他的解释是一回事,小师母会不会相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纠结得要命,含含糊糊的还巴望着能蒙混过去,杨老师有点鸵鸟心态,也不细问,就只一直叮嘱含光要注意学业,而李年也不是那种强求的人,问不出来也就不勉强了,她叮嘱含光:“可别犯傻了,注意保护自己!”
  含光心里一窘,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回房后又借口很晚,把刘德瑜给应付过去了,这才能够安睡不提。——纠结了一下,她到底还是没给睿王发短信。
  其实说起来,是该谢谢他的,但也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先说谢谢,好像就是落入了他的圈套一样……
  既然已经定了宿舍,那接下来就是搬家了,含光搬进别墅里没有多久,东西并不多,她一个人住宿舍,很少有穿华服的机会,以前的衣服很多都留在杨家,反正李年发话,那个房间现在就是属于她的了,节假日如果没有约会,都要回来报道。
  能有这么个老师和这么个师母,的确是含光的运气——其实主要是有李年这个师母在,杨老师在这些事情里发挥的作用比较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听从李年的指挥打杂而已。
  不过,含光好歹也是挺有自理能力的,她和刘德瑜约着,刷卡去致远楼看了看,对302的环境都挺满意——助教的宿舍是普通的公寓楼设计,一层就对面两户人家,麻雀不大五脏俱全,两个小小的房间,一个小厅,一厨一卫。按李年的说法,秉持尊师重道的精神,连研究生和博士生,都只是保证供给二人间而已,助教就有单人间住了,助教是这个待遇,教授的待遇就更高了,普通教授也就是居住面积大罢了,像秦教授这样的名宿都是国子监的终身教授,学校统一分给小院子的——只是这些年土地贵了,房子都盖在郊外,比较遥远,在校园里还另外给规划宽敞的宿舍楼作为他们的落脚处。
  不过,要做到助教也不容易,一般说来都是博士生,或者博士生毕业才能申请到这个职位,起码在国子监是这样的。如首都大学那就宽松很多了,杨老师研究生毕业都能混个讲师。所以,含光和刘德瑜的邻居年纪都比较大,当然也就比较稳重,不会闹出什么不堪的事情。
  “能有什么不堪的事情呀?”刘德瑜和含光都很好奇。
  “那可多了。”李年笑着说,“你们读的中学校规很严格吧?”
  两个女孩子都用力点头。
  “国子监的校规那就宽松多了,只要不被抓到,即使是做了荒唐事也没什么。”李年扳着手指,“一般也就是夜不归宿啊,胡乱谈恋爱啊,流连酒吧夜店什么的,过分的就有吸食一些软性毒品啦,带人回宿舍啦……这样的事。有时候带回来喝酒玩乐,用你们英语的说法就是开——开——”
  “开party。”含光说,“啊?这么新潮?我从来不知道国内还有人做这样的事。”
  “不就是一群人端着酒走来走去吗,有什么好玩的?”刘德瑜也是大惑不解,“还不如一群人凑在一起打麻将呢。”
  她便好奇地纠缠自己的哥哥,“大哥,你也有参加过party吗?”
  含光是李年载来的,刘德瑜的司机兼监护人就是她大哥了,上次匆匆一晤,这一次大家才算是认识了,正式互相介绍,刘大哥也通了名,他叫刘景羽,和刘德瑜走的是yu字这个辈分,就读于工商管理系,也就是国子监的明星科系,如今是研究生,不过本科也是在国子监念的。说起来,他和桂思阳哥哥桂思燕还是前后辈的同学。
  和给她的第一印象一样,刘景羽是个很标准的大家子弟,虽然举止得宜,但在外人跟前话并不多。对妹妹这明显唐突的一问,他略带尴尬和宠溺地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叮嘱道,“你绝不可以参加这样的活动,绝对是有害无益,知道了吗?”
  李年也对含光做出了类似的交代,含光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刘德瑜便拉她,“我们去买些东西来吧!这屋子空荡荡的,怎么住人呢?”
  “好呀,”含光有心考考刘德瑜,“要买些什么,你说,我记着。”
  刘德瑜立刻就梗在当地,眼神在屋里飘来飘去,想了一会道,“呃……床单?”
  众人都笑了起来,含光道,“还是我说你记吧,笔拿出来。”
  她独自一人打点惯了,眼睛在室内绕了一圈,便随口说出需要的日用品名单,连数量都分毫不差,刘德瑜奋笔疾书,写了一会就觉得累,不由嘟嘴道,“能把王妈妈带来就好了。”
  王妈妈应该是家务助理之流了,刘景羽望了含光一眼,笑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独立吗?现在正是好时机,要我说,有李姑娘在,还是纵着你了,最好是你一个人住一段日子,那时候就知道家里的好了。”
  刘德瑜来之前可能是又同母亲吵架了,她一撇嘴,语气很硬朗,“哼,我自己出钱请——反正我有钱!”
  刘景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责道,“好了,小妹,遇事不可任性。”
  空屋一间,没什么好看的,大家绕了一圈也就出来了,李年还要去上班,本欲把含光带走的,但刘德瑜却将她拉去一道买生活用具,顺带着,“让我哥哥请客吃饭!”
  校园里停车难,而一会势必要买一大堆东西,若是步行,来回搬运也十分麻烦,几人便步行到了学校附近刘家人的住处取车,刘景羽开了一辆国威的双门小跑出来——他人虽然低调,但车却很嚣张。
  “这里就只有这一辆了,”他对妹妹摊了摊手,“别这样看我,一会儿东西还可以放后备箱里,人跑两趟也就是了嘛。”
  “三哥那部呢?”刘德瑜碎碎念,“不是大车吗?——哦,今早开去机场接人了……”
  好在这附近也就有商场了,刘景羽先把刘德瑜载去,又要了含光的号码,便于一会儿回来接她,不过由于现在不是很堵,含光也没冷到要挪移进室内的地步,两人也没通电话就找着了。含光上了刘景羽的车,两人一起往商场过去。
  毕竟是还不太熟悉,再加上含光还见识过刘家的家庭革命,和刘景羽在一起也有点尴尬,也不知说什么好,便索性低头摸出手机来玩,过了一会,刘景羽笑道,“对了,李姑娘,上回的事,还没谢谢你呢。”
  “啊?什么事?”含光一阵茫然。
  “就是那次小妹离家出走……”刘景羽扫了她一眼,忽然大男孩似的笑起来,“别尴尬了,分明是我们家的丑事,李姑娘你怎么脸都红了。”
  他板着脸的时候还没什么,这一笑倒是爽朗中略带稚气,让人有眼前一亮之感。含光的不适感也减少了几分,“这个……你也说了,毕竟是丑事……”
  “李姑娘可能是不清楚,其实这种冲突在我们这样的家庭,现在也很正常,”刘景羽笑着说,他显然了解了含光的身世,不过提起它的语气很大方,并不惹人反感。“哪家都有这样的事,不过,小妹脾气很倔,说话也冲,我母亲又的确是严厉了点。所以高中时期,母女关系比较紧张,现在随着小妹成年,可以动用她自己的信托基金,以及考上了国子监大学,家里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这个人似乎有种把尴尬化解的超能力,那么狗血的母女冲突,说起来就好像是过家家酒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含光不由得扫了他一眼,质疑道,“难道伯母已经放弃了让德瑜高嫁的念头吗?”
  刘大哥滞了一下,忽然又笑起来,“所以我只说是好多了,没说完全解决嘛。”
  含光也被他逗笑了——还以为又是个非常得体温存的大家子弟,没想到刘景羽还满幽默的。
  “你和德瑜的情分,我是知道的,德瑜虽然心气高,但没有你这个榜样在,也未必能考得上国子监。”刘大哥又看向前方,淡淡地道,“不论我母亲如何想,我妹妹这么有天分又有毅力,她就是我的骄傲。这些年我在外求学,没有好好照顾她,心里也很歉疚……不瞒你说,李姑娘,我觉得我欠你一个很大的人情。”
  含光自然有一大堆谦逊的话要说,刘大哥含笑听了,乘着红灯,又转头对她认真道,“多的话也不说了,李姑娘你身世单薄些,虽然有老师一家照顾,但毕竟比不得平常人家,有那些亲友来往。在国子监这几年,德瑜和你住在一起,又要麻烦你照顾——也请你千万别见外,有什么事直接就打我电话,能帮上你的忙,我心里才舒服好受,觉得是还了我对德瑜的一份歉疚……我说的这么直白,李姑娘你不会生气吧?”
  他要是满口套话,含光才会受宠若惊,又或者无功不受禄,如今这么说,她倒觉得很能接受,感觉和刘景羽的关系一下就拉近了不少,便欣然道,“好,刘大哥,以后有事肯定不见外。——你也别叫我李姑娘了,我听着别扭……喊我声小李就行了。”
  刘景羽哈哈一笑,“小李——我有个助理就叫这名字,搞混了就不好了。这样吧,我喊你含光成吗?”
  陌生人喊,其实是有点古怪的,不过含光现在倒没觉得什么了,她点了点头,欣然道,“成啊,没问题。”
  车已在停车场停妥,两人便一道往上,寻刘德瑜吃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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