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夜半, 秦家的小洋楼内, 鬼鬼祟祟蹿出两道人影。
跟在易夏身后, 秦寻芳的面上一片纠结。
“易大师。”低声细语的喊了一句, 她咽了口唾沫, “真的要这时候去吗?打扰老祖宗安眠, 会不会……”
三小时前, 易大师提议去到坟地时,她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但此刻直面这样乌漆墨黑的境况, 她才觉察先前着实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脑中模拟出撞鬼的场面,秦寻芳不由打了个寒噤,“要不咱还是回去吧。”
易夏转头看她, “回去当然可以, 只是这种情况多耽误一天,你们村人就多一天危险, 要是事态严重化, 往后即使有玄学界泰斗级人物出马, 恐怕都难以再救回他们的性命。”
神色认真, 不似在开玩笑。
最后一句话使得秦寻芳心头巨震, 呆滞两秒,她连忙蹿上前去, “那咱们走快些大师,我从现在开始闭嘴, 什么也不说了。”
村中的道路本就难行, 更深露重,潮湿的空气更是使人不适。
行至半道,秦寻芳忍不住牵上了易夏的手,见大师并不拒绝,心中高兴,又攥的更紧了一些。
一刻钟左右,二人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不同于旁的村子里各家墓穴分头而居,辛明村原住于此的先祖们特意辟了一块无属土地,将土地如通插秧田垄般将划为一条一框后,以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墓葬之地。
夜色之下,只见各类墓碑整整齐齐的伫立在杂草之间,一眼看去,直让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就站这里吧。”
听大师终于开口,秦寻芳暗暗放松下来。
孩童时分,为了躲避大人指派的活计,许多小伙伴都会聚集在林中玩耍,她那时调皮捣蛋,连这墓地也是她的常来之处,只是从记事起弄明白这地方是做什么的之后,便甚少再往这里凑了。
夜风起,一阵凉意自空旷的四周袭来,刮过了不少落叶,也刮起了一阵铃响。
铃音结束,秦寻芳忽的目露愕然,“大……大师。”
哆哆嗦嗦的张了张口,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不是因为无话可说,而是因为不知为何,身体竟在瞬间被寒意所侵蚀,再细看面前飘出的两道诡怪虚影,眼白一翻,她的身形轰然倒地。
小鬼:“大师,她这是怎么了?”
头头:“哇哇哇哇哇~~”我难道长得真的那么可怕吗?!
易夏歪头,“只是被吓晕罢了。”
拿出先前被狗血浸泡过的麻绳,她将麻绳缠在了秦寻芳的手腕,蝴蝶结打好,瞟了一眼正用短小的双爪抱紧自己头颅的大头鬼,“头头!”
闻言,头头缓缓仰起脑袋看她,“哇哇哇哇哇~~”
“它在问您叫它有什么事?”小鬼翻译道。
易夏伸手指了指前方,“你那旧主都喜欢布置些什么阵法?”
罗盘虽能解决这个问题,可所花时间实在太久,午夜十二点是阴气最深的时刻,鬼怪都惯爱在此时活动,错过了这个时段,就只有等到明天的同一时刻,她才能再次寻找机会。
头头有些踌躇,飘身与小鬼商量了几秒。
片刻后,小鬼替它回答:“它说害怕自己告诉您实情后,您就觉得它是个出卖旧主的坏鬼了。”
易夏:……
“我保证,不会的。”
话毕,就见两鬼又凑到了一起,这次的时间比之上次要短,没多久,小鬼就再次开口:“那好吧,它说您要是骗它,就诅咒您永远嫁不出去。”
头头在旁附和点头。
它曾跟在老道身边几十年,村里的姑娘来来往往,去去回回,最怕的事就是嫁不出去了。
易夏:……
“可以。”
“您按照我说的位置走,左五,前三,右二,后十可拾取第一枚阵石,然后前二,右八……”声音滞住,见大师愣着不动,小鬼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头头绝对没说假话,我的翻译也绝对不会出问题的。”
易夏失笑,“我知道,没怀疑你们。”
只不过这阵子见多了人群之中的糟心事,忍不住感叹有时真是人不如鬼。
至少它们大多是单纯的。
按着小鬼所说朝前迈步,三分钟后,连同阵眼共计的十枚阵石全部收于手中,阵眼触手的那一霎那,本来一片黑蓝的夜空之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豆大的雨滴开始自半空滴落。
雷霆之音震醒了秦寻芳,也震醒了许多正在浅眠的村中之人。
猛然从梦中退出,黄顺天揉眼朝窗外看去。
四五月份,春雨虽降得比往常要多些,可老天爷如此急不可耐般将雨滴泼落下来的情况,说老实话,这还是近些年来的头一次。
伸手掐了两道手决,双眸微眯,他迅速套上一件罩衫朝外走去。
不对劲……这哪里是什么春雨!
坟地离黄家不过十分钟的路程,用跑代替走路,只用了五分钟左右,黄顺天便到达了坟前的树林,最后一抹遮挡拨开,愣了愣,他的眸中满是讶然。
将坟地几乎转了个遍,也没见到他预想的局面。
老太爷的墓穴安稳依旧,侧旁虽被雨水冲淡了脚印,但坟头却明显没有动土的痕迹,且墓地建造的一览无余,偌大的地方,除了他自己以外,视线所及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正想归家,然而在即将到达树林的分界时,身后却传来一道老迈的声音。
“顺天啊!”
“是谁?”
黄顺天回头,眼被雨点打湿的迷蒙不清,还未看出是谁在叫他,就觉查身上忽然缠满了束缚。
再眨眼,一名大婶携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丫头片子出现于远处。
拍了拍仍旧惊魂未定的秦寻芳,易夏将手心里拽着的绳索交付于她,“你先帮忙拉一下。”
秦寻芳不住摇头,“大……大师,我不行。”
她真是不行,若将这遍布尸斑的僵尸换做一条养的肥硕的柴犬,或许她还能勉强接受,可人尸殊途她又没什么本是,着实是没有信心制住这样奇葩的鬼物。
易夏温柔一笑,“那你要去面对这黄顺天吗?要知道村里的一切都是他和他的那养父黄天赐布下的,他可比这怪物吓人多了。”
秦寻芳都快哭了。
纠结中,别无他发的从易夏手中接过绳索,“您……您一定要快一点。”
易夏点头,抬腿朝前迈去。
她说的并不是假话,不论是外貌还是心地,黄顺天都要比这已经快要成型的飞天僵尸更加糟糕。
一张面皮坑坑洼洼,凑近了看,差点让易夏想起课本上印画的月球表面,再加上他那绿豆眼内多是眼白,没有双眼皮从旁辅助,说是奇丑也并不为过。
比之外貌最为重要的是——他的心比之脸要还要丑陋。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易夏眼前一变,其后对方前三十年的人生片段就走马观花般在她眼前而过。
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打架斗殴,只要是那个年龄孩子能干的坏事,面前的这位全都干过,被领养过后,他曾过上过一段乖乖仔的生活,可在黄天赐的熏陶之下,本性又渐渐回归于身,其后由于试养小鬼,他的面颊被反噬而毁,心理扭曲之下,就更是做了不少的恶事。
画面停止于他□□妇女的前一刻,心头涌起一口浊气,易夏拿起一枚符篆贴向他的额间。
“说,炼制飞尸的理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