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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姗发觉萧清淮一点也不会讲故事,那节奏就跟挤牙膏似的,她问一句,他才接一句,听罢萧清淮又新挤出来的一截牙膏段,南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后,才懒声问道:“再然后呢?”
萧清淮紧了紧怀抱,低头望着南姗的眼睛,无声而笑:“小笨蛋,他已被人拖出去了,哪里还有什么然后。”
南姗瞅着萧清淮挺拔的鼻子,想了一想,又道:“人家寒窗苦读数载,混个官儿也不容易,便是奏请的事情不合你意,你斥责他几句,或者罚俸降官也成,为啥直接就把他罢官免职了?”
萧清淮单手抚着南姗柔软的鬓发,眼神幽深:“身在何位,谋何事,谁让他僭越本职,胆敢管起我的私事,我直接将他罢官免职,也算是杀鸡儆猴。”看到南姗微微睁大的眼,萧清淮微微一笑:“我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再啰嗦一句此事。”
南姗心中甚喜,决定犒劳一下萧清淮,于是对他道:“今晚换我来给你洗脚。”
萧清淮:“……”你一定要这样表达喜悦的心情么。
待容萱四长公主风风光光办完丧事时,天气已转成寒冬,空气干燥,寒风刺骨,这种不便外出散步的时光里,南姗可以一直待在舒服温暖的屋子里,抱着暖暖的手炉窝在炕上,闲时翻翻书,偶尔做会儿针线,只是这样环境恶劣的天气里,却苦了要上班的萧清淮,他每天寒里走,风里回的,让南姗好生心疼,直怕他被冻着了。
可是——
南姗吸了吸囔音浓重的鼻子,为毛到了最后,感冒发烧的会是她呀。
为防病气过给三位小盆友,南姗又进行了自我封闭,天色将晚,寒风刮的窗棂噔噔直响,南姗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脑袋晕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南姗感觉有手敷上自己的额头,便朦胧的半睁开了眼睛,黄昏的暗影绰绰中,萧清淮安静的坐在床边,正拿手拭着她的额温,见是萧清淮,南姗开口,嗓音微哑:“你回来了?”
萧清淮蹙着一对饱满的浓眉,低声道:“怎么还没退热?”
南姗十分鄙视地瞪了他一眼,一边挣扎着坐起身,一边低声嘟囔道:“你又不是神仙,哪来的仙丹妙药给我吃,凡世俗药,怎么可能见效的那么快。”
萧清淮扶着南姗坐起身,将她半揽到自己怀里,轻轻斥道:“都病成这幅模样了,还给我油嘴滑舌……既睡醒了,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南姗软绵无力地歪倒在萧清淮肩头,略带了撒娇口吻道:“没胃口……不太想吃。”
萧清淮没有说话劝食,只低声叹了口气,然后抵住南姗滚烫的额头蹭了蹭,似乎想帮她降降温,察觉到萧清淮二傻的用意,南姗只好勉强自己改口道:“那我喝点白米粥,什么都不掺搭的那种,嗯,再配点可口的小菜,别的一点也不想吃。”
“你只要吃东西,不拘吃什么都行……”萧清淮听到南姗愿意吃东西,眉梢微微舒展,既而又问道:“那你是躺床上吃,还是到外头的暖炕上?”
南姗蹬了蹬被子下的双腿,决定道:“已在床上躺一下午了,还是到外头吃吧,我也起来活动活动。”
萧清淮起身去给南姗拿衣裳,南姗自个掀开被子,坐到了床边,木格子的窗棂还在寒风中噔噔作响,南姗看着萧清淮从衣架上取衣裳的背影,坐在床边无聊的甩甩腿,问道:“殿下,外边的风比昨天还大了啊。”
“嗯,是呀,老天爷非要刮风,谁也拿它没办法。”萧清淮拿了一件大毛的厚裳回来,给南姗披在肩上裹好,然后将她横抱而起,南姗本能的伸臂抱住萧清淮的颈子,却不满的踢了两下腿,道:“我都说了要活动活动筋骨,你抱着我走,我还活动什么呀我。”
萧清淮迈步走出卧房:“连东西都没吃,你哪来的力气活动筋骨,你要真想动动,先随便踢几下腿也就是了。”南姗伸手揪了一把萧清淮的耳朵,嗤笑道:“我只是病了,又不是瘸了,怎么就没有力气走路了,自以为是。”
两人略说几句话的功夫,便到了外间的大暖炕上,外间烛火冉冉,通明透亮,南姗被搁到暖炕上后,萧清淮将寿山福海的团花迎枕垫在她身后,又散开一条秋香色的条褥搭到她身上,做完这些自己才坐到炕沿,又摸了摸南姗的额头,温声道:“明天不用早朝,我就留在宫里陪着你养病,你要快点退了热,去了寒。”
南姗随手拿过萧明恺的拨浪鼓,锦绣红带花纹的鼓身,鼓面绘着双手捧寿桃的小仙童,做工精致,极为美观,只轻轻摇了几摇,便发出响亮的咚咚咚声:“你留在宫里陪我了,那你书房里那一堆文折怎么弄?就那么放着不管啊。”
萧清淮收回拭额温的手,道:“让小包子给我送来这里便是。”
老公在家里上班,既能陪着自己,又不耽误工作,南姗很乐意这个两全其美的想法,但是:“你要处理的那些文折,可都是朝廷机密大事,你把它们拿回宫里批阅,不怕皇上知道了怪你么。”
萧清淮肚里的胆子,宛如吃了增肥药,只丢给南姗俩字儿:“不怕。”
南姗:“……”你好直接噢。
待晚饭摆上桌子后,南姗强逼着自己吃了大半碗白米粥,在萧清淮殷切的劝食之下,又勉强啃了一个半的素馅儿包子,然后说什么也不想再吃了,萧清淮也只得作罢,饭后消食等待喝药的期间,丹霞低头进屋来报:“启禀太子和太子妃,大公子和二公子想来看望太子妃。”
无力伏桌养神的南姗,瞟一眼桌子对面的萧清淮,精神颓废道:“儿子孝心可嘉,吾心甚慰,但二子皆弱,易被染病,实不宜相见,汝乃其父,可否代吾安慰乎?”
闻言,萧清淮一句废话也无,果断的放下手中书册,伸脚去穿了鞋,然后长身而起,南姗从桌面伸长脖子,又叮嘱一句:“你裹严实了再出门,别给冻着了。”
萧清淮回过头,微微一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话,你以为我会忘?你老实待着,我一会就回来。”
南姗又一脑袋栽回桌子,心里嘤嘤:生病真的好痛苦啊,求速好。
过不得片刻,萧清淮便折身而回,告诉南姗事情已搞定,随萧清淮一道回来的,还有一碗热滚滚的汤药,南姗喝药时爱使花招,这一点,萧清淮再清楚不过,遂待药碗不太烫时,便直接开口道:“姗姗,不管你有什么话想说,待你服完了药,你再一次性说个够。”
南姗的脸色顿时摆的比药碗还苦——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你这架势是防无赖呐你。
萧清淮一点也不怜香惜玉,自顾自地又问道:“你想一气喝完,还是一口一口慢慢喝。”
得了开口说话的机会,南姗立即语气幽幽道:“我想看你替我一口一口喝完。”
萧清淮认命的叹气:“我就知道,你喝药的时候,压根不能让你说一句话,还是我替你决定吧,长苦不如短苦,自己主动点,不然,我可捏鼻子灌你了!”
南姗瞅着近至鼻端的药碗,目光哀怨:“……小五哥,你最近都不疼我了。”居然想拿她当牛一样灌药。
萧清淮将药碗边缘压进南姗嘴里,一脸温柔关爱:“乖,等你病好了,我就好好疼你。”
南姗:“……”
服了退热药,萧清淮将南姗塞回厚厚的被内,给她严严实实地掩好被角,再度摸着她尚高热的额头,道:“你再好好睡一觉,待捂发了汗,热也就退了,我就在隔壁批阅文折,你若是睡不着,可唤我进来说会儿话。”
满枕堆着浓丽的黑发,南姗一脸病容地嘱咐道:“那你别熬太晚了。”见萧清淮含笑点头,南姗老老实实地瞌上眼,不过片刻功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深沉,南姗浑身是汗的醒来,虽然一身不舒服的黏腻,脑袋却轻松了许多,只口内稍有些干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床上没有另一半,窗外还呼呼刮着寒风,南姗懒懒地翻了个身,将脸朝向床外,半抬起身子,伸手掀开帐子,有微微的光亮透进门缝。
南姗抓了抓濡湿的额头,起身披衣下床,刚将卧房的门拉开,萧清淮的身影已出现在门口。
萧清淮一手扶住头发散乱的南姗,嘴里问道:“你怎么自己起来了?”说着话,另一手习惯又自然地摸她额头,拭罢沾了细汗的额温后,萧清淮轻舒了一口气:“这一发了汗,果然不太烫了。”
半夜醒来,南姗的神智还有点飘忽,语气呆呆道:“有点渴,想喝水……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不睡?”南姗向最光亮的地方望去,只见长长的桌案上,铺摆着两大摞折子,正有一卷摊开在正中央,砚台上搁着一只笔毫,毫头饱蘸润泽的蓝墨。
萧清淮随口道:“我还不困,也就没在意时辰……”说着,冲隔间的另一个方向唤问道:“小包子,什么时辰了?”
小包子精神无比的嗓音立刻答道:“回殿下的话,已是四更天了。”
南姗立即又看向萧清淮,横眉竖眼地不悦道:“四更天了,我都睡醒一觉了,你还不困?你是铁人做的呐,赶紧收了歇着。”
萧清淮将南姗摁下坐好,从暖笼里提溜出一只水壶,倒出两杯温温的白开水,一杯递给南姗,一杯自己喝着:“好好好,听你的,喝了水便去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