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之辈

  正常人绝对猜不出这两个神经病去哪里私聊了。
  繁华商业街的路边,咖啡柏青哥店。
  不同于传统的赌博场所柏青哥店的那种烟雾缭绕、噪音嘈杂,这家主打咖啡厅风格的柏青哥店不仅装修典雅,贩卖现磨咖啡和点心,还禁止室内吸烟。不过吵闹和喧嚣还是难以避免的。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杯咖啡地打起小钢珠来。
  然而来来往往的其他赌客和服务生愣是没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两台机子上多出了两个奇装异服。
  “归一,听说你当年第一次认识悟的时候,就在一家柏青哥店里?”
  “是啊。我当时只想赚点生活费,他就莫名其妙地冲进来砸场子!”
  时隔多年,星野归一说起来此事依旧是怨气冲天。
  “当时我就在想:这大少爷是哪来的奇葩?他以为自己是saber吗?嗯?”(注:fate系列里的saber亚瑟王被下属们评价为“不懂人心”。)
  “哈哈哈……你这样在背后说他,他会伤心的。”夏油杰明明觉得这事情挺好笑,可还是假装兄弟仗义地指责道。
  “最好如此咯。其实我还可以当面对他说出同样的话。”红发女孩子操控着手里的按钮发射钢珠,钢珠滚动掉进抽奖洞里,机器顿时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能扎到他的心,我觉得自己很成功。此生无憾了。”
  “照你这样的说法……”夏油杰漫不经心地在机器上打出一枚钢珠,可惜没有抽出中奖信息,“我岂不是刷出了极其难得的游戏白金成就?”
  【白金成就一·让五条悟伤心最少一次】
  当前成就持有者:夏油杰,星野归一。
  兴许是感到话题有些沉重,红发的女孩子似乎没心没肺的笑起来:“嗯,岂止啊,你超棒的,夏油。”
  “啊?”
  没人注意到夏油杰听到这话时他的手似乎无法抑制地颤抖了一下,星野归一只是颇为潇洒地解释道:“你也顺手刷出了我的白金成就呢。”
  【白金成就二·让星野归一真正思考死亡对他人的真谛】
  当前成就持有者:夏油杰。
  眯眯眼青年想通了这一点,顿时一脸“完全不想要后面这个成就”的嫌弃表情摇头晃脑了起来。
  总而言之,对于星野来说,夏油杰这哥们就算是如今咒术师阵营的敌人“诅咒师”,他某些时候也依旧是可靠的玩家老伙计。
  “不过说起来啊夏油,你怎么找到我的?我随便逛着街呢。”
  “啊,因为察觉到笨蛋的气息在附近出没了……喂喂,别打我!我中不了奖的话你得付钱给我!反正跑过去一看,会为了被霸凌的无用猴子而出头的人果然是你呀。”
  夏油杰不知是讽刺还是无奈地笑着说,然而言语里的那个词汇让星野归一有些不快。
  自从成为了“诅咒师”,夏油杰就视没有咒术才能的普通人为“猴子”。这感觉就像是她当年看《hp》小说里,趾高气扬的马尔福少爷对普通人出身的赫敏说你这“泥巴种”一样刺耳难听。
  星野也没有惯着他的坏毛病,因此冷冷地说:“难听死了。”
  “你说那个词……抱歉啊,说了十年了,改不了口了。”夏油杰不以为然地笑着,这回他的钢珠打中了一次抽奖机会,机器屏幕上开始浮现出热血少年动画的奖励cg,但他根本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会来柏青哥的店里聊天,不是因为他喜欢柏青哥或者赌博之类的,只是单纯地想让星野归一在聊天环境下待得舒坦罢了。
  “所以啊归一。”黑发青年眯着眼睛说,“直到今日,你依旧会为了素不相识的弱者而战斗吗。”
  “……不一定哦。打架很累诶,我又不是五条那个天才,天天用矢量操作也不觉得累。”
  “是【无下限术式】,不是‘矢量操作’……我真不知你这些奇怪的名词都是从哪儿学来的。”夏油杰耐心地纠正她,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愿意借作业给她抄的好前辈。
  星野表现得像是个不耐烦的学渣:“都一样,都一样!”
  很遗憾,由于这个世界没有《jojo的奇妙冒险》、《火影忍者》、《海贼王》、《某科学的超电磁炮》等一系列经典二次元大作,以至于周围的人都不理解星野归一那些奇怪的梗和专业名词……
  所以说这个咒术世界啊,真他娘的是一团糟。
  “行吧,继续说回关于战斗的事情。”夏油杰的笑容不知为何有些忧伤,“你还记得自己迄今为止死过几次吗?”
  “啧,这种事我没专门去记,大概六次还是……”
  “是七次。”披着袈裟的怪人朋友慢吞吞地给她清点,“你15岁入学那年一次,3个月后的实战中是第二次……直到3年前的第七次。我都帮你记着呢。”
  女孩子当时就暗自一惊,但面色仍旧不变:“无聊的男人。”
  “这可不是无聊。毕竟你从冥滩返回来的时间间隔越来越长,刚开始你只要20秒钟就能复活,现在居然要花费3年才能复活——等到下一次,你真的还能顺利返回这个世界么?回来的话,又会花几年呢?”
  “关你屁事。”星野归一沉沉地抬起血红色的眼眸,“想打听我的术式的隐秘吗?我只能说‘无可奉告’——别忘了啊夏油,我们现在还是敌人呢。”
  “是吗。”夏油杰神态愉快地打着小钢珠,就像是古代的武士在杀人前心平气和的擦亮那刀剑一样,“跟敌人一起喝咖啡、打柏青哥的一级咒术师又算什么呢?通敌么?”
  “……”
  星野归一疲惫地阖了阖眼,没有说话,一时间只觉得柏青哥店里终究是太吵闹了一点,早知道去正常的咖啡馆了。
  可如果是身处单纯的纯聊天场所,感觉就像是……与对方在谈判某些事情一样严肃。
  “夏油,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可不是会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被要挟的。”她不耐烦地反问。
  听到这句话,神情宛若狐狸的黑发青年沉默了一下,垂下眼帘不去看她。
  “……去国外吧。”
  “啊?”
  “我给你钱,消费一切都算我的。别回日本了,至少等过个一两年再回来……去美国,去欧洲,哪怕去中国都行——我记得你有一半的中国血统吧?”
  “确实有,我爸当年是中国留学生来着,不过中国老家那边也没亲戚了……但你突然就撺掇我跑路?脑子有病?你以为我会听你的?”星野归一难以置信地质问道。
  “……风就要变了。”夏油杰像是在说什么神秘寓言一样感慨道,“趁着没死之前赶快去避难吧。别忘了带上你最爱的游戏机。”
  “神经病!夏油你这神经病!”红发的女孩子烦躁地拍着机器,柏青哥机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痛苦声,像是重锤在敲打心房那样,“风来了又如何?世道变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夏油你以为我怕死?”
  “你不怕,但……我怕。”
  星野的血色瞳孔一瞬间缩紧了。
  “什么……?”
  “死亡很痛苦,那样无法言喻的大恐怖唯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明白。”夏油杰扭过头,对她露出了堪称温柔的苦涩微笑,“真抱歉……我直到在半年前才稍微明白了一点你的痛苦。经历过七次死亡的你,大概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人都要痛苦吧。”
  星野归一木然地继续摁着钢珠发射按钮,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好。
  她从小就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人,动不动就会遇上生死大劫,扛得过去就一切ok,扛不过去就“少侠请重新来过”……死亡时真的很痛苦,那种加持在灵魂与身体上双重剧烈折磨的感觉无论经历几次都让她毛骨悚然、难以适应。
  但是她最后还是撒谎了:“害,也没什么!我习惯啦!”
  对于这个辩解,夏油杰勾了勾嘴角,没说话。
  看他那副“我都是为你好”的傻逼样,星野归一心里更加不爽了,这算什么,今天早上才跟辣鸡房东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表示跟他干一票大的,鼓起勇气上了人家的贼船,结果中午就被老朋友敌人鼓噪着临阵脱逃?
  变节这事情也不是不能商量,问题是……这变节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况且真那么做的话,这把五条、硝子、七海、二阶堂他们这些队友摆在什么位置?这要是打仗,己方督军要砍的脑袋第一个就是她星野归一的狗头。
  祭旗理由多半是:动摇军心!
  所以她想要反击。
  要怎么搞才能不会示敌以弱呢……说起来,前些时间很火的《闺蜜之主》里,男主角小克不就是二五仔之王吗?手下全员二五仔,骚操作一个比一个多。
  后来看的什么《天启浴霸》啊、《有种你就干掉我》啊之类的小说,也都是二五仔主角花式操作坑敌人。
  那么她能不能也当一回……二五仔呢?
  因此星野归一故作平淡地试探道:“喂,夏油。”
  “怎么了,归一?你回心转意了?”夏油杰貌似好脾气地反问。
  “不不,逃跑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逃跑的。”红发的女孩子挪开了摁在机器上的手,半转过身子看向眯眯眼青年,“你叫我去国外只是不想我被卷进接下来的事情吧?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可以……去你那一边哦。”
  她露出了笑容,明晃晃的八颗洁白牙齿,就如同黑发青年记忆中的那个模样,根本没有变。
  人们似乎对于他人总有一种刻板的偏见。那就是愚笨的人是不会聪慧、平日里诚实的人也不会撒谎。
  往日里憨批的笨蛋态度诚恳地说出这番话,就好像已经经过了多次的深思熟虑那样……来自老朋友的毛遂自荐,成功地让夏油杰陷入了异常的沉默中。
  但他最后还是艰难地长出一口气,笑出声来。
  “不行哦,抱歉。”
  星野归一表面维持微笑,实则内心遭遇暴击。
  ——什么!我难得机灵一回的二五仔计划直接胎死腹中了吗?!
  因此她佯装不快地沉下脸试图打听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什么意思,嫌弃我笨啊?虽然我以前经常抄你作业,但不至于把老朋友往外推吧……”
  夏油杰摸着自己的大背头笑起来:“哈哈,不是那个原因啦……只是我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同窗好友了。”
  星野归一眨了眨眼,露出了婴儿般天真无邪的困惑眼神,完全看不出喜怒。
  眯眯眼青年怀念地说道:“你应该也清楚吧?成为诅咒师的我在十八岁那年咒杀了上百名普通的村民,叛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那身为猴子的双亲杀掉……此后十年里,我这双手可没少沾染昔日同袍和猴子们的鲜血——你不可以否认这一点。因为我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理想,我的大义而付出的代价!因此被悟在半年前杀死我也不曾憎恨他分毫!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是陌路之人,倘若你坚持要走过来,我要你的手同样沾上那些人的血,甚至为此展开屠杀的行径……这些残忍的事情,归一你做得到吗?”
  唉,所以你说那些小说主角为什么各个都能当二五仔呢?像我这样平平无奇的小智障果然玩不来那么复杂的套路。
  星野归一尴尬地笑起来,寻思自己的惊人计划是不是被老朋友看穿了……但是夏油杰似乎还在严肃地等着她的答案,她也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说实话,恐怕……不太行诶。我只是个混吃等死的游戏宅,跟你和五条那样心怀大志的人不一样,你可以让我帮你偶尔砍个人放把火,但突然就要变成屠人狂魔这点……唉,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啊。”
  黑发青年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答案,冷峻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轻声说道:“哎呀,你干不来我们这一行的,我最清楚了。所以没关系啦,你是个怂巴巴的烂好人嘛。”
  星野归一忍不住抓住一个点吐槽起来:“你发我好人卡?总感觉被诅咒师给辱骂了……”
  夏油杰也懒得接她的梗,继续说:“随便举个例子吧——其实当年的星浆体事件中,我们三个人里我重伤昏迷,悟被特级咒具穿喉濒死,只有你因为拼命拦着禅院甚尔(注:伏黑惠的生父)所以被活活打死了,连撑到等硝子来救援的时间都没有……你又没法像悟那样在生死关头学会反转术式来治疗致命伤——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你是会为了弱者而豁出命的笨蛋……而我的团队里已经不需要笨蛋了。”
  说到这件事,星野归一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星浆体事件,十年前的……一转眼,天内理子那孩子也走了那多么年了,我都记不得她长什么模样了……”
  但是很奇怪,遗忘了被保护人的容颜,可是那颗努力想要保护别人的生命、试图把温暖的未来带给无辜之人的心脏,依旧在她的胸膛里顽强跳动着。
  想起当年那些事情,她的神情有些抑郁和伤感,最后捂着眼睛苦笑起来。
  “到头来,你竟然……竟然因为这种理由而拒绝我的加入,太好笑了吧,夏油。”
  “谁说不是呢。命运实在是够喜欢恶作剧的。”夏油杰温和地赞同她,“其实刚才听你说想加入我,我有一点……不,我很高兴!真的,已经很高兴了!但是归一,你这样的笨蛋就留在光明的地方吧……也许等哪天睁开眼,我们还会在新世界重逢。到了那个时候,也许我会对你……”
  他似乎还说了什么,嘴唇微微地张动,但是星野归一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因为毫无征兆、澎湃而起的欢快中奖音乐与绚烂廉价的彩光彻底掩盖了青年的后半句话。
  ——是夏油杰中了柏青哥店里最稀有的奖项。
  但是他并没有去领奖的打算,突兀地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我们以后不会再像今日这样私底下见面了,归一。倘若你不离开日本,那么下次见面时,我们之中必须有一个倒下去。”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轻快……樱井孝宏的声音什么时候会难听呢?只是他说的那些言语就像是锋利的刀那样在空气中舞了一个漂亮的刀花,稳稳地归入鞘中。
  女孩子呆呆地看着他离开,走出柏青哥的店,电子门在他背后合拢……
  她突然同样蹦起身冲出这家店,朝着已经走出五六步开外的夏油杰的背影喊:“喂,夏油!你中奖啦!不把奖品领了再走吗?”
  草,她说的这是什么烂话,她明明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应该什么更深刻一点的东西……
  但是出乎预料,扎着丸子头的青年只是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摆了一下。
  “不。”他说,“我没中。”
  他说的“没中奖”,指的绝对不是柏青哥的奖品,而是其他更深切的、更悲哀的事物,比如阵营啊、道路啊、未来啊……命运啊。
  不管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东西,他从未赢过。
  呆立原地的星野归一缓缓地张大了嘴,惊人的热意涌上眼眶,过去那三年同窗的青春岁月的回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她眼前闪烁。
  ——深夜在警局捞人、把作业和报告书借给她抄、战斗时并肩作战、打游戏时替她怒喷对面敌人语音、深夜座谈会里哈哈大笑、偷拍五条悟的表情包发到群里共享、被绑在旗杆上风吹日晒的惩罚、搓麻将时会吐槽她又在作弊坑钱、一起沙雕一起发疯搞事情的狂傲往事……
  如果说垃圾损友五条悟的青春回忆里有超过一半是关于眼前那个人,那么她的异世界青春里——又何曾少了属于夏油杰的那一部分呢?
  其实星野归一并不是什么异常都没察觉,她明显已经感觉到了那人身上的某些隐约不对之处,但无论如何,她还是由衷地希望复活回来的那个灵魂——就是自己死去的友人。
  ……这样,她就能把之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一些话,亲自告诉他了。
  一念至此,星野归一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几乎要冲破咒力施加在自身上的“降低存在感”效果。
  “夏油!”这个历来疯疯癫癫的女孩子声嘶力竭地大喊道,眼泪直直地往下涌,“对不起啊!”
  “——到头来,还是没能救你啊!!”
  夏油杰的脚步似乎迟滞了0.1秒钟,可终究是没有回头,依旧坚定地一步一步融入人潮。
  “我学不会你教我的“咒灵操术”!也没能在你迷茫痛苦的时候第一时间察觉!甚至在你人生的最后告别时刻也没有及时赶上!哪怕直到现在,也没办法让你在这个烂透了的世界里发自内心的笑出声来!”
  星野归一像个疯子一样的痛哭和大笑着,对着那个几乎消失不见的友人的背影吼道。
  “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一事无成的烂人!你别指望我什么啦!你指望你家的咸鱼早日翻身都比指望我要靠谱!!”
  “……那确实。”夏油杰似乎笑了起来。
  “所以啊!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身为敌人的我就绝对不会……再错过你的二次告别了!”
  风里带来了他蕴藏了咒力的一句话。
  “不再留手?”
  “不曾留手!也不敢留手!我会全力以赴地杀死你!因为这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心之战啊!兄弟!!”
  星野归一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旁若无人地狂笑起来,眼泪打湿了衣领,浑身都在发抖。
  她终于看不见那人的背影了。
  “心之战什么的……太中二了吧。我想听的难道是‘兄弟’这个称呼吗?……笨死了。”
  慢慢走远的夏油杰嘀咕着走入张开巨口的咒灵嘴里,那是他御使的咒灵之一。
  他这么说着,却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
  这个额头皮肤上缝着线的男人当即抬起手按掉了泪珠,仿佛哄孩子似的对着这具身体轻声开口。
  “什么嘛,你干嘛哭了啊……‘夏油杰’?”
  ※※※※※※※※※※※※※※※※※※※※
  直到好友死后半年的那一天,那种终于失去试图挽救之人的悲痛感终于迟迟降临在对于生死早已感知迟钝的星野归一身上。
  ——她与死去的友人彻底决裂了。
  ***
  关于出国的建议,表面上似乎是因为她是笨蛋所以被假油嫌弃当二五仔了。但实际上也许是……别的原因。
  不过杰哥真的死透了!
  根据最新的公式书,漫画原作者芥见老师形容涩谷事件里杰哥尸体在五条的呼唤下突然异动并不是“残存意识”,而是生物本能,类似于“断了头的蜻蜓还能挣扎”、“被剖腹下锅的活鱼还会扇动鱼鳍”一样……没办法,他背刺我,我只好改了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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