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还会给粮?

  “四征、四镇、四平、四安”十六个异姓王王,胡汉将领各占一半,看着确实公平,无论哪一个也说不得半个“不公平”字眼。”
  “事实又非如此,八个汉民异姓王,每一个都是一州镇将级别异姓王,胡民中也仅有秦州石大力、雍州石朗、漠南都尉府白亿三个一州镇将异姓王,实力自不相同。
  陈九、胡氏自然可以看出十六个异姓王的区别,十一个如同一州之镇将异姓王,原本陈家八虎,会有六虎为异姓王,如今却只有五人登榜,而屠各胡将有石大力、石朗、白亿三人,狄家寨有狄忠良,周家寨有周横,杨家寨有杨六郎,非陈家寨之镇将却有六人!
  听了陈启国话语,陈九心下不住暗骂牛阚的愚蠢,可事实已经如此,却又无可奈何,心下暗自想着,回去后一定要再次警告几个浑小子,胡氏心下却轻松了许多,又不住好奇,眼前的干瘦老人是如何教导的,竟然教出如此妖孽的小子。
  陈启国自见了整整数万具枯骨后,心下难以自制感伤而病倒,陈九的前来给他开了一道窗口,身体却依然虚弱无比,好像曾经的力量都远离了自己。
  临日暮时,自家媳妇才带着儿子回返,虽被胡氏很是埋怨了几句,精神却大好,于是陈启国又成了汤药里的鸡鸭。
  胡氏配了不少他也弄不懂的药物,一大一小父子俩坐在木桶里,儿子很不喜药水的味道,哇哇大叫不乐意,可是费了老鼻子的劲才让儿子消停。
  他很是不解,胡氏的汤药真的很神奇,虽皮肤都要成了诱人的烤鸭,却能感受到身体从内而外的力量不住升腾。
  第一日,已经不需要被孙尚香推来推去。
  第二日,可以带着儿子,在院中打着偷学来的乞帅绝学。
  第三日……
  陈九尤为紧张他的身体,每日里除了偶尔前往府衙调派民夫拉运粮食,基本上都是守在木桶旁,唯恐父子两人少煮了一刻钟……
  七月的天空是燥热的,大地却有些清凉,炽烈阳光很难透过茂密树林,树林中一群衣衫褴褛没有躺在树荫下,没有享受树荫下的丝丝凉意,全都蹲在地上,不住用着树枝扒着不知名野菜。
  大地轻微震动传来,一老者猛然抬头,又迅速将头颅贴在地上,余者全都停顿了手里动作。
  “爹……”
  “快!大家快藏起来!”
  老人没有理会缝补了又缝补了男人衣衫的儿媳,扯过八九岁孙子就向树林深处逃去,一群衣衫褴褛想也未想尾随在后,纷纷逃入杂乱荆棘丛里躲藏,他们知道,只有这种易于伤人的荆棘中才最为安全。
  马蹄震震,呼喝声此起彼伏,铜锣声也随之大作……
  “吁……”
  石宣勒住战马,冉闵也随之放缓马匹,一干将领纷纷散在左右。
  “呸!”
  石宣吐了口没了多少水分的唾沫,随行内侍忙弓着身子上前,将一水囊双手送到面前。
  石宣仰头很是大大灌了一口,又随手扔向冉闵,脸上满是恼怒愤恨。
  “棘奴,父皇也从你手里讨了三十万斛粮食了吧?该死的老五,他获粮最多,竟他娘地所出最少!”
  冉闵随意喝了口水,听着恼怒话语,神色没有太大变化,依然淡淡冷漠。
  “三十万斛粮食也只够十万人吃上三个月,也终究不是个法子,或许也只能向大和尚求救了。”
  冉闵应和他嘴里恼怒,石宣心下颇有些不喜,却也知道,此时整个大赵国,除了他与石韬外,完全掌握数万私兵的也只有眼前高大侄儿,话语间也没了曾经疏远、不屑。
  “父皇从俺手里取走三十万斛粮,从你那拿走三十万斛,小五粮最多,反而只献上十万斛,今岁看似七月,也只够十万禁军撑到来年二三月份,而这只是禁军食用,他们的家小呢?”
  “该死的……佛祖都允了赠粮,朝中一干混账,偏偏说是那并州小儿的诡计!”
  石宣对丢了三十万斛粮食,对不喜的石韬才拿出十万斛粮食,逼得自己不得不前来狩猎很是不满,恼怒说着,又看向冉闵身侧的董从云,看了眼她空荡荡的一条衣袖,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董女官跟在父皇身边最久,不知可有良法?”
  董从云眉头莫名一皱,沉默片刻说道:“大王病重,太子殿下不该远离大王身边,无论此时多么困难,太子殿下都不当在陛下、群臣面前,不当太过……太过多言大和尚是非。”
  石宣一愣,细细揣摩一番,一阵叹息。
  “董女官果然大才,本太子也不愿与大和尚相恶,可军中粮食所缺颇多……罢了,确如董女官所言,太武殿上奸人太多,谁也说不准哪个混蛋……”
  “报——”
  一背插小旗军卒纵马狂奔而来,石宣、冉闵、董从云……一干将领全看向狂奔而来军卒。
  “报太子殿下!”
  “大和尚献粮三百万斛于太武殿,赵王得粮五十万斛……”
  “啥?”
  信使军卒翻身半跪于地,话语未完,石宣大怒,牛眼几乎瞪了出来,一脸难以置信怒视信使。
  信使军卒身体莫名微颤,强忍着恐慌,说道:“赵王请粮五十万斛,陛下已经允了……”
  “混蛋——”
  石宣大怒,东宫校尉梁犊想也未想,翻身下马半跪于地,抱拳说道:“太子殿下镇守壶口、十八盘岭两处关隘,赵王只守井陉一处,我军本就比赵王粮少,兄弟们早已不满,臣恳请殿下立即回转邺城!”
  一干大将全都跪了一地,石宣眼中愤怒炽烈,仰天怒吼。
  “该死的混蛋,他凭什么可以得了五十万斛粮?”
  “凭什么——”
  石宣愤怒甩动马鞭。
  “来人!吹号,回邺城——”
  石宣大怒,提马就走,竟毫不理会眉头紧皱的冉闵。
  号角冲天,无数战马轰隆隆远去,驱赶了一半的猎物的千余骑纷纷转道向东。
  “报——”
  一军卒奔来,战马未有停稳军卒已经跳下马来。
  “报大帅,东十里发现数十偷猎之人,请大帅示下!”
  冉闵眉头一皱,董从云忙说道:“偷猎当不至于,当是挖些野菜充饥百姓,当没哪个敢偷猎陛下豢养狐兔,不用太过理会。”
  “一群挖野菜充饥百姓而已,不用理会。”冉闵一脸冷漠摆了摆手。
  “诺!”
  军卒忙抱拳,转身上马传令。
  ……
  冉闵眉头紧锁,马鞭在手里一起一落,众将见此也不敢上前骚扰……
  “三妹,军中仅有十二万斛粮,不言军中十万家小,我军也只够两三月食用,当如何?”
  董从云心下一叹,轻踢战马来到跟前,头颅看向远去传令军卒,苦笑道:“弘农一战,百万大军虽折兵过半,大赵国精锐却未有折损多少,反而因大王夺了各将精锐而凝聚。”
  “大王尽夺名下大将精锐青壮,皆因不信军中将领,姐夫保留了五万兵马,朝臣多有不满,若姐夫不开口讨粮,恐有大祸啊!”
  冉闵微微点头,他能够理解董从云话语,别人的青壮都成了石虎本部族羯族之丁,人人损失惨重,即使枋头苻洪,此时兵马也未有万人,而他手里却有五万之众,自是成了所有人嫉妒对象。
  自幼时就被他人排挤,如今更能感受到朝堂上沉重压力,军中军心也多有不满之语,他也不知粮食食用完后会面临何种境地,想到讨粮,心下一阵无奈摇头。
  “大和尚并不喜欢了俺,大王就算给俺粮,也绝不会超过十万斛。”
  董从云一阵沉默,叹气道:“大司空与大和尚还算有些交情,无论大王可以给了姐夫多少钱粮,都要竭力争取,越是竭力争取,越是让朝臣不喜,大王才越是满意姐夫,才可能保住五万兵卒。”
  一阵犹豫。
  “姐夫,若大和尚真的不与粮食,三妹以为可以明抢一两个寺院。”
  冉闵一阵愕然。
  “姐夫,自一开始,大王就不信任姐夫,姐夫也只能做了个孤臣,就算此时抢大和尚粮食,大王也不会多言什么,顶多训斥几句了事。”
  “我军百万大军与陈将军交战厮杀,军中以人为粮时,大和尚也未有献粮之举,大王虽未有明言,心下却是有些不满的。”
  冉闵微微点头,换做任何人,此时此景也会有些不满寺院吝啬,一手按刀,抬头冷漠看向邺城方向。
  “佛祖献粮之语当是出自并州之手,虽让无数寺院损失无数,却也是助我赵军渡过饥荒唯一之法,俺有些不明白,他因何要如此?”
  董从云看了他一眼,一阵沉默……
  “陈将军……不是人臣之将,若是姐夫将河北之地数十万汉民聚在河内,三妹敢肯定,即使姐夫再次越过天井关,再次进入上党郡腹心,抢割上党郡百万斛秋粮,只要不攻打城池土堡,只要不伤了上党之民,陈将军也不会阻止了姐夫分毫。”
  冉闵一愣,苏亥、高崇、吕护、蒋干、董闰、张温……皆一脸不可置信,不等他人开口,苏亥忙上前抱拳。
  “三妹,你是说……陈将军真的会还给咱们粮食?”
  高崇皱眉道:“这不大可能吧?此时不似之前,大王领百万大军,并州只能聚起全部人丁、青壮,境内老弱全都躲入土堡内,以函谷关一战来看,若我军以坚盾横推,数万大军照样可以将土墙生生推坍塌了,给了我军粮食保全并州军后路安稳,亦不失是个英明决定,可如今……又怎还会给了我军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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