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石涉归的恼怒【】

  陈启国很现实,离开了晋阳北上后,对祁县妻儿担忧也只能强行压在心底,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晋阳王家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夺下马邑城后,并未急着大军北上与平城交战,亲领一万大军在马邑休整,一休整就是休整了半个月。
  陈启国领万人于马邑城不动,除了每日雷打不动的严整军纪,雷打不动的站队、小军阵配合厮杀外,就只是研究雁门周边地形,用树枝沾着墨汁绘画着更为详细地图,仅仅整理这些杂七杂八,纸张几乎填满了一小木箱。
  过万步卒不动,不代表陈启国放弃了四处劫掠,马峒领五千骑,五个骑营或聚或散,不断四处扫荡马邑城以北之地,仅半个月,北地数十部族成了俘虏,大一些的数百人,小的人丁数十,独门独户更是不知多少,平城守将拓跋孤大惊,马峒五千骑小战半日,五千对三千,双方各有损伤,拓跋孤自此躲于城内不战,但却分别向盛乐城、邺城遣派信使,或求援,或质问。
  平城避战不出,马峒肆虐整个平城周边数百里,大大小小部族,或逃或灭或俘,半个月,仅马峒打草谷,夺鲜卑胡帐八百,掳胡民数千,汉奴近万,一时间代北大惊,愤怒的拓跋什翼犍四处招兵近万,牛羊五万头,同时,百十鲜卑胡自幽燕南下邺城……
  代王拓跋什翼犍的愤怒如何炽烈,陈启国好像丝毫未有感受到了一丝一毫,一边整训军卒,一边收拢收拢六哥送来的俘虏,让人将胡人俘虏、牛羊送入雁门郡,把所有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剥了个干干净净,除了让几十个老弱兵卒看押外,根本不予理会。
  一开始时,他人还担忧是不是多用些人来看押,从这些胡兵手里抢了近万汉奴,用这些汉奴们看押也是不错的,但陈启国只是让些军卒压着鲜卑人俘虏南下,只是随意找些地方一扔外,军卒拍拍屁股又跑了回来,继续押送俘虏,初时一干将领们颇为担忧,担忧数千鲜卑奴隶造反,抓他们的时候,都是几百人,几十人的抓,面对至少一个营千骑时,抵抗也没太大意义,不过这种担忧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人人光屁股,冰天雪地的,出了火炕房舍就成了人棍,叫人逃跑都不逃!
  陈启国也并不愿意这么干,只是军中多了近万汉民奴隶,这些人也需要足够的保暖衣物,成了他名下的汉民军户,成了安邑城内两万步卒的一员,自然是要暖暖和和的,那些鲜卑俘虏们也就一个个成了光腚光景,自也不需要多少人看着,等到春暖花开,返程时带走即可。
  代北鲜卑人名下同样有不少汉民奴隶,甚至其他部族奴隶,而这些人成为了陈启国名下军卒后,马峒又从中挑选了两千人为骑,死伤了骑卒不仅被补充,实力也在上一分。
  六千骑打着惩罚入境贼人旗号,肆虐了半个月,能抓的也都抓了差不多,这才返回了马邑城休整。
  等到马峒六千骑返回马邑城时,晋阳的信使也被送了过来,一干大小将领们全傻眼了,若说他们现在转身杀向晋阳城,夺下了晋阳城还差不多,晋阳城怎么就能被一群老弱妇孺攻夺了下来呢?
  陈启国挠头了好久,一脸苦笑摇头,按照他的想法,夺了新兴郡、雁门郡两郡,哪怕将两郡抢了个精光,只要自己出关夺下一城,与那个代王死磕几个月,转身回雁门,石虎砍了姓王的一家老小脑袋,此事也就算是万事大吉。
  手下一两万兵卒在外戍守边疆,王霸却围攻屠戮戍边将士们家小,无论如何,只要他不败,就算败了,只要手里有足够的兵卒,邺城就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可现在……
  “咋整?”
  “九叔、周叔、杨叔都把晋阳抢了,咋整吧?”
  陈启国一脸愁苦,牛阚猛拍大腿,瓮声瓮气道:“是那姓王的先攻打咱的,凭啥俺们就不能打他,抢了……抢了就抢了,咱都抢了新兴郡、雁门郡,抢了太原郡又怕啥来着?!”
  “就是,牛哥说的是,又不是咱们先动的手,抢了也怪不得咱!”石大力大点着脑袋应和,唯恐陈启国记着自己不愿跟着前来并州的事情。
  看着不少将领点头赞同,陈启国心下一叹,苦笑道:“咱北上雁门,出关与代北鲜卑干架,人手不足,自然需要些兵卒,抢些人,只要咱出关打架,大王就不会如何怪罪,可太原郡不同于新兴郡、雁门郡,晋阳是并州的中心。”
  “原本是姓王的没理,受了委屈的是咱们,如今却又有不同了,大家都成了犯了错之人,究竟后果会如何……只有天才能知道了。”
  陈启国苦笑,心下却不得不重视抢占晋阳造成的后果。
  “来人。”
  “传令九叔、杨六郎两位将军,暂为雁门、新兴将军,主持雁门、新兴军政。”
  “晋阳之事以阿娘为主,稳住晋阳上下和并州安稳,周横暂主晋阳、祁县军政之事。”
  陈启国张了张嘴,很想转身返回晋阳,嘴巴张开,又苦笑闭上,现在是敏感之时,石虎态度不明,他不能稍有异动引起不满。
  “唉……”
  深深一叹,苦笑摆了摆手。
  “就这样吧。”
  众人不明白他究竟如何作想,一个个挠着头皮出了昏暗厅堂。
  “唉……”
  “又是一拖烂事,又不知要浪费了多少脑细胞……”
  无可奈何,陈启国只得继续搜刮脑壳给石虎书写信件。与之前一日一报差不多,先将探查了的平城、盛乐城军情大致说了遍,这才提起刚刚收到晋阳送来的信件,将自己心下担忧说了下,最后更是明着跟石虎说,怕他这个大王砍了自己脑袋,还是赶紧给晋阳另派一个刺史,省的自己戍守杀敌都不安心啥的。
  孙尚香识字,一边研墨一边偷偷看着他书写信件,别人写信都是从左往右竖着写的,他与人不同,是从左往右横着写的,而且还有小蝌蚪、小圆圈啥的,乍一看,他人还真不怎么习惯,但若看久了也就习惯了,越是看着他书写的信件,身边的左长史兼书童的女人越是无语。
  不管无语与否,信件还是毫无意外的发向邺城,陈启国也愈发不愿乱动,只在马邑城训练兵卒,四处劫掠得到的牛羊牲畜还算不少,足以支撑所食口粮。
  他又哪里知道,雁门郡将军石㸯、新兴郡将军刘抵打马南逃后,两人没有逃往邺城告状,反而跑到了长安襄城公石涉归堂前哭诉。
  石涉归虽也时时关注并州之事,可他哪里又能想到河东郡袭击兵败之后,老实了几个月,怎么又出了乱子来,听着两人哭诉,一堂长安大小将军、官吏全傻愣愣看着两人,皆是一脸见了鬼情景。
  杨侯很是疑惑不解,见无人开口,犹豫问道:“两位将军是说……并州刺史王霸用兵八千攻打没了五千兵马的祁县,还一日惨败,不仅兵败,更是丢了晋阳?”
  石㸯、刘抵两人张嘴数次,最后还是一脸沮丧点头,刘抵苦笑道:“那混蛋……石将军在祁县外弄了里外二十个戍堡,在耕地上也建了一个个村寨,耕种收粮之时还罢,此时正值冬日,石将军名下所有农人全都居住在戍堡里,戍堡与戍堡相连,若不把外层一个个戍堡全部毁去,无论冲入多少人都得死在里面,俺们也是一时……一时大意了,所以……”
  石涉归脸上却满是阴沉,冷冷道:“所以你们就帮着那该死的王霸,欺负幺儿的娃?”
  “砰!”
  石涉归猛然一拍桌案,指着跪着的两人大骂。
  “那该死的王霸欲要将族人全都迁往雁门、新兴郡,你们也想把所有族人送到代北人刀下,一次性全被砍杀吗?”
  “啊——”
  石涉归大怒,众人心下一惊,这才想到王霸最初作想来。
  石㸯面对老祖一般的石日归,哪里还有半分脾气,低头喏喏说道:“俺们……俺们没想着让族人迁去雁门……”
  “砰!”
  石涉归一把抄起酒壶,狠狠砸在石㸯脑门上,指着满脑袋鲜血的石㸯大怒。
  “没想着?你来告诉老子,什么是‘报门而入’,啊——”
  “混蛋……”
  “那娃头顶着并州将军名头,再如何不管着你们,那也是并州将军,非大王亲至,哪个敢让并州将军,敢让老夫这般一镇将军报门而入?!”
  “啊——”
  “混蛋……”
  “你们两个混蛋真以为是羞辱那娃呢?那是羞辱整个屠各部——”
  石涉归大怒,手指点着石㸯,点着刘抵出离的暴怒。
  “夺你新兴郡,夺你雁门郡,咋不他娘地一刀砍了你们两个混蛋?”
  “混蛋……”
  “围攻北上戍守军将的家眷……”
  “砰!”
  “哪个给你们的狗胆——”
  “滚!”
  “滚去邺城,到大王身前自领其罪,滚——”
  石涉归指着房门爆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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