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泼冷水
步兵一师早已经进入藤县范围，从斋公房继续挺进的步兵二师也开始着手扫清日军外围据点，天黑之前，唐家军终于完成了对腾冲县城的合围。唐城没指望能在一天之内既突破斋公房阵地，又拿下腾冲城，能在一天之内完成对腾冲的合围，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作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唐城赶到腾冲外围之后便设立了他的前线指挥部，入夜后，唐家军麾下所有团以上军官全都被召集来这里开会。对于步兵二师团长莫尔的遭遇，军官们深表同情却爱莫能助，但大家显然是吸取了莫尔的教训。在赶来开会之前，军官们显然是洗过脸换过军装的，动作快的人甚至还洗了澡才来开会的。
端坐在正中首位上的唐城对军官们的仪表应该还算满意，人到齐了之后，唐城没说话，只是冲站在身边的肖子云点了点头，示意会议可以开始。肖子云首先向众人敬了一个礼后，然后才自我介绍道：“鄙人肖子云，总部作战参谋，下面为各位长官介绍一下腾冲的具体情报。”唐城的身边有几个从国军来的年轻军官，这在唐家军里不算什么秘密，可真正知道肖子云名字的却没有几个，肖子云此时的自我介绍就显得很有必要。
肖子云拿起一根指挥棒信步走到刚刚制作好的沙盘前，朗声道：“腾冲城，自明正统年间开始修建，城墙均以青方巨石垒建而成。历经五百余年，仍然坚固异常。城墙分别设有四门，各有雄伟壮观的城楼，阁楼守门，大门扇包铸铁浆。再加之腾冲在日军防守部队的经营下，被视为一个永久性的防御阵地，虽然说不上是一步一堡垒，但整个城垣都是防御工事是事实，经过大半年的有计划的修建，不论外围的四座山峰屏障，即腾冲县城本身就是一座布局合理，构造坚固的永久性防御工事体系。”
听了肖子云的介绍，在场的军官们开始纷纷议论开了，之前所有参加攻击斋公房阵地的二师军官们知道腾冲县城的防御会很强，但是没有料到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以单纯的步兵进行攻击的话，部队的伤亡恐怕难以想象。
军官们大多心里没底，只有指挥炮群的哈利忍不住大声询问道：“肖参谋，腾冲地理位置虽然十分重要，但是还没有重要到让日军云集重兵的地步，既然日军云集重兵防御，那么腾冲的防御工事未必向你说的一样坚固，我个人认为你是在危言耸听，我很怀疑日军能否在腾冲营造出所谓的堡垒集群，如果真有如此坚固的防御工事，相信我的炮群也能像切黄油一样把他们轰上半天。”
哈利的话让刚刚被肖子云的介绍吓到了的军官们顿时陷入了纷纷议论之中，唐城却没有半点想要干涉的意思。腾冲的所有情报都是由军统和唐家军斥候提供的，真实性自然不容置疑，怎么以最小的代价去啃腾冲这块骨头，唐城心里在不停的盘算，今天他更打算听一听下面人的意见。太依赖于集群炮火，对犹太部队并不是什么好事，一方面是弹药问题，另一方面是会让士兵们产生依赖心理，对接下来的行动并不是个好的开端。
胸有成竹的肖子云微微对哈利一笑，接着说道：“日军为什么要在腾冲构筑这样坚固的工事，那就是要凭少数的兵力，凭借着多而坚固的工事，来守住滇缅边境防线。自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之后，日军一口气强占了东南亚广大土地，其兵力已不足分配防御，日军能够用于南洋的兵力少之又少，所以凡是兵家必争之地，日军就构筑坚固的防御阵地，妄图以一当百，以百当万。”
“日军进入缅甸还不到一年，就抽调重兵意图直取印度重镇英帕尔，一则打开进攻印度的大门，二则彻底切断中国从外界得到援助的通道。腾冲是中国的固有领土，腾冲、龙陵一线有是进击缅甸的主要通道，所以日军为了能用少量部队坚守这里，唯有加固和修筑防御工事，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斥候部队已经获得了较为详细的情报。”
肖子云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腾冲县城面积虽小，城了却满是堡垒，甚而大街深巷，或是大的住屋民家宅院，都被日本人建筑了工事。我军即使攻坚顺利，能攻占下其中的几个堡垒群，但对于日军的整体防御来说并不济于事，而且根据斥候回传的情报，日军已经命令腾冲及其周边部署的日军部队开始收缩防线回缩腾冲城。按照此时的形势看，如果我们要强攻腾冲，恐怕会造成很大的伤亡。”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一直端坐无语的唐城终于开了口，“肖陈参谋刚才介绍的就是我想对大家说的，腾冲此地通联龙陵，如果我们无法尽快拿下腾冲，切断日军增援龙陵一线的通路，那么势必将会影响到一师对龙陵的攻击，今天即然将大家都找来，就是希望听到大家的建议。”
肖子云之前的情报汇总让与会的军官们都有了初步的印象，去攻击这样的敌军，在保证不出现重大伤亡的前提下，在场的军官们显然谁都没有任何把握。 唐城知道此役虽然是救人救己，但是实际等于是在火中取栗，这个栗子要如何取，取得巧妙得法实在是关键之所在。即不能让日军感到来自唐家军的威胁，又要能够威胁和震撼到日军，令其不敢和唐家军正面作战。
“怎么？都没有话说了？”唐城摸出雪茄叼在嘴上，这是他的一个新习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总是习惯叼一只雪茄烟在嘴上。唐城作为此次战役的指挥者，自然对于腾冲攻防十分上心，然而唐城更加关注的则是军官们此时的态度。斋公房防线的大胜，让军官们看到了炮火集群的威力，刚才哈利的发言显然代表了很多军官们此时的心声，他们认为在大口径火炮集群开火的时候，日军再坚固的堡垒也不值一提。
“ 我要的是拿下腾冲，而不是要你们用炮火毁了它。”唐城说的不错，一旦炮火集群轰击腾冲，在击毁日军那些坚固堡垒的同时，小小的腾冲城也必将会被炮火毁灭。“拿下腾冲和龙陵只是我们的第一步，你们中的很多人是从边境基地改编进军团的，你们应该了解缅甸的地形。缅甸多山多林多沼泽，这样的地形中，我们的大口径火炮很难再像今天这样集群展开，到时候没有炮群可以依赖了，是不是这仗就不打了？”
在座军官中最先低下头的就是刚刚发言的哈利，他是炮群的指挥官，也是在唐家军内部一直宣扬火力至上的中坚力量。有着十几年法国职业炮兵指挥官经历的他，从唐城的话语中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法国是最早使用炮群战术的国家，当初拿破仑就深信这点。但那是在欧洲战场，缅甸是个小地方，多山多林多沼泽，很多地形根本不利于炮群的集结展开，看来自己先前一直宣扬的火力至上还需要根据实际的地形来下结论。
“我们的步兵配发了当今世界上最好的武器，我们的工程师们还为大家研发了防弹装具，我们还有能加装消音器的连发狙击步枪，在步兵火力配置上，我们比日军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唐城环视一圈在座的军官们，慢悠悠的接着说道，“大口径火炮只能是我们进攻时的一个辅助手段，而不能太过依靠它们，否则一旦炮群没有集结到位或是因为弹药问题，习惯借助炮火的士兵们就无法面对日军的攻击，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士兵们的观念需要你们去扭转，但现在，作为军官的你们要先改变思想。我不是说哈利提出的火力至上是错的，我只是想说，我们的步兵不能太依赖强炮火支援。你们知道，我们的大口径火炮和炮弹都来自于美国的援助，缅甸现在已经被日军控制，这就表示我们短期内无法通过滇缅公路获得来自美国的援助，炮弹总有打光的那一天，如果到那会我们还没有拿下缅甸，我们该怎么办？”
“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吧，大家回去都好好的想想我说的话，具体攻击腾冲的行动计划，我明早会告知你们。”唐城带着肖子云他们几个年轻参谋提前离开了指挥部，哈利他们却坐了好一会才慢慢散去。每个人离开的时候都是一副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看来唐城的那番话给了他们不小的触动。
“肚子饿了，去给我弄点吃的来。”看着军官们远去的背影，隐在暗处的唐城邪邪的笑了，希望今天自己所说的那些话真的能引起军官们的反思，唐家军麾下的部队应该是世界第一流的强军，而不是凡事都依靠重炮群解决的杂牌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