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利诱
唐城说自己拢人是为了打日军，黄家众人不知道唐城这话是真还是假，但看唐城的表情，却又不像是假的。“黄老先生，先请您放心，我不会在你们塘湖这里招募人手。我来黄家拜山门，只是想请黄家借我一个熟悉这里地形的向导，我准备去一次固安，因为我要的人是要跟日本人有血仇的。”耳听得唐城提到了固安，纵然是已经活了大半辈子的黄成海也是变了面色。
就在上个月，从9月14日到18日，仅仅4天的时间，入侵固安县的日军，就在固安城关、知子营、牛驼、宫村、东湾一带的8个村庄，先后制造了8起屠杀案，打死打伤固安百姓近500人。固安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大多数河北人深藏在心底里的伤痛，得知唐城准备前往固安，黄家一众人等莫不是劝说唐城改变这个决定。
“黄老先生，如果咱们中国每一个人都想着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这原本是没有错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日本人来了，他们要占了咱们整个中国。”唐城环视着黄家众人言道。“或许你们会说，咱中国地方大了去了，总算是被日本人占去一些也不打紧，可我不这么看，或许你们并不知道，日本人想的是占领我们整个中国，而不是一省一地。”
“你们都好好的想一想，如果你们的子孙今后只能取一个日本名字，说不定你们黄家的先人都会从祖坟里爬出来找你们理论一二。想想元朝的人种等级划分把，到时候这中国大地都是人家日本人的，咱们中国人只能给日本人当奴才当佃户，我不知道那样的日子是不是你们想要的，反正我是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小子，你说的到时轻巧，须知打仗是要死人的。”一直没有做声的黄成海冲唐城瞪起了眼睛，满是老茧的手掌更是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这世上谁也不是天生地养的，都是爹妈生养大的，就像是早年前的直奉大战，一场仗打下来，死了的伤了的人海了去的。小子，你是没有见过家家挂幡戴孝是个什么样子，那可是太惨了。”
眼见着黄成海不住的伸手抹泪，唐城就知道当年的直奉大战中，黄家一定也有子弟没于战场。略微沉吟了一阵，唐城才继续说道，“黄老先生，就像您刚才说的，我并没有见识过家家挂幡戴孝是个什么场景，但发生在固安的事情，我想你们河北本地人应该都不会陌生吧。日本人都已经打上门来了，难不成咱们中国人就只能等在家里，伸长了脖子等着日本人拿刀来砍不成？”
“各位，日本实际不过就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国，总人口才不过七千万。在这七千万人当中，适合当兵的适龄人口不过三五百万，可咱们中国有多少人，是四亿亿五千万，适龄兵员更是超过六千万。别的不说，就算咱们的兵不如人家日本兵，但咱们十个打他们一个总还是能打得过吧。别忘了，这日本兵死一个就少一个，可咱们中国别的不多，就是人多。”
唐城说着话，伸手轻拍着徐宝先前拍下桌子上的那支手枪，冲黄家众人轻笑道，“咱们中国的兵打不过日本兵，这里面有很多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没有足够好的武器装备。我在上海和天津都有外国朋友，通过他们，我能源源不断的从国外运送最好的武器弹药回国。只要有好的武器弹药，有足够多的中国士兵，我就不信打不垮日本人。”
乱世之中，有枪便是草头王，自满清末年开始，这便是一条铁的定律，民国初期的那些军阀，又有哪一个不是如此起家掌权的，黄家对此并不算陌生。眼见着黄成海的神色已经有些松动，唐城微微一笑，伸手问徐宝要过在天津买来的那张世界地图。唐城把那张世界地图摊开在桌子上，伸手指着云南以南的位置，对黄家众人言道。
“这里是缅甸，这是越南，这是泰国，早在唐宋时期，这些南亚小国就是咱们中国的属国，只是这些地方现在都被洋鬼子给强占了去。别的不说，反正我知道这些地方因为气候和雨水的原因，粮食可以一年两熟甚至一年三熟。黄老先生，你仔细想想，如果这些地方全归了咱们中国人，再遇到饥荒年月的时候，咱们还能饿死那些人吗？”
利诱，这是唐城发现自己无法用大道理说服黄家之后，转变思路想出来的办法。此时再看黄家众人的表情，显然都已经被唐城刚才的那番话给身上吸引住了，如果自家能有一块一年两熟之地，纵然是再遇到天灾人祸，黄家也不至于会饿肚子。黄成海轻咳两下，随即翻着眼睛看向唐城，“小子，我如果肯定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唐城浅笑道，“黄老先生，我刚才说的那些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你能找到一个有学识并且去过南方的人，就会知道我刚才说的那些并无半点水分。当然，您也可以认为我刚才说的那些不过都是水中镜月，因为我手下毕竟还没有可战之兵，现在说这些，明显太早了些。但我要说的是，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一旦机会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说完这段话，唐城便不再开口，任凭黄家的年轻人们如何询问，唐城只是浅笑不语。黄成海带着黄家的成年男丁们去了后院商议对策，约莫过了能有差不多能有一个小时，脸色摇摆不定的黄成海才带着家人重新回到正厅里。“年轻人，我们并不知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来路，而且你说的这些，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家实在是连听都不敢听的。可既然你已经说了，而且我们也听了，那么，这件事就当不得假的了。”
“年轻人，我问你，你如果肯定你就一定能在这燕赵大地打响旗号？而且你自己刚才也都说了，那些个南亚小国现在还都被洋鬼子把持着，你如何能肯定洋鬼子就会允许咱们中国人占了他们的地方？洋鬼子可跟日本人一样的贪婪，早年前的圆明园可不就是个明证吗？”黄成海斜眼看着唐城，黄家众人也都在等着唐城给出答案。
唐城仍是微微一笑，对黄家众人笑道，“我已经说了，我有足够多的武器弹药，只是苦于没有兵源而已。我本人在8月爆发的上海战事中，已经在上海战场同日军作战一个月，对于日军的战术和训练算得上了解。只要能招募到足够的人手，我随时都可以训练他们成军，只要手上有了部队，就可以同河北境内的日军作战。”
“至于你们说的洋鬼子的问题，那就更加简单了，只要国内的战事一直继续下去，眼见着占领整个中国无望的日本人，就会把目光转移去更加容易侵占的南亚诸国。到那个时候，只要我们已经利用同日军的频频作战中锻炼出一支精兵，携势南下便不是问题。至于洋鬼子，到时候根本不用理会他们，因为南亚是外面从日本人手里夺来的，跟洋鬼子有什么关联。”
唐城这番话实际听起来就如同天书一般，可黄家却偏偏就吃这一套，黄成海明明是根本就没有听明白唐城都说了什么，却频频点头，令唐城暗自发笑不已。稍后的交谈中，黄家终于答应会帮着唐城从固安联络人手，刚刚才经历过伤痛的固安境内多的是对日军恨之入骨的血性汉子。“哥，你真的相信他们？”离开黄家的时候，外面已是繁星点点，徐宝却对黄家不是很放心。
“呵呵，你傻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真正放心黄家。黄家答应跟我合作，只不过是看到了其中的利益，如果徐玉坤给出的利益更大，黄家说不定会马上转投去徐玉坤的民军那边。河北自古便是兵家相争之地，黄家能成为此地的豪强，凭的不是黄家的家传武术，而是靠的顺势而为，也就是谁强他家就会投靠谁。”唐城给出的回答是徐宝还无法理解的，但她能听得出唐城并不是很看好黄家。
唐城两人离开黄家之后，黄家众人也正在议论刚才的事情，老奸巨猾的黄成海一改刚才面对唐城时的豪爽，脸色阴沉的对家中子弟们吩咐道。“那姓唐的应该是准备真的打鬼子了，虽说咱家答应了他帮着从固安联系人手，但咱家不能牵扯的太深，这万一真的是日本人最后得了势，咱家可就要遭大难了。”
“咱家先跟那姓唐城的支应着，等人手和武器都到了之后，咱先看看他的成色在说。如果这姓唐的是个能成事的，咱们黄家就陪着她赌上一回，赌中了，咱们黄家可就真的要发达了。如果这个姓唐的是个脑袋拎不清，总想要牵牛拔橛的愣货，咱家就帮着徐玉坤平了这姓唐的，反正这里外里的，咱家是决计不会吃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