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15:Jacaranda(藍花楹)Part3

  「咱俩说说话吧。」她抚弄着我的发梢,叹道:「我很担心,她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准会悄悄伏击你俩,老实说这种情况过去是没有的,大家再有矛盾也很和睦。」
  「让她来吧,看我不把她揍得象个猪头,」我往她怀里靠了靠,点起一支烟,道:「好啦,她针对的是我,你怕什么?那不过就是个仗势欺人的贱货,她其实心里很怕我呢。」
  「妹妹你老实跟我交个底,别人怀疑你俩,虽然大多是胡说八道,但有些话我其实也有疑虑,例如蓝花楹说,你俩自称是打亚特兰大骑马南下的,可斯巴达赛马一事只在本地极小范围内流传,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还有,如果是从尤寧啟程,按正常路线应该去人口繁多的梅肯,为何要绕上一个大弯去伊腾顿?」她将手一摊,道:「这些全都解释不通啊。」
  「因为我和大姐并没有目的地,只是随便乱骑。赛马一事是条子们鼓噪的。」
  「那样就不好玩了,我很怜惜妹妹你,但这种话谁听都知道是假话。正巧有马赛,又正巧骑着马,还绕一个大迂回特地去那么偏的角落。」高大女人有些急了,从床头跳将起来合上窗,低语道:「你可知番茄她们都是眼线耳目,没准现在咱俩的话正被人窃听着。你必须要跟我交底了。哪怕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只对我说,求求你别再固执了,那样你会被打死的。」
  她见我满脸大谬不然,说最迟后天,最快明晚,她们莉莉丝一定会开场质辩会,非要将这些疑点搞个水落石出的。如果情势与我们不利,就会立即遭到驱逐,连带她们也会遭受处罚。而照现在看来,蓝花楹是不打算放我们生路,那她势必会不断鼓噪,以遭到通缉为自己造势,争取更多的支持。那么一来,我们就有可能会被处死,埋尸荒野。
  「其实我和天竺菊,都是从弗吉尼亚一个叫圃鹀的蛇帮里逃难出来的,因受不了严刑酷法,整天挨打,才不得已成了流离失所的女子啊。」事到如今,已无法隐瞒了,反正迟早要遭上这通盘问。我忙将紫眼狐貍要咱俩默记在心的那些话吐了个倾尽,然后看她什么反应。
  「明白了,妹妹你先睡吧,我独自思虑对策。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俩继续留在这里将会很危险,我舍得一身剐也要送你俩离开。」高大女人在黑暗中望着我,不由双眼一红,抽泣道:「只是这样我将再也见不到你,实在太痛苦了,你还真是一只狐貍,将我的心勾跑了。」
  就这样我睡了不到两小时,在竭力推搡下晕头晕脑地起了床,她偷偷牵着製势和另一匹黄马,又悄无声息带出天竺菊,要我们迎着日出的方向狂奔,绝对不要回头。
  「永别了,往后记起我就寄明信片,我会每晚望着北斗星方向,为你俩祈祷的。」说罢,她用力在马屁股上拍了两掌,牝马们受了惊,撒开丫子狂奔开去,我们莫名其妙地翻过土埂,走在大道上,便勒住马,彼此困惑地看着对方,完全没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究竟是什么意思?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将咱们赶跑?那还精密布局干嘛?」
  「我觉得,莉莉丝内部肯定出了问题,她们每个人都知道,包括与你亲密的美人蕉,但谁都不愿言明。」天竺菊望着天边鱼肚白,无措起来,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要不,咱们索性还是去投奔变态大叔算了,让他撤销通缉令,也好为这伙贼婆娘扫清障碍。」我不住搓揉着脸,哀叹道:「最可恨的是管理员这个母畜生消了手机号,躲起来了。」
  正这般走走停停,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我俩不由大惊,忙打算策马奔逃。天竺菊往后扫了一眼,拽住马韁绳,紧盯着来人上前。追击而来的只有一人,她就是告密者露西。
  「你来干什么?」她冷冷地扫了少女一眼,拽过马头继续向前,口吻森冷地问:「是打算擒我俩回去么?就凭你?咱们将你当朋友,你却将我们私底下的话全匯报给别人。」
  「姐姐,我是被逼的,不那样她们就天天打我。」露西哭得涕泪横下,一把抱住我的胳臂,呜咽道:「你可知我有多喜欢你么?我梦里都巴望能有你这样高挑漂亮的大姐,你很高傲,但对待我是那么掏心掏肺,我却在背地里搜集你们的对话,那样真是猪狗不如,这都是真心话啊。我只是想趁着你们还没走远,将这些说明清楚,不想被你俩恨一辈子啊。」
  「来,小傻妞,」见她那样,我实在于心不忍,不免将她搂在怀里安抚,叹道:「你呀,年纪轻轻不学好,跟着别人混什么黑帮,那么现在你是什么打算?跟我们一起走么?」
  「不,我是走不了的,因为老家就在这里,我也没有钱,而且不想美人蕉和桃花为难,她们会有很大的麻烦。只是来道声再见。姐姐,你一定要保重,趁着没人註意,我得回去了。」她在我怀中大哭一场,然后不忍地松开手,一步叁回头往来路缓缓褪去,道:「永别了。」
  我们看着她在路的尽头成为一个黑点,并消失在天际。我长叹一声,不管不顾天竺菊反感抽烟,提给她一支思索起来,道:「若像这样离去,实在是既不仗义又窝囊。人骑着马跑了,摆明了就是高大姐妹干的,正巧给那群人口实。而现在已是清晨,小妞抵达山庄时,她们又正巧起床,被撞见后一顿暴打是免不了的。不行,我决不能就这么走了。」
  「那你丫的什么意思?咱俩再回去么?」她早已被这无穷的烂事搅得头昏眼花,再照这么下去就快神经分裂了,不禁气恼道:「我也不想离去,蓝花楹毕竟是小苍兰,你说怎么办?」
  十分鐘后,我俩在路口分道扬鑣,她骑着製势回緋红山庄,而我则一意孤行往伊腾顿去。在适才的交流之下,我只得作出此生最不愿面对的一步,那就是主动联系鸳鸯茶向他恳切认错,要求他立即撤销通缉令。为了表达诚意,将亲自前往鸳鸯馆供他玩弄发泄。
  「那他要是扣下你,又该怎么办?」临行前天竺菊犹豫再叁,问:「别忘了他是个变态。」
  「上刀山和下火海选其一,老子还能怎么办?我所在乎的人,一个都不希望她们出事,祸端由我起,就由我解决,你设法稳住她们,我争取一天之后再赶来匯合。」
  那么变态大叔是否真在生气呢?显然不是,当他听见我的声音,简直快笑出声来,说哪怕我不来磕头求饶,他也快摸出我的藏身地点了,因为叁天前我和露西在格拉斯考克县被人举报,他已锁定了几个目标地点。当然,只有亲眼见到我本人,才会出面摆平这一切。
  「好吧,我会等你到早上十点,咱俩见面再说。醉蝶花,你可想死老子了。」他故意摆出忧心忡忡的口吻,道:「我可以不与那群贼婆娘计较,但想找她们麻烦的人正排着队呢,要是出什么事也是咎由自取,到时可赖不上我。你只要听话,我就能压下去。」
  既然目标选定,我便策马狂奔,想着连日来的遭遇,这才悟出身为美女除了被人夸赞,更多是麻烦,上哪都被人惦记。没想到啊没想到,红顏是祸水,男人居然也能成祸水并且更烈,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在我身上,寄托着乔曼、高大姐妹,桃花、露西等等无计其数人的性命攸关,真被鸳鸯茶褻玩又如何?反正我底子健壮,能扛得住。就这般胡思乱想,早上九点,在迷失了许多路口沿途看路牌,我终于抵达了鸳鸯馆正门前。
  背后走动的老派人士们,带着比起初次见到我十倍以上的厌恶将头一偏,快步离去。广场上冷风穿行,滚卷着昨天的废旧报纸。男人的电话无人接听,我血气攻心,一连吐了十多口稠血,再也支撑不住疲倦和伤痛,从马上摔将下来,浸泡在水洼里。
  「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打电话找医护来!」一个粗暴的声音将我吵醒,再去看时,自己已被挪到了VIP包房,男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楼廊里来回踱步,嘴子里骂骂咧咧的。听见我气若游丝地呼唤,他马上变了张脸,快步跑到沙发前,紧紧握住我的芊芊玉指,说:「我真该死,故意躲着不接你电话,只想看看你接着会怎么做,哪知你竟然摔下马来。」
  「我是专为让你羞辱而来的,咱们别浪费时间了,来吧。」我抓起白兰地喝了个罄尽,然后双眼一闭四肢摊平,等待狂风暴雨骤降。结果雨点没下,却有双轻柔的手为我抹去泪花。
  「老婆,你觉得我花那些钱,图的就是这个么?」男人挨着我身旁坐下,搓揉着脸说:「我依旧记得,在大姐痛下杀手时,你死命拖住了她,你并不像表面冷淡,其实是爱惜我的,是不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哪,这样的人世上已经很罕见了。放心,通缉令已经撤销了,你现在真正需要的,是调养身子,我不会让人打扰你的。」
  「不,我留在这不能超过24小时,这是庄重的承诺,既然你说我像是带把的娘们,那么也应该知道行走江湖最讲究的是个义字,言出则必行这些道理。鸳鸯茶,两者相比你的世界就像是个天堂,谁人会不爱呢,但我必须要回去。」望着这个痴情不移的家伙,我也有些感伤,悲愴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是个漫长且乏味的故事,我答应你,终将有一天会全部告诉你。我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我的身份是一名专靠杀人谋取赏金的女刺客啊。」
  「老婆,我早就知道了,你觉得我对你那么感兴趣,会不做任何调查么?」他哈哈大笑,从角落里端来一只皮包,抓起一捧来歷不明的资料復印件,摊在酒桌上解读起来。
  「誒?你怎会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由好奇地撑起身子,想听听他在解读什么。结果不听不要紧,一听便傻了眼。復印纸上是一份连我自己都没见过的胡诌档案。标写着犯案记录,刑事拘捕记录,还有用电脑合成的嫌犯大头照。姓名为艾莉克丝,23岁的白人女性,履歷是职业女杀手,隶属一个极其隐秘的弥利耶团体,或许也身兼魅者,未可考做了备註,从业至今五年,战绩Blah~Blah,这他妈到底是谁杜撰的虚假信息?老子有那么厉害么?
  「在斯巴达赛马的前夜,我已通过鸽童买到了你的资料,这是一个叫月露人内部的档案备份,你十分活跃啊。」见我惊愕地张大了嘴,男人还自以为高明,依旧洋洋得意地说:「所有女人里,我最喜欢女杀手,那种与死神同行的感觉,叫我痴醉不已。」
  然而我听闻这些,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一切被啟动了,暗世界高层做出了安排,将我故意塑造成女杀手,以掩盖其真实目的,其中不乏有魂镰和小老汉的功劳。能激发古板的他们造势,只有一种可能,紫眼狐貍手上握着足以震撼地下世界的筹码,他们的目标改变了。
  「我想干掉那群贼婆娘倒是真的,既然你求情这次就算了。你可知我虽是个变态但并不是畜牲啊,那天我被人下迷药了,否则岂会打不过你和大姐?又怎会在自己的酒会上兽心大发呢?这点就连弱智也能看明白。她们是预先策划好的,故意将你们劫走。而你却还要再回那个贼窝,这是为什么?」男人不听我任何解释,只管一把抱起往自己办公室去,道:「我不会勉强他人做不情愿的事,我要的是你真正爱上我。」
  「这个咱俩往后再说,我拖不起时间啊,再不回去大姐或许就没命了。」被他缠得实在脱不了身,我只得委屈求全,说:「给我半个月,半个月后我一定会再回到这里。」
  不论我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他的保镖们将我强行按倒打了两针镇定剂,男人做出保证,到晚上自会放我离开。昏昏睡去后,他合衣半卧在旁,脸上闪露出得逞的微笑。
  晚间十一点,药效彻底过去,我才从肢体麻木中被解放出来。这个男人正像自己说的,对我秋毫无犯,只是平静地坐在屋里喝酒,或是半躺在边上对我耳语。被送出玻璃门时,他归还了我的手机,并留下一个号码,要求我每隔两天至少要与他通话一次,好让他知道我一切平安,倘若有事也能及时向他求助。若敢不照做,他将重新发布通缉令。
  「这都是为了你好,天下哪有彼此相爱之人,却分隔两地这种事呢?」
  我蔫头蔫脑被扶上黄马,走在灯火黯淡的土道间,掏出手机信手翻看,不禁大吃一惊。未接来电至少有十余个,全是天竺菊打来的,最近的一个是半小时前,为何如此频繁地拨打?她若不是遭了大难就是肯定急疯了。
  想着我按下号码,那头立即被接听了,同时传来她焦躁的声音。天竺菊先是说自己一切安好,然后问我到了鸳鸯馆后又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被老男人玷污之类的闲话,直到两分鐘后,才报出这么急着找我的真正原因。
  那就是清早露西偷溜出来与我们告别后,人再也没回去緋红山庄,她在半道失踪了。
  22:06 S
  亡者之路前传白银之翼词根解释:
  高大姐妹:就是美人蕉。
  木樨花和黄瓜:莉莉丝的教徒,浴室内几人之一。
  单曲名:Total rec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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