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谋天下
“是的，现在孝感保了下来，柴荣新败，短时间内应该不敢再来攻打，除非郭威再拨大军与他，但这样似乎也不大可能，毕竟大军一动粮草辎重数倍于此，再有原本就是打着浑水摸鱼偷袭的主意，现在知道我们有了防备后，以郭威之能当不会如此。所以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走？”
“敢问大王，对江宁之事如何看？”沉默了半响，张祖德问道。
“不知道！”李煜两手一摊“圣人行事鬼神莫测，你看神武军出现在此处便可得知。”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我也不瞒你们，那张位子谁都想，我也不例外，但我也不是太想，眼下江宁处于非常时期，圣人抱病，三叔，四叔主持朝政，其实他们要当皇帝就让他们当吧，我最在意的乃是姐姐，呃……圣人和母亲，还有几个弟弟的安危。”
“大王仁厚”冯正德说了一句“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兵发江宁？眼下马楚之事可以暂时放放，朗州交给马希甲，给他派个差事-去讨伐刘言孙朗，应该能让他一时半会没心思造反，趁此其间，让节帅派遣一得力心腹镇守长沙，然后从武昌征调能员去长沙任职。”
“冯太监说的是”张祖德补充道“至于这能员，属下这里倒是有几个推荐，一会儿写出来，请大王过目”
说着朝他眨了眨眼。
李煜明白，张祖德推荐的只怕就是他当日说的那些原本属于宋齐丘的暗子。
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安插到江宁一时半会管不到的长沙，一来可以帮他们洗洗身份，二来，也可以借长沙让这些人相互结成一党，到时候调任别处时便能发挥出更大作用。
“你们说的不错，接下来就等节帅大军回到武昌吧”李煜叹了口气。
对于之后的路怎么走，他完全摸不着头绪。
本来在得知李景遂、李景达政变，李从善从后汉回国后，他急着要带兵赶回江宁，生怕去晚了，自己的亲人会身遭不测。
可那日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思索后，他觉得按照李璟的一贯性格应该不止这样落入下风，毫无反抗的束手就擒，应该多少会留着后手。
如此一来，自己再巴巴的赶回去就没那么大的意义了。
同时，他也由衷的感到恐惧，李璟对于人心的认识和利用的能力实在是过于恐怖，自己回去的话，是不是又会成为他的一颗棋子呢？
故而实在是无法下决心。
“对了，下午有人送信来，节帅大军已经上路，打头的便是，鲁直部队，因为寻不到足够的船只，只能走陆路，预计再有个十来日便能到武昌了”张祖德道
“嗯”李煜随口应了一声。
“鲁直有一万五，林仁肇手下还有六千，这两万多部队不用来作些什么，真是觉得有点亏了。”李煜开了句玩笑。
他这话一出，张祖德的神色却陡然一变。
李煜和冯正德正要问，只见张祖德非常失礼的朝二人连连摆手，自己一屁股坐回椅子，双手抱头苦苦思索起来。
张祖德虽然道德方面不怎么样，但却是个能吏，否则宋齐丘也不会引为肱股。
日常在衙门里也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决，可谓举重若轻的高手。
李煜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
两人见他这样，知道此人的脑子里估计又冒出什么坏水来，而且不用问肯定那种了不得坏水，或者说王水……
顿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等着张祖德自己说。
一盏茶的功夫后，张祖德缓缓将双手放下。
借着油灯的昏黄的光线，李煜发现他眼神变得有些诡异，兴奋中夹杂着恐惧还有一丝迷茫，以至于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大王，冯太监，房内油烟气重，不妨去院子里走走？”张祖德说话声有些不稳，但嘴角却抽起一丝冷笑。
两人顿时明白，这厮肯定铁定是有了缺德主意，生怕隔墙有耳……
三人先后步入院内，夜晚站岗的雄武军士兵一见，连忙问安。
“你们散出去，这花园内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是！”
“说吧”李煜道
“大王”张祖德舔了舔嘴唇，“属下倒是想到个方略，只是有些骇人听闻，还望大王莫怪！”
张祖德老毛病又犯了，总要谦虚的买一把关子。
为此李煜很想吐槽一句“你要再是谦虚，我就另请高明了！”
“让你说你就说，何必与我来这套”
“好，请恕属下放肆了，属下知道大王非常人，所以愿意来投，可眼下大王若真要去谋取大宝，却有个最大的问题-没有地盘”
这不是废话么，冯正德开始翻白眼。
“太子坐拥江北，光直接的支郡就有四州，而齐王鄂王不但控制着大半个江宁，在江州周围也有不小的实际地盘。”
“小的自幼读史，也思索过昔年汉朝封王之乱，盛唐某年的节度之乱，总结后发现，地盘最重要的是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大王眼下好比一个豪商手中钱货不缺，但所做的无非是将东边的货卖到西边，东西卖完了，虽然能赚到钱，但却无法长久！”
“所以，大王只能行险，入朗州，入武昌，袭孝感！以冒奇险以获重利，行险可一可二不可三，须知多行夜路终遇鬼。
所以商人便不如农民，只要有块地在，就能旱涝保收。”
“你的意思？”李煜依稀摸到了张祖德的思路，但还是有些无法置信。
旁边冯正德则瞪大眼睛，他也大略猜到了张祖德的想法。
“你是说建议，大王将这孝感占下来？”冯正德最终还是没忍住。
“不”张祖德回答的干脆。
“嗯？那你是？”
“我建议，大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占了这南平国罢！”
“什么！”冯正德大惊失色，“张祖德，你莫要胡言乱语”
“哪儿乱说，伪汉能打主意，大王就不能？论国力我大唐强国伪汉，军力上是略有不如，可一旦雄武军回到武昌，加上林仁肇的神武军，和大王手中的新军，起码自保有余。”张祖德说的理直气壮“再说太子在江北也能在战略上减轻我们的压力！”
“他刘承祐还敢把禁军放到汴梁之外的地方？”张祖德满脸不屑。
“南平本来便是多国互保的，既然他刘承祐做初一，那就别怪我们做十五！”
“这……”冯正德一愣
“张祖德，你说下去”李煜眼睛发亮。
“是，大王有地盘的好处，臣就不说了，眼下说说我计划和想法”
“林虎子是效忠于圣人的，眼下我们把江宁之事告诉他后，只怕他也要吓的六神无主，他不比边和尚，在朝中可是一点根基都没有。而且在闽国时也差点送命，对此可谓惊弓之鸟！”
“倘若圣人倒了，他的神武军是第一个被吃掉的，李老四练的什么烂兵，除了做生意什么都不会，这种兵，怎么用来保护他自己的安全？神武军好歹是刘仁赡一手练出来的，又经过林虎子这等名将之手，士卒基本战力可以保证。”
“林仁肇一没根基，二来接手神武军不过一年多，将他提拔到兵部当个侍郎，加个太尉头衔，就是给个尚书也无所谓，正好顶掉刘仁赡，老家伙年纪到了，也该致仕了。”
“这样一举两得，一方面拿到了神武军，另一边又踢掉了边镐在朝中的最大助力，为今后吃掉雄武军打个基础。”
“以林虎子的聪明和世故，这些事情一想就能清楚，所以此刻他也需要另外靠上一条大船，而大王就是最好人选，因为大王手下只有一支新军，也没有足够多的军将，不可能往神武军里掺沙子，林仁肇投靠大王后还能保持其独立。”
李煜嗯了一声，心说这不是和自己当日说服边镐与自己结盟的理由差不多么。
“以神武军的军力，在孝感留下两千人便足以镇压一切，剩下的四千人连夜奔袭汉阳，汉阳城内有冯太监的人，汉阳守将又是个废物，破城并非难事。”
张祖德果然眉眼通挑，八面玲珑之人。
以太监呼冯正德，在此时太监乃是尊称，他义父冯如松才勉强够格，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他作为谋主给李煜出了这条好计，事后自然是大功一件，眼下要做的就是把好处分出去，张祖德明白，冯正德年轻有为，又有大太监做靠山，今后也是李煜要绝对倚重的人物。
这时候分点功劳，和冯正德结个善缘，与公与私都是好事。
“在控制汉阳后，直接穿城而过，鲁直新军提前下船，两军合一围攻江陵！“
“只要江陵城破！不愁襄阳不投降！”
“这倒是”冯正德感受到了张祖德善意，此刻也进入角色起来“襄阳天下雄关，然而南边却不如北面险要，大王又素来有清名，倘若守将聪明便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而节帅的雄武军大军回师之后，便成泰山压顶之势，既不怕高癞子负隅顽抗，也不怕伪汉乱伸蹄子！”
“嗯，有理，现在可没人能救得了高家了！”冯正德从震惊中醒来后也恶狠狠的说道。
已经阴历九月下旬，晚间的风已经让人感到刺骨的寒意。
然而对李煜而言，浑身热血都沸腾起来！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