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2 纠结的人
当然低空突防的作用和好处谁都不知道，但这种战术并不是谁都能玩的。原因很简单，这对飞行员、飞行器以及导航要求颇高。别看100米的高度对普通人来说是望尘莫及，觉得那已经很高了，但是对飞行器来说100米的高度真心不算什么，一眨眼的功夫也就掉下去了。
说不听点，飞行员打个喷嚏或者突然手抖，那这点高度说没就没，别说跳伞了，连心理准备恐怕都不会有。而且低空突防不是说只飞几秒钟或者几分钟。以600公里的航程算，以ro-2的巡航速度也得两个多钟头。长时间超低空飞行，对飞行员的体力和心理素质提出了很高的要求，必须通过长期艰苦的训练才能具备这种能力。
说完飞行员的问题，再谈谈飞机的问题，超低空飞行对飞行器的考验也是蛮大的。首先这种战机就需要比较理想的低空飞行性能，决不能笨得跟蛮牛一样，那飞行员得累死。
其次，超低空飞行对发动机的压力也是蛮大的，稠密的空气带来的阻力很大，并且潮湿和炎热也会导致发动机可用功率下降以及可靠性降低。由此也会带来油耗增大的问题。
也就是说超低空环境下，战机的航程会减小，原本能飞1000公里的飞行器全程超低空可能也就剩600公里了。当然，这个问题对ro-2的影响不大，它那航程太富裕了，满油满弹攻击六百公里外的目标，哪怕是全程低空飞行也能胜任。
真正制约ro-2低空突袭的关键问题还是高度表的问题。当年只有气压式高度表。说白了这玩意儿就是一种气压计，通过感知气压测算高度。而这种气压式高度表在超低空的精度是很成问题的，这么说吧，在100米以内的高度时它就不敏感了。也就是说实际高度是50米，这玩意儿可能也显示是一百米，甚至一二十米了，还是一百米。
这就要老命了！前面说了，100米的高度留给飞行员的反应时间很少，尤其是对二战时期机械控制的双发活塞发动机动力攻击机而言，其本来就不是那么灵活，反应时间还少。这也就意味着一旦出事，几乎就没有挽回的可能。而此时高度表尼玛还是摆设作用，那简直就是玩命！
请注意，危险的事项还没有说完。其实100米的高度对陆地飞行也没那么夸张，毕竟飞行员有参照物，有起伏的山丘、河流和树木，实在不行看房舍也能大概估算出真实的飞行高度。
可问题是，现在是茫茫大海，天是蓝的大海也是蓝的，几乎是一马平川（请原谅我用这个词形容大海），根本就没有参照物。再加上长时间的飞行导致的精神疲劳，一个弄不好飞行员就分不清到底哪边是天空哪边是大海，这种情况出事实在是太容易了。
而且单调的环境还带来了一个更要命的问题，那就是导航。不像陆地上有那么多参照物，哪怕是无线电导航不那么靠谱，依靠经验丰富的导航员一样能找到目标。可茫茫大海上哪有多少参照物可言？在导航器材精度有限的情况下，完全依靠人的经验，说实话，这真不靠谱！
现在同志们知道在二战玩超低空突袭有多难了吧？这完全依赖飞行员的素质，如果素质不行那结果只有一个——机毁人亡！
那么此时红海军舰载机飞行员具备这样的素质吗？请原谅我实话实说，只有天知道。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一切都要用实战检验，训练中能做到不等于实战也能做到，因为无论怎么样的训练永远也无法模拟出实战的效果。很多训练中表现出色的飞行员到了实战中就抓瞎，人类在极大压力下的心理反应实在是不好说。
“但愿小伙子们能成功！”苏霍伊也在心中默默地祈祷。
实话实说，小胡子此时真想和他一手训练出的这些小伙子们一起上战场，不光是他怀念战斗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确实有些不放心，谁知道这些平均年龄不超过21岁的小伙子能不能做到？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基辅号的飞行甲板，空勤人员忙着引导ro-2进入弹射位置，忙着给机轮挂上钢缆。随着一切就位的手势打出，随着蒸汽弹射器猛地做功，挂着两枚五百公斤航空穿甲弹的ro-2被猛地扔了出去。
白色的蒸汽从开槽的汽缸里喷了出来，一时间甲板上气雾缭绕，以往这是让空勤人员最头疼也是最害怕的事情，在高纬度活动的航母最怕这些水蒸气凝结，一旦结冰就会引发恶性事故。好在这里是炎热的热带，高温让蒸汽不会凝结，这让甲板上的空勤人员可以安逸不少。
一架接着一架的ro-2被弹射器送上了天空，然后开始编队，然后在后续起飞的雅克-3k的护卫下向西飞去。按照苏霍伊的要求，空中打击编队选择了较远的航线，先向西飞，然后折向北边，借此避开日军航母的战斗机巡逻编队。而这也使整趟航程达到了近380海里，也就是将近700公里。其中带副油箱的雅克-3k也只能负责前400公里的护航，这已经达到了他们的极限。
漫漫的航程并没有多少可说的，对于ro-2飞行员来说，这无疑是一段痛苦的航程，除了最开始的一百多公里他们可以在中空飞行，之后便要急剧地降低高度。而在百米左右的高度飞行，实在是太煎熬人了！
拉明.拉蒙诺夫多年以后回忆起这次飞行时表情依然很痛苦：“客观的说ro-2低空飞行品质还不错，因为它本来就要承担鱼雷攻击任务。但是设计师设计它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到长时间低空飞行的需要，所以对于我们这些驾驶员来说，如何能让一个全重将近十五吨的怪物稳定的控制在一百米的高度，这很需要经验和毅力……尤其是后者，你无法想象长时间紧握操纵杆是个什么滋味，当时我连眼皮都不敢眨，生怕一不留神就带着飞行机上所有的同志一头栽进海里……不，我们不怕牺牲，我们更担心无法完成任务，这不光关系到战役的成败，还关系到我们红海军的荣誉，没有人想要在美国朋友面前丢人现眼！”
实际上美国人并没有嘲笑这些勇敢的小伙子的念头，实际上当苏霍伊和库兹涅佐夫向尼米兹表示：“我们将进行一次超低空突袭！”时，这位海军上将都惊呆了。
尼米兹后来说道：“我真的没想到俄国人会如此的疯狂，为了避免日机的拦截，他们选择了一种疯狂的战术。上帝保佑，这些伊万真的疯了！”
感到惊奇的不仅仅是尼米兹，弗莱彻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惊呆了，好半晌他才问道：“你们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俄国人真这么干了？”
当得到肯定的答复时，这位海军少将是久久无语。
不过惊讶归惊讶，美国人对俄国小伙伴的选择还是很满意的，前面说过美国人以为俄国人会更信任他们自己的情报，会去攻击西边的近藤信竹。但让他们意外的是，俄国人果断地将所有的攻击机都派出来协同他们攻击南云忠一，说实话，对此他们很高兴，因为攻击波越强大，得手的可能性就越高。
当然，那时盟军也不是没有问题的。首当其冲的就是攻击协调有问题，最先发起进攻是中途岛的tbd鱼雷机，原本他们应该在战斗机的掩护下发起进攻。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半路上鱼雷机和战斗机就失去了联系，直接导致第一波次投入攻击的十架tbd被日本零战毫不费力的吊打（七架被击落）。
更糟糕的是，这批tbd还有没有取得任何战果，投下的鱼雷没有击中任何一艘日舰，可以说是白白牺牲了。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批发动进攻的tbd有相当数量的在攻击发起之前就丧失了攻击力。当然，并不是他们被日机击伤了，而是tbd上的新式电动投雷系统有问题，这个倒霉的系统白白将宝贵的鱼雷丢进了大海。
不光是中途岛上的这一波攻击配合有问题，在美国的两个特混编队的配合上也存在问题，斯普鲁恩斯七点多就发起了攻击，而弗莱彻要晚一个多钟头，在八点四十才发起第一波攻击。
我们现在知道，要想撕破航母的防空网，最好的办法是同一时间在不同的高度投入大量的战机进行突击，让敌人顾此失彼。可是美国人组织的这一波次进攻，起飞时间相差太远，几乎都是以各自为战的方式投入攻击，这无疑就削弱了突击力量。
更可怕的是，在进攻组织上美国人也存在问题，比如从大黄蜂号上起飞的十五架tbd和之前从中途岛上起飞的tbd一样都是在没有战斗机的保护下投入进攻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也是全军覆没。唯一的作用就是将日本舰队上空护卫的零战吸引到了低空，为企业号和约克城号上飞来的sbd创造了攻击机会。
不过这只能说是美国人的运气不错，试想一下，如果sbd和tbd能一起进场攻击，那么无论怎么样损失都会更小。如果更进一步，f4f也能跟进掩护，那么这一波的空袭完全不应该是那么悲壮（后续跟进的12架tbd哪怕有f4f的掩护，也被击落10架，射向飞龙号的鱼雷全部打水漂）。
纵观整场空袭，美国人的组织真不能说有多好，始终是用类似添油战术一点点往里投入，虽然搞掉了日本的四艘航母，但是其组织决不能说很成功，基本上就是各自为战。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对美国人来说，他们也是刚刚接触这种新式海战战法没多久，还没有攒够经验，等中途岛海战之后，随着经验更加丰富以及一批全新的装备服役，他们的表现要好多了。
这么说吧，中途岛海战本质上说就是两只海军比烂，谁犯的错误最多谁就完蛋。比较有趣的是，日本海军航空兵的作战的组织上不说井井有条，但绝对还是比美国人强。只不过他们的高层却犯了更要命的决策错误，导致他们疲于奔命。
说了这些废话，在这场海空大战全面爆发之前，让我们再看看战场上的情况。就在上午八左右，一条条让南云忠一蛋疼的消息接踵而至。先是七点半那架晚了半小时起飞的侦察机发现了美国海军的存在，虽然并没有明确是否有航母，但是这足以让南云忠一在心中大吼：“我艹！”了。
这时候南云心中可能有一亿头草泥马在狂奔，不过这一批草泥马刚刚才奔过去，就在他心中还有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之时，在八点十五分获得了最要命的消息：“发现美国航母！”
此时，南云只有一种选择了，那就是立刻停止一切打击中途岛的行动，改为全力针对美国航母进行作战。当然，这是历史上的过程，在这个时空中，南云面对的情况更加复杂和纠结。
就在八点十五分收获发现美国航母的消息后，南云纠结归纠结，但实际上他还是有点心理准备，他清楚，如果美国航母存在，那么就可能在那个方向。但是在八点二十分，山本突然给他转来了一封电报：“发现美国特混编队，立刻进行攻击！”
看上去山本是先知先觉了，只不过让南云忠一蛋疼的是，山本所报告发现美国航母的位置跟他的侦察机发现的位置实在是天差地别，他的侦察机发现的是约克城，而山本那边发现的却是红海军的特混舰队。
是的，在近藤信竹的第二舰队被草莓九号发现之后没多久，近藤自然也不能无动于衷，他立刻也命令自己的舰队弹射侦察机向东侦察。而这个结果就很有趣了，近藤信竹的侦察机很快发现了红海军特混舰队，而且飞行员很准确地判断出有两艘航母！
为什么要特别强调两艘航母呢？因为日本人始终认为此时的太平洋战场上美国只有两艘航母，认为约克城遭受重创必须要接受长时间维修。所以一旦发现海面上的舰队有两艘航母，他们立刻就想当然的脑补成了企业号和大黄蜂号！
而这一条情报也引起了山本的高度重视，既然已经发现了“美国舰队主力”的存在，那还等什么，让南云一波流给对方搞定吧！
这就给南云忠一带来了相当大的困扰，东边发现了美国航母，南边也发现了美国航母，尼玛，美国人哪有那么多航母？所以此时此刻，南云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哪边的情报是准确的？”
因为这关系到他接下来将要攻击哪个目标，一旦搞错了，那乐子真心就大了。当然，此时不管是南云忠一还是山本五十六都不知道，两个方向的侦察报告都是准确的，南云忠一的舰队要面临的是两面夹攻！
留给南云忠一做抉择的时间不多了，说心里话，他真心是万分纠结，而此时，山本又给他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山本此时也获得了南云舰队的侦察报告，只不过对这位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和号上的总司令来说，他认为情况很明显：“利根号的水侦一定是搞错了，近藤君很肯定他发现了两艘美畜航母，美畜的舰队一定在中途岛以西，而不是中途岛以北！”
所以这位司令官很自然的认为，南云忠一应该全力攻击南边的目标，没必要管东边的假目标。问题是我们知道南云忠一是个纠结的人，而且他跟山本的观点其实是不一样的，两人的关系也很那啥。而且作为战场上的指挥官，他更信任自己的部下，所以他更希望攻击东边的目标，可山本又一再的催促他赶紧去攻击南边的目标，这下他的大脑处理器就因为多任务能力差当机了。
在这段时间内，他反复的纠结，反复的下定决心又放弃，直到中途岛第一波tbd来袭，直到山口多闻反复强调必须马上出击，这位指挥官才稍稍回过神来。
问题是，现在的情况对日本人来说太纠结了，轰炸中途岛的编队正要降落，两个目标还要二选一，此外山口多闻还要马上出击。这么说吧，南云忠一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在奔驰着草泥马，那种轰隆隆的噪音让他几乎要抓狂了。
“先让永友的编队降落，没有战斗机护航，我们也无法出击！”
这就是南云忠一最后的决定，实际上这个决定就是继续拖时间，他想乘着收拢战机的功夫，再好好的把各种线头理一理。
此时是八点三十七分，三分钟之后，弗莱彻放飞了第一波战机，而从红海军特混舰队上起飞的ro-2离南云的舰队还有一个小时的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