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解药

  邶大第二食堂,许望三人围坐一桌安安静静地吃着午饭。经过一上午知识的摧残,三人此时都有些恹恹。
  云朵哭丧着脸说:“我觉得不行,看着他们都在卷,压力好大根本看不进去。”
  许望同意:“我注意力也集中不到书本上。”
  林嘉北点头:“我也一样。”其实他还好,就是没能如愿跟许望一起复习,学习的效率直线下滑。
  “那怎么办呢?”云朵仰天长啸,“下午肯定也很多人。”
  许望想了想,提议:“要不,去我家?”一起复习不过是为了有个队友互相监督,只要环境安静其实也并不是非得在图书室,而且她家离学校不远,是下午不想再挤图书室的最优选择。
  林嘉北心里已经恨不得直奔许望家了,表面还得礼貌地问:“你家,方便吗?”
  许望点头:“方便的。”
  云朵欢呼:“好耶!”
  从邶大正门往东步行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景光小区,三人走到A栋楼下正好遇上出门买东西的谢自佻,云朵率先招手:“弟弟!好巧啊!”
  谢自佻看到林嘉北,眸光一暗试探地问:“你们这是?”
  云朵回答:“图书室人太多了学不进去,小星星就邀请我们来她家复习啦。”
  “邀请你们?”短短四个字藏着谢自佻的咬牙切齿。
  许望点头,虽然林嘉北的加入完全是个巧合。
  四人同行进了电梯,云朵跟谢自佻搭话:“你买的什么这么大一袋?”
  谢自佻面无表情语气淡漠地回答:“一些做饭用的东西。”
  云朵也不在意,没心没肺地自顾自说着:“今天早上星星给我带的三明治是你做的,很好吃!”
  “嗯。”谢自佻心不在焉。
  六楼很快到了,谢自佻进门之前对许望说:“待会儿我给你们洗点水果。”不是询问是通知,许望知道拒绝不了,乖巧答应。
  谢自佻关上门,勉强压下心中怒火,把许望爱吃的青提、桃子、芒果一一细致洗净,切好装盘,送到许望那儿去。
  许望家门大开着,三人就在客厅的地毯上盘腿坐着,围坐在矮桌上学习。
  谢自佻看了眼林嘉北的位置,许望正对着大门,云朵在她左侧,林嘉北在云朵左侧,他烧着的心火才又熄了点,把果盘放在中间,谢自佻就贴着许望的右手坐下,长腿屈着背靠沙发,随手拿了许望的一本书开始翻看。
  许望习以为常不觉有异,但在林嘉北看来,这样的行为对于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弟”来说过于亲昵了。尤其这个所谓的“弟弟”总是用警惕戒备的眼神盯着他,无声地排斥他。
  许望和云朵自然能感觉到谢自佻的到来,但是如今两人学得渐入佳境,也没有说话。要记的东西实在太多,许望偶尔合上书,默背一段,半小时左右,终于勉强记完了一门课的知识点。许望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下一秒一杯水送到她唇边,谢自佻微微用力,杯口碾压着她饱满的唇,迫使她张开嘴喝下。
  云朵正闭着眼睛嘴巴无声地背着什么,林嘉北却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怪异的感觉更明显。谢自佻镇定自若地迎上他的视线,嘴角得意地勾起,眼神挑衅,林嘉北突然懂了什么,眼中惊涛骇浪。
  谢自佻满意地垂下眼睛看着许望,不时投喂她两块水果,再没有分给无关人等半分眼色。
  复习到三点半,三人收拾好书本笔记,状态好的学习状态不需要过长的时间,否则过犹不及。
  云朵、林嘉北被许望安利着跟她一起看了两集动漫,又约好了明天早上直接到许望家复习,四点多终于跟许望告辞。许望和谢自佻送两人下楼,出了小区,慢悠悠地并肩走回去。
  谢自佻不经意地问:“姐姐不是说只约了云朵一个人吗?”
  许望解释:“对啊,学长是在奶茶店等云朵的时候遇到的,他也去图书室复习就一起了。”
  “哦。”
  “怎么了?”
  两人进了电梯,谢自佻看着电梯门缓缓闭合,握了握拳压下了抱住她亲吻的欲望。
  没等到谢自佻的回答,许望侧过头看他,见他面色不是很好,紧张起来:“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说着抬手去摸他的额头,喃喃道:“也没有发烧啊…”
  谢自佻握住了她即将撤回的手,攥得紧紧的,整个人像是突然脱力地倒在许望身上,毛绒绒的脑袋拱进她的颈窝,低声呢喃:“姐姐……”
  许望担心地抱住他,供他借力站稳:“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谢自佻摇摇头,头发在许望敏感娇嫩的颈侧擦过,酥酥麻麻的。
  电梯门开了,许望扶着他回家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托住他的脸,弯腰与他对视:“哪里不舒服跟姐姐说。”
  谢自佻被迫直直看着她澄澈透亮的眼睛,一眼就被吸引沉沦,他情不自禁问道:“可以说吗?”
  许望坦荡的眼神坚定,对他是毫无保留的一片赤诚:“当然可以。”
  “我的心,”谢自佻用力闭上眼睛,任由情绪宣泄,“心里难受。”
  许望下意识去摸他的心口,刚搭上被谢自佻紧紧握住按在那里,急促紊乱的心跳透过手掌传达给她,慌乱的节奏通过脉搏直达心脏,她的心也跟着乱了节拍。
  谢自佻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凑近她,让她的眼里只装得下他,许望想退缩却被另一只大掌扣住后脑勺,他盯着她的唇,红润饱满比他逛超市时看到当季的新鲜草莓还诱人。
  许望终于察觉不对劲,脑子一团乱麻,结结巴巴开口:“你,我们、我们这样,不太好。”
  谢自佻凑得更近,鼻尖若即若离地蹭着她的,他问:“我们怎样不太好?”说话间他的呼吸打在她的唇上,如有实质像在接吻。
  许望憋红了脸推他:“我、我们,太近了……”
  “不够,姐姐,”谢自佻偏了偏头,脸贴着她的脸眷恋地蹭着,像只渴望主人怜爱的小狗,在她耳边呢喃,“我们还不够近。”
  不用看着谢自佻的脸,压迫感消失了,许望终于找回了一丝理智,她伸手抱住他,在他后背轻轻抚着,像哄小孩子似的:“你现在不正常弟弟,我们去看看医生。”
  谢自佻回抱她,明明是比许望高出一大截的人却滑稽地整个缩在她怀里,撒娇似的喃喃:“我不想看医生。”他不需要看什么医生,他的心病,解药在怀里。
  谢自佻第一次这么任性,也许是真的不舒服,许望迁就诱哄:“好好好,我们不去看医生,你跟姐姐说清楚哪里难受。”
  “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别人?姐姐可不可以只喜欢我?”谢自佻缩在她怀里,试探着说出心里话,“姐姐只要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也只要姐姐。”
  许望不知道他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只以为谢自佻是害怕她会像他的父母一样抛弃他,他凄惨的经历又在她脑中过了一遍,心顿时软成一汪暖洋,一口答应:“姐姐不喜欢别人,姐姐只要你。”
  得了许望的承诺,谢自佻也不敢再得寸进尺,他装出一副难受的样子说道:“我有点想睡觉了,姐姐陪着我。”
  许望语气温柔:“好,我们睡觉。”
  谢自佻顺势在沙发上躺下,许望坐在地毯上胳膊半环着他,像哄宝宝睡觉一样轻轻拍他的后背。拍着拍着,许望眼皮越来越沉重,脑袋渐渐搭在谢自佻身上,竟然把自己哄睡着了。
  没多久她已经睡熟,谢自佻定定地看着她毫无防备的脸,轻轻抚上去,一如梦中柔软细嫩,因为熟睡变得红扑扑暖融融,让他爱不释手,从她的耳垂到脸颊、眉眼到鼻头,最后是水润饱满的唇。谢自佻用大拇指指腹按压红嘟嘟的唇瓣,恶作剧似的报复她的没心没肺,许望无意识地抿了抿嘴,不小心含进一小节手指,温热濡湿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过电般的快感如潮向他扑来,谢自佻猛地抽回手指。
  平复了心情,谢自佻有些不满她哪怕无意识的行为都能勾得他心神大乱,他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想着总要在她身上讨回来才好。
  从哪里下手好呢?谢自佻的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到了许望唇上,罪魁祸首,他心想。不论从这张嘴里说出什么话,就是让他立刻死去,他都甘之如饴。
  就是它,谢自佻小心翼翼贴近,彼此呼吸交融难分,唇与唇亲密相连,她的唇软得像果冻,是他的梦寐以求,心跳漏了一拍。情难自禁,谢自佻渐渐加重力度,柔韧的舌描摹她嘴唇的形状,轻吮慢舔。她的唇遭受蹂躏后变得嫣红微肿,谢自佻细细欣赏了一番,确认在她唇上每一寸都留下属于他的痕迹,这才满意地再次低头落下最后的烙印。
  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上沙发,睡着的许望脸蛋暖红,眼睛乖巧地闭着,她只这样一动不动地睡着就能让谢自佻心动不已。许望小小一团棉花似的被他抱在怀中,谢自佻恋恋不舍地抱了好一会儿才放下。
  许望睡醒时,天色已经暗了。厨房里透出暖色的灯光,谢自佻在里面忙碌着,画面温馨动人,许望心头一动。
  “醒了?”谢自佻端着菜出来的时候看到她,自然熟稔地问。
  “唔,几点了?”许望还没完全清醒,揉着眼睛茫然问他。
  谢自佻看了看表回答她:“七点多了,姐姐睡了好久。”
  许望不清醒的脑袋充血,红着脸小声辩解:“我平时睡不了这么久的。”
  “没事,说明姐姐今天有在努力学习。”谢自佻摆好碗筷,转身进洗手间打湿一条洗脸巾,稍微拧干,走到许望身边贴着她坐下,一手托住她后脑勺固定,一手展开洗脸巾温柔地给她擦脸。
  许望呆呆地攀着他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好一会儿才说话:“我觉得我一点都不像姐姐,总是被你照顾。”
  “你本来就不是我姐姐,”谢自佻擦净她的脸,捧着看了看接着说道:“再说了,姐姐就一定要照顾弟弟吗?”
  许望摇摇头,谢自佻牵着她起身:“很晚了,先吃饭吧。”
  “好。”许望看到桌上的菜,欣喜道:“都是你做的吗?看起来就好吃!”
  谢自佻特意做的许望爱吃的,当然看起来就好吃了。给许望盛了谢自佻五口分量的米饭,许望迫不及待夹了一筷子韭黄炒蛋,入口温度正好,韭黄脆嫩鸡蛋咸香,她惊呼:“好好吃!”
  “好吃就多吃。”谢自佻笑着给她夹菜,看她大快朵颐心中觉得满足。
  香煎豆腐外脆里嫩,糖醋排骨酸甜可口,许望吃得肚子鼓鼓才放下碗。她揉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一不小心吃太饱了,肚子好胀啊。”
  谢自佻找到消食片,又给她装了杯温水。
  许望捧着水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夸奖道:“弟弟你真好。”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他,“你身体还难受吗?”
  谢自佻老实回答:“身体没有难受。”
  许望没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握着他的手安慰:“感情是相处培养出来的,就算我们不是亲姐弟,但是我们的感情不比有血脉维系的姐弟差呀。”
  谢自佻点头。
  许望继续说着:“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不要你,从你叫我姐姐开始我就是你姐姐了,这点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谢自佻没有回应,他不甘心永远只做她的弟弟,我不可能只做她的弟弟。他会一步一步,侵占她的心,让她除了他再看不见任何人。
  许望却以为自己触到了谢自佻的心结,絮絮叨叨地说着,软绵绵的手抓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摆弄。
  谢自佻轻松反握住她的手,摆出单纯无害的笑脸:“姐姐我要收拾碗筷了,你也要准备洗澡,早点睡觉明天早起复习。”
  许望不满地抽出手,噘嘴道:“好嘛好嘛,你嫌我啰嗦了是不是。”
  谢自佻温柔笑着:“怎么会,我最喜欢姐姐了。”
  “油嘴滑舌。”许望揪了揪他没什么肉的脸颊,“罚你洗碗,我洗澡去了。”
  谢自佻乖乖点头:“好。”就算不罚也是他洗。
  他收拾好桌子洗完碗,许望还没出来,于是他挑了本漫画坐在沙发上看着。
  “嗡嗡”是许望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收到消息自动亮起,谢自佻低头就能看到。
  北北北:学妹,明天要不要给你带早餐?
  北北北:面包牛奶还是豆浆油条?
  真不死心啊,谢自佻暗恨,但如果对象是许望,任谁都不愿意轻易放手的。可以理解,但要想从他手里抢走,他绝不允许。
  许望出来的时候谢自佻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看她收藏的漫画,忍不住说:“你怎么坐沙发上背也挺这么直啊?”
  “习惯了,”谢自佻闻言放松了肩背,提醒许望:“姐姐好像有消息。”
  许望过去坐下拿起手机:“是云朵发的吗?”
  谢自佻摇头,许望只当他没看到不知道。在他身边坐下,打开手机回复消息。
  谢自佻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看她又包着湿发一心玩手机,直接解开裹着湿发的干毛巾,动作轻柔地替她擦起来。
  许望十分自然地享受着谢自佻贴心的服务,手指飞快地打字,聊了会儿扭头问他:“明天你要早起吗?”
  谢自佻正用指节仔细地梳理她头发的结节,听了这话语态自然地反问:“怎么了?对了,姐姐明天想吃什么早餐?”
  许望回答:“学长说明天早上给我和云朵带早餐,我就想问问你要不要。”
  谢自佻摇头拒绝,又问:“姐姐要吗?”
  许望仰头方便谢自佻替她擦干发根处,小声回答:“我不太想,但学长说都给云朵带了顺便也给我带一份。”
  他悄悄贴近她的发,嗅着她发间的清新花果香,熟悉的味道让谢自佻身心舒畅,他语气柔得像一池春水:“那我明天早上煮粥,姐姐想喝什么粥?”
  许望咽了咽口水:“我想吃鱼片粥。”
  “好,鱼片粥。”头发已经被谢自佻擦得半干了,“云朵姐和那个学长要吗?”
  “我问问。”许望打开手机又是哒哒一顿打字,过了一会儿开心回他,“云朵说要!她可喜欢你做的三明治了。”
  谢自佻收好毛巾:“知道了,先吹头发。”
  许望听到吹头发,立刻倒在沙发上摆烂:“不想动呜呜……”
  谢自佻没理她,径直进了她的房间拿出梳子和吹风机,许望趴在沙发上偷瞄他,看见他手里的东西又缩了缩。
  谢自佻无奈扶起她:“我帮姐姐吹。”
  许望颇为感动地枕在他胳膊上:“呜呜有弟弟真好。”
  谢自佻逗她:“姐姐真懒。”
  许望不在意:“哼,有你我可以偷懒。”
  吹风机启动的呜呜风声中,长相冷峻的少年捧着长发细致地吹着,少女背靠着他的肩膀正悠哉地看漫画,画面定格两颗懵懂稚嫩、彼此交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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