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5章 应该不是他
尸体已经被抬起来放在臭水沟边上了。面朝上躺着，盖着一张草席，是里正他们拿来的。
卓然先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走到了那尸体旁蹲下身查看，发现尸体的嘴角有螃蟹吐出来的极细的那种类似的白色的泡沫。
脸部有轻微肿胀，眼角膜出血，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些垃圾。皮肤发干，脖颈处倒没有发现有勒痕或者掐痕。从症状来看，明显是生前溺水而死。
卓然又检查了尸体的其他部位，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和破损，也没有任何殴打的伤痕。他特别注意检查了头皮，头皮上也没有血肿或者隐蔽的伤痕。
云燕一直跟在他身边。等他勘查完毕之后，云燕说道：“会不会是失足落水而死？”
卓然说道：“寒冬腊月的，他跑到臭水沟来做什么？这里又没有道路，旁边都是些茅草。要是说失足，那他必须有来到这个水潭的理由。因为这条小河沟水量并不大，塞满了垃圾，水流不畅。所以不太可能是尸体从上游被冲下来的，可能是直接溺死在这里。”
云燕点点头说：“对呀，没有理由经过这儿，就应该不会失足溺死。那他的死亡就应该不会是意外事件，那又会是什么呢？难道是自杀吗？”
卓然指了指这条臭水沟散发出来的臭气。即便不靠到河边，远远的也都能闻到。
他对云燕说道：“换成是你，你会跑到这样一条臭水沟来自杀吗？离这不远就是东京汴梁河，河水清澈。在那自杀岂不是比在这儿好得多？一个人即便要死，常常也会下意识的选择一个安静美丽的地方来作为最终归宿地的。不是因为他要死，他就随便找个地方埋葬自己。”
云燕点头说道：“没错，很多风景名胜的地方，大江大河往往是人自杀最喜欢选择的。我在开封府当捕快这么多年，还几乎没有听说过有人选择在这么肮脏，臭气熏天的地方去自杀的。这么说来，他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那就应该是凶杀了。可是如果是他杀，他身上没有发现有他杀的痕迹啊。”
卓然说道：“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没有成年，力气也不足够大。要想把这样的少年淹死在水里，两个成人，甚至一个力气大的成人都够了。而且也可以不需要对他造成伤害就能把他淹死。”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把他按在水里活活淹死吗？”
卓然点头说道：“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我们需要寻找进一步的证据。现在你们先去查访这少年这几天到哪去了？他经常跟谁在一起？有没有仇人？然后我要对尸体进行解剖，看看有没有其他原因导致他死亡的？另外我要对现场仔细进行一下搜索，看是否会有所发现？”
南宫亭立刻过来禀报说道：“启禀大人，我已经做了调查。里正说了，这少年喜欢跟一个叫西门豹，是个开赌场的。而且手下也控制的有一些野鸡，这些日子他跟这个西门豹走的很近。好像在帮他做事，是他手下的一个混混。”
卓然一听西门两个字，第一印象就是西门庆。还以为穿越到了金瓶梅里头呢，好在名字不一样，人家西门庆是官人，大户人家。而这西门豹只不过是个混社会的混混。
卓然说道：“马上派人去传这西门豹到衙门来问话。并且对他手下的人做调查，看看最后一个见到这少年的人是谁？同时做外围调查，围绕这西门豹，看看他有什么前科劣迹？”
南宫亭急忙躬身答应出门去了。卓然开始检查现场，他在现场周围进行搜索。结果发现在水潭边一处干草地，明显有人坐过的痕迹，好像是两个人。
卓然又仔细察看，发现草丛中有一个酒坛子，是空的。心头一喜，这两天没有下雨，也没有下雪。如果酒坛上能够提取到指纹，那将是有极大的说服力的证据。
卓然立刻取出了指纹刷，刷取了酒坛表面。很快他在坛子的上面找到了好几枚指纹，立刻进行提取。
接着他又提出了死者的手指指纹，虽然尸体已经在水里泡了好几天，但是因为还没有腐烂，提取指纹相对比较容易。提取到之后做，进行了简单比对，很快锁定其中的几枚指纹，的确就是这少年的。
他马上又在水潭附近搜索，找到了两个酒碗。只是酒碗被扔到了水中，上面的痕迹已经被浸泡消失了。
云燕一直跟在他身边。在发现找到两个酒坛子之后，云燕兴奋的说道：“这里应该是他跟凶手在一起喝酒的地方，喝完酒之后，就把酒坛扔在这儿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会不会是故意把少年灌醉了，然后扔到水塘里淹死了。”
卓然说道：“这种可能性很大，这就需要我检查尸体。查看尸体身上的体内的血液和肠胃里头是否含有酒精？”
卓然让仵作将尸体运回衙门。到了衙门之后，卓然立刻对尸体进行了解剖。解剖发现，尸体的肺部和胃部都有散发出臭味的，臭水沟的淤泥和水证明，他是溺水无疑。
同时胃部打开之后，在胃里闻到了很浓的酒的味道。看来酒喝得很急，而且在酒还没有被身体吸收之前就死亡了，所以大量的酒水还留在他的胃中。胃里的河水比较少，主要是进入肺中造成的窒息，从而没有冲淡他胃里的酒精的浓度。
尸体检验之后，没有发现其他的可以导致猝死的严重病变和其他的伤害的痕迹。从而最终确认死者是溺水而死。
专项检查完毕，南宫亭已经把西门豹和他的几个手下都带到了衙门，并分别看押。卓然立刻进行了审讯，西门豹指天发誓，他绝对没有杀那少年。他说少年在他手下做事，他这个人是很讲义气的，对手下也极好。
所以少年在他手下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办事也要尽心。如果不尽心也会受处罚，但是他的处罚最多是罚钱，或者直接撵出去，不让他跟自己了。极少动手打人。就算打也不过是屁股上踢几脚而已，更不会把把谁淹死。
毕竟开赌场开青楼都讲究人缘，要的都是回头客。真要是胡乱打人，甚至杀人的话，谁还敢跟他打交道。
卓然听他说完，一直留意观察他的表现，确认他并没有说谎的迹象。不由得有些疑惑。而与此同时，南宫亭和侯小鹰，云燕则分别对其他的几个喽啰进行了审讯，得到的结果也是一样。
这些喽啰都是南宫亭从赌房里随机找来的几个，也不是他身边的人。有的是刚刚聘任的，有的是呆了很多年的。这些人却都表示说，这西门豹虽然脾气不大好，但是对手下还是挺好的，赏罚分明。罚也不过是罚钱和撵出门，很少打人，更不可能杀人。
南宫亭还询问了一些经常到赌场去赌钱的赌徒，了解到他们从来没见过在赌场里头发生殴斗的。因为这西门豹为人爽快，若是有人输了个血本无归，他还会给对方银子做盘缠，免得流落他乡。
而且手下赌钱也从不出千，抓到出千的也都是直接扭送衙门，并不会对他殴打甚至实施伤害。总的说来，这西门豹算得上报上一个比较讲义气的人，不是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所以如果说他杀了那少年，这些人都觉得不相信。
卓然吩咐把西门豹和他的手下全都释放了。等人走后，云燕，南宫亭和侯小鹰一起来到了卓然的签押房。
他们很是不解，云燕问卓然说道：“你怎么把他们给放了？他们可是最大的嫌疑人。难道不是这西门豹因为内部的事务杀人灭口吗？”
卓然说道：“应该不是他。”
云燕好奇的瞧着他，问道：“为什么不是他呢？”
“因为如果他是黑社会老大，要杀掉一个不听话的手下，他一定是为了扬威，让其他人感到害怕。所以他使用的手段，绝对不会让他到河边一个烂水沟去喝酒，再把人淹死。而是应该使用更有威慑力的处罚手段。”
“比如最常用的，是当着其他手下的面把他处死，再把尸体分解处理掉。这样才能达到杀一敬百的震慑效果，像这样把人带到一个偏僻的臭水沟旁边喝上一坛酒，再把人淹死是起不到效果的。”
“而且我见他说话和听到这少年死亡的消息之后，似乎异常的震惊，而没有做作的表现。审案子不是要察言观色吗？我没有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云燕说道：“那既然不是他们，咱们该怎么办？”
卓然说道：“我已经提取到了酒坛上这个人的指纹。但是我们需要确定嫌疑人的范围，一个能叫他到臭水旁边喝酒的人，至少不会是他的敌人。或者也不会是他陌生的人，应该是他身边的熟人。否则他不会跟着他到水沟边来喝酒的。”
“因此，我认为凶手应该是跟死者关系比较好的熟识的人，从这方面进行调查。另外，在周边的商店里拿着那坛子去问一下，以那臭水沟发现尸体的范围为界，在四周的酒肆中去询问。”
“甚至离最近的也不过是羊肠小道，不通车马，只能用手提着扛着。而且从酒坛的陶瓷来看，也不像是什么好酒，应该就只是一般的水酒。用的坛子质量并不是特别好，所以没必要从家里或者其他某个百年酒肆把酒带到这里来。而且像这样的混混认识的人应该和自己一样都是没有什么钱的人，应该不会买什么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