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0章 马氏失踪

  卓然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由大喜躬身一礼,说道:“太好了多谢,司马兄!”
  当下司马光吩咐备轿,坐着跟卓然来到了他的提刑院。
  一进院子,听到会客厅那边传来哭骂声,等他们进去之后才发现,马氏的公婆正在跟马氏三个人争论不休。他公公脸色铁青,胡子发抖的坐在那,而她婆婆却嗓门跟儿媳一般的高,两人争吵着。
  司马光厉声道:“喊什么?你难道要把我司马光的一家脸面全都丢光你才高兴吗?”
  一听到司马光的声音,马氏顿时声音小了下来。低垂着头,飞快的瞥了司马光一眼之后,赶紧把头低下。说道:“大老爷,我要替我丈夫申冤。可是他们要把我丈夫开膛破肚,还想袒护王安石。”
  “行了,这件事我很清楚,你不要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这样会把我的脸面都丢光了,你就是不听。”
  “我哪有不听啊!只是他们欺人太甚。”
  “他们欺人太甚?你公公婆婆也欺负你吗?你还跟他们吵。”
  “我也没吵,只是跟他们说道理来着。他们说听从提刑官老爷的,可是我不干,凭什么把我丈夫开膛破肚?”
  “你懂个屁,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叫查案吗?不开膛破肚怎么查清楚人是怎么死的?人家提刑官老爷奉旨查案,有尚方宝剑,他查案件就是皇上在查案。你这泼妇,不听别人的倒罢了。你还敢忤逆皇上吗?你要谋反不成?”
  这几句话顿时把那马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说道:“大老爷,我不敢。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吧。”
  司马光这才说道:“既然你认为你丈夫是被人杀的,那就听官老爷的。官老爷说开棺解剖尸体,他奉旨查案,那是皇上的决定。别说你个泼妇,就是老爷我都不敢违拗,你算什么东西?”
  卓然有些惊讶的望着司马光。在他印象中,司马光是个敦厚长者,为人谦和。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不过也难怪,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那马氏。要是跟她慈眉善目的说,她绝对会蹬鼻子上脸。
  看来司马光也知道其中的关键。因此对她才如此声色俱厉,果然那马氏再不敢多说。
  这才对伯父伯母拱手见礼,宽慰了几句。他们两个也跟司马光表示说,听从提刑官老爷的决定,要开棺验尸,尸体解剖都没问题。实际上也想弄清楚他们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一直心里是个结。
  平时听儿媳老在耳边念叨说儿子被人谋害却没人管。所以若是能够有个说法,他们心头也好放心下来。
  司马光点头,对妇人说道:“你公公婆婆都定了,可以开棺验尸。哪轮到你来说话?你听着就是了,现在你还有什么意见?”
  马氏嘟哝了两句,含糊不清的,也不知道说什么。
  司马光厉声道:“你说什么?”
  那妇人这才哆嗦着说道:“我听公公婆婆的,听大老爷的。”
  司马光这才哼了一声,回头对卓然说道:“卓兄,你多费心了。需要开棺验尸,解剖尸体,就这么做吧。”
  卓然决定趁热打铁,看看天色还早,应该能完成。问了之后得知尸体就在城外不远的坟地,当下决定前往开棺验尸。
  司马光说他的事情忙,就不陪同了。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跟他说,然后告辞回去了。她公公婆婆和马氏跟着卓然他们前往坟地。
  到了坟地之后,仵作很快便把坟刨开了,把棺材抬了出来。
  撬开了棺材,尸体已经高度腐败。但是主要的内脏和肢体都还完好,没有液化消失,这让卓然稍稍放心。没有将尸体抬出棺,就在棺材里进行解剖。
  因为这种已经高度腐败的尸体,弄不好很容易肢解或者破碎而造成损害。会影响到勘验的效果,甚至造成误判。虽然就在棺材里解剖有些别扭,但是为了解剖的需要,也只能如此。
  卓然先做了体表观察。由于尸体已经高度腐败,要想辨别是腐败的还是外伤造成的皮下出血,是有一定难度的。但是卓然经验丰富,不在话下,整个尸体体表查看之后。没有明显的皮下出血或者外伤。
  接着,他剖开了死者的胸腹,检查了心脏,这是他重点检查的部位。因为根据马氏所说,死者是在酒醉之后睡梦中死去的。所以卓然重点怀疑就是心脑血管原因导致的急性猝死。
  但是检查心脏之后,没有发现明显的病变,胸腹其他脏器也没有发现任何伤痕和疾病。
  现在重点就是头部了,卓然观察了死者的头部,外形没有发生变形,也没有破损和青肿皮下出血,初步可以排出外伤。
  卓然切开了头皮,用骨锯将头骨锯开,打开之后,在脑回沟发现了大量的积血,已经腐败。但是也就能辨认出暗红色的血迹,脑组织引产生的占位性变形,因为大量的出血挤压脑组织。卓然小心的找到了血管破裂处。
  随后,卓然便走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马氏和她公公婆婆面前,说道:“原因已经查清楚了。死者是因为中风导致脑出血,压迫中枢神经而死。你们要过去看一下吗?”
  马氏和她公公都点头,她婆婆就哭着摇头。于是卓然便把她公公和马氏带到了棺边,指着头部的鲜血和出血处说道:“正常人的大脑剖开是白的,里面不可能有这么多血。积血在大脑中,并且挤压脑组织很明显,说明死者死于颅脑出血。”
  “这是中风的一种,所以死者是死于自身疾病。我怀疑是他大量饮酒之后导致血压升高,而他本身血管通透性就比较差。血管破裂导致急性中风。不知道我这样解释你能听明白吗?”
  她公公连连点头,不停的叹气。而马氏却是眼睛滴溜溜的转,回来问他:“我丈夫脑袋出血,那就是被人打了呀!提刑官,你怎么能够红口白牙说瞎话呢?他被人打的脑袋出血,你还说他是病死的?你这要袒护司马光,也没你这么袒护的吧?”
  卓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念在她受到精神刺激,说话不中听,也就忍住气。耐心跟她解释说道:“外伤性导致的脑出血跟疾病导致的是明显不同的,外伤性颅脑出血必然有头皮或者颅骨的骨折之类的伤害。但是我已经经过检验,没有发现头部有明显的外伤的痕迹。”
  “而且这根破裂的血管不是在容易损伤的地方。所以完全可以排出外伤导致的脑出血的,更何况你也说了,他回来并没有身上受伤。也没有说过他被人打之类的经过。”
  “他不说不等于他没有被人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你当什么提刑官?”马氏吼道。
  她公公一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说道:“你这泼妇,又在撒什么泼?竟然敢跟提刑官老爷这样说话?你不想活了。”
  马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卓然皱了皱眉,吩咐仵作把尸体解剖的情况记录在案。然后亲自把尸体缝合好,重新回复原样,再吩咐仵作把棺材订了,葬回墓地。随后起轿回城。
  那马氏却一直在那哭喊着,跟在后面不停的骂。卓然只是充耳不闻,只有她公公一边在旁边教训儿媳,而且却毫不畏惧跟公公对骂起来。一路的热闹不非凡,卓然只好吩咐加快脚步甩掉了他们,回城去了。
  到了城里,卓然去见了司马光。将尸体解剖的结果告诉了他,说他的堂兄是因为中风而死,不是死于谋杀。
  司马光点点头,说道:“那马氏只怕不会这么罢休吧!我知道她的性格。”
  卓然苦笑说:“是呀!她一直哭闹不已。坚持说她脑出血是被人打的,我跟她解释她也不听。”
  “且不要管她,她爱闹就让她闹去。我已经派人送了一封书信给苏轼,她要再敢去登闻鼓院胡闹,就把她抓起来。——反了她了,家人收拾不了她,王法还奈何不了她吗?”
  卓然说道:“还是不要这样。她毕竟丧夫之痛,神经有些错乱。”
  “是呀,我也是这样想,所以一直迁就她。只是她越来越不像话。”
  卓然跟司马光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走了。
  随后几天,那马氏天天跑到登闻鼓院吵闹,说要告御状。卓然听说了,不竟苦笑,原来在宋朝也有闹访这么一说。宋朝这些官员可不像现代执法那么文明,她只要敢在大门口闹,直接就把她扭到了屋里关着。再闹,把她绑上,嘴里塞上棉布,通知她家人来领人。
  这已经是看了司马光的面上。要是其他人,直接关进大牢里头了,啥时候不闹了啥时候再放。这马氏被家人领回去之后,第二天又会再来闹个天翻地覆。接着又被抓,然后家人又来领人,如此反复。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消停了,没有再来。苏轼这才舒了口气,又有些奇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这妇人突然回心转意,不再闹腾。
  不过很快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马氏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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