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第一天
卓然一边喝酒一边吃饭，问一些关于黄龙县的事，知道这黄龙县地界上不怎么太平。卓然刻意问了她一些最近发生的凶案，她告诉卓然说前些日子就发生过一起命案，当街有人被杀了，可是凶手到现在都没抓到，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莫名其妙就被人捅了几刀，然后凶手就跑了。
卓然说道：“衙门没有能破案的能人吗？”
“衙门的事我可不清楚，但没听说过有谁厉害的。”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吟诵诗书的声音，越来越近，经过他们门口，窗户是开着的，卓然看见一个书生摇头晃脑经过，走过了几步又倒回来，想必是发现屋里多了个人。便好奇的问：“大婶来朋友了？做了这么多好吃的菜。”
黄大婶又给卓然做了介绍，其实不说他也猜到这应该就是住在正屋另一侧的那位张书生了。
卓然听他从进门到这里背的就那几句，翻来覆去的。卓然便猜出了这书生其实并不是真的在背书，而是表示他在背书，他是有文化的人，想显摆一下。实际上这几句他已经记得溜熟，不需要再背了，看来这是一个爱慕虚荣的人。
那书生一听卓然是个捕快，撇了撇嘴，似乎有些瞧不起。他跟那茶博士不一样，茶博士自己也是下层人物，所以对卓然当然没有看不起的理由，甚至还会有些敬畏。而书生就不一样了，书生从来都是有一种优越感的，因为衙役包括捕快，那都是下层人，跟商人一样，在他们眼中根本就瞧不上。即便这些书生还没有得到功名，却自我感觉良好，觉得高人一等。
卓然原本还想跟他说两句话的，见他撇嘴角，卓然立刻打消了这念头，当没看见。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继续吃菜。
那书生显然以为卓然会主动跟他搭讪，没想到卓然是瞧了他一眼，好像表情冰冷，没有想跟自己搭话的意思。更是不快哼了一声，对黄大婶说道：“大婶你慢用，我要回房温习功课去了。很快就要考试了，今年我一定能金榜题名的。”
黄大婶满脸堆笑，说：“那是一定的。你要高中状元，金榜题名，我们也跟着沾光了，嘻嘻！”
那书生这话是故意说给卓然听的，想看看他的表情。没想到卓然依旧当他不存在，继续有滋有味的吃着菜，喝着酒。当然，假如这张书生要知道眼前这位是真正金榜题名的进士，而且曾经官居四品，绝对会给自己两耳光，骂有眼无珠的。
卓然吃完饭，谢过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他刚坐下，忽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闻到香风阵阵，接着门口出现一个浓妆女子，扭着腰肢进来，门口便叫：“金莲，你回来啦？”
跨步走了进去，却看见一个大男人坐在金莲的床上。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把脚又收了回来，说道：“你是谁？怎么在这房间里？”
正说着，旁边的黄大婶听到他们说话，赶紧出来招呼道：“三娘，这是新来的租客，衙门的捕快。姓杨叫杨二郎，我把金莲的房间租给他了。”
“那金莲回来住哪？”
“住我这儿啊，跟我住一起。她隔三差五就要跑到我屋里来跟我睡一起，这不正好合她的心？”
苏三娘点头，朝卓然抛了个媚眼。扭了扭腰肢，款步走了进去说：“原来是官差老爷，小女子苏三娘这厢有礼了。”
说罢，福了一礼。
卓然拱拱手说：“以后一个屋檐下，请多关照。”
卓然就是一句客套话，但这客套话让苏三娘一下高兴起来。她还担心卓然看不起他，甚至敲他竹杠，这种官差他见得多了。见卓然跟那些人不一样，高兴的连连点头，说道：“太好了，以后还得请官差老爷多照顾小妹呢！要是有用得着小妹的，缝缝补补，洗洗涮涮什么的尽管说，你以后的脏衣服我帮你洗。”
黄大婶却赶紧说道：“那倒不用了，我帮他洗。他脱下来的脏衣服，床单什么的我都洗，就不用劳烦你了。”
苏三娘有些不乐意的白了黄大婶一眼说：“你就不能给我一点讨好官差老爷的机会吗？非要跟我抢。”
没等黄大婶说话，卓然已经先说了：“不用了，就大婶一并洗就可以了。多谢！”
苏三娘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小妹的尽管招呼。”
卓然点点头，还露了个微笑。都在一个院子住，除了那瞧不起自己的书生之外，其他人卓然都愿意跟他们交往，和和气气的才是好的。
苏三娘又闲聊了几句，这才告辞走了。卓然关上房门，吹熄了灯上床睡觉。在以前他很少有时间这么早睡觉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事或者应酬。不过从明天开始，当上了捕快不知道会不会又忙起来。
卓然洗漱之后，钻进了被子，闻到被子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不是熏香，应该是黄大婶闺女留在床上的体香。虽然被子床单都洗过了，但是那种香味却还是留在了上面。
第二天早上。
天刚亮，卓然就起来了。他准备去衙门早一点，第一天上衙。
黄大婶跑来了，说：“我估计着你可能会起早，所以早就把早餐都备好了。赶紧过来吃吧，吃了好去衙门。”
卓然谢过，走过去在她屋里坐下。这时隔壁房子传来了那书生朗朗的读书声，只是翻来覆去读的还是昨天他念的那篇文章。卓然又知道他不过是在装用功罢了，表示他是书生，他正在做学问呢。
果然他这招很有用，听到他的声音，黄大婶脸上满是崇敬之色。看来她对读书人还是很羡慕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丈夫就是个读书人。
卓然吃过了早饭便出了房门，往衙门走。他已经换了身捕快的服装，挎着腰刀刚走到院子，那卖唱的老汉便抱着琵琶从屋里出来了。见到他赶紧点头哈腰的招呼。
卓然说道：“你这么早就上街啊！”
“是呀，去看看运气。您赏我的那些炊饼已经吃饱了，有了力气兴许就能弹的好些，挣到点钱。”
卓然说道：“祝你好运！”
“能遇到官老爷您这样的好心人，我觉得我运气会好转起来的，这叫贵人相助。”
两人说着到了小巷口，卓然拱拱手与老汉作别之后，跨过马路进到衙门。
衙门口的门房见到他，扮了个笑脸说：“您来了，可真早，捕头他们都还没来呢。你以后没必要来那么早，还没到辰时呢。可以拖后半个时辰来就差不多了，睡个懒觉。”
卓然点点头说道：“我想来早一点，熟悉一下衙门。”
那门房说道：“要不我陪你去吧，带你到衙们四处走走。现在好多人都还没来，您是第一个，嘿嘿！”
卓然谢过，那门房陪着卓然在衙门里转了一圈。各地大同小异，因为人还没来，房门都关着的，内衙的门也关着。卓然知道内衙里住的是知县老爷，以前知县见了他点头哈腰，现在倒过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卓然觉得有些郁闷，不过没办法，谁叫自己得罪了天池宗，被他们给算计了呢？
卓然转了一圈，谢过那门房之后，来到了班房。他来得的确太早了，班房里面除了两个值班捕快之外，其他人都没来。而那两个值班捕快在房间里呼呼大睡，还没起来呢。卓然也没惊动他们，找了根凳子在院子里坐着，看着东边日出。
渐渐衙门的人多了起来，上衙的陆陆续续都来了，还有些到衙门来办事的老百姓从捕快班房门口经过。有的偶尔朝这里张望一下，看见卓然坐在院子里，身穿捕快衣衫，带着腰刀，便朝他赔了个笑脸，卓然也还了一个笑脸。
辰时，那武大郎才腆着个胖肚子，晃动着油头粉面的脑袋，迈步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卓然坐在院子里，笑道：“不错，这么早就来了。”
卓然说道：“是呀，我想早点来熟悉一下环境。”
“等会儿知县爷他们来了，我还要带你挨个去拜码头，你这新来的见见衙门的人，混个脸熟。其他人我是不带去的，不过见你乖巧，便破格带你在知县老爷面前露个脸。”
卓然其实很不想做这件事，他在衙门这个差事只是想利用它的消息来源，他并不想真正当一个捕快。所以找了个借口说道：“还是不要了吧，您知道我这人胆小，见到官老爷腿打哆嗦。话也不会说，以后慢慢就熟了，我还是缓一缓。”
卓然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让武大郎哈哈大笑。挥挥手说：“有什么好怕的？知县大老爷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又不是多个耳朵多个鼻子什么的。罢了，很多人见到老爷的确会腿肚子打哆嗦，既然这样，改天吧。下面我跟你说说捕快的差事。这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就要看你愿不愿管。”
“捕快第一档子事就是巡街，每天上午下午各巡一次，两人一组分片区。当然，片区是经常交换的，而且巡街要步行不能骑马。你只有走着路，那些百姓才敢上来跟你搭话，告诉你一些他们需要处理的事情。有些事情看着小，要不及时处理很可能会酿成凶案，要防范于未然。另外你要随时观察，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要随时处置，维护一方平安是我们捕快最基本的职责。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