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下山
卓然拱手道:“原来是这样,多谢两位对我的信任。但是说实话,我能不能下山去帮你们查这个案子,我还得跟朋友商量一下。因为这边也有很重要的事情。你们在这等等,我去跟朋友商议,若是不能离开,还请见谅。”
妇人一听就着急了,起身又要下跪,被卓然拦住了。那妇人哭泣着对卓然说道:“能够给我丈夫申冤的就只有大人您了,您不肯帮我们就没人能帮我们了。”
卓然忙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不想帮,我有重要的事情在终南山要办,我必须要征求跟我一起来办事的人的意见。请你们理解,我会尽力的。终南山离蓝田来去距离不远,所以问题应该不大。”
妇人赶紧说道:“不远不远,一天一个来回没问题的。”
卓然心想,那也只是在山下,从山下在山顶至少还得一天,这样算下来,单程要两天时间,来去要四天,再加上在那边办事,恐怕没有个七八天回不来。在者说,案子能否顺利侦破还不好说,不过卓然的经验倒是让他明白,如果一个案子他接手几天之内还破不了,或者说没有头绪的话,这个案子再侦破就很难了。因此几天之内是可以得出大致结果的。
“还有一件事,”卓然又说道,“要查清楚死因,必须对尸体进行解剖。你们是否愿意?”
李氏似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立即点头:“为了能查清楚我家相公的死因,为相公报仇,不管是解剖还是什么,我们都愿意。”
卓然点点头,让他们在岩石处处休息,自己则快步来到了曹太后她们的屋子,曹太后他们几个人先是坐在门口的蒲团上在打坐修行。卓然下去迎接那母子俩的整个场景她们也都看在眼中了,不过她们并不清楚这两个人什么来历。因为相隔比较远,听不见他们说话。
卓然把刚才的事情向曹太后说了。
曹太后点点头说道:“李若谷宰相乃三朝元老,为人忠厚坦诚,能力很强。他的后人既然遇到这种事情,心中有疑虑,想知道丈夫究竟是否死于谋杀,也在情理之中。既然人家都求上门来了,你无事便下山去帮帮他们查一下,查完之后便回山上来,不可耽搁。”
卓然拱手答应,心里却想,我回来还不是无所事事傻呆着。虽然说了要跟我讨教什么参禅悟道的法门,可是来了这么些日子,也没见你有什么动静。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我下山去逛逛,你确定让我早点回来,难道已经猜测到我会到山下花天酒地不想回来吗?
卓然回到自己的木屋拿了法医勘察箱背在背上,辞别了曹太后他们,下来之后跟李氏说道:“行了,我朋友答应了,咱们走吧。”
李氏拱手感谢,往山下走了几步,又站住回头望望,疑惑的对卓然说道:“山上的那几位是你朋友?在山上修行啊。”
她这纯粹是没话找话套近乎。卓然从她话便知道,她应该不了解自己跟上山来的人是谁。看来韩琦只告诉他们自己在终南山,没有告诉他们曹太后也在,这天大的秘密当然不能说出来,这关系曹太后安危。
卓然岔开话题,点头道:“你怀疑杀你丈夫的那个凶徒叫什么?”
“他名字我不知道,有个外号叫泼皮牛。因为性格蛮横,是个泼皮无赖,又姓牛,就这么叫他来着。他入狱前嚷嚷着要报复我丈夫,没想到他真的下了毒手,把我丈夫给害了。”
眼看李氏又眼泪婆娑的,旁边她儿子说道:“娘,你先不用伤心。爹是不是被谋害的还不好说?等卓大人查清楚之后,若真是那泼皮牛干的好事,定将他推上法场斩首。我听说卓大人有尚方宝剑,可以先斩后奏。立刻便可杀了他,替父亲报仇的,对吧?卓大人。”
卓然讪讪的笑了笑,他的先斩后奏的特权还基本上没用过,因为他觉得那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为好。最好还是争取把证据收集齐了,按正常程序走,留个秋后问斩什么的。只要不是罪大恶极之人,他也不想动用斩立决这样的特权。
但是眼看这李氏的儿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己,便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但是前提是要把案子先查清楚。”
“当然要查清楚,若没查清,我们也断不敢让大人乱来的。”
下到山下,李氏已经顾好了马车,等在山下小镇上。当下乘马车驱车前往蓝田县。
第二天他们便来到了蓝田县,径直到了衙门,找到了主持政务的县丞和负责刑狱的县尉。
卓然掏出腰牌,亮明了身份,两人都赶紧躬身施礼,拜见上官。卓然也不客气,在长条几案后面一坐,对县丞说:“你去忙你的,我来是来查崔知县死亡一案,县尉在这儿协助我就行了。”
县丞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卓然又对李氏说道:“你们请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我会差人来传你们的。”
两人忙又躬身答应,也退了出去。
卓然这才对县尉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县尉陪着笑说道:“卑职请本县仵作查验过尸体,没有发现任何明显的外伤。所以虽然有多人目击者说可能杀死崔知县的那位泼皮牛曾经来过崔知县的签押房又离开了,但是并没有任何人看见他行凶,也没有人听到崔知县呼救。最关键是检查之后没有发现有外力伤害的痕迹,也没有下毒的痕迹。”
“请郎中来查验,崔知县也不是中毒而死,所以我们虽然把泼皮牛抓来审讯了,还打了一顿板子,但是他死活不承认,这案子就只能不了了之。”
卓然说道:“那你认为崔知县是怎么死的?死因有没有最终确定?”
“关于死因,也是这个案子最棘手的,因为没有外伤,也没有下毒。但是崔知县夫人说,崔知县从来没有得过什么病,不可能突然病死。这就很蹊跷了,所以卑职也很头痛,若能够证明崔知县是被人谋害,或者说是有被谋害的,哪怕一点点的证据我们都可以立案查处。可是没有啊,总不能屈打成招吧。”
卓然说道:“明白了。我现在要做两件事,一个我要去查验尸首,另外你马上派人去把泼皮牛带到衙门来,我有话要问。在把看见泼皮牛来衙门的几个人叫来,我要问他们。”
县尉当即答应,马上去安排。
卓然在县尉的陪同下径直来到了崔知县的住宅,崔知县住在衙门里的,他的灵堂就设在内衙。进去之有烧纸钱的味道,有哭泣声和和尚喇嘛念诵经文的声音。不时有宾客进进出出前来吊唁。不过人已经明显少了,因为已经过去一些日子了。只是没有入殓下葬,就等着卓然来。
李氏见卓然来了,赶紧上前迎接。
卓然说道:“我要对崔县尉的尸首进行解剖,以确定他的死因。这是查清案件的基础和关键,你给我准备一间屋子,不要有旁人的打扰,消息不要外泄。”
这一点在路上就已经说好了,李氏已经做好了安排。马上派人将丈夫的尸首从灵堂运到了一间单独的宽大的厢房里。因为已经过了些日子,尸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已经放入棺材,把棺盖盖好,但还没有完全钉上。
卓然又让他们准备了两张四方桌,上面铺上一张白布单,然后把尸首从棺材里连着下面垫的床单一起提了出来,放在桌上,其他人退出。卓然则带上解剖专用的鹿皮手套,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虽然尸体已经开始腐败了,但由于天气较凉,腐败速度不算快,基本对勘验没有太大的影响。卓然检查了尸体表面,的确没有任何明显的外伤。
重点检查头部,他拨开了死者的头发检查头皮,也没有发现损伤及肿胀。
卓然用解剖刀切开了头皮,立刻眼睛一亮,因为头部帽状腱膜下有广泛出血。左颞顶部成粉碎性骨折,共有七块骨折片,左侧颞肌有出血,左顶右侧有骨折,向右颞顶部延伸,左颈后侧有一条骨折线向后延伸到枕外隆凸。
锯开颅骨,见左颞顶部硬脑膜破裂,硬膜下血肿,蛛网膜下腔出血,左颞叶表面挫裂伤。
卓然继续解剖胸腹部,则没有发现损伤。
死亡原因已经十分明确,死者生前头部被钝器多次打击,造成颅脑损伤死亡。
卓然有些疑惑,既然是钝器打击头部,造成颅脑损伤而死,为什么头皮却看不见任何损伤呢?
卓然略一沉吟便猜到了结果,他把尸体重新缝合,穿好衣服,放回棺材之后来到屋外。
县尉和李氏正等候在外面,见他出来,赶紧上前。卓然问道:“当时现场勘查的记录在什么地方?”
“在刑房里面,卑职这就叫人给大人送来。”县尉赶紧答道。
很快,这案子的前期相关材料送到了卓然面前,卓然取出了其中的那份现场勘查记录。
因为死的是县太爷,怎么死的必须有个清楚的交代,所以当时得知此事之后,非县尉便立刻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先把这件事办好。马上招来了全县最好的仵作来勘验现场,并把勘验情况记录在案,记录还算得上是详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