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婚事

  耶律重元皱了皱眉正要说话,涅鲁古却抢先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谁,你喜欢卓然那小子对吧?我都听说了,原来父亲也很赏识他,可是他没本事呀,他不得皇上的喜欢,皇上不愿意把你嫁给他。你可是郡主,那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娶的,他一个小小判官,有什么资格娶你呢?即便是皇上给了他一个翰林侍诏,那也还是个芝麻官,怎么可能做我的姑父?所以这门婚事不成是最好不过的了,你就不要再指望他了,安心嫁给我的二弟吧。你放心,你要真不喜欢我叫你弟妹的话,我还叫你姑姑,虽然你实际上岁数还小我两岁呢。”
  耶律娅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说:“我嫁给谁还轮不到你来管,你给滚我一边去!”
  涅鲁古悻悻道:“不要这么凶吧,你也年纪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你再不嫁出去,人家该笑我们家了。父亲为了这事也没少烦恼,你只有早点嫁出去,大家才安生。更何况我的二弟,他父亲可是堂堂的王爷,将来这爵位一定会传给我二弟的,那时候你就成王妃了,这不是好事吗?何必还要想着卓然那兔崽子,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我的事不要你管,闭嘴!”
  说着,耶律娅猛地拉开长弓,对准了前面的那只老虎靶子,松开手,嗖的一箭飞了出去。
  可是她的心情激荡之下,哪里会刻意的去瞄准,这一箭竟然离那老虎还有一丈多远,咚的一声,射在了后面的墙上,劲道倒是挺大的,箭头插进墙小半截,箭尾嗡嗡作响,震得墙皮碎末往下掉。
  涅鲁古哈哈大笑说:“姑姑,你这是射什么呢?你天天练箭就练出这样子?要不要侄儿我指点你一下呀?”
  “滚!”
  耶律娅红着眼恶狠狠道。涅鲁古却半点不生气,依旧涎皮涎脸的笑着。
  耶律重元知道自己妹妹已经非常生气了,这时不能再刺激她,于是对儿子摆了摆手说道:“你不要说话,我跟你姑姑商议正事呢。”
  说罢,转头对耶律娅说:“这门婚事是皇上钦定的,不能更改。我今天已经把意思跟萧革王爷说清楚了,他非常满意,已经当场表态,他们家有一匹汗血宝马,非常难得,准备用来下聘,后面还有聘礼。这汗血宝马可真是不简单呀,速度奇快,我还没见过比它更快的马,骑在上面,当真是一道旋风似的。”
  涅鲁古插话说道:“没错,这汗血宝马可是我二弟的心爱之物,他从来不轻易给人碰的,这一次竟然拿来下聘,可见他们对这门婚事有多重视。——姑姑,如果他把这匹马作为定聘送来之后,咱们商量一下,能不能借我骑几天?我特别喜欢这匹马,虽然有时候二弟也拿来给我们骑,可是总不过瘾。你反正也不喜欢骑马,要不就先让我骑段时间。不然等到他过来了,你们成了亲之后,他要回去,那我又骑不成了,好不好?”
  耶律娅这下明白了,为什么涅鲁古一直在旁边帮着哥哥说这门婚事,却原来打这个主意,想把对方的聘礼汗血宝马拿给他作为坐骑,立刻愤愤地对他说道:“你稀罕这马你去嫁给他呀。”
  涅鲁古一脸尴尬的说道:“姑姑,咱们有话好好说,别生气嘛。我就骑几天,你要的话我到时候还你嘛。”
  耶律娅狠狠的将长弓扔在了地上,对耶律重元吼道:“哥哥,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这门婚事,我不会嫁给他的。你们硬要我嫁我就走,草原这么大,我不相信没有我容身之地。到时候你们别后悔,也不用来找我!”
  说罢,转身跺着脚地往前走去。
  耶律重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涅鲁古高声叫着姑姑,耶律娅却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耶律重元对儿子道:“别着急,慢慢来。她现在还想着卓然那小子,也对你的二弟不怎么了解,以后嫁过去了慢慢的就习惯了。——哪个女的在嫁之前对自己的丈夫是十分满意的呀,还不都是过去之后慢慢适应?日子就是这么过的。”
  涅鲁古道:“是啊爹爹。——行了,我走了,我和两个结拜兄弟说好了今天要出去打猎的,他们已经等我很久了。我们说好了,二弟的汗血宝马要借给我们俩骑的,去晚了可就被三弟这小子抢先了。”
  没等父亲说话,涅鲁古已经小跑着离开了。
  涅鲁古策马径直来到了萧革的王爷府。
  在这里,他两个结义兄弟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涅鲁古对二郎说,他去劝说自己的姑姑耶律娅接受这门婚事去了,而且还悄悄告诉了二弟说,姑姑不是很乐意这门婚事,最好早点把汗血宝马给送去,也许看在汗血宝马的份上,会早点答应这门婚事的。
  萧革的儿子一听,很是不乐意的说道:“这门婚事是皇帝赏赐的,她不乐意?我还不乐意呢。听说你姑姑耶律娅是个怪脾气,一般的人降服不了她。又听说她喜欢一个汉人官员,是宋朝派到辽朝来为官的,叫什么卓然。两人在小海时经常在一起,这样的女人我还真不乐意要,如果不是皇帝赐婚,我才懒得搭理她。至于我的汗血宝马,是爹爹说的要拿去下聘,我可还没答应呢。”
  三弟是萧胡睹的儿子,不耐烦地抓住了旁边二郎牵着的汗血宝马的马鞍,翻身上了马,说道:“你爱娶不娶,反正今天说好了,汗血宝马给我们骑的。走了,打猎去。”
  说罢,一抖马缰绳往外就走。
  二郎赶紧冲上去,一把抓住了马笼头:“这是我的马,我答应给你骑,可不是现在。”
  “你那么小气干什么?这马雄壮高大,两个人骑一样轻松自如,你上来吧,咱俩一起骑。”
  “那我来操纵,这马不会听你的。”
  “笑话,还有我操控不了的马吗?快上来吧。”
  “不行!我的马得由我来操控!”
  “少啰嗦,你不上来我可走了。”
  说罢一抖缰绳又要走,那马被主人催促着,一个劲尥蹶子。二郎无奈,抓住马鞍翻身上马,坐在了三郎的身后,嘴里还嚷嚷着要跟他换位置。
  三郎不理睬,一抖马缰绳,汗血宝马如箭一般的朝外冲去,果然速度奇快,看着旁人直咋舌。
  “等等我,你们两个混蛋!”
  涅鲁古见他们说走就走,居然不等自己,气的骂了一句,赶紧叫仆从牵过马来,翻身上马,骑着追了出去。但是那汗血宝马速度极快,等他的马出门时,哪里还看见踪影。好在他们已经说了往北门去,猎场的位置他知道,便招呼身后的随从亲兵,一起朝着北门冲去了。
  涅鲁古的马速度也是奇快,沿着窄窄的街道往前冲,一路大叫着:“不想死的赶紧让开!”
  虽然上京城是辽朝皇帝所在的地方,但是这城市的街道却比较窄,两边的屋檐几乎都是相互挨着,街上并行两辆马车都还有些挤。街边有些商铺占道经营,摊子都架到路中间来了,所以有时候马车、行人还得绕着行走。
  不过涅鲁古他们几个都是纵马的行家,平时在城里头街上几乎都不减速的,都是全力狂奔。马很通灵性,能够自己知道躲避障碍。他一路狂喊,路边行人都知道敢于这样在街上疯狂骑马的人非富即贵,这些人可是惹不起的,纷纷躲闪,一下就把路让了出来。
  狂奔一路之后,前面是个急转弯,而弯道处一长排路边摊位遮雨篷都快伸到路中央了,刚好挡住了他视线。等策马冲过拐弯处时,才猛然发现前面街上围了好多人。他的马径直朝着人群冲去,吓得这些人惊声尖叫。
  好在他的马速度不算太快,赶紧勒缰绳,可马还是收腿不急,撞翻了几个行人。不过这几个人很快就爬起来一瘸一拐躲到路边去了,看看样子倒没受什么伤。
  涅鲁古气得直吹胡子,大声吼道:“堵在这干什么?把小爷吓一跳,不想被踩死就赶紧滚开!”
  外围行人见他衣着华丽,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有骑马的随从,带着刀剑,都知道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吓得赶紧让开,可是街道上围着瞧热闹的人太多了,没地方躲。
  涅鲁古见这么多人围在这不知道在看什么,前面遮雨棚又挡住了视线,他踩着马镫站起来张望,但是人太多了,只看见一个个人头,却看不见围着的人群中到底出了什么事。于是他伸手一把揪住了一个汉子,把他拎起来问道:“喂,前面怎么啦?”
  那汉子突然被人提在半空,吓坏了,赶紧道:“有人骑马太快了,把一辆运渣土的牛车给撞翻了,骑马的和赶牛车的人好象都死了。”
  涅鲁古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二弟和三弟刚策马冲过去,不会是他们吧?
  哪有那么背的事,他心里对自己说着,别瞎担心。手里皮鞭抽的啪啪响,高声叫着让开。那些人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纷纷起身往两边退,终于让开了一条路。
  涅鲁古带着亲兵挤到了出事的地点,一瞧之下,顿时心头一片冰凉。——前面一辆装满渣土的牛车已经翻倒在地,渣土倾倒下来,几乎掩盖了半条街道。这渣土车后侧木板被撞了两个大窟窿,木板碎了,鲜血斑斑。
  牛车不远处,汗血宝马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脖子奇怪的弯曲着,尾巴还在因为抽搐时不时晃动一下,脑袋撞碎了,鲜血淋漓。翻倒的渣土车后面躺着两个人,正是他的结拜二郎、三郎,也就是萧革的儿子和萧胡睹的儿子。
  这一眼瞧去,涅鲁古便肯定,他们俩已经死了。因为两个人的脑袋都撞瘪了一大块,鲜血淋漓,地上还有白色的脑浆,手臂奇怪的弯曲着,很显然骨折了。而在马车的旁边,还躺着一个车夫,这车夫还在抽搐着,嘴里不停的往外涌血,显然已经快不行了。
  涅鲁古赶紧翻身下马,冲上前,连声叫着二弟三弟。摸了一下脉搏,又听听呼吸,确定两人确实已经死了。
  他又跑去看了倒在地上的车夫,车夫两眼翻白,出气多吸气少。他又气又急,站起身对周围围观的人吼道:“到底怎么回事?有谁看到了?快说,这是我俩兄弟,怎么回事?”
  听到他这话,围观的人都纷纷往后退,谁也不愿意惹这个麻烦。涅鲁古连问了好几个,都摇着头说是听到这边出事了才跑来看,怎么出事的不知道。
  涅鲁古马上叫亲兵赶紧回去告诉自己父亲和两个结义兄弟的父母,叫他们赶紧来人,同时派人去衙门报告这里出大事了。
  眼看亲兵跑去报信了,涅鲁古一屁股坐在地上,瞧着血淋淋的尸首,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这样坐着,等着父亲他们赶来。
  最先来到的是萧革。萧革骑着快马冲来了。这时围观的人已经知道死的人是小王爷,于是退出老远,没几个人敢这时候凑上前。万一被认为是帮凶,或者找他作证,那麻烦事就多多了,因此街上空出来一大块地方。
  萧革策马冲了进来,没等马停便翻身下马,冲得太急,几个踉跄差点扑在地上。他冲到自己儿子身边,把儿子抱起来,只见儿子的脖子软软的耷拉在他手上,脑袋已经撞出了一个大窟窿,鲜血夹杂着脑浆把脸都糊上了。他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吼着:“是谁?谁害死了我儿子?”
  涅鲁古一边哭着一边道:“看样子好像是他们骑马撞到了这运沙土的牛车车厢上。”
  “是谁的牛车?为什么要堵在路上?把赶车的给我抓来拷问。”
  涅鲁古道:“赶车的已经没气了,好像被飞过去的汗血宝马也撞到了头上,刚才还在喘气来着。现在已经死了。”
  “死了就行了吗?把他家人抓到衙门仔细的打,问问他们是怎么教出这样的畜生来,害死我的儿子,我要灭他满门!”
  涅鲁古也愤愤的道:“正是,这混帐把车堵在路上,这才酿成这场大祸,即便赶车的死了,赶车的家人都不能放过,一定要为两个兄弟偿命。——知府怎么还不来呢?人都死哪去了?”
  涅鲁古吼叫着,跟随的亲兵赶紧说:“回禀少爷,已经派人去叫了,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只见远处来了几顶轿子,衙役高声喊着闲人回避。原本就已经让了很远的围观众人,又赶紧往后退了一些,让出路来。
  来人正是上京知府。他听说王爷的儿子被撞死了,慌的赶紧把手里的事放下,着急忙慌的赶来。尽管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却还是劈头盖脸的被萧革抽了两记耳光,连乌纱帽都打飞了。
  萧革指着他吼道:“立刻去把这赶牛车的狗贼的家人都给我抓来,我要他们为我儿子偿命!”
  正说着,街的另外一侧冲过来了十几个人,一路哭喊着,有叫夫君,有叫爹爹。哭天抢地一直冲到牛车旁,抱着那车夫尸首放声大哭。
  涅鲁古一见车主亲属来了,顿时怒气勃发,冲上前二话不说,扬起手中鞭子啪啪两鞭抽了上去,把抱着尸首哭的妇人抽得惨叫。旁边一个年轻人一把抓住了涅鲁古的手腕,怒道:“住手,你是谁?为何打人?”
  涅鲁古狠狠一拳打在对方肚子上,那年轻人顿时瘫在地上,不停的呕吐。
  其他几个人都惊慌地瞧着他,不知这人为何如此蛮横。
  涅鲁古皮鞭指着他们吼道:“你们是谁?跟着赶车的狗贼是什么关系?”
  那抱着尸首的妇人哭着道:“我是他娘子,——我婆婆是耶律仁先王爷府上的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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