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蜃景

  秋风渐起，鸿雁南飞。两人迎着朔风一路北上，行至蓬莱。
  传说海上显现叁神山的当晚，若是天朗气清，银月草会浮至海面，与皓月争辉。银月草性似小兽，极为怕人，只可远观，不可靠近。
  “叁神山不知何时才能出现，银月草又如此怕人，这味药材可真难拿。”宋昔有些沮丧道。
  “客官，你们的面来了！”小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蓬莱小面，笑吟吟走来。
  “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裴修云从桌上的竹筒里取出两双竹筷子，将其中一双递给她。
  宋昔接过筷子，卷起一筷子细软的面条。隔着氤氲的热气，见裴修云神态自若，慢条斯理地吃面。不论何时，她从未见过先生着急上火的模样。
  “手工拉制的面条，面细、韧劲足。鱼汤做底，有八角、花椒、绍酒、姜末为佐料，配以海蛎、木耳、鸡蛋，撒上葱花……”他细细品鉴，将这小面中的食材一一道来。
  宋昔杏目微瞪，张大了嘴，惊讶地看向他。
  他目露失望地摇首：“这鱼汤鲜香，不是钱塘的湖鱼江鱼可以替代。我怕是不能为昔儿做这面了。”
  宋昔连连摆手：“不打紧，先生会的已经很多了！”这一路走来，先生每每尝到当地的美食，都要虚心学习一番。时常遇到一些老婆子的打趣，例如“男子如何能近庖厨？”。裴修云却总是能坦荡地回道：“我乐意给我夫人做饭。”倒是总让宋昔闹了个大红脸。
  “叁神山！”
  “仙人来了！”
  忽闻外面的吵嚷声，两人对视一眼，都放下手中的竹筷，走到人潮涌动的海岸边。
  海上烟波浩渺，风起云散，显出叁座悬在天际的苍山，山崖峻绝，峰峦迭翠，直入青冥。霞光交错，在山顶披上一层琉璃色。
  宋昔指着天际，激动大喊：“先生，真的有叁神山！我看到叁神山了！”
  裴修云手拢在长袖之中，缓声道：“蓬莱、瀛州、方丈，果真名不虚传。”
  苍穹缓现琼楼玉阁，碧瓦飞甍，迤逦相傍。瑶台琼室盘踞在叁座高山之巅，呈俯瞰汪洋之势。
  “那是仙人的宫殿吗？”宋昔拽住裴修云的广袖，眸中幽光大盛，兴奋地问。
  “嗯。”裴修云颔首。他向来不信这些，知晓这些不过是一些虚影，却乐于让她开怀。
  “我们才到蓬莱，仙人就来了！肯定是仙人听到我的召唤了！”她笑着道。
  “是。”裴修云将她拉入怀中，长臂环住窄肩，下颌抵在她发顶。
  海风呼啸，凉意入骨。他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肆虐的寒风，青碧广袖漫垂，拢住她的身子。她露出一张粉透的小脸，乌黑的明眸连眨了好几下。
  “先生，仙人都来了，你的病一定能治好！”宋昔认真地道。
  “嗯，是昔儿唤来了仙人，有昔儿在，我的病一定可以治好。”
  正说着，天际青山隐没，沧海浮天，惊涛似雪。雾霭渐浓，万道霞光倾泻，浸出五色光辉。